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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盗春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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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嘚瑟。”
  肚脐下一线细细的体毛,无声告诉她这属于男性躯体,与她的不一样。她如着了魔,食指往下描绘它的痕迹。
  向也低头看那只撩拨的手,意味再明显不过,待她的手即将触到腰带时,向也一把擒住,“贪玩了。”
  “……”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停,也许是为了那点单薄的男性尊严,他想主动掌控局面,以他的热血化开她的桀骜,没有比这更有成就与刺激感的挑战。
  陶燕坤把尴尬压进心底,嘴边牵出一抹风轻云淡的笑,不恼不怒。
  向也说:“该你说说了,这几年怎样。”
  “唔?”醉酒似的一呢喃,险些将向也刚竖起的防线突破,方才的挫败感教她回击,“我有答应你要说么?”
  “你耍赖啊。”
  “没答应怎么能耍赖呢?”
  “……”
  赤|裸裸的报复。向也不服地拿过酒杯喝了一口。
  陶燕坤步步为营,“这样吧,我们扔骰子赌大小,大的赢,赢家可以让输家说真心话,输家不愿回答就喝酒。”
  “那还是我亏了……”
  “男人怎么能怕吃亏。”
  陶燕坤翻上沙发,趴在扶手上探手从木架的一格掏出一个骰子筒,叮叮摇着滑回地毯上。
  她往地毯上撴,掀开让他看看两个骰子,“来吧!”
  向也从骰子往上端详她,那凛然之气势没有半点玩笑的痕迹。
  她撸起双袖,“你先来还是我先来?还是我吧,女士优先。”
  说罢举起骰子筒,手腕摆动,妖娆如蛇,又是破空有声的一撴,故作停顿,“你猜多少?”
  “一一。”
  “小瞧人会死得很惨。”
  筒子盖掀开,六五,她以两根手指确定了点数。
  “……我来。”
  又是叮叮一阵,开出结果时向也不由皱眉,六二,差远了,但二点紧挨着六点那面,向也提防她的举动,鬼鬼祟祟伸出手指摁了一下,翻成六六。
  几乎是他刚做完小动作,陶燕坤低喝道:“你干什么?!”
  “我六六,完胜!”
  “我听到了!”
  “……”
  “你耍诈!”
  向也脖子一梗,“哪呢,认赌服输。”
  “我都听到了,你翻过骰子。”
  即使又是蒙对,概率也太高了些,向也即使不信陶燕坤,也相信其中有鬼。
  “你装瞎的吧。”又再她眼前晃了两下,然而陶燕坤眼皮到不带眨的。
  陶燕坤懒懒地说:“别晃了,我能感觉到空气流动。我说过盲人其他感觉比常人灵敏,你不信。”
  “行。”向也做了一个冲我来的手势,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问吧。”
  陶燕坤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向也心里发毛。
  “你自己一天多少次?”
  “什么?”
  两人盘腿坐得进了,膝盖头相触,陶燕坤警告地拍了一下他的。
  “别装。”
  “……”向也一开始的确没反应过来,等回味过来,血液往两颊蹿,羞耻得热辣辣的。
  陶燕坤又推了一下他膝头,催促道:“嗯?”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_九十。”向也端起酒杯咕嘟喝光。
  然而陶燕坤没打算饶过他,“有想过我么?”
  语气轻巧得像简简单单问他有没有思念过她,听在向也耳朵里如同撩火,点燃血液里的躁动分子。
  他提醒道:“你的问题用完了。”
  陶燕坤又耍赖,“再问一个,一会轮到你,咱们一人一个。”
  那个“咱们”多热切,仿佛伸来一条胳膊揽住他,画地为圈,一个小世界里就他和她两个。
  向也强撑一会,终于在她罕见的撒娇里失守。
  “不告诉你。”他说。
  “那就是有咯。”
  她的得意洋洋不像歪打正着的兴奋,反而像发现一直想要的结果。暗示意味十足的反应不啻于真真正正往他身上撩了一把。
  “换我了。”向也忘了前头别扭的矜持,换成跪坐的姿势,像条小狼狗一样趴坐在她膝前,淡淡酒气呵在她脸上,暧昧缭绕。
  “坤姐,我可以亲你吗?”
  陶燕坤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很粗重,带着酒的香醇,鼻尖有意无意轻蹭上她的,仿佛温柔的扣门,一下又一下。
  想起三年前他来找她玩,在她租住的单身公寓打地铺,有一晚她要去找男朋友,说晚上不回来了。向也跟她别扭,让她不要去,她生气斥了一句他多管闲事,向也便捉住她吻了上来,短暂的索吻被她一巴掌打住。打完却后悔了,她脾气虽然不好,但从来不会打人。可那晚她也真没去成,哄了他一晚。
  “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话,你以前可没那么蠢——”
  双唇温热,是他吻了上来,依旧毫无章法,依旧横冲直撞,但不妨碍他如注热情的释放,向也俯身抱住了她。
  一点也不温柔,一点也不懂怜惜,他蛮横地用力气表达他的心绪,将她狠狠揉进怀里,想填补三年的空缺。
  陶燕坤也不是娇羞之人,唇瓣如被磨薄了一般,又热又辣,她甘之如饴。久寒的身体如得到一件合身的棉衣,将她捂得贴贴实实,为她抵御寒凉,她也回馈他自己的体温,更加感觉到了他的变化。
  她穿了一件修身的针织衫,勾勒出的曲线早已深深刻入他的脑海,向也按上她胸前,富有女性特质的柔软和饱满让他颤抖,陶燕坤沉默的接纳便是对他积极的鼓励,很快他不满足于一层海绵防卫的手感,摸到了她的衣摆想开疆拓土。
  陶燕坤腾出手按住他,结束他啃噬性的热吻,抵着他的额头嘶声说:“我今晚,不方便。”
  话音刚落,嘴角一抹冷艳笑意,如暗夜女巫,洞悉一切。
  “你……”向也不知该失望还是先生气,牙关几欲打颤。
  她礼尚往来地抹了一把他僵硬之处,几乎贴在他唇边说:“你看着我,想着我来一次,好么?”
  向也赤红着眼,咬牙切齿,“坤姐……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陶燕坤也不磨他,拍拍那处,仿佛跟它告别,站了起来,“那就晚安咯。”
  她起身去书架那,准备取一本盲文书做会睡前阅读再休息,手还没抬起,向也逼到她身后,一手撑着书架,将她转过身困住。
  他嘶哑着,“这可是你说的……”
  '河蟹千字见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关注微博@钦点废柴,私信yuns自动回复。


第25章 第八章
  昨夜打理好自己歇下已经是凌晨三点; 陶燕坤将近十一点才起床,整个人依然浑浑噩噩。
  下楼时没听到一楼动静; 叫吴妈也无人应声,她进厨房准备自己倒点水喝。
  刚找到杯子; 忽闻身后脚步身,她听出是向也的,便没理会。向也却忽然从背后搂住她; 陶燕坤哪料得到他明目张胆偷袭,吓得杯子打滑,向也抄到前面的手刚好稳住。
  “昨晚睡得好吗?”
  昨夜他想赖在陶燕坤那; 被她给轰了回去。陶燕坤答非所问:“吴妈呢?”
  向也的确没留意到这个问题; 下楼便没看到人。
  “出去了吧。”
  不再等待,向也捏过她的下巴; 将她稍稍扳过来,一口吻住他。
  早安吻是同一种牙膏的香甜,一夜沉淀后少了昨晚的急躁与生涩,缓慢和细致得称得上享受; 他不再横冲直撞,而是跟随她的引导; 吸|吮每一寸温润与清甜。
  松开的时候; 陶燕坤戏谑地夸他:“有进步。”
  向也轻轻一巴掌拍在她臀部,挪开前又掂了掂。陶燕坤看似不为所动,实则趁向也掉以轻心之时往后踩了一脚。
  向也:“……”
  她把杯子塞他怀里,“帮我倒杯水; 谢谢。”
  早餐温在锅里,向也顺便端了过去,并在冰箱门上找到吴妈的字条。
  “吴妈说看灵婵去了,中午回来。”向也边把东西放到桌上边说,再看陶燕坤时注意力停在她的脸上,熬夜让她眼底出现淡淡的乌青,看上去有些憔悴。
  陶燕坤好一下才反应灵婵等于那晚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吴妈这个年纪的就是喜欢小孩子。”
  “你喜欢么?”
  “我?”陶燕坤诧异于他的问题,“不喜欢,烦死了。”
  “……”
  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恶。想来那纸条应该只是给他看的,陶燕坤也许对吴妈擅离职守颇有异议。向也无意成了叛徒,只能就话题继续下去,“吴妈有孙女外孙之类的吗?”
  “没有,寡居老阿姨。”陶燕坤开始打理早餐,“以前她想领养一个孩子,但一直没合适的。不过她对别人家的孙女也太上心了点。”
  向也斟酌再三,还是没有透露灵婵的身世,含糊几句带过话题。
  陶燕坤也不愿多讨论,直接切入正题,“你跟蒋天瑜以前认识吗?”
  向也没料到是这个话题,磨蹭咽下东西才说:“不认识。”
  “当真?”
  “还能有假?”
  陶燕坤思忖地停顿片刻,敲敲桌子,不知是否上班带出的习惯,一副训话的架势,“那她昨天跟你聊几句怎么炸毛了?”
  向也咀嚼速度变慢,不情不愿地说:“她无缘无故喊我名字,谁晓得她有什么居心?”
  陶燕坤沉思起来,向也想从她这套话,“你跟她比较熟,应该比我清楚。”
  提出这事陶燕坤便来气,“她要偷偷跟你说的话,我怎么会清楚。”
  向也听她语气怪怪的,有看不破哪里出了异常,乍一听像吃醋,但依她性格肯定不会。
  “她……”向也低头,叉包子的筷子戳了戳碗底,“她突然跟我提我阿妈的事……”
  陶燕坤支教的时候,向也虽不是她班的学生,但成绩优异,听其他老师有意无意提过。
  她陷入回忆地啊了一声。
  “你说能信吗,人都失踪了十来年,我早当她没了。”筷子触及碗底发出清脆声响,“不然为什么不回来,连信也没来一封。”
  陶燕坤和蒋天瑜相识已久,除了昨天的唯唯诺诺,其他时候的确可以信得过。说不定真有难言之隐。
  她叹了一口气,“我一个外人不好判断,不过我多嘴一句,既然好不容易有消息,你就听听蒋天瑜怎么说,等她说完再做判断,反正也不吃亏。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大概也就一个传达消息的人,飞鸽一样,对你造不成实际伤害吧。”
  向也低下头,实际更怕另一个结果,他已经建立被生母抛弃的认知,如果此时再给他截然不同的说法,势必会将他痛苦得四分五裂。
  向也闷闷不乐开车送她到公司,一路无话,下车前陶燕坤握住他搭在操纵杆上的手,无言地拍了拍,如哄小孩似的。
  向也忽然问:“坤姐,你喜欢向也还是李春光?”
  换做平日她一定岔开话题,说她有承认过喜欢么。但直接粗糙地说两个都喜欢也显得虚伪。
  “无论‘向也’或者‘李春光’都只是个符号,代表现在和过去,无论哪个都是你,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
  向也挂好档,闷声说:“你会发现不同的。”
  “……”
  陶燕坤收回被他抽开的手,若有所思地转转手腕,开门下车。
  “坤姐。”
  刚进入工作室便传来蒋天瑜的声音,接着陆陆续续是其他同事的问候。
  陶燕坤直接跟她说:“今天是要去世界公园看复活节夜场的场地吧?”
  蒋天瑜回答说是。
  “那好。”陶燕坤略为点头,“向也你也跟他们一块去吧,作为助理了解一下舞台结构和风格设计,就当是你的第一个舞台了。”
  向也看了一眼蒋天瑜,应该也是要去的样子,应了声“是”。
  “我就不过去了,去了也没用。”陶燕坤说罢要进小办公室里,“在家里等你们的方案。”
  “好。”蒋天瑜替众人应道。
  一票人乘坐工作室的面包车到达世界公园,离舞台搭建为其尚早,今天主要任务是拿到平面图,以及和主办方负责人沟通确定方案。
  陶燕坤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没什么向也可帮忙的地方,只不过给他与蒋天瑜和平又合理的接触机会,蒋天瑜其他同事在讨论的档期,他在环球舞台周围漫无目的行走。
  世界公园里是世界各大名胜的微缩建筑,向也所处进门不远的世界广场区,春日游人络绎不绝,但向也很快嗅到同类气息,一个跟他一样无所事事漫步的熟人。
  那人向他靠近,浮现迷人又礼貌的微笑,十分绅士。
  “燕坤今天没有来吗?”
  是丽枣湖钓鱼时碰到的那男人。
  虽然不想与他交谈,向也谨记自己保安的身份,不能丢了陶燕坤的面子,回道:“没来。”
  明辉叹气,“我还以为她去哪里都带着你呢。”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向也说:“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明辉笑容很慷慨,扶了一下细边眼镜,探究性地眯了一下眼,“我们有几天没见着了,想见见她。”
  向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知道。面对情敌能表面淡然如斯,他觉得自控力足够强了。
  明辉两手抄进西裤兜子里,尖头皮鞋让他看上去控制欲很强,“那你帮我转告她,就说——”也不知停顿是故意为之引人注意,还是刚好才想出内容,“我想她。”
  向也这才意识敌人面前光淡定不够,还得比对方更不要脸。不过只见过一次的小保安就能让他笑里藏刀,可见真把他当对手。
  “老板,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去跟她说比较合适。”向也把烫手山芋丢回去,“我一个开车的,怕记不清,让坤姐误会你就不好了。”
  看似自嘲脑筋不清楚,实则理智得不愿蹚浑水,谁晓得陶燕坤和这位的真正关系有多深,陶燕坤要是因为明辉的话发怒,第一把火还是烧他身上。
  再说,谁还为情敌千里传情啊。
  “辉哥,你怎么也来了?”
  恰好此时蒋天瑜他们的讨论结束,她怕向也无聊过来找他。
  明辉说:“好歹我也是赞助商,总得看看打广告的平台怎样……”
  蒋天瑜以为这等事用不着他亲自操心,明辉也没多解释,借故离开。
  说要帮传话,蒋天瑜显然和陶燕坤关系更新,明摆着是来恶心向也罢了。
  “你看什么?”蒋天瑜在向也眼前晃晃手,“一直盯着他……”
  向也说:“没什么。”
  与明辉一比,蒋天瑜反倒显得顺眼多了。向也排斥意味淡了些。
  “有空么?不急着回去我们就找个地方聊聊。”她说,“我想继续跟你说说你妈妈的事,她是你妈妈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公园人来人往,没有适合私聊的地方。蒋天瑜和向也出门口找了一家咖啡店,此时上班时间客人极少。
  “你跟冯阿姨长得真像,不然我也不会认得出你。”
  服务员拿走点单后,蒋天瑜端详着他说。
  这话向也以前听过许多回,时隔多年后再次回荡耳边,恍如隔世,也因为实事变迁,凭空又生出无能为力的徒然。他有点烦躁,单刀直入问:“你和我妈什么关系?”
  “你不要紧张。”蒋天瑜宽慰他,“我不是你的敌人,和冯阿姨也没有你想象的复杂关系。我从头开始说吧,故事也不长,你先听我说完,信不信随你,有疑点也可以质疑。”
  到底比他老练许多,蒋天瑜心平气和的几句话便将他稳下来,甚至为之前自己的尖锐鲁莽生出一丝丝悔意。
  向也两条胳膊搭桌子上,十指交握,两根拇指偶尔互相绕着转圈。
  “你说吧,我听着。”


第26章 第九章
  三年前; 正是地震那个中午,蒋天瑜是在一辆回家的中巴上碰见冯耀月。
  大半车都是从县城回来的老乡; 男女老少,大包小包; 叽叽呱呱,蒋天瑜很快注意到鹤立鸡群的冯耀月,简朴的衣着也掩饰不了她耀眼的美; 不张扬里是叫人难以抵抗的沉静气质,带着近乡情怯的迷惘。
  蒋天瑜很快坐到她身边位置,冯耀月也留意到她; 善意地朝她点点头; 两人很快聊上了。
  冯耀月坦言回来寻亲,不知故人还在不在; 她已经八年没回来了。那时蒋天瑜刚毕业不久,学生气犹在,热情给她讲了霞南镇这些年的大变化,冯耀月听着眼神愈见迷惘。
  她们的交谈没持续多久; 也与旅途萍水相逢的游客间谈话无多大差异,真正让蒋天瑜无法释怀的事情在后头。
  中巴行至一山坳时; 忽然车身一阵抖动; 还没清楚出了什么状况,蒋天瑜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剧痛让她眩晕过去。
  后来才晓得发生了大地震,一块落石砸中汽车。靠窗的冯耀月替她缓冲了冲击力; 蒋天瑜也受了伤,但并无大碍。
  余震不断,路面塌陷或凸起,像发酵过头的蛋糕龟裂开来,救援遥遥无期。
  车身变形夹住了冯耀月的腿,她无法抽身,起先昏死过去,后面悠悠转醒。蒋天瑜当时想逃出去,但冯耀月拉住了她。
  “姑娘,你先别走,我就跟你说几句话。”
  蒋天瑜仍记得血流满面里她哀求而绝望的眼神,几分钟前的气质妇人仿佛只是幻象。逃生本能和人性做了较量,后者勉强赢了,因为她看清楚冯耀月的姿势,是扑向她护着她的。
  冯耀月让蒋天瑜从她衣兜里找一根钥匙,替她交给她儿子。蒋天瑜当时慌乱,只说我上哪去找你儿子啊。冯耀月仿佛听不见了,开始断断续续叙说,她这趟是回来找儿子的,说了自己和儿子名字生日和地址,相貌跟她一模一样,看到就不会认错。说到后来气息变弱,逻辑混乱,似乎把她当成了她儿子,说了对不起,说不是故意丢下他不管。
  冯耀月的回光返照很快结束在又一次余震的冲击下。蒋天瑜一面害怕,一面哭着爬出扭曲变形的中巴。
  向也下巴搁在交合的双手上,低着头却掩饰不了满眼的赤红。
  那场大地震是所有人噩梦一般的存在,每每夜深之时将他们魇住。
  而如今向也的梦魇又更剧烈一层,废墟之下他看到的不是护住小妹的养父母,而是亲生母亲和年幼的他。
  蒋天瑜说着也哽咽起来,掏出一包纸巾印了印眼角,剩下的轻轻推到向也那边,向也没有接。
  “我就想着当时冯阿姨也没办法了吧,逮到谁就告诉谁,大概……也不抱太大希望。”蒋天瑜说,“我这条命相当于冯阿姨救的,所以我当时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交到她儿子手上……”
  端上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谁也没有去动。
  “但那次我家受灾也很严重,所以……对不起,我是第二年初才去替冯阿姨找人的,但你也知道……灾后很多档案资料都受损,找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这么说你别介意,我当初先去翻的就是学校的死亡和失踪名单——等我终于找到你的老师时,她说寒假后你就没回来上课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我确定你就是李春光的时候,别提有多激动了……可能也吓到你了,抱歉……”
  向也脑袋低沉,没有即刻给她反应,蒋天瑜只好吸吸鼻子,端起杯子掩饰无措。只喝一口,刚想起似的从挎包里找出那根钥匙和一块飘绿花的玉佛,推到向也面前,金属和石头划过木桌发出的声音里向也抬起头。
  蒋天瑜盯着他泫然的眼,说:“我问过银行的朋友,这应该是保管箱的钥匙……还有这块玉佛,她说身上没什么现金,要给我做报酬……我觉得还是还给你为好。”
  看到那块再熟悉不过的玉佛时,以怀疑和侥幸筑起的薄弱壁垒轰然倒塌。向也年幼的时候,每回冯耀月蹲下与他说话,向也揽着她总爱顺便玩捏这块玉佛。
  “谢谢……”嗓音不再清越,而像一口饭咽到半路勉强发出的声音。向也握着钥匙和玉佛又松开,不自觉点头,“替我阿妈谢谢你……之前的事,也抱歉了……”
  “没事,我可以理解。”蒋天瑜故作轻松一笑,“好了,我任务完成了,终于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向也同样端起那边跟着蒋天瑜点的咖啡,抿了一口,比牛奶还难喝的味道让他皱起眉,不小心眼角挤落了一滴水。
  *
  明辉回公司的路上,收到虞丽娜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中年妇人正在悬肘作画,古朴的案几让她气质更显清丽脱俗。似发现被偷拍,妇人刚好看向镜头,眼神迷惘。
  “难怪总觉得眼熟,果然啊……”
  明辉感慨似的自言自语。他以前只听说他父亲麾下有这么个画师,笔法神乎其神,仿制的画作真假难辨,但从未能一睹真容,主要也是他父亲藏得深,一般人接触不到。
  明辉也是听说父亲忽然病倒,最后接触的人就是这名叫冯耀月的画师,再寻她人时已逃之夭夭。自此以后父亲终日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不出半月便不耐年岁溘然长逝。
  明辉始终觉得父亲的离奇病倒与这女人脱不开干系,在接手父亲黑市生意那一刻,也令人追寻冯耀月下落,然而三年过去杳无音信,直到一幅据称是出自冯耀月之手的高仿画作经由向也到达他手里,并且这个年轻男人相貌与冯耀月极为酷似……
  明辉不能不怀疑复仇的可能性,但他父亲弥留之际已把冯耀月的相关资料消除,这三年父亲曾经的亲信也走得差不多,只能从向也身上突破。
  他立刻让虞丽娜把向也入职嘉汇时候的资料调来。
  想到虞丽娜的身份,明辉笑容不觉骄矜起来。她和康力两副臂膀一直是他的得意之作,安插在嘉汇里领导人事和保安,几乎扼制了其两条生命线。
  不多时,虞丽娜把入职信息表也拍了发过来,身份证验证有效,履历也看不出大破绽。但明辉要的不是这个,他想要的是向家父母的照片。
  这便有点棘手。
  虞丽娜那边停顿片刻,说尽量想办法。
  “小虞,这可不是满分答案。”明辉的温柔有礼里夹藏冷冰冰的施压,“还有,向也投石问路的那幅赝品,我猜应该是当年冯耀月逃走时一起带走的,我想知道这两人的联系。”
  虞丽娜的为难没有持续多久,想起有当地的朋友,便请帮忙上门看一下,由头是做入职调查。起先对方推脱有事,虞丽娜一磨再磨,最后对方招架不住美人与红包的压力,应下这事。
  当然明辉可不晓得其中艰辛。当他拿到向也父母的照片时,发出的怪笑让虞丽娜和康力毛骨悚然,浑然忘了打探消息时的千辛万苦。
  “果然啊果然。”明辉手抚大腿,“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相似的两个人,就算有也不会同时出现在我面前。这向也父母——呵呵呵。”
  只见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上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神态拘谨而怯懦,撇开毫无共同点的五官,这样性格的双亲也难以抚养出向也这样胆大包天的大盗。
  虞丽娜犹豫地开口,“老板,我还打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
  明辉扬起下巴应允,“说。”
  “这个叫‘向也’的人,三年前出车祸……死了,周围邻居都可是证实。”
  “哦。”明辉略一思忖,“那就是明目张胆地卖了死人户口了。”
  “应该是……”
  明辉才办公室的沙发上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冯耀月这条线完全没线索是吗?”
  虞丽娜深深低下头。
  明辉因为自己的急中生智,忽略了虞丽娜的办事不利,得意道:“好,我倒有一个办法把向也诈出来。”
  *
  踩点和同主办方初步沟通已经完毕,向也随面包车回工作室,蒋天瑜下午和人有约,不再同行。中间两人一齐消失的一个钟头似乎没人发现,或者心照不宣他也无暇顾及。
  回到创意园,其他员工鸟兽散去吃午饭,向也上工作室找陶燕坤。
  她以手支颐,低垂着脑袋像睡着了,在向也敲门而入的那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吵醒了她,她一打滑,脑袋沉了一下,醒了。
  一时没觉察到有人进来,陶燕坤睡眼惺忪,手背抹了抹嘴角,幸好并无口水。
  “坤姐。”向也出声。
  他最近喜欢上这个称呼了,每次叫唤时总带了点不过火的撒娇,让人闻之动容,总忍不住想待他好一些。
  “回来了。”她站起来理了理大衣,“其他人呢?”
  “都吃饭去了……”
  “我们也去吧。”
  把他纳入“们”里面并没有给他多大的波澜,向也走过去,迎面抱住了她。
  陶燕坤困惑中僵硬片刻,终是感觉到他沉默里的不对劲,回抱住了他。
  “怎么了?”她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问,也是第一次知道向也的头发那么细那么软,她并不是喜欢乱揉别人头发的人,实际上她对此有点洁癖。但此时她直觉这样做是最好的。
  母亲般的抚慰击碎了他强撑一路的心理防线,向也毫无预兆地好听起来,“坤姐怎么办,我阿妈死了……嗯嗯嗯,我想我阿妈……”
  本来以为十几年下落不明的分离早已磨去母亲的痕迹,当得知她确切消息的那一刻,难以磨灭的血缘仍叫他转述死讯时失去措词委婉的理智。
  一股细小的热流从陶燕坤的脖颈滑入衣领里,她哄睡般轻拍他的脑袋,另一手紧紧搂住他。她第一次庆幸自己目不能视,不然看到中意的男人流泪该是多大的折磨。她欣赏坚韧的品性,也知道他的泪水是人之常情而非脆弱,但正是“常情”的无能为力对他和她构成了煎熬。
  他无法改变事实,她无力安慰他的失落。
  陶燕坤只能借他肩膀与怀抱,接纳他羞于向人展示的柔弱。


第27章 第十章
  等声音只剩下时不时的抽噎; 陶燕坤捧住他的脸,寻到他的唇角一寸一寸吻干他的泪痕。
  她的眼角也被他以指腹印了印; 陶燕坤才发觉自己眼角也湿润了。
  陶燕坤吸了吸鼻子问:“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饭?”
  向也趁势下了台阶; 配合地说:“好。”
  抽过纸巾收拾妥当,向也拉着陶燕坤的手走过空荡荡的办公区,到门口的时候松开手; 陶燕坤也默契地抄进衣兜,两人如同往日一前一后下了楼梯。
  这顿午餐没有大张旗鼓,只点了三道菜; 有一道是向也亲自挑的鱼。
  陶燕坤没有问他从蒋天瑜那里听到了什么; 向也珍惜她的体贴,没让他噩梦重现。
  实际上这顿饭的沉默很长; 陶燕坤吃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说,“我的年纪当你妈还年轻点,当你姐总是可以的,你肯叫我声‘姐’以后有我一口吃的; 就少不了你一口。”
  向也低头除刺,眼睛已经缓过来; 把鱼肉夹进她碗里时顺便奇怪瞅了他一眼; 闷声说:“我不要你当姐。”
  “……”
  陶燕坤当然明白她指什么,也不再继续话题。她从碗里夹到什么就吃什么,一咀嚼方觉得不对劲,“不是说我自己可以除刺么。”
  向也说:“赏你的。”
  下午没什么事; 陶燕坤三点多便让向也开车回静莲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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