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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控_绿药-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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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就这么轻易地阴阳两隔了。
  “不好了!老夫人也跟着去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一等丫鬟忙进来禀告。
  “母亲!”
  跪在温国公府前的二老爷和三老爷急忙起来,冲一般地朝着老夫人的屋子跑去。其他子孙也急忙跟了过去。
  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伏在床边痛哭不止,直到别人过来拉她们,才把她们从床边拉开。
  老夫人为人一向宽厚,不管是对待晚辈还是对待下人都还算不错。如今竟这么走了。
  “母亲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就走了?明明早上她还好好的……”二老爷抹了一把眼泪,几度哽咽。
  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哭着说:“老夫人早上用过早膳以后,把咱们都遣了出去,说是要睡一会儿,谁都不要进来吵她。奴婢们也候在隔间里,免得她有什么需要又找不到人。奴婢还从围屏望了一眼,见老夫人睡梦里嘴角还带着笑呢……谁想到再进来的时候,老夫人就已经走了……”
  她说到这里,就掏出帕子来擦眼泪。
  “母亲!”二老爷恸哭不止,“母亲刚走,您怎么也跟着去了,您这是让二痛死啊!”
  三老爷抹去眼角的泪,拍了拍二老爷的肩膀,安慰:“二哥,你不要这么想,咱们的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几十年了。如今父亲大人先走一步,咱们母亲是舍不得他独行,才一并跟了去。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其他人也来劝,都说两位老人能够同一日辞世,那是天大的缘分,黄泉路上能够结伴,来世还能再结一段好姻缘。
  幸好老夫人的棺木也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家仆们将老夫人的棺木也抬到了大堂,和老温国公府的棺木并排摆在一起。
  两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交代过晚辈,等他们走的时候要葬到一块。
  守了一整日,晚上大家匆匆吃了口东西,轮流歇着。毕竟两位老人灵柩前是不能断了人的。
  陆无砚和方瑾枝虽然已经从温国公府搬出去近两年,可是温国公府里的垂鞘院还是原来的样子,谁也没有动过这里的一砖一瓦。
  晚上,陆无砚和方瑾枝还是歇在这里。
  小钟瑾虽然不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儿,可是所有人都在哭,阴郁悲伤的气氛还是感染了他。到了晚上,他不肯去找奶娘,搂在方瑾枝的脖子不松手。
  “瑾枝不怕,娘亲今天陪着你。”
  “真的?”陆钟瑾越过方瑾枝的肩头,看向立在床边的陆无砚,“爹不会半夜把我扔出去?”
  方瑾枝刚刚忍下笑,陆无砚那边冷哼了一声。
  “不管!我不走了!”小钟瑾钻到方瑾枝的怀里,死死抓着方瑾枝的手。
  方瑾枝轻声哄着他,直到把他哄得睡着了,才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也没让奶娘把他抱走,把他放在床里侧。
  望着熟睡的陆钟瑾,方瑾枝轻轻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自己有些亏欠这孩子。别的孩子可以日夜缠着自己的娘亲撒娇,可是陆钟瑾却是自小就很少睡在方瑾枝身边的。时常等他睡着了,陆无砚又会让奶娘把他抱走。
  他更是没有吃过方瑾枝一口奶水。
  “我不管,今晚不送他走!”方瑾枝在陆钟瑾身边躺下,把陆钟瑾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
  因为她是背对着陆无砚的,便也没有发现陆无砚脸上神色的异常。
  陆无砚静默地立在床边,望着床上相依的两个小小身子,心里带着暖意,也带着点不舍。
  许久过后,他才吹熄了蜡烛,将床幔放下,在床外侧躺下。
  方瑾枝并没有睡着,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陆无砚的回话觉得有些奇怪。而且陆无砚习惯了抱着她,如今竟是自己静静躺在那里。
  莫不是生气了?
  方瑾枝小心翼翼地松开怀里的陆钟瑾,轻轻转过身来,在一片灰暗里,望着陆无砚的轮廓。
  陆无砚这才侧转过身子,望向方瑾枝。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方瑾枝的头,开口:“瑾枝,我有两件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呀?”方瑾枝声音小小的,她怕吵醒了身后的陆钟瑾。她小小的声音里又带着点隐隐的不安。她十分了解陆无砚,她可以听出来陆无砚的语气有些严肃。陆无砚是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
  陆无砚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方瑾枝的话,而是问:“你有没有发现今日回来的人缺了谁。”
  因为方瑾枝白日的时候一直照顾着陆钟瑾,难免没太在意别人。如今陆无砚问起来,方瑾枝这才开始细细回忆起白天的场景。
  陆家的男儿很多已经从军打仗了,自然不能及时回来。而那些出嫁了的女儿,远嫁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离得近的……


第192章 尾声(12)
  方瑾枝想了想; 才有些意外地说:“我好像没有看见佳萱?”
  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方瑾枝心头,她略带了丝焦灼不安地望向陆无砚。
  陆无砚“嗯”了一声,道:“之前封阳鸿失了抚南谷被荆国生擒; 母亲派萧将军赶去抚南谷支援,抚南谷虽重新夺了回来; 可封阳鸿却被敌军押回了荆国。萧将军善做主张闯进荆国大营,意欲搭救封阳鸿。然而荆国早有埋伏,萧将军带去的五万精兵无一生还。”
  名义上,封阳鸿还是方瑾枝的义兄。这些年,方瑾枝与他接触不多; 可是每次她有难的时候,封阳鸿总是会出手相助。当初传谣封阳鸿战死的时候,方瑾枝着实难过了一阵子,后来听说他没有死只是被荆国收押了,方瑾枝不由为他松了口气。可是两军交战; 自不会善待俘虏,更何况还是封阳鸿这样的辽国大将。
  听了陆无砚说了这些,方瑾枝心里又开始为封阳鸿担心。可是方瑾枝又觉得隐隐不对劲,她望着陆无砚,小声说:“我以前就听你说过的; 那个萧将军从军年数不长,经验也不够。如今更是善做主张冒失行动着实不应该,还连累五万将士……”
  “可是这和佳萱有什么关系?”方瑾枝忽然又迷惑了。
  陆无砚默了默,“你二哥是那五万将士中的一员。”
  方瑾枝惊得张了张嘴; 却连一个颤音都发不出来。她还记得当初陆无砚将她送去荣国公府的时候,她起先以为陆无砚不要她了,要把她随便扔给别人家。后来明白陆无砚在为她提身份、找靠山,她这才打算讨好荣国公府里的人。
  然而荣国公府里的人根本不需要她去讨好,因为他们对她都是真心实意的。尤其是方大夫人更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当初方瑾枝顾虑着两个妹妹,才一次次拒绝方大夫人邀她搬过去,想来方大夫人心里也是失落过的。
  若说荣国公府谁不欢迎方瑾枝,那就只有方今歌了。
  方瑾枝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方今歌的时候,他红着眼睛气呼呼地说:“她不是我妹妹!她休想抢谣谣的东西!”
  方今歌从来都不会对她好好说话,从来都不会给她好脸色。方瑾枝就装傻听不懂,任他挖苦。因为方瑾枝知道方今歌只是因为谣谣才不喜欢她,但也只是不喜欢,远不到伤害的地步。
  方大夫人让方今歌护着方瑾枝的时候,他也会像个别扭的小哥哥一样护着她。
  可是方今歌这些年过得一直都不开心吧,他被缚在愧疚自责中这么多年,又被他的母亲恨了这么多年。
  当年谣谣出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一个八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自己妹妹的死,还因此被母亲恨了十几年。
  方瑾枝的眼前晃过方今歌与陆佳萱大婚那一日,方今歌灿烂的笑容,他难得露出那样的笑脸来。
  方瑾枝的眼角有点湿。
  陆无砚有些不高兴了,他大力抹去方瑾枝眼角的泪,皱着眉说:“怎么为他还能哭?”
  “真的吗?二哥真的死了吗?”方瑾枝抓住了陆无砚的手。
  她的手有点凉,陆无砚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给她暖着。
  “那本来就是荆国的陷阱,等那个萧达合带着五万精兵冲进去后关了城门,火油浇下,万箭齐发,烈焰焚城。”
  纵使冷清如陆无砚,也轻声叹了口气。
  前世的时候,陆无砚和那个萧达合有过两三次接触,知道他是个畏首畏尾的人,终难成大器。可是他从来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更不敢自己拿主意。这次怎么会如此莽撞冲动?
  陆无砚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阴谋,又或者萧达合手下的人里面有奸细。
  陆无砚正在这里想着萧达合的事情,方瑾枝忽然开口:“我知道你要说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嗯?”陆无砚有些惊讶。
  方瑾枝垂了眼睛,轻声说:“我知道的,在我刚刚怀了钟瑾的时候,你就对母亲说过你三年内不会离开的。是因为我和钟瑾吧?但是若你真的要去忙,我和钟瑾也不愿意拖累你的。”
  陆无砚还没有吱声,方瑾枝又说:“我知道你想在这两年陪着我和钟瑾,虽然你总欺负钟瑾,也不像个周到的父亲……”
  方瑾枝抿着唇笑了一下,“可是没有关系的,我和钟瑾会等你回来的!”
  陆无砚有些释然地松了口气。
  他也舍不得离开方瑾枝,可是如今国中局势,他不得不离开。他轻轻吻了吻方瑾枝的额角,道:“好好在家里等我,我会早些回来。”
  “嗯。”方瑾枝在陆无砚的怀里重重点头。
  第二日下午的时候,方瑾枝抽空跑了一趟荣国公府,荣国公府也是一片缟素。
  停在正堂的棺木里放的是方今歌的衣物,陆佳萱一声白色丧服跪在一旁,不断往火盆里放纸钱。
  她已经没有再哭了,只是她的眼睛红肿一片,目光更是十分呆滞。
  “佳萱。”方瑾枝在她身边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陆佳萱木讷地转过头来,看向方瑾枝,涣散的眸光这才一点一点凝聚。
  “瑾枝,你过来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十分沙哑,竟是把嗓子哭坏了。
  方瑾枝刚一进到荣国公府的时候,见着望不到尽头的素白,心里就堵着,等到她见到了方今歌的衣物棺,她的泪已经凝在了眼中。而此时瞧着陆佳萱如此模样,方瑾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
  “两年了,我一直在等他回来。可是他怎么这么狠心,就这么一去不回了啊……”
  方瑾枝一下子将瘦了一圈的陆佳萱抱在怀里,两个人一并哭出声来。只是陆佳萱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再也没有泪了,她的嗓子里发出嘶哑而痛苦的声音来。
  方瑾枝抬起头,望着被风吹起的白绸,心里搅着劲儿一样地疼。
  为什么要打仗呢,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和陆佳萱一样再也等不到丈夫的归来,从此家不成家。
  方瑾枝想起陆无砚跟她说的无一生还的五万将士,一股凉意袭来,让她整颗心,整个人都开始发冷。
  五万条生命,更是五万个家庭啊!
  陆佳萱哭累了,才微微推开方瑾枝,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说:“去看看母亲吧,她本来就病了,如今更不好了……”
  方瑾枝本就难过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走进方大夫人的寝屋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方大夫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倚在床头,她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脸色竟是比身上的寝衣更加苍白。
  “母亲,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冷,连火盆都不生。也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方瑾枝坐在床边,把方大夫人瘦骨嶙峋的手握着掌心里,轻轻为她搓着。
  “我这就去喊人来生火……”方瑾枝刚要起身,方大夫人却反手把她拉住了。
  “瑾枝,你说如果我现在追去,还能追到他吗?”方大夫人急迫地喘息了两声,“他是不是在跟我赌气啊?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十多年。我不该怪他,不该冷着他,更不该恨他……”
  “怎么办啊瑾枝!”方大夫人抓着方瑾枝的手越发用力,将方瑾枝的手都抓疼了。
  “他小时候啊,骑马的时候腿上受过伤,一到了下雪天就会腿疼。你说他在军中这两年下雪的时候是怎么熬的啊?我给他做了护膝,好多呢,还没来得及给他。上次我看见万宝斋里有一把剑很漂亮,他握着一定好。我就给买了下来,想着等他回来了留给他用。他怪我,我知道啊……自打小的时候,有什么好的东西我都给他哥哥和他弟弟,他私下里说过我从来都不想着他……”
  方大夫人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方今歌从小到大的事情,声声带泪,声声带着浓到骨血的愧疚。
  “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啊!”方大夫人“哇”的一口,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母亲!”方瑾枝吓得变了脸色,急忙喊人。
  隔壁的丫鬟被惊动了,匆忙赶过来,又是喂药,又是请大夫。
  方瑾枝一边小声地哭,一边安慰着她:“母亲,您不要难过了,二哥不希望您这样的。这些年,二哥心里虽然不好受,可是瑾枝知道他是不恨您的。您别这样……”
  方大夫人望着屋顶,两眼空洞。无论是她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她看见的总是方今歌。
  方今歌的哭,方今歌的笑,更多的是方今歌偏执独行的背影。
  方瑾枝回到温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荣国公府里一片哭声艾艾,而温国公府里同样是为两位老人送行的哭声。
  方瑾枝有些累。
  她回到垂鞘院里,陆无砚并不在那里。她又去了陆钟瑾的房间,见他也不在,便问守在屋子里的一个奶娘:“钟瑾呢?”
  奶娘恭敬地禀了她,原是小钟瑾被陆无砚抱出去了。
  方瑾枝下了楼,沿着青石砖路往外走,刚穿过月门,就看见陆无砚出现在小路尽头,而小钟瑾正趴在他的背上,他的小脑袋耷拉着,已经睡着了。落日的余晖洒在父子俩的身上,就像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渡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陆无砚抬头看见方瑾枝立在那儿等着,急忙加快了步子。
  “睡了?”方瑾枝摸了一下小钟瑾搭在陆无砚肩上的手,还好并不凉。
  “回来的半路上就睡着了。”陆无砚背着小钟瑾,和方瑾枝一起往垂鞘院走。
  因为就要离开的缘故,陆无砚嘴上什么不说,心里却舍不得,带着小钟瑾出去玩了好一会儿。
  陆无砚将小钟瑾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方瑾枝给他盖好被子。小钟瑾睡着了也不老实,小拳头总是从被子里探出来。
  毕竟是冬日,方瑾枝怕他冷着,又动作轻柔地将他的小拳头放回了被子里。方瑾枝和陆无砚离开的时候,又吩咐奶娘好生照看着。
  两个人回到了屋子,陆无砚一边解下身上的宽袍,一边说:“这几天够累的,去洗个热水澡,早些睡吧。”
  方瑾枝在陆无砚背后,一下子抱住了他。
  陆无砚的解衣带的手顿了一下,才继续动作。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是人死以后,那些宽慰的话语总是苍白无力的。
  “无砚,你这次要去多久?也会两三年不回来吗?”方瑾枝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难过。许是因为方今歌的事情,才让她后知后觉地开始不安。
  陆无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次不是打一场仗,如今辽荆全面开战,那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七八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离别的滋味不好受,陆无砚舍不得方瑾枝,也明白她定是因为方今歌的事情变得担心起来。陆无砚本想瞒着她,哄着她,可与其让她空等,还不如实话告诉她。
  方瑾枝咬着嘴唇,没有再吭声了,只是眼睛里的湿润却是越来越多。
  方瑾枝的沉默却让陆无砚轻叹了一声。
  他紧紧蹙着眉,许久无言。
  他向来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依着方瑾枝,无论是她说出口的还是没有说出口的心愿,他总能为她做好,让她称心如意。
  他明白她的担忧和不舍,可是他不能不离开……
  陆无砚忽然笑了一下道:“要不然,你跟着我一并去?”
  方瑾枝愣愣望着陆无砚,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可以跟着你去?”
  “可以。”陆无砚斟酌了语句,“不过你可知道军中有多辛苦?一路要去很多地方,有的时候可以慢慢赶路,有的时候却需要快马加鞭。更别说可能会经过地势险要的地方,连做马车、骑马都不行,得踩着污水步行。还有军中饮食更是与你如今家中所用的不同,几乎很少有热食,甚至会让你饿肚子……”
  方瑾枝立刻打断他的话:“我愿意!如果你不嫌我麻烦想要带着我,我当然愿意跟去!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看不见你,更不想过着日夜提心吊胆,等你归来的日子……而且还是那么久……”
  像这种一连几年的征战,军中许多将领都会带着小妾同行,可陆无砚舍不得方瑾枝辛苦,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瑾枝,你真的想要跟去?不怕辛苦和危险?”
  方瑾枝环着陆无砚腰身的双臂更加收紧,“想去,很想去!我一想到那么多年的分离就害怕,如果可以跟去,无所谓那些辛苦,我都不怕的!”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陆无砚才慢慢应了一声:“好。”
  陆无砚转过身来,把方瑾枝染着泪水的脸捧起来,道:“虽然军中辛苦,但是我也想把你带着。”
  “你说的是真的?不骗人?”方瑾枝仰着头看他,眼角还噙着泪。
  “我何时骗过你?”陆无砚唇畔逐渐笑开,“当然,我还是要再问一遍,毕竟军中不似后宅。无论是吃的用的住的都不会太好,而且也会有危险。”
  方瑾枝弯着一双月牙眼笑了,她这一笑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就落了下来。她好像没有听见陆无砚的反复发问一样,只是说:“愿意,愿意……”
  陆无砚将方瑾枝的身子拉到怀里,轻轻拥着她。
  方瑾枝不想和陆无砚分开,陆无砚也舍不得把她独自丢下来。毕竟此次离开,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甚至更久也是可能的。
  实在是太久了
  不过陆无砚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军中岁月必是辛苦的。方瑾枝又是养在深闺里,她一定会不适应。
  陆无砚轻轻摸着方瑾枝的头发,他一定会护着她的。
  马上要过年了,因为正是过年的缘故,无论是辽国还是荆国都有暂时歇战的意思。陆无砚也不会在这里时候立刻离开。
  因为老温国公和老太太双双辞世的缘故,温国公府今年这个新年一切从简。就连除夕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半分年味儿。
  可是小孩子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些还不懂事的年纪,他们还不懂死亡是什么,只知道大家聚到了一起,难免喧嚣玩乐。
  长辈们瞧着不像话,指责了几句。他们暗地里还是要聚在一起玩。毕竟是小孩子,大人们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陆家本来就人口众多,到了陆钟瑾这一辈,目前已三十多个了。从刚刚会走路的小豆丁到七八岁讨人嫌的年纪也有二十多个。
  因为陆无砚喜静的缘故,他和方瑾枝的家里向来人口简单,奴仆更是能少就少。陆钟瑾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兄弟姐妹,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分清这些兄弟姐妹谁是谁。
  “钟瑾弟弟,你都记下来了吗?这个是绛颜妹妹,这个是绛云妹妹,这个是……”陆隐心站在一旁,认真给陆钟瑾指着。
  陆钟瑾连连点头,“记得,记得了!”
  他又疑惑地盯着陆隐心看,陆隐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陆隐心揉了揉头,问:“钟瑾弟弟,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陆钟瑾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才指向陆隐心身后。
  陆隐心疑惑地向后望去,只见入烹抱着小女儿,正站在檐下望着这边。
  “娘亲!妹妹!”陆隐心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立刻朝着入烹抱过去。
  “别急着跑,慢一点。”入烹蹲下来,揉了揉陆隐心的头,又略责备地说:“怎么能只顾着自己跑,被钟瑾扔到那里不管呢?”
  “哎呀!我就顾着看妹妹了!”陆隐心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一副懊恼的样子。
  他立刻转身往回跑,跑到小钟瑾身边,拉着他的手朝着入烹跑去,一边说:“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妹妹!我妹妹可漂亮了!”
  入烹在那里嘱咐:“隐心,慢点走,不要拉着弟弟跑。”
  “妹妹?”小钟瑾疑惑地望向入烹怀里的陆落菡。
  陆落菡快六个月了,手里正攥着一个银镯子在玩。
  陆钟瑾有些疑惑,他低着头,看着一小团的陆落菡,想了很久,才问陆隐心:“她是你妹妹?绛颜、绛云不都是你妹妹吗?”
  陆隐心连连摇头,“不一样的!绛颜和绛云是堂妹,落菡是我亲妹妹呀!”
  陆钟瑾就更听不懂了。
  “哎呀!”瞧着陆钟瑾疑惑的样子,陆隐心也着急了。他使劲儿想着怎么才能把话说清楚,让钟瑾明白堂妹和亲妹妹是不一样的。
  “啊!我想到了!”陆隐心一拍大腿,“喊你父母爹娘的才是你亲妹妹,喊别人爹娘的都不是亲的!”
  陆钟瑾眨了眨眼睛,好像一下子想通了。他突然喊出来:“不要亲妹妹!爹娘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他的声音有点大,把陆落菡吓哭了。
  入烹急忙哄着她,刚把她哄好,一直在一旁瞅着的陆钟瑾忽然探手,从陆落菡的手里一下子抢过了银镯子,转身就跑。
  陆落菡“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钟瑾弟弟,你……”陆隐心呆了。一边是自己疼爱的亲妹妹,一边很喜欢的钟瑾弟弟,他忽然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然而陆钟瑾刚跑两步就急急停住了步子,一双小肩膀耷拉着,在陆无砚冷冷的目光里,他不得不迈着小短腿往回走,把抢过来的银镯子重新塞回陆落菡的手里。
  陆落菡还是哭,小钟瑾又硬着头皮拉了拉她的手,学着陆无砚哄方瑾枝的样子,哄:“乖啦,不要哭啦!”
  陆落菡望着陆钟瑾皱着的眉头,竟真的不哭了。
  方瑾枝走过来,弯着腰,瞧了瞧陆落菡,笑着说:“落菡好可爱,应该有六个月了吧?”
  入烹笑着站起来,道:“还没呢,还有十天才六个月。”
  入烹又瞧了一眼耷拉着小脑袋的陆钟瑾,对方瑾枝说:“我瞧着钟瑾虽然调皮,但是还蛮会哄人的。将来若是有个妹妹,定是个好哥哥。”
  陆钟瑾猛地抬头,示威似地说:“不要妹妹!爹娘是我的!”
  “钟瑾,不许乱说。”方瑾枝瞪了他一眼。
  陆钟瑾不甘示弱地反瞪了方瑾枝一眼,“我不管,你和爹爹要是带回来一个妹妹,我就摔死她!像摔舔舔那样!”
  方瑾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陆钟瑾已经转身往别处跑了。
  陆无砚几步追上去,直接拽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陆钟瑾急得乱蹬腿,想要将鞋底的东西瞪到陆无砚的身上。他知道他爹爹最是爱干净,若是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一定会立刻松手的!
  可惜呀,他人太小了,陆无砚伸长了胳膊,他那双小短腿就怎么都蹬不到陆无砚的衣服上。
  方瑾枝走过来,冷着脸说:“钟瑾,不许再闹了。我和你爹爹有事情要跟你说。”
  陆钟瑾乱蹬的一双小短腿立刻停了下来。
  陆无砚时常冷着脸对他,可方瑾枝却总是对他笑着的呀!难不成娘亲生气了?陆钟瑾有点后悔了,看来真是他说错话,做错事了?
  陆无砚一松手,陆钟瑾直接摔到了地上。
  看着陆无砚和方瑾枝转身离开的背影,小钟瑾急忙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跟了上去。
  回到垂鞘院以后,陆钟瑾仔细打量着陆无砚和方瑾枝的脸色,只觉得爹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好嘛,我错了……”陆钟瑾耷拉着个小脑袋。
  方瑾枝朝他招招手,把他招到身前,略放柔了声音,道:“钟瑾,我和你爹爹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们不在的时候,会把你送到宫里去,等进了宫,要听祖母的话,好不好?”
  方瑾枝说着说着,心里忍不住一阵难受。
  她舍不得陆钟瑾。
  小钟瑾却一副欣喜地样子,“你们要走啦?去多久?”
  小钟瑾脸上的欣喜把方瑾枝满肚子的不舍、难受都塞了回去。
  方瑾枝慢慢松开了手。
  小钟瑾这才觉得不对劲,他一下子扑到方瑾枝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钟瑾舍不得漂亮娘亲!也舍不得爹爹!呜呜呜,可是钟瑾是好孩子,好孩子要听话……呜呜呜……钟瑾在家里会很听话很听话的!呜呜呜……爹爹和娘亲都要早点回来……”
  听着小钟瑾的哭声,方瑾枝肚子里被塞回去的那股难受、不舍,又溢了出来。她搂着陆钟瑾,不由红了眼睛。
  陆无砚大步走过来,拽着陆钟瑾的后衣领,把他的小身子往后一拉,将他埋在方瑾枝膝上的脸露出来。
  方瑾枝红红的眼睛望着陆钟瑾,一下子僵住了。
  陆钟瑾哭得那么大声,可是脸上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有,而且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丝尚未掩藏的笑意!
  方瑾枝心里千回百转,最后狠狠在陆钟瑾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竟是自小钟瑾长大以来,第一次拍他。
  方瑾枝愤愤道:“害得我想了几天怎么跟你说,你倒是……”
  方瑾枝大概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有着同样一个毛病——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下第一好的。
  所以,当别人告诉她陆钟瑾是如何调皮捣蛋的时候,她总是不太相信的。她的小钟瑾明明那么乖!那么懂事!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陆钟瑾那张酷似陆无砚的小脸蛋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方瑾枝不得不相信这孩子在她和陆无砚看不见的时候,不知道干了多少欺负人的事儿……
  方瑾枝偏过头去,显然是生气了,真不想再理这个小家伙。
  小钟瑾挣脱开陆无砚的手,笑嘻嘻地扑到方瑾枝怀里,撒娇说:“哇!我娘亲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方瑾枝望着小钟瑾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再打他一巴掌。
  没过几天,陆无砚和方瑾枝就把陆钟瑾送进了宫中。
  毕竟,相较起来,宫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楚映司定会比别人更能护着陆钟瑾。
  楚映司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她把陆钟瑾抱起来,问:“你爹爹和娘亲就要离开了,钟瑾会不会想他们?”
  陆钟瑾雪白的小脸蛋上浮现难过的神情来,他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钟瑾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一想到要好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他们,钟瑾心里就像有一只虫子在咬一样难受。可是钟瑾能够来这里陪着皇帝祖母,心里也是高兴的!”
  他人小,声细,几句好听的话,被他清脆的声音说出来,更是打动人心。
  “钟瑾真懂事!”楚映司望着小钟瑾一脸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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