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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之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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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出声。”夫子压低嗓门道,脸上是兴奋的光,“你且等着,回头自有一场好戏。”

她愣愣看着他,他跳下席垫挨到门口,撩了门上竹帘朝外张望。奇怪连这样诡秘的行动,举手投足间也是满满的方正齐楚。弥生像受了传染似的,好奇心被高高撩拨起来。心里盘算着,看来他带她提前来这里不是算错了时候,而是早有预谋的。

她蹑手蹑脚过去,他朝墙头上指指,表示人进了隔壁房间。弥生头回听墙角,也蛮有老道的经验。耳朵紧紧贴在墙皮上仔细分辨,果然听见帘子嗒的一声磕在门框上,然后是广宁王妃尖而高的喉咙。点了几样小吃,又不耐烦的抱怨,吩咐婢女到前面候着去,似乎在等什么人。

弥生心里咚咚的跳,大气不敢出。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回事?”

慕容琤示意她噤声,再往甬道上看。也就是前后脚的光景,一个穿褶裤戴突骑帽的男人闪身上了抄手游廊。他眯着眼打量,想必那就是和王氏通奸的仓头。实在是讽刺得紧,论容貌气度,那人连给二王提鞋都不配。走路外八字,拱肩塌腰,并且形容猥琐。他冷笑,那女人是瞎了眼么?挑来选去,瞧上的竟是这样的货色!

他踅过身卷起墙上半副字画,底下早抽了一块砖,形成个标准的探口。对面有山水条屏做掩护,绝发现不了这头的暗格。望风视角取得绝佳,隔壁一切便尽收眼底。

弥生扒着墙头看,他凑过来,贴身半搂着她。窥探别人隐私虽然不太厚道,但是这样大的刺激性远胜过那点不甚可靠的德行。横竖弥生是不管不顾了,她窃窃看着激动异常。

王氏斜倚在胡榻上,看那男人的眼神似嗔似怨,“平常来的都比我早,今日竟让我等你!”

那仓头搓手哈腰立在一旁给她斟酒,杯口往红唇上一送,靦脸笑道,“临时有事撂不下,怠慢了咱们亲亲。我给你陪个不是,这上头亏欠,别样上补偿。快别生气,十天半个月才见一回,再没个笑模样,坑死人了!”

王氏脸上绷不住,呷了酒媚眼儿乱飞,“别样上补偿?别样是哪样?我不愁吃,不愁喝,要你来狗摇尾巴的讨好!”

“难不成吃喝不愁就尽够了么?口腹上足了,别处呢?”仓头的手攀上她的大腿,“我老娘生了我一双火眼金睛,瞧一眼,心里门儿清。这种事儿,打起饥荒来可是挖心挠肺够不着的。唯独要我那柄痒痒挠方能解恨,心肝肉,你说是不是?”

“嘴脸!”王氏满颊飞红,娇声叱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什么痒痒挠,没你我还不活了?倒当自己多要紧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哪里只贪图那个,好歹这些年了,情分是别个比不上的。我放心你,你嘴严,咱们露水姻缘也是姻缘,你就不存着顾念我的心么?”

慕容琤听了犯恶心,胸口火气直朝上涌。又闻那仓头调笑,“那不能够!我到今日也未娶亲,到底是为了谁?这里积攒着,回头全交给你,管叫你吃个饱,也就成全了咱们的情分。”挪挪身子挨肩坐着,尤不足意儿,索性把人拉到腿上来。颠一颠,调整一下姿势,把王氏顶得像个竹签子上的糖人,“怎么样,够你解馋的么?和二王殿下比起来,谁能胜一筹?”

王氏嗤笑,“就会耍花枪!你同他比个什么?他是麻绳串豆腐,能有你一半儿我也不至于这样。”说着回眼笑,一只手抄下去,哼啊哈的喃喃,“这是个什么?把人硌得慌哩!”

那仓头带喘往上突腹,“你摸摸就知道了,熟门熟道的,还给我装!只是奇怪的,都这么几回了,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王氏闲着的一只手在他脑门上戳了记,“贼胆真不小!我劝你趁早歇了这念头,真要怀上了,生出个贼眉鼠眼的小耗子来,咱们的命都得交代了。”

奸夫淫/妇凑在一起,三句话不离老本行。因为时候不等人,碰着了便迫不及待要做那种事。慕容琤有些尴尬,接下来会怎么样他是知道的。可是跟前这人浑然不觉,仓头背对着探口,把王氏挡得严严实实,但是看样子大约能猜出是在亲嘴。

弥生撅着身子研究,分辨不出子丑寅卯来。只见那仓头褪了王氏的襦裙和五色云霞履,把两条光溜溜的小腿扛在肩上,她仍旧懵懵懂懂,弄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直到那仓头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裤子脱个精光,对着她露出白花花的大屁股,弥生这才惊诧的回过神来——莫非传说中的鬼打架就要上演了么?她开始纠结,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浓情

慕容琤打眼一瞧却非同小可;这都露了腚,弥生纯良;断不能让她看见这个腌臜玩意儿。都说被人瞧去的吃亏,照他这会儿的想法,教材是那两个泼皮;吃亏的应该是弥生才对!他慌忙去捂她的眼睛;可是她却左奔右突的试图逃避。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虽然看见男人屁股叫她觉得尴尬;但是接下去的事态发展实在具有无比的吸引力。她拉下夫子的手,扭了扭身子表示不满,照旧趴在墙头上看得热血沸腾。慕容琤没计奈何,既然就杵在眼前,总少不得顺势瞥上两眼。

那仓头兴起;挺腰挺得很有力度;情到浓时直要打起号子来。王氏在底下应承,两条大白腿在男人肩头晃,像风雨里飘摇的船。只顾咿咿呀呀的呻/吟,“哎哟亲亲……哎哟心肝……”

隔墙的弥生终于咂出点滋味来了,原来二王戴了绿帽子,指的就是这个。王妃和别人有染,躲在这戏园子里干这种事,果然可气可恨!可是看着看着又觉得不大对劲,夫子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话真有道理。她观摩了一阵,觉得口干舌燥。这种奇怪的表演莫说做,就连旁观都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那头的王氏和仓头却乐在其中,花式还不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颠腾。仓头两手抓着王氏胸前两块肉,气喘如牛还要说奸/话,“真是块好地,甭管耕还是犁,千年也打不穿桩子,经用。”

王氏出的声都是鼻音,溺水似的扒着他的腰一味往自己身上扽,“别耍嘴皮子,快着点儿!”

于是撞/肉之声大作,啪/啪一通狠造,简直比农户人家教训孩子还要响。弥生感觉这是场生死肉搏战,两个人都不要命似的,那男的恨不得一个猛子扎进王氏肚子里去。但似乎并不痛苦,有的只是□的销魂。彼此都疯魔了,那仓头开始得意的卖弄本事,“广宁王干不了的事我来代劳,王妃食髓知味,可是吃一席饱一集?还不给我升官,他家围墙就该塌了。”一头说,一头拿手抽打王氏腰臀,“好一匹胭脂/马,叫人丧了魂……驾,快给郎主跑起来!”

弥生呆呆张着嘴,这会儿人都变成了牲口。她捂住脸,手指底下一阵阵的烧灼。那些淫/言/秽/语钻进耳朵里来,她晓得了眼前的戏码就是活春/宫,以前曾听载清和魏斯他们私下说起过,这回真是开了眼界!

她的背抵着夫子的胸膛,春裳料子单薄,两具火热的身体,贴在一起汗津津的。夫子心跳得好快,咚咚的搏动从她背上的肌理扩散开来,清晰异常。他的呼吸在她耳边循环放大,弥生像中了药箭,头昏脑胀辨不清方向。夫子的手从她肩头滑下来,渐渐接近腋窝。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指便穿过右衽抵达胸前,轻轻覆在她亵衣下隆起的乳上。

弥生倒抽一口气,夫子很快把她扳转过来,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嘴。这回的感受不大相同,因为懂得了,才发现拥抱和亲吻都含有那样隐晦的意思。如今不单是吻……她在他手心缩成小小的一团,隔壁高吟低叹,澎湃交织的声浪形成催情的怪圈。夫子揣摸揉捏,她连逃避都忘记了,只记得他的抚触,他的嘴唇。

青涩的身体,圣洁犹如佛前的莲。他小心翼翼,即便情难自已仍旧留神不敢触痛她。孱弱的娇嫩的乳,在他掌中一分一毫的绽放。其实他也愧怍,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已然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他是为人师表的,暗里竟这样算计她,说出来也令人齿冷。可是没办法,他咬着牙关隐忍,忍着忍着,忍得无一处不疼。他是正常的男人,平时克己,加上不动情,对那种事要求并不高。后来有了她,愈发懂得洁身自好。可是爱情总与欲/望相伴,爱得深了,往往想要占有。他渴望她,眼下这样的情景像黄河决堤,要把他的理智全部吞没。

他弓着颀长的身子,把头枕在她肩上,垂手同她十指交握,“细腰,我很难受。”

弥生脸红红的,怕惊扰了隔壁,压着声问,“夫子哪里难受?”

慕容琤对自己的行为颇为唾弃,可是怎么都停不下来。牵引她的手,覆上他疼痛的根源,他轻轻吁气,“喏,就是这里。”

弥生的脑子里轰地炸开了花,这里?这、这、这……这怎么了得!

他圈起她的五指,云锦轻薄,隔着布料和贴身没什么区别。他蹙起眉,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沉沉的喘息,低低的长叹。他在她手背上摩挲,血脉喷张,几乎要疯了似的。

夫子按着她,弥生缩不回手来,就这样呆呆怔着。他等了一会儿再耐不住,迫使她移动。弥生嗓子眼直发紧,那处是硬的烫的,充满了新鲜感。果然春宫不能随便看,弥生悟出了道理,一沾染就会中毒。夫子这样深的道行都抵挡不住,可见这种祸害委实难防。

王氏和仓头的战火越加激烈,几乎是地动山摇的奋不顾身。胡榻吱呀,仿佛下一刻榫头就要扭得散架。然后听见王氏高亢婉转的一声长吟,接着是更加恐怖的拍打声。弥生的心紧紧攥起来,突然一切归于平静,想是办完了正事,各自偃旗息鼓了。再看夫子,满面□,端的是撩人神魂。她感到害羞,手底下是郁郁不得伸展的愁闷。夫子似乎很不舒服,狠狠捏着她,那么大的力气,把她捏得生疼。

“夫子好些了么?”弥生凑在他耳边说,视线刮过他的唇,她像中了邪似的亲了口,很快又撤离,“咱们给广宁王殿下报信,让他带人来捉奸吧!”

慕容琤还在为她突如其来的主动高兴,复追上去吻了又吻。只不过时间着实有限,眼下还有要紧事要办,遂悄声拉她出了包间转到对门的屋子里去,只道,“广宁王就算来了也翻不出大浪来,咱们候在这里,横竖兄弟情深,回头自然有主持公道的人来。”

话音才落,甬道上闯进来一群着品色衣,外罩明光铠的人。锦绮馈绣的规格,一看就是天台侍卫。弥生惊愕的回头,莫非是二王发现了什么,果然有行动了?

那队人马别处没去,直直冲进王氏的包房里。后面跟进个朱衣的官员,站在院子里四方传令,“捉拿朝廷要犯,各处闲杂人等莫要走动,违令者同罪并处。”

弥生颇感意外,回头见席垫上都铺排好了酒菜,想来这里才是正经宴客的地方。那么先前的屋子大约就是为了监视,弥生扯了扯他的衣袖,“这是你安排的?”

慕容琤摸摸鼻子,心道他也仁至义尽了,为了给这傻子上课,白便宜了那两个贱人,叫他们临死还快活了一场。掐着点算,和大王约定的时候快到了,如今只差慕容琮出场,这场戏便演足了。他向来料得准,再一抬眼,果然看见大王上了游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脚下有些迟疑。吩咐人去打探,自己再不停留,一路朝这里来。

无冬无夏不知何时到了门外,远远朝慕容琮稽首,“殿下长乐无极!”

竹帘子往上一打,大王从槛外进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寥寥瞥了眼弥生,问慕容琤,“你们何时到的?”

慕容琤引他上座,淡淡应道,“和大兄前后脚,进门便遇上禁军拿人,不知出了什么事。”

“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上月东楚州有人妖言惑众,散播谣言。前几日接着线报,说是领头的进了邺城。看这架势,十有八/九是在捉拿钦犯吧!只是奇怪的,事先竟没有人来通报我。”似乎也不甚在意,笑吟吟调过头来对弥生道,“那日宫宴后长远没遇见女郎了,女郎这一向可好?”

弥生忙长揖下去,“托殿下的福,学生近来很好。那天的事多亏了殿下,后来又蒙殿下馈赠文房,我心里一直记挂着,想当面同殿下道谢呢!”

慕容琮回回手,“不足挂齿,女郎千万别客气。如今不必害怕,六王下了大狱,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出来为难你了。”

弥生俯首一拜,“殿下大恩,学生永世不忘。”

这头正虚与委蛇,门外慕容琮的近侍隔着帘子回禀,“殿下,闹出桩新鲜事来。禁军查反贼,在屋子里搜出一对光屁股的狗男女。”

慕容琮顿了顿,忽而一笑,“莫不是查错了地方,惊了打食的野鸳鸯?”

那近侍略踌躇才道是,“只不过野鸳鸯的身份不一般,禁军统领不知该怎么处理,听说殿下在此,便想向殿下讨个主意。”

慕容琮看了慕容琤一眼,“身份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法?”

慕容琤一脸茫然,转过头道,“别打哑谜,你据实说就是了。”

那近侍应个诺,“禁军破门时,矮榻上睡着一男一女。上前查验,男的是户部囤粮地的仓头卢充,女的……是广宁王妃。”

这话非同小可,慕容琮大大吃了一惊,“可问清楚了?”门外答千真万确,他立时火冒三丈,冲台拍凳的骂道,“淫/妇,丢尽祖宗的脸!这回是面子里子都顾不成了,原本早就该办了的,拖到现在。这下子可好,弄得满城风雨,我看那懦弱头子如何自处!”

慕容琤在一旁劝慰,“大兄息怒,还是捂一捂的好。宣扬出去,二兄当真颜面无存了。”

“到了这地步,几十双眼睛瞧着,怎么捂?是把众人的嘴缝上,还是来个杀/人灭/口?”慕容琮躁得在地心打转,想了想道,“横竖不要脸了,光身子捆起来。再着人传唤王矻,他教女无方,让他看看他闺女的丑样!我是懒得管这种破事的,赶紧过府给二王传话,后院都着火了,他还有心思睡他的大头觉么!”

门外领了命,即刻分头承办去了。

☆、死忧

二王赶到的时候,藇福里早清了场子。他踏进园子,脸上带着惊恐和惶骇。弥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面色能灰败成这样,真的是遭受了无比的打击,红着眼,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大王瞧不上他,“女人都死绝了,你做这腔调没的叫我骂!纵得她成了这浪荡样儿,我要是你,早把头塞到裤裆里去了。一个王,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你吃的什么干饭!”

二王并不管他的责难,咬着牙问,“那贱人在哪里?”

“你还要去瞧她不成?”大王抬高了嗓门,“两个光膀子绑在一处,你拿什么脸去瞧?”

慕容琤拉二王坐下,悲天悯人式的安抚,“二兄别着急,咱们再从长计议。依着大兄的意思,接下来怎么处置?”

慕容琮别过脸一哼,“问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法子?又不是我府里的事!横竖一句话,要瞒是瞒不过去的,宫里这会子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么一桩天大的丑闻,还是搜城的当口叫禁军发现的。怎么处?让他自己看着办!”

弥生挨在夫子身边,看那广宁王实在可怜得紧。他是无争的人,先前糊涂过,如今再掩不住了,东窗事发,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男人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能忍受后院失火。暗里不管他们怎么闹腾,眼下摊到台面上来,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慕容琤瞟了二王一眼,“王矻人还没到?这事听他有什么说法。”

慕容琮往后一仰,掫起帘子角朝外吼,“叫传那杀才,死了不成!”

隐约听见前院高呼来了,太子洗马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吓得面如土色,倒地便磕头,“殿下恕罪,那贱婢无状,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没脸见殿下,没脸见圣人……怪我家教不严,叫殿下白璧蒙尘,王矻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慕容珩早就委顿欲死,坐在那里垮着双肩龙龙钟钟。慕容琮见了愈发厌恶,男人做到这份上,真不如死了干净!他气愤难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二王是你家郎子,郎子不好训诫岳丈,可你这做岳丈的委实倚老卖老。这事不是出了一天两天,你早干什么去了?外头谣言漫天的时候你装聋作哑,等酿成了大祸来告饶,可是觉得咱们姓慕容的好欺负?”

那王矻唬得肝胆俱裂,频频泥首,磕头如捣蒜,“臣不敢,臣惶恐……”

慕容琮哂笑,“王矻,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这偷奸耍滑的佞臣,那贱人栽下了马,你也少不得连坐!”拔了腰刀扔给二王,声色俱厉道,“你的脸面算是糟蹋尽了,如今要争气只有一条,去杀了那对奸/夫/淫/妇,用他们的血来洗刷你的耻辱!”

二王给人当头棒喝,木蹬蹬的样子像雷雨天里的蛤蟆。看着面前的匕首,一副惊恐万状的无措模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矻风闻要杀女儿,几乎失声嚎哭起来。膝行着抱住二王的腿,哀声乞求,“殿下您是活菩萨,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善人呐!一夜夫妻百日恩,好歹顾念过去的情义。阿难千宗不是,总还有一宗好。她是殿下的枕边人,求殿下宽宏,饶了她这一遭吧!”

大王啐了口,“寻常人家揉揉鼻子尚能将就,咱们是什么身份?这是有碍国体的大事,今日不办,留到明早便是朝野上下的笑柄!”

慕容琤掖着两手保持缄默,半晌才幽幽道,“二兄,兹事体大,还是三思而行吧!”

慕容珩僵硬的转过脸来,看了弥生一眼,羞愧不已,“家门不幸,出了这样丢人的事……”突然纵起来,撩高袍角就朝外去,站在园子里眦目欲裂,“贱人在哪里?在哪里?”见一处房前守卫众多,闷着头就过去。一脚踹开房门进了单间,提刀的模样俨然是个活阎王。

众人都追赶上去,王氏和仓头反绑着,缩在榻前还知道羞耻,见了二王连正眼都不敢瞧,一味的躲闪回避。弥生先前早就看过他俩赤条条的丑样,目下也不觉得害臊,探头探脑只顾往里面挤,却被夫子结结实实挡在了身后。

“姑娘家,不知道自矜些!”慕容琤低头斥她。

她撅起嘴,“就要看。”

就要看,看到最后少不得杀人头点地,到时候非得吓破胆。他有些无奈,又舍不得太过苛责,只道,“你听话些,若是不听话,回头禁你的足!”

大王怎么瞧她都是喜欢的,倒像大人对孩子无条件的宽容,笑道,“由她去,原就不是百无一用的娇小姐!”把她往身边一拖,颇豪气的挺胸,“有本王在,还怕唬着么!”

弥生点点头,偷觑夫子一眼。慕容琤不再说什么,别过脸微蹙起眉头,上了心,已然不大高兴。

二王看着那两个人,又气又恨,筛糠似的抖起来。往前挪两步,颤着手指责王氏,“阿难,我对你不好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王氏猛看见他变了脸色,心里着实害怕。可是他一张嘴,他还是他,即便是控诉,仍旧没有半点威慑的气势。多少年来习惯成自然,她有经验。他就是个软柿子,你索性凶过了头,他便会偃旗息鼓,再大的狠劲都发作不出来了。

“少废话!我目下还是你的王妃,叫这么多人瞧见我赤身露体的模样,到底是谁在作践谁?”她扫了慕容琮一眼,用命令式的口吻对二王发话,“还不快放开我,你这样呆蠢,别人拿你寻开心你都不知道!我有再大的罪过,宫里没废我,凭什么不许我穿衣裳,还要把我绑起来?枉你们慕容氏是天下第一家,何不拖我去游街,越性儿丢尽你们慕容家的脸倒解气!”

王矻暗骂她到如今还没看清形势,捶胸顿足道,“小娼/妇,我真该撕了你的嘴!还不向殿下讨饶,求殿下开恩留你一条活路!”

王氏很不屑,“阿耶太给他长脸子了,我若道出原委,只怕他更下不来台。”

慕容珩竟被她两句话说得噎在那儿,慕容琤瞧在眼里,他那么好的容忍性,也有点按捺不住了。冷冷哼了声,“死到临头还不知天高地厚!你做了这样的好事,有脸承认自己是广宁王妃么?不打量自己的处境,和外头的暗门子有什么区别?也敢靦着脸在这里叫嚣!”

王氏昂起脑袋,什么都豁出去了,挺着雪白的胸脯道,“小郎是有学问的人,阿嫂袒胸露腹,你倒是可以平心静气的旁观。可见面上道貌岸然,少不得满肚子男盗女娼。”

女人可恨起来简直该杀,慕容琤是雄辩之才,居然也叫她呲达得张口结舌。

她耍嘴皮子功夫,姓卢的仓头是识时务的,早就吓得失了人色。人没有衣裳做遮挡,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挽留不住。他知道这回在劫难逃,果然王侯的女人玩不得,这个臭毛病一直改不了,到临了真的死在这上头了。

二王一再被挑衅,却看不出愤怒失控,不过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几乎成了一张麻纸。恨到极处平静下来,脱手把刀掷在他们跟前,缓了声气道,“你是嫡妃,我素来敬重你。可惜你不懂惜福,错把敬重当惧怕。既然到了今天这步,你也怨不得我。让你活命是不能够了,但是念在六七年夫妻的情分,我可以留你全尸,让你父亲领你回去发送。”

他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王氏看着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听错了。他要她的命,还以那样无关痛痒的语气!她目瞪口呆,失魂的当口他给边上人使眼色。一个甲胄傍身的禁军大步流星过来,猛然扬手挥刀,她来不及惊呼,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得她满身满脸。她抽口气,看着卢充像摊烂泥一样栽倒下去。无数腥红的血涂满她的世界,她才意识到二王这回是来真的,她跋扈的人生走到了头。

一个刚才还亲昵纠缠的人以这样可怕的方式死在她身边,喉管被割断了,露出白惨惨的横切面。喷涌的血如同绽放的礼花,泼泼洒洒刺伤她的灵魂。她感受到濒死的恐惧,发不出声音,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两个手拿白绫的人到她面前,毫不留情的在她脖子上套了一圈打个活扣。她惊骇的瞪大眼,想求饶、求救。她看到父亲老泪纵横,大王踅身出门前对她父亲哂笑,“王阁老心疼便在这里候着,若是实在不舍,追随令爱而去,也未尝不可。”

她真的好怕,探手去抓,可是他们离得太远,她够不着。父亲踉踉跄跄的出去了,没有再看她一眼。然后二王背过身,跨出门槛后轻巧做了个手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一切不洁和罪业也随之结束了。

仿佛吃了败仗铩羽而归,挪到前院时众人都沉默。弥生因为大王即时遮挡了视线,并没有看到那些恐怖的场景。只闻见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她知道有人死了,单是想象也足够令人惊惶。

她望望广宁王,又望望夫子,怯怯的问大王,“是谁死了?”

大王叹息,“死法不一样,但是都死了。”

广宁王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懦,嗓音很孱弱,对大王拱手作揖,“这趟要多谢大兄,要不是大兄叫我下了决心,我不知还要被那贱婢糊弄到什么时候。”

慕容琤不言声,却品出了二王话里的味道。绝不是单纯的道谢,隐含更多的是深深的怨怪和恨意。他认为是大王把这毒瘤逼到明面上,有些人的思想和别人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其实二王情愿遮掩着,也不愿拼得这样鱼死网破。

他掩藏起心里的得意,这个二王没有让他失望。如此可行的一张底牌,日后自有用武之地。

☆、可测

晋阳王颇为鄙薄,“如今你王府里可算干净了,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早晚要带坏底下的姬妾。后头再娶可要仔细,不是我说,你的夫纲是要振一振的,夫主便要有个夫主的样子。失了体统,时候一长再想扳回可就难了。”

二王珩微躬着腰道,“大兄教训得是,怪只怪我妇人之仁,总瞧着和她的结发之情,没想到她不知感恩,反倒变本加厉。”他略抬了下眼,又对弥生道,“今日唐突,叫女郎见笑了。”

弥生忙摆手,“殿下言重,学生只是替殿下懊恼。眼下事情过去了,就当做了场噩梦,都烟消云散了罢!殿下还有花团锦簇的人生,不要为这一时的困顿失了斗志。”

她是娇娇糯糯的样子,和王氏的污秽肮脏天差地别。这种情形下的一点宽宥像浊地里的清流,益发的让人暖心。慕容珩深深看她一眼,垂着肩喃喃,“叫我说什么好……我现在是颜面尽失了。”

“既然事情处置了,谁还有理由来说嘴!”慕容琤道,“明天回明了母亲,再觅个继妃就是了。”

大王斜着眼瞥二王,真恨不得公然说他无能。大丈夫何患无妻,瞧他蔫头耷脑的模样,倒像没了老婆就活不成似的。再调过头来看弥生,只消一眼,怒气全消。先前的强硬到她这里就提不起来了,她是个通透的孩子,纤尘不染。粗声大气的喉咙唯恐惊坏了她,他换了个和煦的笑容,“才刚的场面你没有看到吧?吓着了吗?”

她嗫嚅,“叫殿下挡住了,什么都没瞧见。”

那怯怯的小模样实在可人疼,他揉心揉肝的稀罕着,却不敢有半点不尊重。想想也好笑,他一个大将军王,从来就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如今过了而立,竟生出少年郎才有的柔情蜜意来,简直是中了邪了。不过邪性得也满不错,至少她是值得的。他略颔首,“没有就好,没的污了你的眼。隔两日是我的生辰,我不请外头人,自己兄弟姊妹聚聚。你同你家夫子一道过我府邸来,上回说的杂耍班子还在,叫他们拿出看家本事来招待你。”

那大王是风度翩翩的男人,比起夫子来更显得成熟老练。他这样刻意讨好,弥生不是傻子,总有些察觉,心里便惶惑起来。

可是夫子不看她,她连讨个主意都没有路道。因为之前曾经提起过,她总觉得脚下悬着踮不着地。暗地里犹疑,面上却要装作从容。才发现他们帝王家的家事真的太复杂,她参合得不情不愿,却又因为他的缘故挣脱不出来。

她笑了笑,“我一切都听夫子的安排。”

慕容琤这才回过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大兄做寿,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届时我和二兄一道来。”

话音才落,前院大门上进来三个人,着右衽,戴漆笼冠,手里执着拂尘,是宫内当值的宦官。为首的快步上前长揖,“奴婢给列位殿下见礼!中宫从御道过来了,殿下们快快迎接吧!”

这一惊非同小可,诸王面面相觑,忙肃容出门接驾。

慕容珩由不得汗涔涔的,王妃被人捉奸在床,摆到哪里都是骇人的大新闻。消息这么快便传入邺宫,传进了拓拔皇后的耳朵里。他知道母亲向来嫌他软弱,这趟终于把事情闹大了。他自觉脸上无光,简直羞愧欲死。

拓拔皇后轻车简从,到底不光鲜,惊动的人自然越少越好。进门摘了风帽,脸上神色也不大好看。

众人行了礼,慕容琮上去搀扶,一头道,“母亲怎么来了?有懿旨传儿子们进宫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听见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皇后进了堂内落座,打量二王一眼道,“人呢?眼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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