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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帝国都在撮合我俩-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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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汉森尔顿结束密谈,海伯利安回到在他军部的办公室,坐了一上午处理公事,下午去白塔接受治疗。现阶段的治疗目标主要是把他的情况稳定住,所以温和许多。没了之前那种炼狱般的痛苦,海伯利安躺在治疗舱里,安心地睡一觉就结束了。
  昆特去了车间看进度,海伯利安给他发了消息,去接他下班。
  昆特从车间大门出来时正低头看着终端,海伯利安故意悄无声息地往他必经之路上一站,等待人主动撞上来。
  一、二、三——
  “抱歉!”昆特准确无误地一头撞在了海伯利安胸口上,察觉到撞了人猛地抬头时头顶又碰到了他下巴,捂着脑袋痛呼一声。他接连后退两步,在看到面前海伯利安带着笑意的脸后内疚变成了恼怒,伸手就要揍他。
  “撞疼了没?”海伯利安伸手揉了揉他发顶,面不改色地挨了昆特不痛不痒的两拳,在他第三拳锤下时攥住他拳头,上前一步用胸膛轻轻顶了他一下:“走路不看前面,想和谁投怀送抱呢?”
  “和你啊。”昆特被他弄得没脾气,车间里的人出来总不免看他俩一眼,都想知道这对在国会上被基因选中的AO是不是已经像大多数人期盼的那样在一起了。都是熟人,昆特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海伯利安边走边说:“我这不是看看学生们情况怎么样了嘛。”
  “小崽子们都很优秀,和我当年有的一拼,区区一个野外生存考核而已,不需要太担心。”海伯利安开了飞行器过来,给昆特拉开门。
  远距离传输作为高新技术目前只在包括首都星在内的几颗超繁华星球上投入民用,且价格十分昂贵,如果不是赶时间,海伯利安一般都开飞行器。昆特坐进去,感觉有些渴了,端着化成平板的终端,问海伯利安有没有水。
  海伯利安从暗柜里拿出瓶红酒,拔开木塞,倒了杯给他:“喝这个吧。”
  “你想把我弄醉做什么?”昆特调笑了一句,但没有拒绝。
  海伯利安和昆特轻轻碰了下杯:“我要真想做什么根本用不着把你灌醉吧。”
  那可难说。昆特笑着摇了下头,换了个话题:“晚上饭去哪里吃?”
  海伯利安回来没多久,对帝国美食的了解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阶段:“你定吧。”
  “那好,我知道一家小店,店主也是竹明砂人,里面饭还不错,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就去那里吃。”
  “好啊,说实在的,除了你做的饭,我还没吃过竹明砂的菜呢。”海伯利安打开定位图,昆特嘴里含着一口酒,两颊圆鼓鼓,按下小餐馆的位置。
  虽说是小店,但人还不少,店主是为年轻的男性Beta,看样子和昆特认识,两人用竹明砂语聊了两句,海伯利安并没有打开翻译器听听的想法,他环视店里极具东方特色的装潢,刚刚看过一圈,昆特便拉着他,走上二楼的包间。
  菜全部是昆特点的,等待上菜的功夫里两人商量好接下来的行程,买好今晚机甲大赛百强选拔的票。昆特拆开竹明砂人惯用的筷子教海伯利安怎么用,在海伯利安数不清多少次把黄瓜条掉在盘子里后,还是大笑着问服务生要了一副刀叉。
  竹明砂最初的一批居民是当时星际大发现时期迁过去的一小支东方人,因为地处偏僻,血统一直保持得比较纯净,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在长时间通婚后丧失人种特征。但二十年前成为帝国附属国之后情况有所改变,大量帝国人民去竹明砂游玩,带动当地旅游业的同时也与当地人通婚,就像黑发黑眸的店主儿子就是个混血。
  昆特父亲是纯正的竹明砂人,母亲有着帝国人的血统,不然他和弟弟的眼睛也不会都是琥珀色。
  有海伯利安在根本不怕饭会剩下,昆特叼着吸管喝西瓜汁,看海伯利安把饭菜都解决掉。吃饱喝足,也快到机甲大赛开场的时间了,昆特刷上终端付账,两人前去比赛场馆。
  百强晋级赛要比之前初赛精彩得多,看到半场,轮到之前在初赛时见过的小Beta上场,尽管神情冷傲,但他漂亮精致的脸一出现在大屏幕上便引起了全场的欢呼——不管在什么地方,漂亮的人总是要受欢迎的多。
  “现在场上的是我们备受瞩目的小将柯林·贝尔!在初赛时他就以犀利的风格和漂亮的莫比斯回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另一边是人称‘铁牛’的乔治·格林,去年曾闯入银鹰机甲联赛三十二强!究竟谁会获得本场比赛的胜利,让我们拭目以待!”
  解说员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整个赛场,透明的防护罩升起,两名参赛者进入专用机甲。翻身上去前柯林扫了眼整片赛场,似乎在找什么。
  海伯利安今天特地拒绝了主办方的邀请,坐在了原本预定的中排,也就没有被他看见。昆特把小Beta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胳膊肘戳了戳海伯利安:“你小迷弟在找你呢。”
  “没看到。”海伯利安把头凑过去,笑着低声道:“我眼里只有你,看不进去其他人。”
  “别不正经了。”昆特偏头躲他,虽是这么说着,但心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因这句情话雀跃起来。
  赛场上已经打得火热,柯林步步紧逼,招招狠厉致命,而乔治无愧他“铁牛”的称号,防守密不透风,一下都没有让柯林得手,机甲相撞的闷响喝着观众的惊呼,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眼见比赛进入僵持阶段,昆特手指一下下点着扶手,道:“我怎么觉得……他风格和你有点像?”
  海伯利安点点头:“像我二十多岁的时候。”
  “不做个评价吗?”
  海伯利安想了想,嗯了一声道:“小孩天赋挺不错。”
  “没了?”
  “没了。”
  “我怎么觉得这点评似乎有失莫尔斯将军的水准呢。”
  “模仿的痕迹太重,没什么好点评的,等他开始走自己路子之后再说吧。”海伯利安手指轻轻挠了挠昆特掌心,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怎么,你什么意思啊。”
  昆特扭过头来看他,脸颊刚好擦过海伯利安唇角,刚想说话,就被堵住了唇。
  在一片沸反盈天中两人挤在情侣座上亲吻,尽管知道周围的欢呼尖叫并不是为了他们,但海伯利安仍感觉正接受着万人的祝福。
  没有再看台上的结果如何,海伯利安牵着昆特溜出场馆,街上的灯光并不如场馆中那样明亮,两人的影子长长投在地上。昆特抬手看了眼时间,抬头问海伯利安,眼眸因兴奋格外明亮:“还早,接下来要去哪里?”
  海伯利安临时联系莫尔斯家族旗下的一家机甲训练场,伸出右手的拇指:“带你去开机甲,要不要?”
  昆特笑了下,没说话,就如同二十年前那样,攥住了他的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正式在一起了
  嘿嘿嘿~


第51章 生日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 步入七月,海伯利安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把日子定在了昆特生日那天。
  他把通讯给昆特拨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通,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喂?”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海伯利安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一点半,“昨天熬夜了?”
  “嗯; 昨天负责夜班的同事有事,和我换了一下班; 早晨七点半才从车间出来的。”昆特困得神志不清:“怎么了?”
  “我想问你……平时过生日都会怎么安排?”
  “生日吗?”昆特把终端放在脸上; 两手在枕头边摸了摸,摸到遥控器将卧室调成黑夜模式; 正午刺眼的阳光一下子被隔绝; 取而代之亮起的是柔和的星光:“会叫上康纳和安洁,我们几个朋友一块吃顿饭,玩一玩。”
  海伯利安嗯了一声,手里把玩着签字用的钢笔; 问道:“今年愿意把那天的时间都留给我吗?”
  那头昆特沉默了一瞬; 黑暗中他睁开眼,盯着空中的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 随即轻声道:“好啊。”
  “那好,记得休个班; 我带你玩去。”海伯利安勾起唇角,钢笔在他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 被他“啪”的一声按在桌上:“别睡太长时间了,生物钟乱了不好调整。”
  昆特乖乖应了声好,关上通讯,闭着眼睛叫智能管家定个下午一点半点的表,翻了个身,几乎是下一秒就陷入了沉眠。
  对于即将到来的四十三岁生日,自从海伯利安那天拨来通讯后,昆特就一直在期盼着。之前的那些生日他都过得很平淡,能让他提起劲头的也只有海伯利安每年寄来的情书。
  如今这种热切的期盼是前所未有的,以至于他都有些害怕那天的到来。
  七月十日,早晨七点半,两人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海伯利安穿的很休闲,此时正是时春,在经过了炎热的盛夏后,天气暂时转凉。他衬衣袖子卷到手肘间,小臂的每一寸线条都展示着力量感,头发前两天刚剪过,鬓角两边推得很短,隐约可以看到头皮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那是被虫族“飞龙”的翅膀割出来的,至于是那场战役,海伯利安记不太清楚了,他能清楚记得自己副官和近卫们牺牲在哪一场战役,但对自己就远没有这么上心。
  昆特快步走来,显然也花心思特地拾掇过自己,原本纯黑的项圈换成了带着暗金色浮纹的,很衬他肤色。臂环当做袖箍,黑色T恤外搭了件藏蓝色的宽松外套,额发用细发卡斜斜夹在一边,看上去像个还处于叛逆期的学生。
  海伯利安揽过昆特肩膀,两人朝最近的传送站走去,他手指碰了碰昆特的新项圈,发现还是磨砂材质的,笑道:“打扮的这么嫩,我都有负罪感了。”
  “出来玩嘛。”昆特从口袋里掏出个蒸汽朋克风格的戒指,戴在拇指上,抽出海伯利安别在衬衣胸口口袋上的墨镜带上,抬着眼从墨镜后面瞅他:“有没有很酷?”
  “酷爆了,这下可没人能认出来你了。”海伯利安握着他的手看那个机械昆虫戒指:“衣服谁给你挑的?”
  昆特摘掉墨镜惊讶地看他,满脸都是你怎么会知道。
  海伯利安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衣服。”
  “康纳给我选的,他说我要还是平时那种老实吧唧的风格出来见你会没有新鲜感。”昆特耸了下肩,略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我平时那样很无趣吗?”
  “怎么会,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海伯利安的墨镜昆特带着稍微有一点松,他伸手帮忙推了一把快要滑下鼻梁的墨镜,拍拍昆特发顶:“带着吧,走,玩儿去。”
  因为海伯利安的身体还不允许进入宇宙环境,不能去别的星球,两人只能在首都星玩玩。他们第一站去了首都星最著名的游乐场,昆特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那里还是他十七岁时,全家人送他来Omega学院上学,一家四口一起去的。
  他弟弟坐地狱过山车吐了四回,坐完下来吐一次,舒服了又闹着再坐,说是能体会到驾驶机甲在空中翻滚的感觉。
  像是游乐场的大摆锤,过山车,跳楼机之类的项目对海伯利安和昆特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两人都会开机甲,在上面晃悠一圈就跟喝凉水似的根本觉不着。
  在玩过了溶洞漂流后,两人去吃午饭,前去饭店的路上他们遇见的所有人都会笑着对昆特说上句“生日快乐”。昆特受宠若惊,连忙追问海伯利安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秘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将昆特领到提前一周就订好的座位上,海伯利安打了个响指,明亮的包间立刻昏暗下来,墙壁和天花板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一尾银色的游鱼在头顶游过,投下转瞬即逝的影子。水光波动,就在昆特满眼惊奇的地观察水族墙壁中的水母时,侍者将蛋糕端了上来。
  并没有其它多余的安排,所有无关人员安静地退出包间,将地方彻底留给他们两人,海伯利安亲手点上蜡烛,抬手拨弄了下昆特垂下来的一缕额发:“许愿吧。”
  昆特看着他,微笑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十秒钟后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家店可以弄成这样。”切蛋糕时昆特说道。
  “这家饭店是我父亲名下的企业,当然我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海伯利安罕见地拿出了少爷派头,“以后来这吃饭报我的名字就行,免单。”
  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海伯利安领着昆特去了目前在年轻人当中最受欢迎的虚拟游戏馆。游戏馆接通专用的环网频道,使用者只需要躺在模拟舱中便可以亲身进入到各种游戏世界。
  引领他们的店员小姑娘刚开始只认出了海伯利安,她偷偷摸摸瞅了昆特半晌,还在寻思将军怎么会带着别的Omega出来玩,直到昆特主动说话,才从声音上辨认出这的确是白塔首席。
  “天哪,您真是酷爆了!”小姑娘忍不住放大了音量,换了副截然不同的打扮,昆特的确像是直接变了个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她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海伯利安少年时期游戏就玩的非常好,尽管已经年纪大了,但他仍旧迷恋游戏所带来的愉悦,热爱那些超越想象力的世界。
  海伯利安在洋馆的环形楼梯上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僵尸娃娃,昆特坐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上,争分夺秒地去破解关卡的难题。
  两人站在密度斯山麓间,于风雪交加中完成登顶任务,苍鹰自头顶盘旋而过,满眼都是纯洁的蓝与白,浩大天地间渺小的两人奋力前行,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风雪掩埋。
  神的后花园中昆特去寻找被蛇偷走的金苹果,扑克牌化作的士兵满口谎言,燃烧的列车于天空呼啸而过,一头扎进盛满果酒的池塘。海伯利安绑架了有三个脑袋的列车长,逼问他金苹果的下落。
  两人在游戏馆里玩了一整个下午,疯的连晚饭都差点忘了吃。晚上他们去了整个首都星的最高峰,终于赶在日落之前乘坐缆车到了山顶,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观看盛大的落日余晖。
  橙红,黛青,藏蓝。太阳炫目的色彩在重叠云层的掩映下一层层暗下去,最后化作一片漆黑,只余繁星点点,背后一轮圆月。
  风也随之冷了下来,昆特双手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猛的大喊:“啊————!”
  声音一下子传出去好远,四处送来回音,所幸这里是自然保护区,不用担心扰民。山下隐约可见零零星星的灯火,那是过来野炊的人们。
  这样拼尽全力的大喊过后心情果然舒爽很多,昆特回头找海伯利安,察觉到他的目光海伯利安看过来,用眼神问询。
  “你不喊一喊吗?”昆特指指前面千米高的断崖,笑容在黑暗中不甚清晰:“挺解压的。”
  于是两人一起在山顶纵情大喊,喊到最后昆特嗓子都哑了,一边咳嗽一边笑着流眼泪。
  自从他家人离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卸下心中所有担子,畅快大喊过了。
  海伯利安掏光了身上的口袋都没摸出来纸巾,便用拇指给他擦去脸上的泪水,“怎么突然哭了?”
  “我太开心了。”昆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有泪水流进他唇角,嘴里漫开咸涩的味道,但心里却甜得几乎要将他溺毙:“谢谢你,海伯利安,这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以后你还会有很多像今天这样快乐的生日。”海伯利安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他额头:
  “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第52章 礼物
  一直到回家; 昆特都兴奋的没有丝毫睡意,本来穿这一身出去他还挺不习惯,但和海伯利安在一起; 一切的不适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在沙发上冷静了一会儿,揉揉都快笑僵的脸,吩咐智能家庭系统放好热水,起身去洗澡。
  抬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 昆特仔细端详面前的人,他从十八岁之后样子就没再怎么变过; 不过气质有了很大的不同; 少了些羞怯,更加沉稳。
  见过太多的Omega; 他明白自己并不算是顶尖的好看; 比起康纳和那个小Beta柯林,他还要差上一些。
  擦着头发昆特走出浴室,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袍,带子在腰间松松系着。他走到客厅; 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多出来的东西。
  那是个深色天鹅绒的盒子。
  昆特的心突然咚咚狂跳起来; 他连忙把毛巾放下,走到桌前伸手将盒子拿起来。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出现在他家的,他不知道。但他隐隐约约能够猜到这是海伯利安每年都会送给他的东西。
  在桌前坐下; 他盯着盒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将它打开。
  盒子里装了个火漆印的信封; 昆特从小抽屉里翻出军刀将它启开。
  他手有点抖,试图取出里面东西时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昆特深呼吸几口告诉自己冷静,弯腰将它捡起,展开。
  那是一张边角都有些泛黄的AO结合申请表,被认认真真地填上了他和海伯利安的名字。
  字迹他很熟悉,是海伯利安的。
  看到这张申请表的瞬间昆特整个人僵在椅子上,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半晌,他抬起手捂住脸,呜咽一声,无法抑制的流出泪来。
  二十年前的那个雪夜,得知海伯利安即将出征的消息,他匆匆忙忙披上衣服从宿舍跑出来,沿着已经被积雪覆盖的小路,赶去学院后山的湖边。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时海伯利安正背对着他站在湖边,背影萧索孤寂。水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反射着昏暗的灯光。Alpha一身黑色军服,胳膊上是象征着远征军军团长的袖章。
  昆特本想出声喊他,但不知怎么喉咙里哽的发不出一丝声响。他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过去,脚踩的雪地咯吱咯吱响。
  海伯利安闻声回过头,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脸上表情。见昆特跌跌撞撞地朝他走来,他猛的向前一大步,伸手将人紧紧拥住。
  他抱的实在太用力,以至于昆特被勒得都要喘不上气。昆特原本两手搭在海伯利安肩上,一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他眨了下眼,缓缓揽住海伯利安脖子。
  “我要走了,昆特。”海伯利安声音有些许颤抖,里面是压抑不住的痛苦:“我要走了。”
  在三个月前厄忒斯对竹明砂发动了突袭,昆特的家人全部死于这一场战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亲人,海伯利安简直无法想象昆特会有多崩溃,他一直在前线,得知消息后只能能通过视讯安抚他,和他通话时昆特表现得还算平静,但海伯利安知道,他只是不愿意让他担心。
  而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亲自见上昆特一面,但却是要和他告别。
  昆特没有说话,只是奋力抬起头,几乎撕咬般印上海伯利安的唇。
  海伯利安军装上坚硬的勋章硬硬硌在两人胸口。这是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吻,一直到昆特都要站不住,海伯利安才同他分开,半搂半抱的带着他坐到湖边落了层雪的长椅上。
  大雪纷纷扬扬,两人都没有带伞,很快在头顶白了一片。海伯利安就要解开上衣,昆特抬手制止他,声音沙哑:“别弄皱了军装。”
  海伯利安并没有听他的,解开军装上衣,将它披在昆特肩膀上。就像瓦伦星时考核在山洞那样,将昆特紧紧拥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他心中积攒了太多安慰的话语,此时却一句都讲不出来。惨痛的灾难猝不及防地降临在昆特身上,他本来是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人,但现在,连他都要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多久,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去兑现那些和昆特十指紧扣时许下的诺言。
  所以——
  “分手吧。”
  千万思绪郁积心中,汇到喉头只留下这一句,仿佛带血,他清楚听到自己的声音,心在一瞬间空了。
  昆特睫毛颤动了一下,泪水瞬间涌出又被他生生逼了回去,他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好。”
  之后的两人一句话也没有,大雪中紧靠彼此在湖边坐了一整夜,一直到天边隐隐放出光亮。
  海伯利安本以为昆特会哭,但他没有,他整个人平静得让海伯利安感到害怕,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不知何时会猛地掀起滔天巨浪。
  雪小了很多,厚厚的云层被还未露出地平线的太阳照耀,显出压抑却又漂亮的青蓝色。
  最先打破平静的是昆特,他拿下肩上海伯利安的衣服,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抖落上面的积雪,为他重新穿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整理衣领,掸平面料上的每一条褶皱。
  海伯利安一直低头凝视着他。做完这一切昆特后退两步,仔细将海伯利安从头到脚端详一遍,确认衣领、胸章、袖口,甚至于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严谨得体的,才抬头轻声道:“走吧。”
  “我走了。”最后留恋地亲吻昆特额头,海伯利安闭了下眼睛,转身,迈步,独自走上前往卡洛斯航空港的路。
  早上八点整,他将会带领帝国的千万将士从卡洛斯航空港出发,承载着亿万国民的希望驶向茫茫宇宙,用自己的鲜血和汗水将一颗颗本属于帝国的星球从侵略者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放下手中的AO结合申请表,昆特深吸口气,抬手抹去完全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对着空气扯出一个微笑,去看那张今年也按时到来的情书。
  亲爱的昆特:
  展信佳。
  今年过的还好吗?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不要为我而担心。
  带着每一次都不同的心情,转眼间我已经写了整整二十遍这样的开头,但平心而论,我却希望这将会是最后一次。
  我再也不想在你面前强装一切安好,就像是小时候在橱窗里看到喜欢的模型一样的无比迫切,渴望你能将我时时刻刻装在心中,就像我牵挂你那样,牵挂着我的一举一动。
  昆特原本还在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但越到后面速度越快,以至于接近一目十行。
  看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猛然站起来,扔下手中的所有东西跑到门前,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了门。
  海伯利安站在门外,已经换上了一身正装,四目相对的瞬间,昆特从他眼中看到了他渴求了整整二十年的东西——那如曾经一般澄净透彻,不曾变质的爱。
  海伯利安抬手擦过昆特泛红的眼角,唇边带着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笑意,低声道:“怎么又哭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眼睁睁看着海伯利安越走越远,雪地上留下一串笔直的脚印,昆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到几乎让他崩溃的情绪,朝他狂奔过去。
  他一头撞在海伯利安后背上,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肩头呜咽一声,用尽全力嘶吼道:“带我走吧!海伯利安,求求你带我走吧!”】
  昆特摇摇头,伸手抱住海伯利安结实的腰,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偷偷把东西放进我家的?”
  【“不可能的昆特,那太危险了,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海伯利安硬着心肠转过身,脚下积雪太厚站立不稳,一下子被近乎发狂的昆特拽倒在地。
  仓皇之间他两手撑在昆特耳边,没有实打实的压下去。昆特发疯一样两手猛然扯开自己衣裳,扣子乱蹦到雪地里,露出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胸膛,鲜妍的颜色如同雪地里开出的两朵花,在寒风中瑟瑟挺立。
  他眼中满是绝望,拼了命的把海伯利安脑袋往下按,就算是低贱到尘土中的乞人都不会像他那样歇斯底里地哭求:“那你就要了我吧!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这是个秘密。”海伯利安微微低下头,鼻尖轻碰昆特鼻尖,弄不清是谁先主动,两人不知不觉间又吻在了一起。昆特带子系得松垮,浴袍从他肩头滑落,层层叠叠堆在肘弯,露出大片皮肤。
  【“你这样会冻坏的!”海伯利安不顾昆特的奋力挣扎将他衣服严丝合缝地拢上。身下的人黑发凌乱散落在雪地中,微张着嘴唇喘息,海伯利安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太害怕那会瞬间击垮他苦苦坚守的防线。
  他反复亲吻昆特脸颊,额头,嘴唇,还有没有戴项圈,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脖颈。天色越来越亮,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最后在昆特嘴唇上狠咬一下,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咬破,血流出来滴在雪地上,刺目的一点。
  “不要等我。”
  话音弥散于风雪之中,海伯利安爬起来,再没看昆特一眼,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
  门口的声控灯自然熄灭提醒了两人,四唇分开,海伯利安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丝绒小盒子,取出戒指,低头为昆特戴上。
  昆特靠在他怀里,看天然内溶着昂贵星沙的戒指被海伯利安推在他第三个指节:“你都不知道我愿不愿意,怎么就给我戴上了?”
  【昆特躺了半天才狼狈地爬起来,海伯利安已经走得很远了,他眼睁睁望着爱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写好的申请表。
  他本来想要给海伯利安一个惊喜的。
  但是现在,这张表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
  雪吹进眼睛里,刺激的那里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他打心底里痛恨自己现在这幅止不住眼泪的模样,活像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昆特胡乱抹了把脸,揪住纸的两边,一下一下把申请表撕得粉碎,碎纸片如同脆弱的蝴蝶,在风中翻飞着夭折。】
  “你肯打开了这扇门出来见我,不就说明了一切吗?”海伯利安满意地看着昆特左手上的戒指,果然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合适:“想要我学着古地球时代那样单膝跪地问你吗?”
  【海伯利安仰起脸来,没人看见眼泪正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自打懂事起就再也没哭过,这种陌生了好久的感觉几乎要把他的心给掏空,就仿佛他流的不是泪,而是血。
  但他离去的步伐依旧坚定沉稳,没有丝毫动摇,他是新皇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将领,肩负着帝国的未来,亿万人民的生命,他的一切喜怒哀乐在这面前,全都无足轻重。
  只是他注定要辜负昆特。
  是时候去履行他身为莫尔斯的责任了。他走出后山,亲手挑选的副官正在飞行器旁等着他,副官沉默地给了他一个拥抱,两人坐上飞行器,前往卡洛斯航空港。】
  “不要,这样就够了。”
  过去和现实终于在此时此刻交汇,昆特勾着他脖子,踮起脚尖重新把自己送到海伯利安唇边,海伯利安把他抱进屋去,门在两人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不多时屋内断断续续传来模糊不清的声响。
  原本暂栖于卧室窗台的夜莺侧头倾听了一会儿,突然被一声压抑的惊叫惊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夜空中相月二安静亮着,小小的相月三陪伴在它身边,将银白色的光辉洒向大地。
  帝国大厦上的巨大复古时钟缓缓敲响十二下,新的一天悄然降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用【】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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