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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控_绿药-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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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兮转过身来,看见方宗恪,吃了一惊,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她戴着白色的面纱,那面纱从右侧的头上垂下来,包着她整个右脸,又绕到左边,系在左边的后衣襟上。
只露着左边小半个脸。
也许正是因为只露了个小半个左脸,才将她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而此时,她望着方宗恪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惊惧。
“我……”方宗恪也愣住了,望着面前的小姑娘发怔。
楚月兮怀里抱着的小兔子动了动,又发出几声哀鸣,她垂眸望着它,眼睛里的惊惧逐渐被心疼代替。
方宗恪这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兔子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害怕得发抖。
那只兔子猛地挣扎起来,从楚月兮的怀里跳下去。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跑远。
楚月兮着急地追上去,踩得青石板路一阵好听的脆响。
方宗恪目送她跑远,才想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是在守孝。方宗恪弯着腰瞅了一眼那个狗洞,他略一想就想明白了,根本没什么凶狗,那个小姑娘是追着那个受伤的小兔子追到狗洞里去的。
时辰不早了,他不能在这里耽搁了,他刚想走,目光扫到地上的一方锦帕。
方宗恪不由又望了一眼楚月兮离开的方向。
他把那个锦帕捡起来,纯白的帕子,一点花纹都没有,和它的主人一样干干净净的。
半个月后,方宗恪又一次跟着父亲来王府送货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想起楚月兮惊慌的眼睛,和她怀里的小兔子似的。
他又见到了她。
她跪在杂草丛里,肆意生长的杂草几乎将她的身影隐藏。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楚月兮回过头来。
她还是用那样惊惧的目光望着他,只是这一次她的眼里有盈盈的泪。
“我、我不是有意吓你的……那个……你上次的帕子掉了……”方宗恪急忙从袖子里将帕子掏出来,递给她。
楚月兮别开眼,也没有接。
方宗恪讪讪地收回手。他的目光越过楚月兮,落在她身前的土丘上。方宗恪不由怔住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坟头,可是不是给人的。再看楚月兮的手,她一双小小的手脏兮兮的,满是泥土,甚至划破了,有点惨。
方宗恪立刻想到了那只兔子。
“它……死了?”方宗恪试探着问。
他刚问出口,楚月兮又落下泪来,她立刻低着头,用胳膊去擦眼泪。
“你别难过了,给你这个……”方宗恪又一次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
楚月兮犹豫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拿回自己的帕子。
方宗恪松了口气。
“刚刚徐侧妃身边的嬷嬷给了我些果子,我尝了别的都一般,就这红豆糖不错,比外头卖的好吃。这还有两颗呢,呐,给你!”
方宗恪剥开油纸,将红豆糖递给楚月兮。
楚月兮望着他的掌心愣了很久。
“拿着呀!”方宗恪拉过她的手,将红豆糖放在她手里。
方宗恪这才想起来她的双手全是泥土……
“月兮!月兮……”
听见奶娘的喊声,偷偷跑出来的楚月兮一惊,慌慌忙忙站起来,跑开了。
“月兮,原来她叫月兮……”方宗恪喃喃自语。
那两颗红豆糖落在地上,沾了泥。望着这两颗红豆糖,方宗恪挠了挠头,念叨了一句:“可惜了……”
后来的几次,方宗恪要么没有机会偷偷溜进这个院子,要么好不容易偷偷跑过来又没见到楚月兮。
有点失落。
方宗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忘不了她的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总是有点害怕。
可是又干干净净的。
两次见她,她都弄了一身的泥土,可是方宗恪还是觉得她是那般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就是总孤零零的,而且是个小哑巴,怪可怜的。
等到方宗恪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四五个月以后了,那一天是府里卫王妃的生辰宴,府里来了不少贵客。
方宗恪跟着他父亲去了李侧妃那里交她选的一批首饰。他父亲叮嘱他今天日子特殊,不许乱跑。可是他还是去找她了。
人还没找到,他倒是遇到了一群皇城的跋扈小少爷们,甚至起了争执。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还是对方跑得太快撞了方宗恪。
可谁叫方宗恪出身商户。
最后他被掌嘴,脸上火辣辣的,鼻子、嘴角都流了血,被打得晕头转向。而那群小少爷们哈哈大笑。
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就连打他的人都停了下来。
方宗恪疑惑地抬起头,看见楚月兮站在对面。
她还是穿了一身素服,只是料子比起之前好了许多,是名贵的涓流锦,又在裙角用银丝绣了一朵朵栀子,清风拂过的时候,好似带着栀子的清香。同样戴着面纱,只露着左边一小半漂亮的脸。
她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放在身前,静静望着方宗恪。
皎皎月兮。
方宗恪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慌忙低了头,又用袖子去擦脸上的血迹。慌乱间听见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小郡主怎么过来了……”
小郡主?
方宗恪诧异地抬头,楚月兮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站在楚月兮身后的奶娘朝方宗恪招了招手,方宗恪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奶娘带着方宗恪去洗了脸,又给他擦了药,柔声说:“这是我们小郡主给你的。”
方宗恪将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红豆糖。
可是他不想要红豆糖,他想看她一眼。他小心翼翼地对奶娘说:“我能亲自去给小郡主说一声谢谢吗?”
奶娘犹豫了一瞬,楚月兮性子很孤僻,难得她愿意帮这个小子。反正也没人会管这个院子,她就点了头。
楚月兮在花房里。
她跪坐在湿湿的泥地上,伸着小胳膊,去捡一朵掉落的月季。
从方宗恪的角度恰巧可以看见她捧起那朵月季时,眼中的心疼。
方宗恪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你居然是郡主,那个……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方宗恪以为她还是不会理他,却没有想到她静静看了他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方宗恪心里忽然染上了几许莫名其妙的欣喜!他挖空心思地找话题:“今天是你母亲的生辰宴,你怎么不去呢?”
“她不是我母亲。”楚月兮的声音很轻,如风似絮。
“你不是哑巴!”方宗恪震惊地看着她。
立在花房门口的奶娘也是一惊,楚月兮极少说话,若是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吐不出来一个字。
楚月兮已经低下了头,拿起一个剪子将那朵凋零的月季修修剪剪,减去外层枯萎的花瓣。
方宗恪挠了挠头,又继续找话题:“那个……你今天的衣服比之前好看多了!”
楚月兮垂了一下眼睛,黯然一闪而过。
久到方宗恪以为她又不会搭理他的时候,她忽然说:“父王回来的时候,她们就会给我套上更好的衣服。”
楚月兮站起来,将修剪好的月季交给奶娘,走了出去。
方宗恪望着她离开,然后挠了挠头,他没听懂。
后来,他又借着跟父亲来王府送货的机会见了楚月兮几次,几乎来四五次能偷偷见到她一次。
她已经不会用那种疏离的目光看着他了,偶尔会留一些糕点,每一次都有一盒红豆糖。
这般过了四年,等到方宗恪十二岁的时候就不方便在王府里乱跑了。他想了法子,借用给小郡主送首饰的借口正大光明地去她的院子。当然,他既然是这般明目张胆的过来,是不能见楚月兮的,只能将东西交给奶娘。
偶尔,楚月兮会推开窗户,静静看着他。
他心里就满满都是欢喜。
时日久了,方宗恪从奶娘哪里打听了许多楚月兮的事情。慢慢知道她的母妃已经去世了,之前方宗恪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在给她的母亲守孝。
他还打听到楚月兮小的时候不是如今这样总不说话。她虽自小就性子过分文静,倒是没有如今这样孤僻。
直到她的父王和母妃当着她的面吵架,她的父王转身离开以后,她的母妃抱着她,哭到声嘶力竭,然后一把匕首寸寸刺入心窝。
下人们冲进来,看着五岁的她被溅了一身一脸的血。那些血已经凝了,贴在脸上特别难受。
方宗恪越发心疼她。
一边觉得她仿若天边的皎月高不可攀,一边又觉得她太可怜,恨不得替她承受那些痛楚。
后来的几年,楚月兮的奶娘开始帮着方宗恪偷偷溜进来。
没错,私会。
所幸楚月兮的院子向来很少会有人来。
很多时候,方宗恪只是安静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拾弄花草,看着她喂兔子,又或者听她弹琴。
方宗恪正值少年时,向来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可是每次守着楚月兮的时候,心里就会跟着静下来。哪怕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见了一面,也时常由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
古怪,却又那么融洽。
方宗恪十四,楚月兮十三的那一年,有一次方宗恪望着漫天飘落的桃花瓣,忽然说:“月兮,你会跳舞吗?”
楚月兮原本坐在桃花下歪着头看一本书,闻言,她抬眸静静看了方宗恪一瞬。
方宗恪忽然后悔了,他怎么就胡乱说话呢。她是郡主怎么可能随便跳舞?
然而楚月兮点了点头。
抬腕低眉,舒云挥袖,青丝雪裙,披帛生风。
方宗恪不由站了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一声赛过一声的跳动,逼迫他一步步靠近她……
一阵风吹过,忽然吹落了楚月兮脸上的面纱。
楚月兮惊呼一声,惊恐地望着方宗恪,她一双明艳的眸子里瞬间溢满了泪水。她转身跑开,落荒而逃。
仿若第一次相见。
方宗恪也愣住了。
他原以为楚月兮是因为性格本来就很孤僻的缘故,才因为害羞遮了脸,却没有想到她右边脸颊是手掌大的胎记。红色的胎记从她的右眼一直向下,占据了她整个右脸,甚至穿过下巴,消失在玉颈。
方宗恪马上反应过来,他追上去,门却被关上了。楚月兮的奶娘无奈地对他摇头。
自那以后,楚月兮就不肯再见他。
方宗恪日夜都会想起她的眼睛,她不爱说话,可是望着她的眼睛,他就是能知道她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那一日她用噙了泪的眼睛惊恐的望着他,只是那一眼,方宗恪就知道她所有的害怕、担心、卑微和在意。
是他不好,是他没有及时拉住她,让她跑开了。
方宗恪开始一次次求奶娘带话让他再见她一次。终于在第一场雪后,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她穿着一身茶白的袄裙站在红梅树下,修剪着枝桠。她的动作是那么缓慢,好像悠闲自在一样,可是她却不小心剪坏了一朵开得正好的梅,败露了她的紧张。
方宗恪笑着走过去。
楚月兮的动作一顿,继续修剪。
方宗恪夺过了她手里的剪子,扳着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
楚月兮想要强自镇定地望着他,就如以前一样,可是她做不到。纵使所有人都叫她丑八怪也没有关系,她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伤不了她。可是她惧怕在方宗恪的眼睛里看见嫌恶。
她只能慌乱地低下头。
方宗恪抬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楚月兮猛地抬头,又匆匆向右偏着脸,只用左边的脸对着方宗恪。
方宗恪轻轻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右侧脸颊上的胎记,他的动作那么轻,好似手下轻轻抚过的是这个世上的至宝。
楚月兮垂着的眼一点点抬起头,静静望着他。从惊慌,到逐渐平静,再到带着点泪的璀然笑意。
他一句话不用说,她便已经懂了。
守在外面的奶娘心里跟着焦急,实在是这段日子楚月兮实在是过得不好。原本这几年,她慢慢开始爱笑起来,就算她还是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嘴角总是带着几许笑意。
身为她身边最亲的奶娘全看在眼里。
方宗恪从花房里出来,奶娘急忙进去,就看见楚月兮望着一树的红梅傻傻地笑。
奶娘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又将心悬了起来。她最开始帮忙掩饰方宗恪和楚月兮见面,不过是因为楚月兮实在是太孤单了,而恰好楚月兮不反感方宗恪的接近,甚至和他说话。
可是……楚月兮是不可能嫁给方宗恪的。
纵使她容貌有损,纵使她性子不好、生母早亡,可她毕竟是卫王的女儿,还是卫王唯一的女儿。
因为卫王和她的生母争吵,进而使得她的生母在她眼前自尽,卫王一直有些心疼这个女儿。
他很少留在卫王府,甚至一年半载才回来住小半个月。他回来的时候,府里的人就会对楚月兮特别好,恨不得都在卫王面前讨个好立个功。可他不在的时候,谁会在意一个父亲不在,生母早亡,又容貌有损性格孤僻的她?
根本不需要苛待她,冷着就行了。
更何况,楚月兮并不喜欢府里的人对她太熟稔,反而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方宗恪和楚月兮的私会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楚月兮!你还是不是我卫王府的女儿!”
“你就这样自甘下贱跟一个商户家的小子私会!我要是你都活不下去!”
“身为卫王妃,我不能看着你败坏我卫王府的名声!”
卫王妃大怒。
她之前一直不怎么管楚月兮,毕竟她是继妃,而楚月兮又是已故卫王妃的女儿,得卫王宠,又是个本身特殊的。
她懒得管她,恨不得她自生自灭。可是如今让她抓住了把柄,断然不能轻饶了他们!
更何况私会这等事情实在是脏人眼!
她指着楚月兮,嫌恶地说:“瞧着你像个心善的,又是个规矩的,没想到竟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她又指着方宗恪:“来人啊!将那个胆大包天胆敢觊觎郡主的混小子乱棍打死!”
“不要!不要动他!”楚月兮第一次对卫王妃说话,第一次求她,第一次向她下跪。
王妃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站在她身边的嬷嬷轻咳一声,卫王妃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忽略楚月兮的存在,如今看她这么一跪,心里忽然想立立威,以她继母的身份。
“月兮,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做下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留他性命。你也不要再替他求情了!”
“来人啊!还磨蹭什么!快把他乱棍打死!”
本来这种行刑的场面是应该将人拖下去的,可是卫王妃看着楚月兮落泪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就让家仆当场行刑。
楚月兮跪在她面前哭着求情,可是她浑然不动。
“月兮,不要这样,回去吧,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方宗恪已经遍体鳞伤,却仍然对她露出温柔的笑。
楚月兮忽然止了哭,她深深望了卫王妃一眼,忽然起身,抢过侍卫腰间的佩刀横在脖子上。
“郡主!”
“郡主你做什么啊!快把刀放下来!”
“等父王回来了,他会以为是你逼死了我。”楚月兮冷冷地看着卫王妃。
王妃心里逐渐爬上一丝寒意。
不管卫王是不是宠爱这个女儿,她只要落下一个苛待原王妃遗女的罪名都是不贤惠,更别说是逼死了她!
“把刀放下来,有话好好说!”卫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方宗恪又何尝不是惊了,自楚月兮抢了侍卫的刀,他的心就悬了起来。他急忙说:“月兮!小心着点!被伤着了!快,你回去,别管我!”
楚月兮没听,她一步步后退,退到方宗恪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方宗恪还想劝她,她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静静地一瞥。
方宗恪怔了怔,忽得笑了,然后握住了楚月兮的手。
楚月兮用这样的笨办法,扶着被打伤的方宗恪一步步离开卫王府,直到出了卫王府的大门。
这也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卫王府。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路向前走,没有目标,没有计划。从白日一直走到落日,走到两个人都累了,在小溪边停下来。
方宗恪侧首,望着坐在他身边的楚月兮,欲言又止。
楚月兮转过头来,静静望着他。
方宗恪无奈地笑了,他捧起楚月兮的脸,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轻飘飘地,又重重地说:“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知道。”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决心。
你不用说,我不会赶你回去。
你不用说,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此生不负。
第132章 执拗
方宗恪带着楚月兮藏身在一处田庄; 他将腰间佩戴的一块璞玉拿去变卖维持生计。楚月兮不是会做农活、家务的人,方宗恪在方家又何尝不是养尊处优?
两个人为了吃一口饭,总是弄个灰头土脸; 甚至烧了衣服、烫了手。而最后做出来的饭菜也时常黑漆漆一团,难以下咽。
即使这样; 两个人也吃得很开心。
侧首望着身侧人的眉眼,这世间也只剩甜蜜,还哪里会在意吃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一个月,楚行仄终于找了过来。
他喘着粗气看着刚从厨房钻出来的两个人,忍了又忍; 一巴掌拍在楚月兮的脸上。楚月兮直接摔在地上,带翻了一旁的木桌。
“您别打她!都是我的错!是我居心不良拐了她!你打死我都成,别打她!”方宗恪心里明白楚月兮怎么说也是楚行仄的女儿,虎毒不食子。他们两个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死,她被带回去。
楚行仄这才看向方宗恪;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方宗恪两遍,忽得笑了,道:“还以为何方神圣敢拐了本王的女儿,原来竟是个毛孩子!”
他又忽然收了笑,“现在知道错了?难道你丝毫不顾及家中父母?”
方宗恪的脸色霎时惨白; 他僵硬地跪下,垂着头。
楚行仄走到方宗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居心叵测还是愚蠢?你明知道本王的月兮跟着你只会吃苦; 你明知道你们两个不得善终!你带走她,既是害了她,也是害了你自己,更要连累无辜的人。”
“父王,是我要跟他走的……”楚月兮红着眼睛望着楚行仄,眼中是隐隐的哀求。
楚行仄看了楚月兮一眼,将满腔的怒火压了压,他立在院子里没有说话,目光扫过简陋的还不如卫王府柴房的院子。
苏坎急忙给楚行仄搬了椅子来。
楚行仄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方宗恪,心里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涨,就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敢拐了他的女儿!
他越想越气,又起身,在方宗恪的肩头踹了一脚。
“不要!”楚月兮爬起来,挡在方宗恪身前。
“走开!”
楚月兮执拗地摇头。
楚行仄越过楚月兮,深深望向方宗恪:“让女人挡在身前的滋味好受吗?”
方宗恪垂在身侧的手悄无声息攥成拳。
“你是不是心里恨本王仗势欺人?”楚行仄冷笑,“可本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若你是个有出息的,爬上比本王更高的位置,到时候只有本王巴巴把女儿送给你的份。”
方宗恪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他。
“我大辽开国国君不过流寇出身,比你如何?”
方宗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行仄也没想他回答,径自说下去:“你想娶月兮?行啊,等到你闯出一番天地来,明媒正娶把她抬回去,而不是这样让她忍受一辈子不贞、不娴、不孝的骂名!”
楚行仄起身,不顾楚月兮的挣扎,将她抓起来,带着她往外走。院子里垂手站了两排的侍卫动作整齐地跟上去。
方宗恪跪了很久,忽然爬起来追上去。
“王爷!”方宗恪在楚行仄面前跪下,“方宗恪愿意誓死效忠王爷!”
楚行仄倒是愣了一下,“你倒是想得美,有多少人巴不得来本王身边做事。你?到十五了吗?”
“快十五了……可是我有决心!有不变的忠诚!”
楚行仄刚想拒绝,袖子被拽了拽,他低头,就对上楚月兮哭红的眼睛。
“……行吧。”
楚行仄身边不缺人,就让方宗恪先做个小侍卫,跟进了卫王府。
沈文娴听说楚月兮回来了,她急忙去卫王府看望她。作为闺中密友,她知道楚月兮和方宗恪的事情。
听楚月兮将事情完完整整说了,沈文娴这才松了口气。
天色渐晚时,沈文娴才告辞离开,出府的时候恰巧遇见归家的楚行仄。直到她走远了,楚行仄的目光还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这是谁啊。”
“回王爷的话,是沈大人的二女儿。”苏坎急忙说。
楚行仄点点头,“是个美人。”
苏坎的眸光闪了闪。
楚行仄爱美酒和美人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于是,在第二日沈文娴被叶萧拒绝,回家的路上被苏坎派人劫了。她哭闹得太厉害,苏坎直接将人药昏了。
那一日楚行仄与同僚喝了酒,未醉却醺。见沈文娴静静躺在他的床榻上,美艳不可方物,只当是沈家知晓了他的意思,将人送了过来。
这些年,向楚行仄送美人的官宦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在民间搜寻的美人儿,还是自家女儿。
却不想第二天沈文娴寻死觅活,吵得楚行仄头疼,甚至还打了楚行仄一巴掌。
楚行仄这才听苏坎将事情禀了,他撩起眼皮,看了苏坎一眼。
苏坎一惊,急忙跪在地上连连认错。他也没想到那个沈文娴反应这么大啊!这些年服侍了王爷的女人也没一个是这样啊!
楚行仄正有一堆公事,他虽爱美人,但是府中美人众多,倒不至于在一个沈文娴身上花心思。他摆摆手,随意道:“去问问她的意思,愿意的话就去沈家下聘,不愿意的话就把她送回去,再送一份嫁妆把。”
“这……”苏坎欲言又止。
他硬着头皮说:“王爷,不能送回去啊!瞧着她那要死要活的样子,送回去就是跟锦熙王结仇啊!”
楚行仄写字的笔一顿,“她和锦熙王有什么关系?”
“她的长姐是锦熙王妃……”苏坎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他觉得自己这回好像闯祸了。
“啪”的一声,楚行仄将手中的笔放下,一脚踹在苏坎胸膛,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锦熙王常年住在封地,留在皇城的时日并不多。他一向是个中立派,不参与卫王和长公主两派的争斗,可是他手里也是有兵马的。若是和他起了不愉快,使锦熙王站在长公主那一方后果不堪设想。
楚行仄想了想,道:“把事情瞒下来,至于那个女人,悄悄买一处别院,把人藏起来。记住了,她暂时还不能死,他日或许还有用处。你要是还做不好……”
“是是是……属下这回一定尽心尽力!”
过了两个月,沈文娴怀孕了。她这段时日整日寻死觅活,也不怎么吃饭,十分虚弱。知道自己有孕之后更是闹得很,几次用钝物撞腹,口口声声不会生下这个孩子。苏坎让大夫诊治过,说她身体太弱,若是小产极易送命。苏坎只好派人日夜看管沈文娴。
这件事情还是让楚月兮知道了,她去求楚行仄放人,楚行仄又不能告诉她其中关系,只是训斥她。她苦苦求了楚行仄,让她去见一见沈文娴,至少可以宽慰她一些。楚行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倒是准了。
紧接着,楚行仄要开始发起宫变,他提前将整个卫王府的家眷带走,隐姓埋名藏身于姜平。
楚行仄的目的是杀死楚怀川,然而陆无砚是个意外。
陆无砚和楚怀川的模样有几分相似,陆无砚又故意误导楚行仄,楚行仄当时已经腹背受敌,心中慌张,就中了计,把陆无砚错当楚怀川抓走。
等到他发现时已经逃出了皇宫。
看着十分冷静的陆无砚,楚行仄脸色俞沉。
苏坎小心翼翼地说:“王爷,依我看陆无砚也是一样的。不若拿他要挟长公主……”
楚行仄冷笑:“你以为楚映司会用皇权来换她儿子?”
一屋子的心腹皆默不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今日宫变的结果是卫王输了。这些人难免十之一二有了别的心思。
楚行仄想了很久,悠悠道:“她楚映司不会用皇权交换她儿子,未必不会用别的东西。只是如何获得更大的利益……”
楚行仄笑了,“走,咱们去荆国。将错就错,将陆无砚当成楚怀川送给荆帝!”
楚月兮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沈文娴,毕竟她是来府中看望她的,她心中愧疚,加之她父王逃去荆国,所有人人心惶惶,她直接病倒了。
等到她病好的时候,沈文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她被暗卫护着去别院看望沈文娴,回来以后,哭了很久。方宗恪趁着不用当差的时候过来看望她,楚月兮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宗恪,我们救救文娴姐姐吧……”
“别院被你父王的人看管着,救不了。”
她垂着头,难受地说:“文娴姐姐很恨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说不会生下她,想要她死……”
方宗恪宽慰她:“你别多想了,或许等孩子生下来……”
“不是的!”楚月兮连连摇头,“你没见过文娴姐姐,她虽说瞧着文静,可却是个性子烈的,更何况她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孩子呢……都是因为我……”
说着,又落了泪。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自责了。”方宗恪瞧着她落泪,心里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我明白文娴姐姐的心情,她让我下次去看望她的时候偷偷带堕胎药……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呀!”楚月兮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我知道了,文娴姐姐不会喜欢那个孩子的,父王如今下落不明,更不可能管那个孩子……我照顾他吧!”
“等那个孩子出生了,抱到我这里来养,我养大他!”
方宗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傻乎乎的,你才多大啊,哪里会养孩子。”
“我能的!”楚月兮执拗地点头。
“好好好,都听你的……”
她又甜甜地笑起来,“一定是妹妹,天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不可能!天下最好看的只能是你……”
等到方宗恪走了以后,楚月兮望着窗外的红梅想了好久,忽然想起来沈文娴的姐姐是锦熙王妃,或许……可以让她把沈文娴救出去!
她还是让心腹丫鬟去找了锦熙王妃,告诉了她沈文娴的事情。
锦熙王妃毕竟身处高位,当初她也动了手腕搜寻沈文娴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她早就起了疑心,没想到是卫王。
如今卫王逃到荆国,或许是下手救人的好时机。可是锦熙王远在封地,她毕竟是一个妇道人家,纵使知道沈文娴被关在哪里也不能直接去救人。更何况如今卫王是反贼,若是这个时候和他打交道会不会让长公主误以为锦熙王和卫王有暗中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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