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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法则-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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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协商未果,赵然通过景致摩,直接向张云兆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建议:严厉打击这帮囤积居奇的豪绅大户,必要时不惜杀人立威!
赵然的建议无疑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而且立竿见影,但后果却不是谁都可以承受的,张云兆和冯知府一时间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第三十五章 都是名字惹的祸
对于赵然的建议,两个龙安府的最高权力者还需要深思熟虑,但谷阳县粮价飞涨的难题却是必须立刻解决的。为此,张云兆和冯知府专门向玄元观和四川布政司衙门行文,催讨救灾粮食。
但因为连续三年的明夏战争,四川布政使司衙门掌握的存粮已经无法满足需求,调拨的救灾粮食与所需之间存在巨大的缺口。而因为秋收还未开始,真正的旱灾并不曾显现,除了龙安府外,受灾的保宁府和夔州府甚至都没有向成都发出过任何警示,所以布政使司衙门对此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张云兆亲自前往成都,面见玄元观监院李云河,两人面谈了一个时辰之后,李云河答允张云兆,将由玄元观出面,想办法从川南、川东向川北调粮,至于购买粮食和种子的钱,则需要西真武宫自行筹措。
这个时代的农户是没有多少积蓄的,他们的抗灾能力非常虚弱,基本上一到秋收就进入无米下锅的地步。而从外地调粮入境,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可灾情不会等人,农户们土地里收不到粮食,只能拿着刚借到的慈善金去高价购粮,就算买来了粮食,也绝对撑不过这个冬天。如果任由这一状况延续下去,赵然插手青苗钱放贷一事将成为一个笑话。
或许赵然可以加大慈善金的放贷力度,将每户借贷的数额增加三倍、甚至五倍,但用脚趾头思考也能想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将会使粮价继续高涨,赵然无论投入多少银子,最终的结果都是白搭,农户们依旧买不到足够的粮食,而豪绅们将赚得盆满钵满。
而如果赵然收手不管,那么农户们在花光慈善金贷款之后,照样得向豪绅们去借高利贷,仍然逃脱不了田地被兼并的结局。
赵然很无奈,他之前便已想过,一旦自己动手,肯定会遇到不小的阻力,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豪绅们的第一个反击就让他陷入了焦头烂额之中。
谷阳县城内的金宅内,赵然端坐花厅之中,陪同的主位上,依旧是金县尉。
赵然小口小口啜着盏中的香茶,直到茶盏见底,仍不见金县尉有所表示,于是不得不开口道:“金县尉,如今的情形实在是等不得了,不知你还在犹豫什么?”
金县尉叹了口气,终于道:“赵方主发大善心,具大慈悲,金某除了佩服之后,别无二话。若是有什么宵小之辈想要为难方主,金某也必然尽力铲除,力保方主之安泰。可没想到方主要做的事竟然如此之大,这可出了金某力所能及之外了,实在叫金某难受得很。”
赵然道:“此事贫道已和孔县令商谈妥当,有孔县令在前遮护,金县尉有何惧哉?”
金县尉身子向后一靠,倚在椅背上,手指揉着额头,无力道:“话不能这么说啊,金某当赵方主是至交,便以腹心之语相托罢,还望方主莫怪我金某畏首畏尾。孔县尊不是本地人,说句不合适的话,他为官一任,只求考绩优良,青苗钱的事情做好了,他可以高升别处,就算做差了,顶了天致仕还乡,余生照样优哉游哉。可金某却不同,金某就是这谷阳县的人,这辈子是高升不了啦,若是得罪了这帮子豪绅大户,不仅县尉做不下去,还会连累亲族,到时候这谷阳县哪里还有金氏容身之处?”
赵然沉住气道:“金县尉的豪气去哪里了?剿灭宗氏一族时,也不见金县尉退缩啊?宗氏算得上谷阳大户了吧?咱俩联手,不照样灰飞烟灭?这样,无论接下来拿下的是哪一家,无论拿下多少家,贫道只取三成入慈善金,剩余七成,都是金县尉的,你看如何?这帮劣绅发的是不义之财,吸的是民脂民膏,抄了他们,这都是功德,乃是顺应天意的好事,金县尉还犹豫什么?”
金县尉苦笑摇头:“这和宗唯吾一案是两回事,怎可相提并论?囤积居奇虽然不义,但我大明律法中并无这一条。再说,宗唯吾铲了就铲了,没人会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如今这些大户都同气相连,动了一家,就等于和他们所有人不死不休!怕是你也知道,带头的这几家,没一个好相与的,张氏有族亲在朝中为侍郎,焦氏和成都府罗推官有姻亲,周氏有人在陕西为官,虽说只是一个县令,却和本省按察使乃是同年,其他人且不说了,单凭这几个,若是真个闹得鱼死网破,哪里是你我可以扛得住的?恐怕孔县尊、宋监院都扛不住!”
金县尉指出来的几家大户都很有讲究,全都有人在无极院,且都是赵然熟知的:张氏有张泽,如今已随原来的号房迎宾董致坤离开了;焦氏有焦坦,周氏有周怀,都是赵然在无极院为火工居士时的舍友,现在还颇多联络。之所以点出这几户来,是想告诉赵然,这些大户盘根错节、牵缠极深,弄不好就会涉及身边之人,因此最好别轻举妄动。
其实金县尉还有一些话藏着没说,比如无极院许多高层的俗家亲族同样是谷阳县大户,只不过因为顾及道士的清誉,这些俗家亲族们大多行事尚算检点,并不像其他豪绅那般嚣张跋扈,尤其在这次青苗钱风波中,因为受到了无极院的压制,没有敢明目张胆地参与囤积居奇。
赵然明白金县尉的忧虑,但他已经和孔县令取得共识,必须从豪绅大户中寻求突破口,因此耐心劝道:“你说的这些大户,贫道都不会动,贫道也明白其中的风险,断断不会硬碰硬的。贫道和孔县尊已经商议过了,所谓柿子捡软的捏,咱们就选一户根基不稳的,杀鸡给猴看,震慑一番即可。”
“愿闻其详?”
“你看城南的龙家怎么样?”
金县尉有些疑惑,问道:“龙家?”
赵然点头:“不错!贫道已经打探清楚,龙家已有二十年无人出仕,最近的一任官吏,是二十三年前任广西一县的主簿。这二十年来,龙家到是出了几个秀才,但却没有中举的,他家不知收敛,此刻反而上蹿下跳,岂不正是可杀之鸡?”
金县尉对城南大地主龙家的根底还是很清楚的,一听赵然提起,当即便明白了,这正是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想罢,追问一句:“宋监院和孔县尊都认可了?”
赵然笑道:“宋监院俗世家中曾与龙家有过争地的龉龌,那是十七年期,当时宋监院还是经堂道童,此后两家关系一直不睦;至于孔县尊,他巴不得全县大户们都把田地吐出来,区区一个龙家,完全不在话下。金县尉可放心了?”
金县尉长舒了口气:“如此,便拿龙家开刀!唔,适才赵方主言道……七成?”
“不错,我三你七!”
“好!既然如此,金某便也为造福乡梓尽一份心意!赵方主稍待……”说完,金县尉起身转回后堂,过了片刻,捏着一张黄纸单子回到花厅,递给赵然:“方主请看。”
赵然接过来一看,乖乖,上面列数了龙家近五年来犯下的累累罪行,从强买土地到栽赃嫁祸,从涉嫌杀人到奸淫良家,林林总总,不下二三十桩。看完后,赵然半晌无语,偷眼觑向洋洋自得的金县尉,暗道:原来你这厮一直在记黑材料啊,看来以后老子……贫道须得多加小心才是。
不管怎样,能够说服金县尉全力配合,也算是打开了一道突破口,有了这份黑材料,抄起龙家来,便算名正言顺了。
又商议完动手的细节后,金县尉看上去心情很好,向赵然呵呵笑道:“赵方主此举,可谓一石两鸟,不仅敲山震虎,还替宋监院报了俗家之仇,想必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了。也不知这龙家怎生得罪了赵方主,竟然有此一劫。”
“要怪就怪他当家的那个名字起得不好吧!”
金县尉一愣:“名字起得不好?”
赵然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你说他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龙傲天,当真是不知死活!”
金县尉:“……”
第三十六章 谈谈迁居的事情吧
和金县尉商定好了对城南龙氏动手的细节后,赵然驴不停蹄,立刻赶往乌塘。从县城向西,沿官道走了十多里地,拐下岔道,继续向南,行不多久,便看到了成片成片金黄的稻田。别处都因天旱的原因而减产甚至颗粒无收,乌塘却到处显现着丰收的景象。
望着眼前田地里喜滋滋抢收的农户,赵然不禁感叹,此处真是极佳的风水所在!
赵然的乌塘之行当然不是来看风水的,他的目的地正是乌塘大户罗乡宦的家宅。因着曾经为捉妖的事情来过两次,罗乡宦的家仆一眼就认出了赵然,飞奔进去禀告,过不多久,罗乡宦便亲自迎了出来。
才一碰面,赵然便察觉到罗乡宦表现出来的热情中隐藏着几分犹疑和尴尬,他知道罗乡宦心里在琢磨什么,也不当面点破,只说自己想去宅中后院的花园里,再看看那处捉妖的所在。
花园中的布设已经整个变了模样,石山、水榭、亭台也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想来必是罗乡宦又请了什么风水师重新设计改造过。
赵然四下转了一遍,也不离开花园,就在此处和罗乡宦挑明了来意:“如今眼见谷阳县旱情愈发严峻,道院和县衙尽了不少努力,想要做好救灾之事,可县中粮价却一直飞涨,令宋监院和孔县尊焦虑不已,罗乡宦你说是什么道理?”
罗乡宦赔笑道:“自古以来,灾荒之年而粮价腾贵,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想必度过这个饥荒,明年风调雨顺了,粮价便下来了。”
赵然“哦”了一声,忽道:“可贫道听说,是县中大户们一致商议,要借此机会囤粮,不知罗乡宦可知道此事?”
罗乡宦打了个哈哈,道:“居然有这样的事?罗某却未曾听说。”
赵然嘿然道:“是么?可贫道怎么听说,罗乡宦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上下奔走,着实操心了不少?”
罗乡宦脑袋跟个拨浪鼓似得拼命摇着,摆手道:“哪里有这等事?赵方主切莫信了宵小之语,罗某当真冤枉得紧呐!”
赵然一笑:“说得也是,贫道听说后,也觉得纳闷,罗乡宦是个明白事理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罗乡宦正色道:“赵方主所言不错,罗某自从致仕还乡后,一直以造福乡梓为己任,绝对不会趁着荒年发此不义之财,若是有什么小人乱嚼舌根,还请赵方主做主,请来与罗某对质,看是谁那么无耻,想要陷害罗某!”
赵然宽慰道:“罗乡宦的心意,贫道是懂的,所以专门来乌塘一趟,就是怕罗乡宦为流言中伤,故此特地探望。这也是受了宋监院所托,请罗乡宦放心就是。”
“多谢宋监院体谅,多谢赵方主美言。”
赵然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眯着眼睛道:“罗乡宦刚才说,一直以造福乡梓为己任?”
“正是,罗某此心天地可表!”
赵然击掌道:“那贫道就代无极院向罗乡宦致谢了!不知罗乡宦可愿放开粮仓,向县中百姓平价售粮?贫道已经禀明宋监院,将在无极山山门前竖一块石碑,凡是愿意为赈济灾民出一份力的,都可勒名其上,此流传千古之义举,想必罗乡宦是乐意为之的。”
罗乡宦苦着脸道:“这当然是大好事,罗某内心是十分情愿的。只是……只是别看我罗家外表光鲜,其实却没有多少存粮,这宅中上下百十张嘴,自顾尚且无暇,哪里还有余量可售?还望赵方主明察。”
赵然盯着罗乡宦,目光渐冷,罗乡宦使劲低着头,一副委屈小受的模样,但就是死活不肯应诺。
沉默半晌,赵然一笑:“既然如此,便不难为你了。”
罗乡宦如蒙大赦,吭哧吭哧赔笑着,在一旁说了几箩筐感谢体谅之类的好话,心里却不停催促,巴不得赵然这尊瘟神赶紧离开。赵然却似乎没有转身走人的意思,只是在花园中逛来逛去,和罗乡宦拉着家常。
闲谈片刻,赵然感慨道:“老罗,你这园子当真是个风水宝地,占尽了乌塘的福泽,你老罗家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托赵方主的福。”
“此地聚天地灵气,委实是个修行的妙处,难怪当日那只狸鼠精看上了你这里。对了老罗,你知道长虫山么?”
“长虫山?”罗乡宦捋着长须思量片刻,问道:“是羊房驿旁的长虫山?”
“不错,看来老罗你是有所耳闻的。”赵然诡异一笑,又道:“知道长虫山有妖怪的事情么?”
“似乎传言中说,长虫山有妖,但却无人见过,想必是村妇妄言而已。若是真有妖怪,道门怎会放任不管?”
赵然手指轻招,示意罗乡宦附耳过来:“老罗,贫道与你投缘,今日跟你说桩秘辛,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你也知道,贫道如今是无极院方堂方主,专司缉拿妖邪一事。前不久贫道去了趟长虫山,你猜怎地?山上当真有妖怪,此为贫道亲眼所见!”
罗乡宦一怔:“赵方主不是开玩笑?”
赵然指天发誓:“此事千真万确,贫道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此誓道祖为证!”
道门中人以道祖发誓,这是极重的誓言了,不由罗乡宦不信,于是骇然道:“当真有妖?为何道门不去降拿?”
赵然叹道:“那妖怪是五色锦鸡所化,已开了灵智,道门谓之灵妖,非大炼师以上修行者不可力敌。你也知道,如今白马山战事正酣,我道门英才都在忙于和佛门妖僧作战,哪里有工夫顾及这些,只有等白马山战事结束,才有余力回过头来铲除妖魔。不过这灵妖还算知晓好歹,与我道门有约,只以长虫山为修行之地,暂时不为害人间。”
罗乡宦舒了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赵然又道:“但那灵妖也有个条件,长虫山灵气不足,对其修炼有碍,它要我道门允诺,尽量择一福地迁居……”
赵然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愈发诡异,罗乡宦变色道:“赵方主,你不会……”
赵然冲四周打量一圈,点头赞道:“此处当真是福地!老罗,咱们谈谈迁居的事情吧。你说若是贫道将此地报知华云馆,唔,你知道华云馆么?那是我道门隐秘之地……知道?老罗,你消息够灵通的嘛……你说那五色锦鸡会不会迁来这里?我觉得十有八九可成……放心老罗,我道门会给你另行择地迁居的,不让你吃亏就是。”
罗乡宦一脸苦涩,喃喃道:“赵方主,你怎能如此……咱们是有交情的……”
赵然叹道:“交情归交情,公事归公事,只要那灵妖有了福地修炼,便答允替我道门效劳,你说这是多大的助力?灵妖啊,那可是堪比大炼师一级的修为!”
罗乡宦满脸不甘,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赵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罗,别这么一副难受的模样,放心,贫道和你有交情,断然不叫你吃亏的!那灵妖现在居于长虫山后山,那座山很大,到时候贫道竭尽全力替你游说,将整座后山都划给你……放心,山上没有多少人烟,不会有人跟你争的。对了,山中的毒虫野兽虽多,但贫道会考虑此事,请五色大师离山前尽量铲除,你安安稳稳搬过去就是了。”
赵然越说,罗乡宦越是心惊肉跳。赵然说完,转身就走:“好了,贫道先走了,你有空多想想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尽管提出来,贫道去替你争取。”
眼见赵然要走,罗乡宦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赵然,叫道:“赵方主……”
赵然回身,佯装不解,罗乡宦绷不住了,哀求道:“赵方主有什么事要罗某做的,且请说来,罗某尽力而为就是,这乌塘是罗某准备传家的基业,只求方主保全……”
第三十七章 关键在于人心
回到无极院,赵然被宋致元传到监院舍相见,宋致元递给赵然一封信,赵然一看,却是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亲笔所书,专门写给宋致元和赵然两人的密信。信中说,他已经向玄元观监院李云河申请调拨粮食三千石,同时通过私人关系,向湖北方面购入粮食两千石,总计五千石粮食将由涪江北上,粮船在江油下卸,请谷阳县组织夫役,前往做好接粮的准备。
张云兆在信中说,他还在想办法继续购粮,但目前为之,恐怕到十月份之前,谷阳县只能依靠这些粮食平稳粮价,他知道这个任务很艰巨,但希望谷阳县上下合力,同舟共济以度难关。
五千石粮食听上去不少,但谷阳县乃是上县,又大面积受灾,近三万农户分吃五千石粮食,就算是再省着吃,恐怕连年关都熬不过去。故此宋致元感到很是失望,向赵然道:“看来张监院已经尽力了,你我不能奢望更多。而且你也看了信中所说,虽然是五千石,可第一批粮食最早也得五天后才能抵达,而且只有一千石,剩下的四千石还得多等十来天才能陆续运到江油。如此一来,恐怕今年的灾荒难过……”
粮食确实少了一些,难怪宋致元有些灰心,赵然看宋致元说话的语气神态,隐隐感到有些不妙。果然,宋致元叹了口气,向赵然道:“不如将你那慈善金放贷一事暂时缓缓?由我出面,重新召集全县各家大户,请他们开仓售粮?”
如果说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是赵然插手青苗钱改革的总后台,那么无极院监院宋致元就是赵然在谷阳县的大靠山,如果宋致元都打了退堂鼓,无疑对赵然来说是极其严重一次打击。赵然当即道:“监院,此议万万不可啊!”
宋致元迟疑道:“我知你在慈善金一事上下了血本……你看这样可好?亏空的数目,院里替你弥补一半?”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在慈善金上亏得再多,也绝不在乎,可如果此时退缩,十年内谷阳县再无改革青苗钱的可能,不仅是青苗钱,今后遇到任何事,道院和县衙在面对这帮劣绅时,都将失去压制的底气,整个谷阳县都将任其为所欲为!此诚为‘改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真意啊!”
“改革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宋致元闻听此言,有些动容。
赵然继续给宋致元鼓气,道:“再者,此事乃张监院一力推动,张监院对谷阳县寄予了多大的期望?监院你若是此刻退缩,在张监院心里,将会造成何等影响?监院须得三思啊!”
宋致元沉吟片刻,叹道:“是我想差了……然则眼前难关如何度过?昨日米价每斗已至百二十文,全县人心惶惶,我怕将有不稳之事。”说完起身在房内踱了数巡,发狠道:“早知今日,当时便应当赞同你的建议,行霹雳手段,将这帮狗杀才好好整治一番!囤积居奇,哼哼,朝廷虽无此法,但依照本朝旧例,狠狠杀上几个也无不可!”
赵然皱眉道:“孔县尊虽然与我等立场一致,但想要让他出头狠狠整治,恐怕很难。我之前去了县衙,便为商议此事,孔县尊只应允挑出几户软脚虾料理一番,再想更深一步,便死活不允了。金县尉那边我也谈过,他比孔县尊还要不堪,好说歹说,只拣了一户出来,准备罗织些罪名。不过也难怪,自古官绅一体,咱们能够把县衙拉过来,已经不易了,不可抱以太大期望。”
其实赵然很想调动道门方堂巡察出动,给这些顽固的劣绅们挨个栽赃,以宣扬邪教之名直接查抄。但这个想法只能想想而已,如果真要这么做了,便等于打破了道门和朝廷各司其职分治天下的传统,此风一开,后续影响将极为恶劣,必然会动摇国本。因此,无论赵然也好,宋致元也罢,甚至张云兆、李云河等更高层次的人物,都绝不会选择这条路。
见宋致元使劲拍着脑门,焦虑之情尽显,赵然便不好再绷着了,干脆将他的应对之道全盘托了出来:“监院不必太过烦恼,我已有了应对之法。”
“哦?说来听听?”
“粮价飞涨并非无粮可售,乃是大户们囤积居奇,减少粮铺售卖所致,再加上今年的大旱,故此人心惶惶,争相竞购,以致粮价再涨。而粮价高涨,则刺激了大户们继续囤积的愿望,从而进一步减少售粮。如此,则形成恶性循环。我以为,其中的关窍在于人心,百姓之心在于担忧无粮,大户之心在于期盼粮价更高。想要平抑粮价,便须从人心入手。一则使百姓相信,我谷阳县粮食是足够的,任何时候购买都可以,不必此时抢购;二则使大户相信,他们囤积那么多粮食并没有什么大用,不仅无用,而且会引来杀身之祸。”
理了理思路,赵然续道:“想要平复人心,关键在于让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源源不断的粮食正在运入谷阳,只要百姓们相信粮食足够,便自然不会再以高价抢购,而大户们囤积的决心便会动摇。”
宋致元疑惑道:“可我们最多只有五千石粮食……”
赵然斩钉截铁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只有五千石粮食!”
“你是说……”
“白天进粮,夜晚出粮!”
“那粮仓的虚实,别人一看便知。”
“上为粮食,下为泥土,鱼目混珠!”
宋致元细思片刻,渐渐转忧为喜:“此计甚妙,似乎可行!”
赵然撇撇嘴,这是老套路了,专为时空穿越者准备,若是多来几次,保准穿帮。
有了办法,宋致元马上催促赵然去办,同时修书西真武宫,请张监院配合,万万不可将粮食的数目泄露出去。他还提醒赵然,一定要选可信之人,万万不可泄密,连县衙那边都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赵然当然有自己的一套人马来操作这件事情,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让金记米铺运作这件事,其中的各种细节早都制定妥当。
九月十五中秋佳节,无极山下出现了一长串延绵半里的车队,一车一车粮食自江油县运了过来,送入金记米铺新建的几座大粮仓中存放起来。同时,金记米铺发出通告,三日后开仓售卖,每斗售价一百文。
这个售价比谷阳县各处米铺都要低二三十文,消息一传出去,当即引起轰动,各县米铺的粮食顿时出现滞销,百姓们纷纷观望,都等着三日后金记米铺售粮。同时,市井乡村间逐渐传播开一条消息:西真武宫监院张云兆、玄元观监院李云河都在大力从外省调粮,金记米铺新到的粮食就是头一批,之后还有更多!
三天之后,金记米铺正式开始售粮,售价为每斗百文。一个上午,数百名百姓围在金记米铺周围,在县衙差役的维持下,排队购买粮食。
因为金记米铺做出了承诺——粮食管够,敞开销售,所以虽然掌柜和伙计们的动作很慢,但百姓们仍旧很有耐心的等候着。一个时辰下来,才有不到五十户百姓买到了粮食,金记米铺总计出售二十来石。
前来排队购粮的百姓越聚越多,当人数达到近千时,又有一串长长的车队满载粮食而来,夫役们将米袋送入金记米铺的粮仓之中,堆得满满都是。有几个夫役在搬卸时不小心摔落一个粮袋,粮食顿时从袋子里散溢而出,在上百人亲眼所见之下,金掌柜指挥几个伙计将粮食匆忙收拾起来,装回袋中。
忙完这一切,金掌柜宣布暂停售粮,片刻之后搬出一块牌子立于米铺柜台之上,上面写了一个新的价格:每斗九十五文。
百姓顿时哗然!
第三十八章 金记米铺
一连三天,金记米铺的米价从每斗百文降到九十五文,再降到九十文,然后是八十五文、八十文、七十五文,平均每半天便调一次价,和县中其他粮铺的米价相比,低了足足四五十文。随着米价的逐步下调,金记米铺的销售额却反而在逐渐减少,到了三天之后,围观的百姓仍然里三层外三层,但竟无一人买米!
这一诡异的情形一直维持到第六天,金记米铺的米价已经降到了五十文的时候,不知哪里冒出来十多个泼皮落户,挤到柜台前,高声嚷嚷着买米。
金掌柜一看,连忙从后面出来,大声道:“都排好队,一个个来。”
这帮泼皮排好队,第一个就扔下一锭银子,叫道:“五两银子,快些给小爷准备好,小爷立马搬走!”
金掌柜一看银子,脸上稍稍变色,心底里透亮,这是大户们过来探底了。按照现在的米价,五两银子差不多能买八十斗米,一个人这么买倒还罢了,可这帮泼皮明显是一起来的,若是个个都这么个买法,以仓中存米计算,一次两次也能撑得住,三次、五次、七次、八次可就撑不住了。
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金掌柜不能不卖,于是一边悄声吩咐伙计去后面知会关二,一边和那泼皮周旋。
“这位小哥,您着五两银子都要买米?”
“那是当然,银子都亮出来了,还会有假的?”
“五两银子可是八十斗,小哥您确定?”
“哪里来的废话,快些与小爷把米搬出来!”
“小哥,不如先卖您十斗,吃完以后若是再要,还可再来?”
“哟呵?莫非你不想卖?”那泼皮当即回头冲身后一帮人喊道:“都听见了么?金记米铺这是不想卖米给我,兄弟们评评理,他开门做生意,我真金白银上门,凭什么不卖给我米?莫非是看不起我?”
一帮子泼皮顿时喧哗起来:“你这掌柜的好不晓事,好好做你的营生,开了门哪有不售卖的道理!”
“就是,看不起我兄弟怎地,当真讨打!”
“一把火烧了你这米铺,看你怎么开店!”
更有甚者,冲围观的百姓叫道:“这米铺是骗人的,压根儿没有米卖,乡亲们须得快一些,否则我兄弟买完了,你们就没米下锅了!”
有人煽风点火,围观的百姓们顿时不知所措起来,有些人忍耐不住,纷纷往前凑了过来,场面为之一乱。
金掌柜这回终于确认了,这帮子泼皮就是来捣乱的,而且看他们出手的银两就知道,必定是那些大户们指使而来。于是高声道:“我金记米铺在谷阳县开了十年,一向是响当当的字号,哪儿有骗人的道理?这位小哥一次要买八十斗,金某是怕他花了冤枉钱,特地好意提醒,诸位切莫误会。既然这位小哥坚持要买,那我金记米铺当然不会拒绝!来人,去仓中搬米!”
伙计们在金掌柜的催促之下,飞快地从粮仓中搬出一个个米袋来,全数堆在铺子门口,不多时便摞了好几层。
那泼皮常年混迹市井之间,对粮食数目完全没有概念,准备不足,乍然见到这么多米袋子,顿时就傻眼了。这回轮到金掌柜敦促了:“这位小哥,快些将你买的米搬走,莫要堵在我店铺前,影响了后面的生意怕是不好。”
一个泼皮凑上前来耳语几句,买米之人顿时醒悟,叫道:“你娘个奸商,当老子好欺负么,老子花了银子,你就得给老子送回去,怎么还要老子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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