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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之后,流年已远-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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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无视掉居居鄙夷的目光,沈一一竖起右手食指比了个一,“一,妳是不是想让我知道,妳的纪总因为他父亲给他起的英文名叫‘战鹰’,纪家在澳洲的祖产又叫什么‘天鹰座’,从而使妳的纪总与‘鹰’这个物种结下了不解之缘,以致他的正经产业都要带‘鹰’,不正经的产业就不带‘鹰’?”
  “二,”跟着竖起中指,沈一一继续缓缓道,“妳的纪总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富豪,而非落英镇那些个小老板与土财主可以比,他的钱多得说出来足以吓死我,由此引申出——”
  “三,妳的纪总根本不是我这种人所能肖想,他一手建立的矿业能源帝国,也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沾边儿。而他在落英镇的逗留只是一时换换口味的调剂,所以——”
  右手再竖起尾指,沈一一淡淡笑着道,“四,综上所述,居居姐妳要么是想劝诫我:沈小姐妳醒醒吧,千万别幻想飞上枝头做凤凰;要么就是在提醒我:连站在他身边都不配!——抱歉,原谅我读书少,实在抓不住妳想表达的重点,只能做此四种猜测。但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一席话一二三四个点,沈一一始终说得慢条斯理的,语气神情也没有丝毫烟火气,却怄得居居欲岔气。要说居居最恨的就是沈一一这股子有恃无恐的劲儿,便是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自黑,亦是源于纪小鄢给她的底气。包括那天她敢那么悍勇地掌掴殷朵儿,也不过是仗着在场诸人都会包庇维护她。所以殷朵儿说她是绿茶心机婊,一点没说错!
  不过居居之所以要冒纪小鄢之大韪来找沈一一,并非是来跟她怄气的。小丫头也不要得意得太早,以为她是吃素的!
  强自调匀了呼吸,居居换了一张面孔竭力诚恳道,“沈小姐,妳不愧是个明白人,把我要表达的意思全部抓住了!我今天来呢,也不是想在言语上刺激妳,实在是Accipiter这个矿业能源帝国庞大得非妳所能想象,而这个帝国的女主人,妳觉得妳能胜任么?”
  眼底浮起一抹怜悯之色,居居叹息着问,“沈小姐,妳可知道嫁作豪门妇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纪总出席慈善晚宴时,妳要陪在他身边;纪总参加高端商务酒会时,妳要陪在他身边;纪总去各国视察名下产业时,妳可以不陪着,但纪总每年在伦敦总部举办尾牙宴,妳总要陪着吧?可妳去了能做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呢?如妳适才所言,妳连英语都已忘得差不多,我想法语、俄语、西班牙语什么的,妳也都不会吧?哦对了沈小姐会跳舞么?晚宴开场舞那种的?又可懂西餐桌上的礼仪?红酒会不会品?”
  眼见着对面女孩儿的双唇抿紧了,居居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她并不觉得她过分,她只是在宣呈沈一一未来要面对的诸多事实之一种,不是吗!
  舒过气儿后的居居,神情明显和顺了,说话好似知心大姐姐,柔柔婉婉的,“沈小姐,请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的!妳不信的话,可以任意去买本豪门贵妇的传记,看看她们衣香鬓影的浮华后,有多少默默地付出和辛苦,再翻翻她们有几个是完全躲在家里相夫教子的!——这也是豪门一直以来更属意名媛的原因之所在,毕竟,名媛们上岗前是不用特意培训的,比如怎么陪着老公得体地应酬啊,比如社交礼仪什么的。”
  大概知心大姐姐扮起来实在爽,居居的神情愈柔婉,“还有沈小姐,纪总虽然离开了纪氏,但每年纪家老爷子的寿筵,他是必定回去的;英国纪氏本家每年的祭祖典,他也次次都出席。到时候妳难道不陪纪总回去么?妳难道总不陪纪总回去么?”
  摇摇头,居居无恨遗憾地道,“这样问题就来了——以中国目前的出境入境管理法和护照申请法规看,被判处刑罚正在服刑的,恰是法定不准出镜的五种情形之一;被判缓期执行的,尤其是明令的‘限制出境人员’。因此沈小姐,妳首先在护照申请上就过不了审,就算侥幸过了审,在边境口岸检查的时候,也会被拦截。如此,妳又如何陪着纪总回澳洲、去英国?纪总接下来马上要去的俄罗斯,未来三年妳也都去不了。”
  天上月不知何时已当空,溶溶月色映衬下,沈一一黑漆漆的瞳眸不复初时星星湖般的亮,肩上的围巾亦被她紧紧拉握在怀里,瘦伶伶的小身板,益发纤楚得可怜。
  居居实在看不得她这样儿,于她眼里此刻的沈一一,无异是一朵自动切换的白莲花。因此她撇开视线望向亭外的樱花林,亦不再热衷cosplay知心大姐姐。“沈小姐,还有一件事情我认为也该给妳知道下:这个月,纪总本该回伦敦总部开季度报告会,可是为了妳,为了陪着妳开庭,他不仅没有回伦敦,还将会议时间一再地延后。今天下午总部那边还问纪总季度会的具体日期定下来没有。妳猜纪总怎么答复的?纪总的答复是:稍后再说。”
  手指轻轻叩着Birkin包,居居打地鼠般一下下捶着沈一一最软的那根肋,“其实季度会而已,因事耽搁或取消一次也没什么所谓,但未来三年沈小姐若都出不了境,纪总难不成要次次都耽搁次次都取消?甚或干脆将总部整个迁到滨城、迁到落英镇?好吧,就算纪总要将总部迁来这里也无妨,可沈小姐妳可知纪总现在尽管过得很闲散,但对Accipiter地掌控却从未放松过?妳可知在这世界的很多个国家和地区,每天有多少人领着高薪在为Accipiter拚命地劳作?妳可知Accipiter的每一步拓展固然离不开纪总的努力和决策,同样离不开的还有英国纪氏本家的襄助,以及分散瑞士、美国纪氏分支的强大根基与后援?妳又可知纪总的每一步,都不只是他自己的事,而妳不仅会拖累他,还会抹黑他?”
  话说得太多,居居嗓子有点干,但这时候喝水润喉就太扫兴了,故而居居一边用指尖儿掐着咽喉咳了咳,一边继续斗志昂扬地道,“就在今天下午,老爷子听说了你们的事,愤怒得当场给纪总打来电话痛斥了他。这且不算,很快的英国本家那边、瑞士美国分支那边,也都会听说你们的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们、和妳的事。沈小姐,妳没接触过这些Old Money不怨妳——相较于普通人,他们的确拥有相当多的自由与权力,然而在某些方面某些点,他们却是绝对受限的。”
  幽幽喟叹了一声,居居心有戚戚地道,“……否则纪总当年羽翼未丰时,也不会与Emily在一起……当然,凭纪总现在的实力,家族其实束缚不了他,可妳愿意纪总因妳被耻笑么?愿意纪总因妳成为家族的笑柄么?想想看,妳的‘底’都不必‘起’,因为今日晚间的新闻和报纸,都播了红叶白日的公审。而让纪氏接受一个为省几枚小钱儿就窃电的女人做媳妇,妳觉得,可能么?是、以、即、便、纪总最后一意孤行地仍娶了妳,妳终究还是迈不进纪氏老宅的门!”
  哎呀呀,暴击敌人的feeling不要太好了!
  尤其看着敌人此一时的苍白与颤抖,简直比自渎得到的高∣潮更酣畅!
  也甭跟她说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种圣母到极点的话:女人为了男人而征战而抢夺而厮杀,不是自古以来的天经地义么!!
  故此居居决定奉上她的大杀招,作为今次夜谈的结束语。——呵,以为有男人宠爱就了不起么?妳男人再强悍,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何况补刀这种事,还是昔年纪小鄢师传她的呢!她不好好让沈一一感受一下子,又岂能对得起跟在纪小鄢身边的这些年!
  “沈小姐,”稳占上风的居居,语气再度恢复知心大姐姐的柔慈与和婉,就差没拉住沈一一的手,轻轻抚摸以示安慰了,“我相信纪总是真的爱妳的,也姑且相信妳也爱纪总,可妳的案底已然是硬伤,更遑论妳的学历、出身与单亲家庭贯母姓的背景,在在都难上台面……”
  “啊!”假意掩了掩嘴,居居仿佛才想起似的叫,“我都忘了,还有妳的身体!沈小姐刚刚自己也说了,纪总已年近不惑了。像他这个年纪,真的该有自己的子嗣了!不过以我对沈小姐的了解……妳确定妳能顺利孕育并安然产下健康的子嗣么?”
  咂舌啧了啧,居居一脸怜惋地望住沈一一,“沈小姐,我也算在纪氏宅门里头长大的,以我对纪老爷子的了解,他很快就会令纪总在墨尔本的大姑姑飞来滨城见纪总。随后,英国纪氏本家和瑞士美国分支的那些伯母姑婶们,搞不好也会先后飞过来。到时候,我好担心他们会闹得太难看……唉,富贵人就是这样的,难免爱惜羽毛些,拉低他们档次的联姻向来是不为他们容忍的,何况是Accipiter的掌舵人、老爷子的心头肉,要娶个盗窃犯。因此这也是我今天来找妳的目的。——沈小姐,听我一句劝,世上事毕竟不是有情饮水饱,情爱能够改变的也很少。私底下随便妳跟纪总怎么爱。但真实的情况是,妳做纪总的外宅也好、情人也罢、甚至做纪总的干女儿,也比做纪夫人,更能为妳所胜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猎鹰雏鹰髭兀鹰那一段儿,英语渣在此特别感谢有道词典的倾情帮助!
导演,别忘了鸡腿加蛋的盒饭给一份!谢谢:)
……………………
话说,这章我倒是没有卡,就是年底事儿实在多,元旦三天假也不得闲,所以如你们所见我又更晚了。但素,我可不可以无耻地说一句:我总算达到了周更?(*∩_∩*)
……………………
哎呀呀,尽管知道不该在作者有话说里解释太多。但话痨就是忍不住肿么破?
——其实我个人认为哈,婚姻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好。像古时候大宅门里的嫡妻或宗妇,都要找同等人家的嫡女,就是因为女主人不仅要主持中馈,还要与同等阶层的世家、贵妇、命妇们周旋往来,你说娶个小家碧玉回来,既掌不得家,又应酬交际不了,连底下家仆都可能不服妳……很耽误事儿不是?
同理,现代也一样。
而就算后天可培训,但半路出家的跟童子功比,能一样么?你们说是吧?

☆、试问兄台同意否

  胜利者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
  樱花林里一片长久的喑寂。
  陶陶自树丛后头转出来时,一眼看到的就是石亭中,沈一一将围巾兜头罩下整个儿地包裹住自己,抱着膝盖蜷坐在石椅里。像一只蛹,或一只龟,或一条被火炙烤的虫,以为卷缩起来抱成团,就能获得一世一生的周全与安稳……
  及至慢慢靠近沈一一,陶陶才发现围巾下的她在抖,同时有细不可闻地轻喃,一遍遍重复着,“我不晓得,我真的不晓得……”
  面对这样的她,除了上前抱住她,陶陶还能做什么?然而抱住她,再撒手,有多虐心谁知道……是以紧紧抱住她之后,陶陶再难抑制地呓语般低问道,“一一,我带妳走好不好?中国这么大,毋须出境也能躲好远,跟着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可惜这光景,沈一一能感知此刻抱住她的人她认识、无恶意、不是纪小鄢,却完全get不到陶陶的话。——她的耳际、她的脑海已被满满塞住了,充斥回旋着居居一句利似一句的置疑与诘问,单曲循环般,撕扯挞伐着她的颅神经。
  最终陶陶一把扯拽开她的大围巾,双手控住她下巴强硬地抬起她的头,她的脸上并无泪,大大黑黑的瞳仁漩涡一般深——希望在此湮灭,光亮亦被绞杀,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焦点,只是下意识地对着来人,喃喃辩解着,“我真的不晓得,我是如此地配不上他……”
  如果她晓得,他追她到天边她也不会停止躲逃他,如果她晓得,她只身堕入地狱亦不会冀望丁点他给予的温暖与照耀。“我以为,他只是来落英镇开开度假村、养养参虾贝的普通外商——”有钱,但没有钱到那么夸张;甚至还不如裴氏的万康钢铁,与陶家的晟源实业来得人脉广、根基深;所以纵令她跟着他仍属于高攀,也绝非如今这样,连遥望都是痴想……
  而你可知命运的残酷素喜一点点徐徐图展之?
  好比当年车祸后的脾摘除,其时以为不过一个不重要的网状皮系统,摘了也就摘了罢;又好比胃溃疡后的胃切除,觉得无非减少一部分的胃容积,少了也就少了罢。却在其后渐衰的免疫力、频繁的小病痛、日日数餐的烦扰中,慢慢体悟到,这具肉身已不可逆地失去了什么。
  再如红叶这次的窃电案,案发后纪小鄢曾规劝她——这不是十二月党人被流放,亦非斯大林统治时期的政治迫害与挤压,罪名一经成立她将绝无翻案的可能性;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她要承受的也不是革命那血的年代里的浪漫,而是自活生生的肉里、剔出真实的残忍,于瓦砾与枯骨中,成为真正有罪的人……
  可笑她还嘴硬地拿萨哈林岛苦役流放营的墓志铭去反驳他。更可笑她还暗以为自己是铁肩担道义。其实于世人眼里她不过一介盗窃犯,那一纸刑书自此不仅是她生命中不能卸载的重,还似黥印般,永久烙刻于她身。
  而她也真的成了纪小鄢一语成谶下『胆怯的失语者』——她的恐惧,她的压力,她偶尔一闪的“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做会怎样”的虚妄假设与犹疑,都必须深深埋葬在心底,一个字,也不能露……
  所幸她没有去服刑。她也不必去服刑。因她对未来、以及对纪小鄢无望的爱,就是她的萨哈林岛的苦役流放营……
  于沈一一的神思渺惘中,陶陶又急又惶然,不自禁地他用唇不断啄着她额头,一如两只流浪小汪间彼此的宽慰,“没有,妳没有配不上纪小鄢——”想具体说一些她的好,双唇翕动下,陶陶却无言。
  是啊,他能说什么呢?他明白她的好,纪小鄢明白她的好,甚至裴炯也明白她的好,可她的好更像冷心窝里藏的箭,箭镞淬了火,箭尾炽着热,刺入时、刺入后那热烈而绵长、令人甘于沉沦的痛,都仅是被刺者自己秘而不宣的体验与耽溺。一旦曝露于人前——心窝有箭那还得了吗?马上赶紧立刻手术拔除啊!
  沈一一这会儿已渐渐缓过来一些儿,确切讲是她必须逼着自己不轻易地狗带!见得陶陶欲诉无言的焦急和怔忪,她唇角扯起一丝自讽的笑,“怎么不说了?你刚刚,都听到了是不是?”所以他也承认居居的话并没错是吧?她对纪小鄢,委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默默望着她,陶陶半晌没言语,胸口似被什么抵住了,撕撕拉拉窒得慌。半晌,陶陶闷声道,“妳好不好,跟别人有毛关系啊?纪小鄢觉得妳好妳就好,纪小鄢觉得妳配,妳就配!”
  他难得说如此稚气又负气的话,简直是近十年来的大奇迹。沈一一阒然笑了笑,却不欲在适才的话题上再纠结,“妈呢?”她转而问陶陶。
  陶陶:“回病房了。”
  “她让你过来的?”
  陶陶:“嗯。”
  长长呼出一口气,沈一一若无其事道,“我们回去吧。太晚了妈妈肯定会担心。”言罢她起身,不想蜷坐太久腿麻了,一个趔趄险险没跌倒,陶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要不我背妳吧?”陶陶一边儿弯腰揉着她的腿一边儿问。
  沈一一说不,“你伤还没好利索呢。”抬手轻抚了一下陶陶头上戴的珠白色线帽,自陶陶回来后她第一次问起他的伤,“到底因为什么呢?”怎么就伤得这么重?问沈沁柔沈沁柔只说在酒吧跟人打架了,具体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又说送陶陶去医院的朋友没报警,因为打人的被打的伤得都不轻;大家亦没追究赔偿费,算是心照不宣的私了了。
  见沈一一腿舒展一些了,陶陶站起来搀了她胳膊慢慢往回走,“在酒吧跟人口角了几句,就打起来了呗。”
  沈一一再问,“因为什么口角呢?”
  “哦,那个啊,”陶陶耸耸肩,“那天去参加个诵诗会,有个傻逼说北岛后期的诗风被阉了,顾城马骅海子如果没死也会变内样,从而得出结论大放厥词道:中国诗人没风骨,自古以来就没出过‘纯诗人’,包括屈原李白也是跪舔王权的货,陶潜杜甫之流更是low得很……这要搁平时我才懒得搭理呢,恰巧哥哥我那天心情好,顺嘴驳了他几句,结果丫孙子说不过我就动起了手;他把我脑袋砸开了瓢,我敲断了他一条腿……”说时他纤长眼尾洒逸出全然的无所谓,语气也懒懒散散浑不在意的,仿佛他这一副花容月貌的好皮囊想咋糟蹋咋糟蹋,弃之不要也不惋惜。
  沈一一气得照着他肩膀就捶了一拳头,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是为几个老得老、死得死的诗人去打架?但好吧,谁都有自己想捍卫、想守护、不容人侮辱的人或物或精神或信仰不是吗?是以默然片刻她只得道,“以后跟人动手前先掂量掂量吧,你不晓得妈听说你被送进ICU后急成什么样儿……”幽幽叹口气,她望着流金的夜色轻声道,“妈这些年不容易,所以无论你还是我,都给她多省点儿心吧。”
  这句话果然令陶陶正经了颜色,侧头睃了她一眼,他问她,“妳打算怎么办?”
  沈一一不言,视线漫过四围绚如飞雪的樱花,它们开满住院部这一隅不大的空间,亦开满这流金夜色里孤寂的时光,半晌,她低答他,“再说吧……”
  ……
  翌日沈沁柔输完液,即坚持要出院。任俩小的如何劝,她只几句话:回家又不是不能吃消炎药,实在不行现去医院打吊瓶不行么?如果多休息有助于她的康复,在家在医院哪个能休息好,那还用问吗?
  小的们无奈,唯有妥协了。陶陶去办理出院手续,沈一一留在病房收拾东西。沈沁柔自旁望着她,瞧她面色还真瞧不出啥端倪,蝶翅般长睫微卷而覆一弯俏媚的弧影,愈衬出她浑若无事的淡与静。半晌,沈沁柔问,“妳不告诉小纪一声吗?他早上电话里是不是说忙完就过来?妳不告诉他我们回家了,他等下岂非要扑空?”
  沈一一嗯了声,也不说告诉也不说不告诉,只继续埋头叠衣服。沈沁柔忍不住又问她,“妳还打算跟他继续吗?”要说这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小儿什么性子为娘的还能不了解?故而沈沁柔也没指望沈一一答,已自顾自续道,“我晓得有些事妳若打定主意不说,再问也没用,所以我也不逼妳,反正逼也逼不出……我只是希望妳记住,那年对我允诺的话,妳说以后一定好好的,再也不让我为妳难过了。”
  说着沈沁柔平平伸出细白的一双手,翻转向上亮在沈一一眼睫前,她甚至都不用撸袖子,沈一一已涩着声音抢着道,“妈,我会好好的,一定!”紧紧握住沈沁柔的手,沈一一唯恐她妈妈卷起衣袖亮出那两道蜿蜒恐怖的疤,同时自昨夜就钝痛至麻木的心似有利器呼啸着划过,“妈妈,”她喃喃,“妳永远是我顺位第一在乎并爱着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了您,好好的……”
  这话与其说是保证,毋宁说是沈一一对自己的催眠。沈沁柔看着、听着,不由悲从中来。她一向不是软弱爱哭的人,这两天却屡屡被逼出泪;她一向不屑拿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挟谁,不想在自个儿女儿前,竟像蠢妇般,不惜用割腕用伤口来说事儿。都说儿女是冤家,以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一一啊,”沈沁柔咬着唇低泣,“妳真是我的小冤家啊~”她是真难过,也是真害怕。这种怕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便连她心底,都极少去想去正视——她怕她的女儿,跳不出她的轮回与宿命;她怕她的女儿,循了她当年情感的老路……
  可是不会的,是不是?她的小一一已然经过了那么多的摧折与磨难,难道不该苦尽甘来吗?
  不该吗!
  ……
  下午三点的滨城,历来是行人最少的时段,上学的没放学,上班的没下班,有闲的主妇或老人们亦大抵赶回家准备晚饭了,马路、街道在这一刻呈现出难得的相对的空旷,人行其中,既不会觉得太孤单,又不会觉得太挤逼,沈一一遂选择在这个时段出来逛。
  又其实她也不是刻意要出来逛,她只是不太能面对她妈妈和陶陶隐隐担扰的目光,而有什么是比藏身人群更妥帖的呢?城市最大的好处不就是漠然吗?即便你再特别,一旦融入也如滴水入川,极轻易地即能泯然于众矣。
  没什么目的的,沈一一坐了六站公交车,到了她曾带纪小鄢去过的商业步行街,她也不进那些大商场,就在外头鳞次栉比的小店里一家一家晃。看到心仪的小东西她也买,比如今春最流行的束发扣,老板娘为了招徕生意还热情地当场给她扎了一个马尾辫,又拿过两面圆镜子对举着让她看效果,嘴里不停夸赞着小姑娘真漂酿,顶多才念大一吧?
  沈一一笑笑,付过钱马尾也不拆,就戴着那束发扣出了门。走几步又买了一条金地洋牡丹的长丝巾,六对隐形胸罩带,两张扬琴、手风琴独奏的碟片,十来个小发夹,三个宽发箍,九瓶指甲油,一顶明蓝糅杏黄的男线帽,两根毛衣链,一双橙白相间的人字拖,四盒眼影粉,三管眼线液,五支咬唇妆口红,一只录音笔……拉拉杂杂的小物件,花花绿绿的大小购物袋,明明没花多少钱,拎在手里也给人不胜重负的满足感。
  至于说到钱,她妈妈向来是尽己所能的不限制,小时候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她从来用不完,若要送裴炯什么小礼物,随便攒攒就出来了。大了……待她病好正式在红叶帮上忙,信用卡以外沈沁柔也像对待普通员工般,每月让财务给她卡里打五千,虽然不如陆沛涵或外头那些白领挣得多,可一来她花销本不大,二呢,也远超她所值了不是吗。
  若是以后跟了纪小鄢……
  拣了张无人的长椅坐下来,沈一一唇角不自知地扯起一丝薄诮的笑——若是以后跟了纪小鄢,怕是这五千也该让她妈妈省下了。嗳真的,她要不要跟纪小鄢要张卡或固定家用呢?如果不能离开他,如果不能剪断对他的爱,外室或情人或干女儿,不都那样么!
  ……呵,滨城的春天真短啊,不过四月末,已热得像初夏。沈一一出门时特意没多穿,仅一件荷叶边八分袖粉紫小衬衫,配背带铅笔裤,溜达这半晌,也薄薄出了一层汗。
  街道斜对过有家卖冷饮的小档口,紧邻着另外一家蛋挞店。蛋挞的香气远远飘过来,沈一一正犹豫着要不要去买点冷饮和蛋挞,一道阴影已笼罩在她身前。沈一一本能地抬起头,迎面一名如山上松、涧中泉、岭上雪、蓝田玉一般的美男纸正俯身微笑望着她,“沈小姐,这么巧,要不要喝奶茶?”
  沈一一:“⊙o⊙”
  说来她跟江湛自经那次出海夜钓也算有几分熟稔了,可此一刻乍然邂逅下,还是令她有短暂的张皇与无措。没办法,他的颜值实在太~高了,一笑起来尤其倾人城——这情形有点儿像路边偶然遇男神,纵令妳有全副身心爱着的男票,也难免会被美色闪得一时失了神;何况转念一想她掌掴殷朵儿时他不仅全程观赏之,昨天的庭审他贴身第一大秘也去了……
  沈一一:那啥导演,我可以申请秒遁不?不行我太自惭形秽了,我不想演了成不成?
  而江美人的自来熟,是连纪小鄢都不得不为之叹服的,见沈一一木呆呆坐着没反应,江湛也不跟她客气,径自选了沈一一左手边空位坐下来,旋即塞了一杯奶茶在沈一一手里头,“沈小姐喜欢哈密瓜口味的奶茶么?”江湛问得极自然,“不喜欢我们可以换,我这杯是原味的。”
  沈一一:“⊙o⊙”
  诶?原来真的有奶茶啊?!她还以为是江湛的客套呢!不过想想也是哦,凭江湛如今的地位和财势,哪儿用得着跟她这小老百姓客套啊;就算纪小鄢是他的合伙人,她可不是纪小鄢名正言顺的谁。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次见识江美人的平易随和接地气儿,更不想因她应对的不当而丢了她家阿作西的脸,是以五秒、顶多五秒,她就恢复了自若,不仅还江湛一个得体的笑,又道了声,“谢谢江总,我喝哈密瓜口味的就好。”
  江湛回她一句不客气,便闲散悠然地开始吸奶茶,仿佛他俩是倾盖如故的熟朋友,街边小馆碰到也能喝盅酒。沈一一亦的确渴了和累了,遂也不再多言地默默吸奶茶。他塞过来的奶茶是常温的,吸到嘴里刚刚好;哈密瓜的清甜很怡人,杯底加量粉圆又Q又可口。
  终究沈一一不是那种非抑郁状态下也能一直消沉的人,又或者甜食于女性的安抚力量委实太奇妙,奶茶喝掉三分之一杯,沈一一总算不再蔫头耷脑了。而她的胃虽不允许她再多喝了,杯底那些又Q又可口的粉圆她可没打算放过喽。由此举杯垂睫注目着杯底,她用吸管瞄准那些粉圆一捅一吸一个准儿!尔后将粉圆置于齿间细细研磨碎,再缓缓咽下绽一抹至满足神采。
  那时候,恰有临下山的斜阳抚着她,她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暖暖融融的光,她嫩滑的小脸蛋儿因吸溜与嚼咽滑稽地一忽儿瘪一忽儿鼓,长睫下眄转的流波,透着不染尘的明澈。江湛自旁静静望着她,目光又似穿过并没在望她,好看眉头微微颦蹙起,渐笼出一丝恍惚的惘忆与哀凉……
  及至一个小女生自对面那家蛋挞店哒哒跑过来,江湛方敛起神情温温而笑。“叔叔,这是你要的蛋挞,刚出炉哒!你闻闻,是不是香香哒!”小女生大概二十岁都不到,满眼星星地凝视着江湛。不待江湛说谢谢,小女生又道,“叔叔你好帅,我可不可以跟你合张影咩?叔叔,不许拒绝人家哦!人家会哭的哦~”
  沈一一:“⊙o⊙”
  原来这样也行啊?!然后她扭转头看江湛,好奇他可否会应允。
  江湛仍是温温笑,真的,他好算沈一一所有认识的、见过的男人里,最美的一个了!裴炯跟他比,尚欠着许多年龄赋予的成熟与熨帖,陶陶则不如他来得蓬勃而招展。何况他光华蕴藉的眼眸只需弯起一点点,已如春花开满大地般绚丽到夺目。至于他天然樱粉的薄唇都不需微卷,已令人深深沉迷移不开视线……
  小女生见江湛没在言语上明确地有拒绝,万分雀跃地掏出手机叫,“没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帅叔叔,就一张,就一张哦帅叔叔!”边叫小女生边跳到江湛另一侧,倒也没敢欺太近,曲膝与他并肩约略隔着一只巴掌远,迅速取景拍了照。
  “叔叔,谢谢你哦!祝你跟这位姐姐像我们店的蛋挞一样甜甜蜜蜜幸福满溢哦~”小女生临走还不忘宣传自家的蛋挞,被误会了的沈一一简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和表情。
  江湛倒全然没当回事一般,仿佛早习惯了这际遇,“来,尝尝,这家蛋挞的味道很好的!”掀开盒子他拈一块蛋挞递给她。刚出炉的蛋挞,几要把人的嗅觉全谋杀!
  沈一一下意识接过来,踌躇着到底要不要吃。她是吃怕撑,不吃馋,正自讷讷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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