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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隐瞒(笑言)-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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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又说:“特首竞选提名委员会名单出炉,主席是被提名人之一。”
  对方没有说话,助理又继续汇报:“future唯一和季风保留的合作项目是公屋推进计划。季太太的律师受季太太委托,提出拒绝接受季风对她设计专利的偿还,同时也愿意以季太太的本名对季风已经投入的项目进行宣传。季太太是建筑设计领域的权威,有她的名义,季风所有的项目将事半功倍。”
  季尹则起身,面向落地窗。深沉的背影看不出他的神色表情。“还有什么事?”他淡声问。
  助理略微沉吟,试着说:“调查黑金卡刷卡交易资料时,发现一件事情,季太太在一年前,大概是婚礼前的某个时间,她退出了美国国籍,加入香港籍。因为整理关于季太太的资料时,主席给出的关于季太太的讯息都是美国籍。”
  “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出去吧。”
  ————————————
  他双臂环抱,站在窗前,望着船来船往的香江。
  那一天,她的柔臂环住他身后,下巴俯在他的肩,笑语轻灵:“阿则,你有梦想吗?”
  “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会送你一件大礼。你要季风,我给你一个更大的季风。你要从政,我会助你成为最年轻的香港特首。”
  笑靥回响,已然物是人非。
  风雨满楼,往事如烟,恩怨情愁,终究随幕而落。

57|心结

    车驶进季宅,季尹则来不及关上车门,长步迈进一年未有被允许进的宅内。
  管家迎出门,他停步,问:“奶奶怎样?”
  管家点点头,“大少爷,进去吧,老夫人让你回来。”
  来到客厅,看见淡定品茶的季老太太。
  季尹则弯下腰,讨好地道:“奶奶,你瘦了很多,今晚我陪你吃粤菜?”
  季老太太眼皮没有抬,“我在庵堂吃斋念佛数月,为季家洗刷罪孽,不过还没有完,我会继续斋戒,你自己去吃吧。”
  他讪讪地,说不出话。
  “听说你被提名委员会提名为特首候选人?想参选吗?”老太太淡淡一问。
  他答:“我已经申请退选。”
  老太太点头,“这是对的。你能被提名,和桑桑为你做出的努力分不开。你不会好意思继续参选。再说,如果香港有你这样对妻子没有情义的特首,于全香港人是个灾难。”
  他顺从地说:“我知道。”
  老太太瞥了他眼,“这一年里,有没有过反思?内疚?有没有想过人家?”
  他的目光扫过杂志书架上的一本封面,封面人物卷发如昔,气质多出一份内敛成熟,微抬的下巴淡勾的唇衬出只属于聂桑的傲气,正摆手摇头婉拒记者追访。
  他的心丝丝抽痛,闭眸移开目光。“关于她的新闻时不时出街,我都有留意。她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被很多名校邀请讲学,又有新的设计,获得新的奖项。欧洲王室成员公开对她发表追求宣言,法国时尚翘楚随她周游列国,紧追不舍。你看,她活的很好,无论怎样,她都能让自己活的好,甚至比先前更好。婚姻只会阻碍她,她不需要我。”
  “真是糊涂,还在糊涂。”老太太一声叹息,“枉我吃斋念佛这般久,孙子还是端得一笔糊涂帐。只能怪我老太婆教孙无方。”
  他仰靠到沙发上,闭了闭眼睛,“是我的错。不过我希望她过的更好。她过的好,我为她开心。”
  “你坐过来!”老太太拍拍身旁,“奶奶今天回来,也是要和你好好谈一谈。”
  何妈端来茶,老太太看了眼,“给他换杯静安师太赠我的苦乐茶。有时候人都需要知苦识苦,帮助自己清醒。还有,点些香。”
  客厅飘起淡味檀香,教人心绪稍许宁静。
  老太太叹了叹气,开始说话:“奶奶给了你一年的时间冷静,以为你能反思,能觉悟,可是你还是让奶奶失望。”
  他半垂着首,沉默地不说话。
  老太太缓缓而道:“你的心结是桑桑不爱你,因为她连你和阿淳谁是谁都分不清,你认为她没有用心对你。即便你逐渐知道她先前为你做出的一切,季风也因为她的作为股价大涨,都没有让你解开心结?”
  他自嘲地笑笑,“如果阿淳也温柔对她,她同样会给他机会。她爱温柔而已。”
  老太太无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知道你们两兄弟对人家做的混帐事情,知道真相,我回想了很多,也看明白了很多。可是,为什么我这个老太婆都能看清楚很多事情,你们年轻人还是糊里糊涂?”
  他摇头,“我不明白。”
  “每一次桑桑过来,只要阿淳也在,她会很刻意与他保持距离,无论是身体的距离还是对他的称呼。我笑她太过谨慎,一家人无须这样。她总会很认真地同我说,礼节必须守。我以为书香门第的家教拘谨。知道真相后,才知道,她是为了尊敬你,让你心安,不给你难堪。”
  “她同我去慈望会,去保良局,跑马会,自动冠己夫姓,积极社交,拓展人脉,广做慈善。我以为她是为了建立季家媳妇的形象和让我开心,我劝过她无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现在才明白,她是为了助你竞选特首一步步筹划。在大学她加入过女权组织,反对女用夫姓,坚持男女平等,可是为了你的梦想,她放弃原则,适应香港传统。”
  “你送给她黑金卡,她却将这张卡以你和季风的名义用作慈善,又以慈善之举打通与内地的关节,却低调不喧张。媒体自己挖出这个秘密,让季风更得威望和民心,助你民意增涨。”
  “是,也许你认为,她为了你,也是为了自己,所以她可以忍。可是,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会忍,为什么几年前,她选择和阿淳分手?为什么他们格格不入?她会对你弟弟毫无妥协?爱情这个东西,是一剂□□,尤其对于女人。当女人不爱一个人,对方身上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被她放大,成为她抗拒的理由。比如阿淳于桑桑。当她爱一个人,她可以忍耐一切,甚至放弃原则,比如你于桑桑。你还是不明白?”
  “她同阿淳拍拖的时候,一个女权,一个大男子主义,谁也不先妥协。她的性格便是如此。可是自从同你一起,她可有同你倔强过?为了追她,你在她面前演绎温柔,隐瞒了她一时。你自己很清楚,你的性格同你弟弟别无二致,除了稳重过他。本性难改,你以为她会永远被你隐瞒?知道你隐瞒的真相和你不光彩的手段后,她依旧对你千依百顺,不同你生气不同你闹。她这样的女人,能做到这样,只有一个原因,她在乎你,爱你爱到心里。同样的性格,她爱你,却不爱你弟弟,这也是你弟弟无法释怀的原因。”
  “你冒充你弟弟,用不光彩的手段赢得了她。而你自己种的孽,却又成为你嫌弃她置喙她的缘由。你认为那时她将你当做你弟弟,要的是你弟弟。被你弟弟稍微一挑拨,便不相信她,甚至伤害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你自小聪明,偏偏关键时刻糊涂。她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的确以为你是阿淳,也许那时她是对改变后的你弟弟动心,但是你就不能换个角度想,难道她爱的不是与你弟弟截然不同的你?”
  “因爱生恨,因爱生怖,你们这些年轻人将自己绕在情爱纷扰中,反倒不及我这个老太婆醒目清明。你爱的深,让自己患得患失,最终失去判断,让你弟弟趁虚而入,报复成功。与其说是你弟弟拆散了你们,不如说是你自己一手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你认为是她自虐,故意放弃这个孩子。纵然她有过堕胎的想法,难道不是因为新婚期间你对她冷漠至极的态度?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既然她最终放弃堕胎,又何必在满三个月的时候故意坠落台阶?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她?她流产后,你不去关心,去爱护她,反倒事事起疑,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递给她离婚书,将她退入深渊,毁她一生。你和你弟弟,又有什么不同?”
  他的掌心覆盖住脸,肩头一抽一抽,声线有着哽咽时的沙哑:“为什么现在才同我说这些?我当局者迷,奶奶为什么当时不点醒我?”
  老太太拍了拍孙子的肩头,“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种下的孽。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自我冷静和赎罪。至于桑桑愿意给你多久的时间,只看你自己的造化。自己作的孽,自己去解决吧。”
  叹了叹气,起身前,将那本杂志挪到他眼前,意有所指:“桑桑所有的讲学,皆由助理完成,她只提供资料。她从来只接受邮件采访或是其他文字采访,拒绝所有的口头采访。建筑设计稿也是由工作室的助理出面进行讲解。这些细节,你没有胆量去探听,奶奶一直有在追踪。你造的孽,不是一点点。”
  “阿淳这一年,是不是在她身边?”
  老太太顿下脚步,半侧过头,“是,却也不是。估计他很快会回来。奶奶已经点醒你到这一步,如果你还是不能打开心结,还是不信她。那么,等你看她一眼,就会知道,你对她的伤害究竟有多深。只有真正爱上了,才会被伤害。爱得深,伤害便愈深。”
  ————————————
  开完股东会议,回到办公室,看见转椅正面向落地窗,轻微晃动。
  “刚回香港?”他直接地问。
  转椅回转了过来,季尹淳从椅上起身,踱步过来。到他面前,挥出拳头。
  他接了这一拳,嘲讽地道,“你有资格打我?这一年,你一直在她身边,你有资格打我?”
  季尹淳攥过他的衣领,压抑着巨大悲怒,恨别人,也在恨自己。“为什么要让我报复成功!为什么不好好守着她,让我只能嫉妒你们,羡慕你们!为什么情愿相信我,也不相信她!”
  他重重拂开他的手,摇首冷笑,“现在说这个,有用吗?当初选择报复,选择在我和她之间挑拨离间,甚至费尽心机演了一出好戏的,难道不是你?”
  渐渐地,季尹淳的臂膀无力垂下,踉跄后退两步,从前的骄傲荡然无存,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交加:“如果你不是人渣,又怎会让我报复成功!我恨你们,报复你们,可是我更爱她,我希望她好。如果你信她,她怎会受伤害!为什么让我报复成功!”
  气氛陷入沉默。
  蓦然间,季尹则的心头紧紧揪起,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反过来攥住对方的衣领,逼问:“是不是她?她出事了?她明明很好,建筑界的风云人物,她明明很好。为什么你会这样?她有什么事?”
  季尹淳勾起唇,眸里敛起恨意,嘲讽说:“想知道,就自己去看。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只怕你承受不起。”
  ——————————————
  聂桑从柏林工大的建筑系教学楼走出,边走边看手机,似乎读到了什么,神色泛起笑容,光彩明媚。
  抬头看到迎上前的助理。
  聂桑朝助理点点头,向停车的方向并肩走去。迎路遇到热情问好的学生,聂桑点头微笑。有学生打开设计稿当街请教,聂桑认真翻看设计稿,打出手语示意助理,助理解答学生的疑问。
  学生似乎还有不明,聂桑从随手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执笔写字,将这一页撕下,递给学生。学生看了眼,表情惊喜,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与学生挥手道别,扭头间,目光在街头另一边定格。
  季尹则来不及躲闪,心头剧烈跳动间,两道目光相撞,恍如隔世。
  渐渐,她的目光呈现出隐隐的木然,唇尾依旧构起,甚至弧度更深。
  她抬手挽住助理的臂膀,看似自然,步伐却是小心翼翼。
  助理神色担心,扶住她的臂膀问了她话,将她扶进车。
  车直接驶向毗邻的大学医院。
  这怪异的一幕让他不知所云,深深的诧异在他眉宇间闪过。
  柏林酒店的套间,一本资料递到他眼前。
  “季先生,这是聂桑小姐的健康资料。”
  他犹豫了瞬间,缓缓打开。

58|悔恨

    纵然有心理准备,当读完第一页,他如堕冰窖。
  他的双手不自觉发颤,闭了闭眼睛,深呼吸,略微定神,继续翻看。
  。。。。。。心理性失语,
  。。。。。。心理性失聪,
  。。。。。。心理性失明,
  。。。。。。病情罕见,心理治疗。。。。。。
  病情资料上的每一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尖,刺透他心里的每一寸。他再也看不下去,无法接受地,将手中的资料丢出去。文件夹砸在门上,发出“砰”一声巨响。他呆呆愣愣,如同木雕,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想起她的手语,想起她看到他后木然的目光,他又想起,当她助理在她耳边焦急问话时,她那无动于衷的神态。
  关于她的境况,他不敢查,不敢问,不敢想。他选择相信杂志,杂志上有对她成就的报道和赞誉,封面上有她灿烂骄傲的笑脸。她明明过得很好,没有他,没有婚姻,她过得比原来更好。
  失聪。。。。。。
  失明。。。。。。
  失语。。。。。。
  他又想起,好像每当所有人提起她,都对他欲言又止,又或是明示暗示的只言片语,原来是这般的真相。
  呵呵,骗人,她骗人,他们都骗人,所有人都是骗子!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带着些许的踉跄,逃到窗前。
  城市电车划过柏林中心的轨道,古老城市的沧沉让他的心跌落谷底。
  所有人都在骗他,全世界都在骗他。
  他抓着自己的发,跌坐到沙发上。
  可笑,真可笑。
  他有错,错得离谱,不可原谅,可也配不上如此的惩罚。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惩罚,承受的又是她。
  老天不会瞎的。
  所以,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双手抓着发丝,脸埋在臂肘,不知所措。
  他想飞奔到她身边,又想藏起自己。他想,他是疯了。
  不知这样有多久,电话铃响。
  他没有接,抬头怔怔望向那洒落一地的纸张。
  铃声响了断,断了又响。
  他的思维渐渐清晰,迈步到门边将纸张慌张地合叠。
  大学医院就在不远处,几分钟后,他枯坐在病房前,手中捧着零零落落的纸张,形影单只。
  季尹淳走近时,他没有抬头。
  两兄弟面对面地坐着,良久没有说话。
  “我没有做过错事,即便小时候,你犯错,我帮你承担,但是我没有做过错事。自从遇见了她,不知为何,我就疯了。我明明爱她,这般爱她,却对她做了最大的错事,我罪无可赦。我罪无可赦,罪无可赦,老天惩罚我就好,我认,怎样我都认。可是为什么承受后果的却是她。”
  季尹则自嘲地笑,抱住双臂,双目噙泪。
  此刻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局主席,运筹帷幄的商界俊杰。此刻他只是一个做了错事后,狼狈又不知所措的小孩。
  “她对我温柔,顺从。她视我为中心,以我为天。我怎么对她呢?我是怎样对她的?我想一想,想一想。。。。。。”
  他深呼吸,声线没有遮掩的颤抖,语无伦次。“我对她不好,没有半分的好。我先骗了她,骗了她的身体,骗了她的爱情,骗了她的婚姻。当我真正得到她的一切,却又计较她的过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爱我。我明知你不甘心,你在挑拨,我还是中计。”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地面。木质的地板划出明显的水痕。
  “她爱我的,真的爱我。现在才知道,真的迟了。”他语无伦次,双手交叉紧握,紧紧地握,仿佛在失去重心后,努力要抓住一个方向。
  季尹淳递给他手帕,他没有接。
  “怎么办?怎么办?”他只能不停地,喃喃地自问自言。
  季尹淳平静地开口:“这一年,我什么都不做,只跟在她身后,看她振作,看她建工作室,甚至悄悄参加她新设计的颁奖礼。当我鼓起勇气以最虔诚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平静,因为她见到我后,失语失聪又失明。”
  他顿了顿,闭上眼睛,继续说:“那天,我彻夜陪在病房外,她弟弟过来,给了我好几拳,赶我走,让我和其他所有季家人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才知道,那不是她第一次发病。她第一次发病,是因为看到有你我画面的新闻,一瞬间,她忽然失明失语失聪。心理治疗以后,她暂时恢复了视觉和听力,但是从此不再说话,始终在失语的状态。是不愿意说话,还是说不出话,医生无法断定。她定期去瑞士接受心理治疗,还学习了手语,她去孤儿院,去慈善旅行,还去参与各种建筑的设计。她总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但是我不敢再出现在她眼前。”
  他停顿了一会,轻声叹息,“你看到了,你亲眼看到了,见到你,她同样失明又失聪。你想要怎么办?”
  “你不要再去见她,无法挽回的,她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她有心的。你挽不回的,挽不回。”
  “那时,我为了报复,冒充了你,同她在一起。她分不清你和我,却字字是你,她取悦我,温柔待我,但是她眼里心里都是你。她取悦的是季尹则,不是我季尹淳。她越是温柔,我就越恨。我不甘心。你我明明一样,为什么她只对你妥协服软。“
  他摇头失笑,声音微微颤抖,”她真的爱上了你,爱你,才会包容你。所以我恨你,更恨她。”
  “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爱她,我还是不甘心。我想在这一年得到她的原谅,走进她的心,但是她不愿意。她情愿让自己又聋又哑又瞎,也不愿意再面对你我。”
  他的脸埋进掌心,开始哽咽,“我拆散了你们,更毁了她一生。”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本想隐瞒你,我心想,这样多好,只有我知道这个真相,只有我有机会挽回。可是我问过心理医生,长期这样下去,她的视网膜和声带会真的退化。她必须治愈心病。奶奶因为你的罪孽没有告诉你,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的自私。”
  他自嘲苦笑,站起身,面向窗外,“你试一试吧,如果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试一试。我想当她的解铃人,可是她不爱我。她爱你,也许你可以试一试。”
  病房的门打开,助理扶着聂桑从病房里小心地走出,医生跟在身后。
  “查不出任何病理问题,现在除了让家庭医生跟进,必须继续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否则长期下去,会造成视网膜眼膜退化。”医生嘱咐。
  助理搀着聂桑走向电梯。她向助理打出手语,脸上是温和的笑容,阳光明灿。
  电梯门划开,又合上,带走了让他们纠痛的背影。
  “新婚后,我对她不理不睬,她对我小心讨好。她越是取悦我,我就越觉得她心虚。她怀孕,我没有照顾她,更对她冷言冷语……”
  季尹则顺着墙角缓缓滑落,用力握紧双手,语声沙哑而绝望,“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娶她,是为了让她更幸福,有更好的生活,可是我究竟做过什么。我该怎么做,怎么做。。。。。。”

59|第59章

    瑞士布里恩茨小镇近郊,一座木制独立住屋前连续停靠的车辆,貌似打破了这里惯有的宁静。
  直到第n辆车到来,聂桢还没拔下钥匙,便匆匆下车,刚要冲进栅栏木门,一眼看到栅栏外围来回踱步的季尹则。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抡出一拳,厉声怒吼:“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滚!滚!”
  季尹则不还手也不回挡,面无表情任他拉拉拽拽。未几,唇角多出两道淤青和血痕。
  “阿桢,住手!”聂教授推开门,出言制止。
  聂桢再次伸出的拳头停在半空,聂教授的话音落下,他闻若未闻,拳头继续落下,聂教授抬高声量:“我让你住手!”
  聂桢不情愿地甩开拳头,目光依旧怒瞪,仿佛积聚着即将爆发的火焰。
  “你先进来,你姐姐很想你。”聂教授走上前,继续说。
  听到关于聂桑的点滴,季尹则颓然的目光顿时有了神采,他不管不顾几步到聂教授面前,语气乞求地问:“爹地,桑桑怎样了?”
  聂教授蹙了蹙眉。
  “让我看一看她,就看一眼,就一眼。”焦急地声线微微哽咽,往日的俊傲消逝无存,。
  聂桢刚走开几步,听到这个,更加怒不可揭,又大步折了回来,攥住他的衣领,“你同我住嘴!谁是你爹地!这里所有的人,都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攥扯着对方衣领,拼命摇晃,“你滚不滚?还不滚?你敢不滚,我就敢继续揍你,大不了坐牢!”
  “阿桢!住手!”聂教授怒了,正要上前制止,一个年轻男人从房里冲出。
  “leo,不要冲动!”男人将两人隔开,双手固定住聂桢的双肩,将他往住屋里拉,“冷静一点,先跟我进去。”
  聂桢怒气未停,“让他滚!让他滚!”
  声音嘈杂,与住屋相隔甚远的邻居陆续打开窗,探首张望。
  “聂uncle知道怎样做!先同我进去。”男人劝说着,尝试稳定住他,“leo,你家姐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不要让她担心。”
  听到这个,聂桢渐渐停止挣扎,扯了扯微乱的衣领,气喘吁吁地,回头怒瞪向那个人站立的方向,低声问旁边:“家姐怎样了?严重吗?”
  “她还ok,你自己进去看一看。”年轻男人顺势将他带进住屋里。
  嘈杂暂时止息,探首张望的邻居陆续将头收回窗内。
  聂教授对他点点头,“你走吧,你在这里,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我女儿的状况你已经都有看到,算是放过她,你走吧。”
  季尹则张了张唇,没有说出口,神色显示出他绝望的乞求。
  “她有她的造化。这件事她也有错,你不用纠结。你们只是都太年轻,也没有缘分,”聂教授平静地道:“我能告诉你的是,心理医师和几位家庭医师都在,她不会有事。如果你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对她会更好。否则她长期不说不听不看,最终会真的引发声带和视网膜退化。你也不希望这样。走吧,这样对你们都好。”
  拍了拍他的肩,聂教授淡淡关上门。
  进到客厅,聂教授的眉眼泛起愁纹,坐到沙发上,问向对面:“顾兄,桑桑这次情况怎样?”
  顾教授摇摇头,“还是同样的问题。心理问题最是复杂,桑桑这样的年纪就心理性失聪失明失语,实属罕见。并且长期这样下去,迟早会引发生理性病变。”
  “她一直都在接受心理治疗。”聂教授强迫自己平静,双手紧紧相扣,指尖泛白。
  顾教授点点头,“心理问题看似简单,却又是最难治愈,治疗周期长,又无法保证效果稳定。治疗这种病,关键在她自己。尤其她的失语症状,是持续性的。”
  气氛陷入沉寂。
  挂钟敲响,聂教授回过神,抱歉道:“顾兄,麻烦你了,百忙之中特意赶来。”
  “何必同我客气。桑桑是我的世侄女,我看着桑桑长大,从参加她的百日宴,幼稚园,小学和高中的毕业礼,到飞去香港参加她的婚。。。。。。”说到这里,察觉到不妥,顾长民清咳一声,淡定地岔开话题,继续说:“就凭她一直叫我uncle,向我敬过茶,还把云烨敬为兄长,我义不容辞。何况你们让她常住瑞士,也是方便在我这里治病。心理病的治疗关键是时间,还有病人自己心理状态的调整。”
  聂教授无声叹气,闭了闭眼睛,起身走到窗边。
  屋外的人影依旧伫立,迟迟不离去。
  顾长民踱步到他身旁,“不过,聂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桑桑这样的状况是一种逃避。逃避对治疗没有任何帮助。”
  顿了顿,压低声量:“那个人一直在门外,真的不让他见桑桑一面?”
  沈倩如的声音在他们后面蓦然冷冷响起:“不可能。这一辈子,我聂家绝不与季氏有任何往来。”
  两个人顿时回过身。
  “如果是为了桑桑的病?”瞄了眼客厅门,顾长民低声问。
  沈倩如敛起目光:“那我情愿女儿又聋又哑又瞎。”
  聂教授合住妻子的双肩,拥住她,轻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冷静一点。我还没有决定。”
  顾教授摇头叹气,“聂兄,家嫂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你怎样想?你忍心放任桑桑声带和视网膜退化?”
  “退化就退化吧。女儿我们养得起。看不见听不见也好,不用看到这个肮脏的世界。”扔下这冰冷的话,沈倩如恨恨瞪了眼窗外的身影,转身离去。
  卧房里,聂桑面含笑靥,在笔记本上打出一行字,将屏幕转到聂桢的方向,再笑眯眯地摊开掌心。
  聂桢看到屏幕上的字,勾起唇,用指尖在她摊开的掌心上写字:“对我用手语就好。”
  聂桑笑了笑,摸上键盘上又打出字:“这样打字不好吗?我要熟悉键盘。”
  聂桢摊开她的掌心,指尖写字:“但是你要帮我测试我的手语是不是有进步。”
  聂桑扬起唇,打出手语,“不要学的太辛苦,我一般都看得见听得见。我的听觉应该很快可以恢复,然后又可以听你讲话了。”
  沈倩如在门前怔怔望着这个场景很久,身后的人递上一杯水,低声道:“aunti,你没事吧?”
  沈倩如瞬间清醒,她摇摇头,轻轻关上卧房门,抬手扶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
  随后深呼吸,低声说:“云烨,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在楼梯口,沈倩如放下水杯,疲惫而严肃:“有些话,我现在不妨直接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顾云烨点点头,“aunti,不用同我客气。”
  “门口一直站着的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沈倩如开口说。
  “我知道。”
  她又继续:“桑桑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你也很清楚。”
  “我很清楚。”
  “她不适合进入一段新的感情。”沈倩如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我们的世侄,我们看着你长大,一直清楚你的品性,也很感激这一年你对桑桑的照顾。可是,我不允许我的女儿在目前这种状态下,再承受更多的东西。”
  顾云烨平静地答,“aunti,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沈倩如点点头,面色肃然:“为了桑桑i有个请求。请求你用兄长的身份,帮她,也是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待顾云烨离去,聂教授走上前,揽住妻子的肩,叹气,“何必呢。不用管那个人就好。”
  沈倩如掌心捂住唇,泪水多眶而出,声音压抑着颤抖,“在女儿面前我逼自己冷静,可是我要发疯,真的要发疯!凭什么,凭什么让我的女儿遭遇这个!她做错了什么!”
  聂教授紧紧拥住妻子,不住地安慰:“会好的,都会好的。不要让女儿担心。”
  沈倩如渐渐停止哭泣,紧咬住唇,“我明白的。这段时间我留在这里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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