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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会告诉我[金榜]-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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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却带着威严的女声,那个人不急不缓地开口说:“你没有看错,挂在城门口示众的那具尸首,的确不是他……若他做了那么多,却要落得一个曝尸的下场,于公于私,我都良心难安。”
她听到这样的话语,就木然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不再细白柔嫩,而是布满了污秽的痕迹,在掌心间,还有一条条被绳索勒出的血痕。
看到这些伤痕的同时,她就想起了那些让她痛彻心扉的画面。
她是在回到京师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可笑她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想,回了京城,要不要向陛下请旨,去天牢里看他。
于是当她装作无意地询问身旁兵部主事,得到的却是讶异的回复:“路将军不知吗?罪臣顾清岚被押解回京的当晚就在狱中服毒自尽了,怕是畏罪吧,尸首陛下命人挂在城门上,都有二十余日了。”
旁人都以为她对他早就恩断义绝,毕竟她是功勋满身、精忠为国的女将军,他却是通敌叛国的小人,所以知道他早已身死,下场凄惨,怕也只是慨叹几声罢了。
她盯着那个兵部主事,直到看得那人有些惊惶地后退了一步,她才一语不发地踏出了兵部的大门。
她的战马就在门外,她上马奔驰而去,却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到宫里去问陛下,为何人才刚到京师就没了?怎么在牢里都没有人看着,还能让他服毒?
可她要用什么身份去问呢?是他的妻子?还是捕获罪臣的功臣?
她几乎是木然地,策马在街市间转了几圈,因为她身上的戎装,无人敢来过问。
当她茫茫然地将马立在西市的尽头,才想起来:原来京师之中已经没有他了,不仅是京师,此后在她的余生中,无论天地如何广大,也再也没有他。
就在这时,她抬起头,看到了城门上吊着的那具尸体,隔得有些远了,只能看到尸体是被绑在一根长长的绳子上的,微风吹过,还会随着风左右摆动。
她听到城门下,仍有人在围观议论,他们口中吐出一个名字:顾清岚。
她就在四周的议论声中,沉默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刀刃出鞘的声音让许多人都回头看着她,她却冷静地躬身,将那柄长刀奋力抛出。
刀刃准确地穿透绳索,钉在了城墙的石砖之中,那具尸体也应声掉落。
在尸体落地之前,她早飞身而起,接住了那堆掉下的枯骨。
尸体已经被悬在城门上二十日,早就裸露不堪,露出了森森白骨,她却像是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将它紧抱在怀里。
四周的人纷纷掩着口鼻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却浑然不觉地用手去捧那具头骨,发现绳索是在勃颈上系着的,她更是立刻伸手就去扯。
佩刀早被她抛到了,她如今身上再没有兵刃,所以她就用手掌去解那根麻绳,直到手掌心被磨出鲜血。
她就这么扯着,突然就停了下来,她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尸首,突然长出了口气。
在旁人看来,就是她发了一阵疯,接着就停下来,一把推开抱在怀里的尸体,跳上马背,策马扬长而去。
她直接策马入了宫,在宫门处被拦住时,她没有进宫的手谕,看她满身污秽,连脸上都沾了不少,侍卫们自然是不肯替她通报。
但没过多久,就有御前侍卫从宫中出来,将她带了进去。
她看到了陛下,御驾早就在内宫的宫门处等着她,连皇夫宁王殿下都在,她以往不是恭谨守礼的人,在御前却还不至于失仪。
如今却只是走到陛下面前,连下跪都没有,开口就说:“我知道那不是他……他在哪里?”
她紧盯着陛下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动摇,那么她就能知道,他还是在的,不管他在哪里,她就还能见到他。
陛下却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对她说:“你随我来。”
她随着陛下走了,陛下甚至并未用御辇,只是握着宁王殿下的手,一步步带她走入禁宫。
直到行至宫墙深处,陛下才命人讲一扇紧扣在地上的石门,石门之下,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到这时才有些懂了,心中那点在发现城门处的尸首并不是他时,燃起来的一点热切,重新又冷了下去——冷过此刻地窖中的寒冰。
接着陛下就示意她先走进去,她的力气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手脚酸软到几乎站立不稳,而后陛下就说了那句话。
她已经不想去理解,什么叫“做了那么多”……她只是趴跪在玄冰砌成的冰棺旁,歇了一阵,才终于有力气一般,向里面看去。
她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只是他的脸色却比冰雪更加苍白。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却又在前一刻惊觉自己的手上有不少污物,而他平素是最爱干净的。
她连忙在身上的衣服上蹭了好多下,又毫不犹豫地扯掉软甲,翻出贴身的衣物,用衣服仔仔细细地将手都擦干净了,她才再次抬手去摸他。
☆、第40章
他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因为是中毒身亡;唇色更是泛着青紫。
她看着他;觉得他比他们出发去边疆时还要更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一把支离的病骨。
她想起在战场上那次;她隔着拼杀的将士;在城楼上远远地看到他;那时候他站在西夏王的身边;却仅着了一身白衣;连一片甲胄都没有穿。
她那一眼看过去;觉得他随时可以乘风而去;再也不见踪影。
那时她还在怨他,恨他投敌叛变,恨他让莫将军遇险;可那时她也会忍不住在心里担忧,害怕他被流矢所伤,怪他不设一点防护,就站在凶险的战场上。
陛下在她身后轻道:“你和莫爱卿失陷在敌营里,是他去拖住了西夏王,才给了营救你们的死士时机……但他却回不来了,被西夏王扣在牢里。”
陛下说到这里,又说:“常给你送去书信的鸟,名字叫青宝,是当年一对进贡给父皇的灵鸟生下的,我自小养着它,知道它颇通灵性。接到莫爱卿上奏说清岚哥哥通敌的折子后,我怎么都不信清岚哥哥会叛变,就让它带着书信飞去前线。
“三日后青宝果然带回了清岚哥哥的信,那信是以血为墨,写在撕碎的布料上的。京师已经开始盛传清岚哥哥临阵变节、里通敌军,那时他的人却是被西夏王关押在牢房里严刑折磨的。”
说到这里,陛下像是没办法说下去,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是我对清岚哥哥说,事已至此,让他假意归降西夏王,不然自从你们被救走后,西夏王防范得很严,我根本没有机会救他出来。”
陛下如同把她当做了倾诉的人一般,连“朕”都不用,只是那么缓缓地说着:“清岚哥哥告诉我,西夏王知道他精通兵法,逼迫他给自己做谋士,清岚哥哥说,他可以假意归顺,待小胜两场,取得西夏王的信任后,再将应对之法传给我,由我再交给你……”
陛下说到这里,又哽咽了一下:“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听清岚哥哥的,不把此事告诉你……我也不知清岚哥哥为何要这样做,直到他回了京师,我才明白,原来他早就准备舍了他自己……”
她听着,却觉得自己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大概是因为那日她护送莫将军逃出西夏营地,乱军中看到他,就怒而责问:“顾清岚,你何以叛国投敌!我真是错看了你!”
她没给过他机会辩驳,此后数次在战场上远远相逢,他总是一袭白衣,万军之中醒目异常,她以为他是张扬自傲,数次喝骂,却未想过,他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宁王殿下在旁抱着陛下,听到这里,慨叹般说了句:“不过是早已心死。”
陛下扑在宁王殿下怀里哭了一阵,才又抬起头拭干了泪说:“后来西夏王兵败退走,将清岚哥哥留在了营地里,我就知道他被前线将士擒住后必定要受苛待,特地让侍卫们暗中相互,也幸亏是如此……不然他身子本就不好,在西夏营地里又受了刑,哪里还能撑到京师?”
她一面听着,一面用指尖反反复复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和唇瓣,只是无论她怎么去摸,触到手的,都是冰冷无比的温度,没有任何生的迹象。
最后几句话,陛下似乎是悲痛到了极处,说出的话反而平静到了极处:“到了京师后,我本想尽快将他带到内宫的牢房里,可当晚他就服了毒……那毒药是顾相让人送去的。顾相一生最重名节,他说清岚哥哥若不速死,顾家必定受他所累,到时候服毒自尽的,就是顾相自己。
“待到我赶去天牢,清岚哥哥中毒已深,他原本已熬到油尽灯枯,又怎么禁得住那样的剧毒?我带的御医救不了他,他去之前神智已然模糊,只留下一句话:若可相忘,便无相思,若有来世,愿无相逢。”
陛下说到这里,放轻了声音:“那时在他身边的是我,但这句话,我想清岚哥哥是留给你的。”
她就这么看着他平静的遗容,听着耳边陛下强忍着悲痛对自己娓娓道来。
她只当自己已失了魂,听到什么都全无反应,待听到那句“若有来世,愿无相逢”,她突地就心如刀绞。
原来真的错过了,就是永世错过……原来他已心冷到连来世都不愿给她。
她泪如雨下,轻声开口唤他:“清岚……”。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爱他,早就远重于国家。
她保家卫国,不过是为了普天下的黎明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相爱的人可以不用分离,可假如天下的安定,要用他去交换,那她宁可不要。
原来她要的大义,在生死之前,竟然如此脆弱。
睡梦中的她一直在哭,她好像终于能理解那些无来由的担忧和心疼是从哪里来的了。
当他曾受尽折磨,身心俱灭地躺在她面前过一次,那么她早已不舍得再看他受任何苦痛。
如果她曾爱他至深,为此可以抛却家国,那么纵使她对他毫无记忆,再看到他时,也必定会移不开目光。
朦胧中,她听到他在轻唤她:“铭心?铭心?”
她一定是哭得太厉害,他呼唤了几声,也着急了,干脆叫她:“阿心?阿心!”
那是前世的他,对自己的称呼,她曾经听过了无数遍,她从来没想过,还能再一次听到。
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床头的台灯已经被打开了,他侧了身体抱着她的肩膀,不断地用手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看到她清醒,他终于像是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说:“铭心,你做噩梦了?”
声音哽在喉咙里,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去在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抬头将自己的双唇凑过去。
他的唇瓣还是微凉的,却再也不是冰棺中那样冰冷的温度,她将自己的舌尖探进去,发了疯一样在他口中横扫。
虽然被她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弄得猝不及防,他也还是温柔地抱着她的身体,尽力配合。
直到她也不知道自己吻了他多久,口齿都有些麻木,她才停下来,将头埋到他怀里。
感到她的身体还是有些颤抖,顾清岚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他对她一直是充满耐心的,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直到感觉她彻底平静了下来,才开口温声说:“好点了?”
她轻轻点头,怕动作大了,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她说:“清岚……若有来世,我必不负。”
她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再说话,甚至连轻拍他肩膀的手,也都停了下来。
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她连忙抬起头去看他。
他的脸色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幽深的双瞳中,光亮也像是黯淡了许多。
她更加心慌,连忙抬手去捧住他的脸:“清岚,我想起来前世了,我知道你写进剧本里就是前世我们的故事。”
她说完了,连忙又补充:“哦,不是全部的事情,你没有写用青鸟给我传讯的人就是你……你才是我们大败西夏军的功臣。”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又忙说:“清岚,我爱你的!我如果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准你做的,更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牢里。”
一面说着,她又想哭了,只能用力抱紧眼前的这个他,在他身上蹭了好多下才罢休:“清岚,清岚……我很爱你。”
和她想象中的尽释前嫌,感动相认不同,她这么闹了一阵,顾清岚也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铭心,你太入戏了?”
路铭心一愣,她想过他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他:“清岚,难道你不是也想起来前世的事情了,所以才写了这个剧本给我演的吗?”
他仍旧温柔地笑着,神色是她看不懂的淡然:“铭心,我们不能相信那些怪力乱神,前世今生之类的无稽之谈……这个故事只是我写出来的一个剧本而已。”
看她呆愣着,他就又温和笑笑:“我的立意,是想写一个中国式的‘圣女贞德’,原本故事的尾声部分,杜青萍是要殉道的,是杜总告诉我想看一个光明的结尾,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结局。”
路铭心刚从那些纷乱的记忆中醒来,却被他这样告知,顿时又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拟:“清岚……你是说,这些是我胡乱想出来的?”
顾清岚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床头的座钟:“你看,才刚凌晨四点钟,你就哭着醒了,一大早你还要赶飞机去西部影视城,你到底要不要继续睡了?”
路铭心还是捧着他的脸,又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有些不解地:“可是……可是我梦里……”
握住她的手轻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很无奈:“铭心,那只是个梦而已。”
路铭心试图做最后挣扎:“可是刚才你叫我‘阿心’,前世你就是这么叫我的!”
顾清岚还是看着她满脸无可奈何,又带着淡淡宠溺:“你要是喜欢我叫你‘阿心’,我从今天起开始就这么叫你也可以。”
他的语气实在太平淡,路铭心发现不了任何异样,她愣了一阵,终于被现实中的逻辑打败了:她只是做了个剧情逼真的噩梦,于是就真的开始发疯说什么“前世今生”,实在也太……搞笑?
放弃了跟顾清岚争执,她还是抱着他,在他肩头蹭蹭:“清岚哥哥……别笑我嘛。”
顾清岚笑着轻拍她的肩膀:“好,不笑你。”
她头靠在他肩上,自然看不见他的神色,于是也就没看到,他虽是笑着,眉头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紧锁起来。
而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分明是极度的痛楚。
☆、第41章
飞机的航班是早上八点钟的;路铭心不用那么早起床;不过她醒了后也睡不着了;就抱着顾清岚不肯撒手。
顾清岚对她很有些无奈;但看她哭得那么惨,也就任她去了。
结果路铭心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突然说:“清岚哥哥……我要去西部影视城一个月啊。”
顾清岚轻拍她的肩膀;笑着回答:“是啊。”
她又说:“拍摄期很紧张,估计是不会给我们放假的。”
他于是就又笑了:“没事;你想休假的话,跟杜励说一声就好。”
路铭心想起来他就是这部戏的投资商;当然能让杜励批她的假;她还是不满意地继续蹭他:“可是就算放假赶回B市,我也不能每天都见你了。”
顾清岚只能继续微笑:“你想怎样,说吧。”
他对她一直都温柔,只不过不怎么惯着她的无理要求而已,但今天他却意外好说话,路铭心不禁有点飘飘然,开口就说:“反正学校了放假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顾清岚到底没能纵容她到底,只是淡淡笑了笑。
路铭心顿时就又开始心虚:“是不是你会不舒服啊,毕竟那里吃穿住行不像B市这么方便,气候也干燥。”
顾清岚却又笑了:“没事,我只是在考虑怎么安排行程。”
路铭心听到他真的要去陪自己,眼睛就又亮了:“真的啊?”
顾清岚笑着:“也不是不可以啊,一个月时间不能见面,的确是太久了……不过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可能会晚你两天到。”
路铭心连连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是我说的太急了,不然你可以早点安排的。”
她说到这里,又开心地掰着指头算:“你过去很方便啊,跟我住一个房间就好,反正给我的房间是套房,外面太晒太热,你就多在房间里休息就好了。”
顾清岚笑看着她忙活打算,轻叹了声:“你这么精神,早晨之前是睡不着了。”
路铭心笑嘻嘻地凑够过去吻他的唇角:“没事,飞机上可以补觉,今天也不需要开工,下午还能睡觉呢。”
她一面说,一面又抱紧他:“清岚,我现在好爱你啊!”
顾清岚只是笑着抱住她,没有再说话。
在床上腻歪了好一阵,路铭心在天亮前还是又睡过去了,八点钟她被闹钟吵醒,还是慌张着冲进洗漱间收拾。
好歹行李昨晚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楼下,她只用把自己收拾清爽就可以了。
匆忙洗脸的时候,刚接触到温水,她就觉得自己掌心有些刺痛,连忙抬起手来看。
结果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掌心里,有几道明显是绳子勒出来的伤痕,虽然伤口并不深,却诡异地和昨晚她在梦里受伤的位置相同。
她想了一阵,也想不起来自己只是躺下睡觉,又怎么会把手掌心磨破?
是她无意识抓了床单和被罩?可那些布料不是棉质的就是丝绸的,又怎么可能留下这种伤痕?
时间紧张,她低头看了下手表,连忙收起来这些无谓的想法,赶快收拾。
那几道伤口比她梦里的浅了很多,只是破了皮,渗出来了一点血,她在浴室里匆忙用水冲洗消毒一下,也没在意。
她起晚了,连早饭也没好好吃,就咬了几口包子,就匆匆忙忙跳上车走了。
到了机场她从包里取身份证的时候,却意外翻出来几根便携装的酒精棉棒和创可贴。
她从没在自己包里装过这种东西,唯一的可能,也就是顾清岚帮她装进去的。
她想了下,觉得顾清岚可能是在她睡觉的时候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口。
一大早赶飞机还是挺累的,再加上她昨晚睡眠不足,飞机起飞后,她就带着眼罩缩起来补觉。
朦朦胧胧的,她竟然还是梦到了被顾清岚否定过的那个“前世”,梦里她怀抱着顾清岚,走在苍凉的古道上。
他们的车马前都有护卫,顾清岚此次去西北边陲的职务也是“督军”,他似乎是身体不适,一直低咳着,脸色苍白,脸颊两侧却有些不详的嫣红。
她觉得无比心疼,低头去吻他的额头,埋怨他为什么病着,还非要请旨去前线,他笑着安慰她,却咳了一阵,生生咳出了一口鲜血。
她被他吓到,晚间他们到了下个驿站,再也不肯走了,坚持要住下来等他身体好了再继续赶路。
他们于是就在那个丝绸古道上的小镇子里借了镇长的别院,住了十几日。
自从他们成亲后,他正被陛下重用,朝政繁忙,而顾府里又有诸多杂务和规矩,顾夫人早逝,她也得早点学习如何操持一个大家族。
因为彼此都在忙碌,身边又有太多的其他人,他们独处的时间反倒不多。
唯有在这个小镇子上,那短短的十几日里,生活平淡到好像他们只是一对边疆上寻常的夫妻。
她每天早晨都早起给他熬药,跟随行的小厮一起,安排他一天的膳食,偶尔她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做出的东西虽然卖相不好,但好歹味道还不错。
天色一暗下来,小镇上就只闻鸡鸣犬吠之声,她也把院门都关了,到房间里陪着他。
他酷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即使带着病,也还是常披了衣服,靠在床上接着灯火看一阵书,才会睡下。
她不会做女红之类的东西,就也陪着他看书,偶尔他要在书上写一些批注,她就会给他研磨。
有天他兴致好了,笑着说她:“墨磨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她那时看他在灯下斜挑了长眉,温文而笑的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就涌到头顶上去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心动”和“情动”。
到了这一世终了的时候,她只后悔,那样平常又普通的日子,没有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年年岁岁。
第42章
飞机落地时;路铭心被身旁的人叫醒;眼罩早被浸湿了;眼妆也花得一塌糊涂。
刘芬芳坐在她后排;走到前面看到她这样子,皱了眉说:“你眼睛发炎了?”
不是她后知后觉,而是她跟了路铭心这几年;从来没见她在拍戏之外哭过,从来都是没心没肺过日子的人;突然流泪流成这样,她只能认为她是眼睛发炎了。
路铭心抬手擦擦眼泪;摇摇头说:“不是。”
西北的日光强烈;刚出航站楼,她眼前一花,差点就跌倒了,还是刘芬芳快手拉住了她:“路大美女,到底怎么了?”
她摇头冲刘芬芳笑:“没来得及吃早饭……”
她刚才上飞机就睡了,飞机餐当然也没吃,刘芬芳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她:“你也自己注意点身体,我们赚个薪水够不容易了,别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
话说的难听,路铭心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忙说自己会注意。
待上了去酒店的车,她坐在后座,悄悄把眼睛又合上,免得眼眶里的泪水再滑出来。
她真的很傻,在早上听到他那么说,居然就真的信了。
如果一切真的是她入戏太深的臆想,那么那些画面又为什么那么深刻,又为什么她梦到和想到的,都是他在剧本里不曾写到过的内容?
而且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她在飞机上,也终于想起了更多,那些回忆穿起了一个人的一生,密密麻麻的细节让她无法去否认它们的存在。
车一路开到剧组定下的酒店,她在下车时,被刘芬芳惊讶地说:“铭心,你的手在流血?”
她有些茫然地举起手掌,看到掌心正中那些早上还只是淡淡破皮痕迹的伤痕,现在已经完全裂开了,和前世她曾受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路铭心早上走的匆忙,也就没有注意到,直到她出门前,顾清岚都没有离开卧室。
听着楼下的声响归于沉寂,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才用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去拿放在床边的手机。
只是短短的几步,他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身体靠在床上,他拨通了任染的电话,接通之后,他轻闭上眼睛,说:“我预料错误……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自从上次给他诊治过之后,任染一直留在B市,因此不到一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他今天并未去医院工作,所以穿了颇具古典风格的黑色劲装,走进来时他看到顾清岚的脸色,就紧锁了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顾清岚轻咳了声,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勾了唇:“可能是中毒……”
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如今的情况,比路铭心刚走时还要严重许多,不但无力移动分毫,连脸色和薄唇也都泛出淡淡青紫。
任染一愣,快步走过去给他把脉,诊断出的脉象让他也震惊无比:“这是什么毒,毒性这么烈?”
顾清岚此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连任染的声音在他耳边听起来也遥远无比,他勾着唇,微微笑了下,吐出两个字:“鸩酒……”
他说这,缓了一下,才能继续说出:“我前世……死在这杯酒之下。”
鸩酒毒发之后,毙命不过是一时半刻之内的事,任染也不敢怠慢,抬手就封住了顾清岚胸前的穴道。
他很快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银针,将他胸前的穴位封死。
鸩酒到了现代,已经是一种传说中的毒物了,大部分考据党都会说“鸩”这种鸟类是虚构的,那么鸩酒并不是浸泡了鸩鸟羽毛的酒,而是对于毒酒的统称。
在大齐朝,鸩酒也的确只是一种说法,皇家和公卿家中一般都备有毒药,而大齐朝的“鸩酒”,则大部分是用剧毒蛇虫做出来的。
至于究竟是用哪种毒物做出来的鸩酒,每个公卿家的配方都略有不同。
有现代医学手段,再加上他的医术在大齐本来就出类拔萃,这毒不是不能解,只是对他来说,需要些时间缓冲。
任染知道他前世是在狱中服毒自尽的,可也没想到毒素会突然出现在他这一世的身体内。
情急之下,他也不管顾清岚还有没有余力回答,追问:“你是怎么中毒的?”
躺在床上合着双目,顾清岚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他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当任染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开口时,他勾了唇,轻声说:“阿心都记起了……”
任染还想问更多,却看到他轻咳了声,接着微微侧了头,唇边就涌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毒性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于是前世所经历的那一切,反而越来越清晰。
那时他被关押进天牢里,他原本就没想过还能幸免,却在当晚,就见到了父亲派来的人。
那人将一壶鸩酒放在他脚下,只说了一句话:“顾相说你知道该如何做。”
他当然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被兵部会审,还会被陛下御审,这时无论顾家是和他恩断义绝,还是偏帮偏袒,都要经受非议。
他已是身败名裂,无论如何都会令顾家声名受累,唯有速死,才能让顾家尽快抽身事外。
不待那人离开,他就讲酒杯送入了口中。
似是被他的决绝所感,那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向顾相复命了。”
他闭上双眼,再不去看眼前的人和物。
他这一生,真如父亲所说:一事无成,于人于己皆无裨益。
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咎由自取。
那毒的发作不是很快,开始不过是腹痛而已,尚且可以忍耐,而后就是五感渐失,眼前唯余一片空茫。
他不知陛下是什么时候到的,他知道抱着自己不住哭泣的人是陛下,他也知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她也一定是不愿再见他了,不然他被抓捕回来时,她不会连到牢房里见他都不肯。
他深知那一面会是永诀,她却还是没有来。
他想起她骂过自己的话,她说他伪善凉薄,不懂何为真心,在她心中,他这样一个人,自然不值得她再来相见。
他的确不懂何为情爱,不然也不会多年来清心寡欲,连自己的姻缘都无心过问。
她说他不懂如何以真心待人,他也确是不知,如何让他人看到他,就觉得他已经捧出赤诚热心。
临到终点,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这些话,仍是觉得她说的不错。
他的确薄心寡情,所做的那些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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