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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窗寒-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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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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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章 相见欢
自开国以来到如今的已经历尽了三个皇帝了，从起初的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经过前面几位君主的励精图治如今已经初见繁荣，局势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我要说的故事并无朝代可靠，故事发生京城的定山侯府里。定山侯府本姓衣，因为祖上跟着太祖皇帝打过天下，建朝以后太祖皇帝论功行赏，衣家功高，便恩赐了侯爵，造了府邸，命爵位世袭。到如今也历尽三代了。现目前袭爵位的是当初定山侯的嫡孙，名为衣伯青。
衣伯青在家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目前正在行商，以及一个最小的妹妹。在大行皇帝的时候被选入宫中又倍受隆恩眷顾，晋封为妃。可到如今这一朝已经为太妃了。自己娶的是前吴大学士的掌上明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逐渐繁荣起来。
这日午后，吴夫人正在房里歇午觉。服侍的丫鬟皆去自便，院里静悄悄的。忽然，外面有婆子来报：“大少爷回来了。”
丫鬟忙把吴夫人叫醒，啸桐夫妻俩掀帘而入。吴夫人正端坐在床上。啸桐忙跪下给吴夫人请安。
吴夫人满脸堆笑，让丫鬟雪缎扶他起来，并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一回来就上我这里来，可见过你老爷没有？”
啸桐恭敬的回答着：“刚才在外书房见过了。这是我带给母亲大人的礼物。”说着便将礼盒递到了雪缎的手里，雪缎揭了盒盖给吴夫人看。里面是一尊翡翠绿的观音坐莲的玉像摆件。
“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吴夫人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很喜欢。
“也没什么好孝敬母亲的，上次在偶然中得了它。据说在佛前开了光的，到夜间屋里用不着点灯也亮堂堂的。很有灵气。儿子拿来，希望母亲不要嫌弃才好。”
吴夫人先让雪缎拿去放着。这时候宛冰姐妹得了消息也赶了来。大家见过礼。
宛冰说：“啸槐还在学里，他也知道大哥今天回来，说等放了学就来问候大哥。”
啸桐说：“念书要紧。妹妹们都好？”
姐妹回答着好。
吴夫人又问了程氏几件家事。
大家见吴夫人脸上似乎有些倦意就退出来了。
临别时，啸桐对她们姐妹说：“我给你们的礼物已经打发丫鬟送去了。”
她们姐妹忙说：“多谢大哥费心。”
宛心带着侍琴回到了栖霞阁。写了一半的字稿还摊在书案上。字迹早已经干透了。宛心看了一眼，只见“芳草天涯”四字只有了两字。身上懒懒的，她手里拿本书半卧在床上，又不敢真的睡下，怕晚上错过睡头。
侍琴捧了一只锦匣来到宛心的跟前，将盖子揭了给宛心看。宛心淡淡的看了一眼，里面蓝色的丝绒布上躺着一支五彩蝴蝶样式的嵌珠簪子。她让侍琴先拿去收了。
侍琴将它放到了十锦阁子上的抽屉里。拿了针线来与宛心解闷。
“大少爷今年回来得倒早，若是往年，要迟上好几日了。”侍琴说。
“可不是，今年是太太的整生日，家里又要大势庆贺。家里事多，大嫂也忙。”宛心说。
啸桐夫妻俩回到房里，伺候的下人们俱来见过。奶娘将还在睡梦里的浅香抱了过来。啸桐就在奶娘的手了看了一眼，说：“这丫头怎么变黑了，没有我上次回来的时候那般好看了。”
程氏忙接了话：“她这几日身子不好，药都还没用完。就是昨天精神好些，今天你回来了她却睡眠又多。得了，先抱下去吧。”
啸桐见屋里没人，于是搂住了程氏，笑说：“我不在家真是辛苦你了。”
程氏先是红了脸，听见啸桐如此说，又笑了：“哎，我不过别人给个针就做棒槌使。人又笨，心眼又实。能有些什么能耐。这一大家子这些人，上面有公婆，平辈的有小叔，小姑，下面有你女儿。还有这府里百来十的下人要管着。你想想，我能有几双眼睛，几双手，几张嘴来使。我也不怕人家笑话我。太太的生日要到了，这里有滋生出多少事来，哪里就忙得过来了。”
啸桐见她说得如此娇俏动人不禁动了兴。偏程氏的丫鬟，唤做翠凤的闯了进来。翠凤见了这一幕躲也来不及躲，藏也没处藏，正打算退出去的时候。程氏叫住了她：“有什么事？”
“少奶奶，宫……宫里……打……打发人来了，太……太太让您去了。”
啸桐讪讪的回到座位上，听见丫头这样说，自己先起来了。他打量了程氏半天，含笑的说：“算了。太太叫你，你就快去吧。晚上再回来和你一起生儿子。”说完自己掀帘出去了。
把个程氏的脸全羞红了，见丫鬟在，又不好怎么发作，只得咬牙说：“这个死……”说到‘死’字又顿住了，和翠凤一起去吴夫人的上房。
将近傍晚，戚夫人带着宛玉来了。宛玉去里间和宛冰姐妹说话，这里戚夫人和程氏要商量正日子的酒席。吴夫人也不大管这些事。全让他们婶子媳妇商量着办。每日不过将各家送来的礼单给吴夫人瞧瞧，有喜欢的自己去看看。其余的不过让程氏先收在后面的楼上。
“太太，这是南边靳家打发人送来的礼。”程氏将单子呈了上去。吴夫人听说是靳家，忙看了，上面写着一架大紫檀木刻丝屏风，一百寿桃，一百两寿银，一尊寿星。
程氏继续说：“送礼的来说，靳家太太带着哥儿姐儿要过几日才能到。”
吴夫人听说舒夫人要来，面露喜色。忙说：“快吩咐人收拾一个幽静的院子给预备着。这次定要留他们几日。”
程氏陪笑着：“太太不用操心，我已经打发人收拾了锦绣院预备了。”
吴夫人说：“这样更好。”
她们姐妹在里面赶围棋，宛心在旁边观战，见她们两人战得十分有趣。
“前儿公主姐姐来也总没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十一她来不来。”宛心说。
宛冰仰头说：“今天来送礼的太监说了。十一的时候太妃姑姑和公主都来不了。姑姑病了，公主要服侍汤药。我们太太还说明天进宫去看望了。”
宛玉说：‘这边上的子儿你不要了么，我可都吃了哦。“
宛心笑说：“大姐姐别高兴的太早，你早已经进了二姐姐的包围圈了。“
宛玉不信，留神细看了，果然如此。叹息着说：“我是说嘛，今天冰儿怎么不大对劲。原来早就算好了。每次和你下棋都输不玩了。”
宛冰说：“不过玩的东西谁又当真了。”
“谁说我当真了。这些年输的次数换成棋子，怕也够一副棋了。”
宛玉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这时候戚夫人过来叫宛玉回去。侍墨侍琴也进来接她们姐妹回去睡觉。
十一这日，一大早的，吴夫人就穿戴好了。先去祠堂焚了香火纸马拜过祖先，接着又到百景堂接受晚辈和下人们的拜贺，闹了一两个时辰才算完。吴夫人觉得身上不爽，于是带了宛冰姐妹回自己的房里歇着。
不多时，外面的婆子报着：“靳家太太和小姐来了。“
吴夫人忙说快请。
只见舒夫人领着侄女舒晓钗进来了。
“姐姐快请坐。“吴夫人忙起身笑脸相迎。
“妹妹千秋。”舒夫人说。
“姐姐一路辛劳了。”
舒夫人连忙让晓钗给吴夫人请安。于是身旁的红衣少女便给吴夫人磕头。吴夫人又让宛冰姐妹代替自己还礼。
吴夫人招手叫晓钗到跟前，百般抚弄着她。十分的疼爱，口中道：“晓钗有好久不见了，个头也长高了。我记得她和我们宛心好像同岁。”
舒夫人说：“是啊。宛冰姐妹也长大了。”又是百般的称赞。
吴夫人便问：“这次姐姐只带了晓钗来么。”
舒夫人连忙笑着：“哎哟，你看我糊涂了。本也带了仰云给妹妹磕头的，他在前面遇见啸桐兄弟被拉去喝酒了。”
吴夫人说：“既然来了，那为何不请来与我见见。”
于是下面就有一个婆子去请了。
宛冰姐妹正欲起身回避，被吴夫人叫住了：“不避吧。姐姐的儿子和啸桐他们一样，都是自家人。”
两人才又回到位置上。
不多时，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身上是一袭四合如意的暗花织金缎的袍子，脚上一双绣钩藤楫米珠的朝靴。手里一柄白色骨扇。但见他色如明月，最是多情，细看之下又见他眉峰如聚，五官最是俊逸。言谈举止也很是得体大方。
“仰云给姨妈请安，姨妈千秋大吉。”说完便去磕头。
“既然来了也不见见我，这孩子。”吴夫人近看了，见这般品貌人才，心里着实的喜欢。
“甥儿知错了。”仰云打着拱。
舒夫人说：“快去见过你两位妹妹吧。”
仰云早就看见屋里有两个陌生的女孩儿。因为礼数却不敢上前。听见舒夫人说仰云忙上前见了礼，姐妹俩赶着还了礼。仰云暗自看了。穿桃红缎子衫，葱黄绫子裙的那位身量略高些，长得也肤白貌美，端庄高雅。另一位穿湖蓝折枝暗花坎肩，翠白暗花绸彩绣人物花草马面裙，生得十分袅娜可人，却有一股娇弱的怯态。两姐妹都低着头，不敢和仰云直视。
“好了，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自个儿忙去吧。”舒夫人说。
“我知道在这里姐姐们都不便了，先告辞了。”说完又做了一揖就下去了。
可刚走到门前的时候仰云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巧迎上了宛心的目光。宛心心里一紧，忙敛了敛目光扭头和姐妹们说话。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二章 美人吟
宛冰和宛心姐妹情深，可她们并不是一母所生。原来这宛心最幼，本是侍妾所出。后来生母在宛心不到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吴夫人怜宛心年幼，便抱来自己亲自抚养，如今长了十五岁，出落得纤尘不染又知书识礼。两朵姐妹花，吴夫人不偏不倚，宛冰和宛心同是她心头肉。
舒晓钗和宛心在这之前已经见过一次了，两人也颇为投缘，夜里的时候晓钗也不住吴夫人安排的房间，偏要来和宛心挤在一起。两人整天唧唧喳喳的的也不知聊什么她们会有那么的话说。
先不说她们姐妹如何亲密，且说仰云还是第一次到衣家做客。没过多久就和衣家两兄弟结成了好友。啸桐是家里的长子，自然有许多事要处理，所以整天陪着仰云的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啸槐。
仰云正在啸槐的书房里闲聊。仰云问到啸槐书读到什么地方了。
啸槐笑笑：“不过每天去学里应个名罢了。在仰哥面前我就说实话吧，那些四书五经我看着也头疼，它们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们。不过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说仰哥倒会练剑，还想找个机会与仰哥切磋切磋。”啸槐不喜读书，到是对舞棒弄剑有些兴趣。也曾想学人家做些侠义之事。昔日衣伯青虽也教训过两回，可祖上本就是武将出身，因此也不大管了。
“那都是小的时候的事了，也丢了这么多年了。”仰云见书房内挂着一幅图，不由得上前细看了原来是五代的黄荃所作的喜上梅梢图。仰云点头赞叹。
啸槐说：“我也不大喜欢这些，仰哥若喜欢我取下来送你如何？”
仰云忙说：“这倒不必。我对这些画作只是略有研究，挂在此处想来是槐弟收藏之物，我怎么好夺人之美”
啸槐笑道：“我对这些字啊画啊，倒也不懂。我们衣府里不过就我那小妹妹还略知些丹青。这画也是她亲自挂上去的。”
“哟，倒很难为她。”仰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袅娜的身影来。
啸槐忙说：“不让仰哥见笑才好，她不过一个女子。岂不知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么？”
仰云倒很反对这些说法，只是不好当面驳斥啸槐，只含笑不语。
第二日一早，啸槐便和仰云来吴夫人上房给长辈们请安。恰巧姑娘们都在。大家问过好，仰云见宛心也在，于是特意留意了一下，愈发觉得宛心清俊可爱。吴夫人便留下他们兄弟吃早饭，叫人另收拾了一小桌给他们兄弟两人。于是又问啸桐，程氏见问，忙上前回答：“啸桐陪古家老爷去了。”
吴夫人点点头，便没说什么。又让程氏坐下，一起用饭，程氏方坐了。饭后舒夫人说：“明天我就要回南边去了。”
吴夫人相留着：“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衣家招呼不周。姐姐远道而来应该多住几天，我们老姐妹在一起也好叙叙旧。”
舒夫人笑道：“妹妹处处想得极为周到我很满意。只是我们老爷又常不在家，老大行动又不是很方便。家里事多，怎么走得开了。”
吴夫人说：“你家里不是还有大儿媳妇吗，让她料理几日也无妨的。”
舒夫人笑说：“我们那媳妇怎么比得上桐大奶奶。她人着实木讷得很。我来了这些日子实在不放心家里。真要回去了。”
吴夫人当下也没说什么，吃过早饭后便又开戏。吴夫人很喜欢仰云，随便问了舒夫人一些关于仰云的事，又问了生辰八字，舒夫人想着可能事要给仰云做媒，心里也喜欢。只是吴夫人没有明说，自然也不好问。看完戏后，女眷们大都在吴夫人的上房里说话，宛心和众姐妹们都去宛冰房里说话。舒夫人和吴夫人在还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闺中密友，吴氏认了舒氏做姐姐。来到夫家后，衣家和靳家又是世交，两家来往甚密。吴夫人今天见了靳仰云心中着实的疼爱，便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宛冰说与他。只是自己又是宛冰的母亲不好开这口。程氏在
旁边早就看出来了，暗与戚夫人说了。
戚夫人便开言：“不知靳少爷可有婚约没有？”
舒夫人回答着：“他还小，还没作亲。”
“据说也只比我们啸桐小两岁，也不算小了。舒太太看看我们桐大奶奶，她的孩子都快满两岁了。我这里瞅着一桩天赐的好姻缘正要说给靳家太太。”戚夫人也想促成这桩婚事。
舒夫人笑问：“不知二太太说的是哪家小姐？”
戚夫人笑道：“这位姑娘靳家太太也见过，就是我这大嫂养的二姑娘，靳家太太认为如何，可做得这门亲事？”
舒夫人忙笑着：“哟，原来是他们两个。我看宛冰是绝好的姑娘，只怕我们仰云配不上了。”
“靳家太太这话说得太谦了。靳家家大业大，吃穿不愁。谁还嫌弃不成。再者仰云那孩子出落得更是一等人才。我看是极为合适的。”戚夫人笑道。
舒夫人说：“宛冰姑娘我倒也很喜欢。只是儿女婚姻还等回去请示他的父亲。”
吴夫人笑道：“姐姐说的也是，我也愿意将冰儿许给你们靳家。倒时候还要姐姐帮忙多照顾一下。我们冰儿娇生惯养的，长了十七年。还希望姐姐能多担待一些。”
宛冰正在房里和姐妹们说笑游戏，她不知道就在这一刻，自己的终身由自己的母亲做主便这样定下来了。
吴夫人再三的苦留之下，舒夫人才答应让仰云兄妹在这里多住几日。临走前将他们叫到跟前吩咐了许多话，最后才离去。吴夫人在舒夫人的轿前一一嘱咐着：“姐姐千万记得那事，与姐夫商量了。若成就来一封信，早些定下来。”
舒夫人笑道：“妹妹放心，我一直都记着了。他们兄妹就暂时拜托妹妹照顾。”
吴夫人忙点头答应。众人送别了舒夫人，吴夫人回头时见仰云和宛冰正在站在身后，确实一对璧人，忙上前笑道；“你们兄妹不要拘禁了，当这里和家中一样。你们姐妹一个抽空陪陪他们才是我们衣家待客的礼。”
宛冰和宛心答应着。
啸槐要进学堂念书，尽管自己很不情愿，可衣伯青管得紧。他也不敢放松，就是装也要装出个认真读书的样子。自从啸槐进了学堂之后，仰云就落了单。和宛冰姐妹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吴夫人想仰云也算是自家人了，便也不大理会这些礼数上的事。让他们年轻人在一块儿也是好的。
这日仰云要到栖霞阁找晓钗问几句话。
院里静悄悄的，也没人去通报，仰云上了石阶，自己掀了竹帘，走了进去。只听得她们姐妹在里面的屋里说话，仰云不便进去，只得站着。恰在此时，侍琴出来了。
“是靳少爷，快请坐。”侍琴忙招呼着，又请宛心和晓钗出来，奉茶之后便退了下去。
“哟，三哥怎么找到这里来呢？”晓钗便问。
“姨妈房里没人，我就料到你在此处，果然不差。太太来了信，问我们几时回去。”
“要回去你回去，我要在这里和宛心做伴。”晓钗拉着宛心说。
仰云取笑道：“那我给太太说，让你做了衣家的媳妇，你就可以天天在这里了。”
还没等仰云说完，晓钗就飞红了脸，并说：“叫我说什么好呢，真个要气死人。”
“我不过说句玩笑，不要当真。”于是又对宛心说：“我们晓钗淘气，这段时间烦劳姑娘了。”
宛心微笑着说：“说什么烦劳，我们两个投缘，就像亲姐妹似的。”
仰云点头不语。四下打量起这间屋子。
南窗下是炕，炕上铺着一领芙蓉花席。板壁边立着几个青缎子掐牙的半旧锦袱靠枕。小小的炕桌上放了不少的东西，最多的还是书。炕桌边有一只柳编的小箱子。炕下面就是几把梨木的圈椅。末首便是一个红木高几，几上放着一盆时鲜花草。西墙与里屋相连，竟不曾隔断。只用一大书架隔了，架上自然有许多书，其间也凿出许多花格子来，放了些瓶炉之物。东墙就挂了几幅字画，仰云也只认得一两幅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其余的只觉得很陌生。门窗一律漆成了黑色，镂出了各种花样。通往里屋的门用一挂湘帘掩了。从门出去就是廊子，院里有一口小小的井，有一两个丫头正在打水洗衣服。院里种得最多的还是梧桐芭蕉，虽没有更多的花草，然也收拾得十分整齐。仰云又见屋内没多少精致器物，却处处充满了书香意趣。
晓钗拉着仰云指着墙上一幅《红梅傲雪》说：“三哥请看，我们宛心画得多好。”
仰云听见是宛心手作忙起身近看了，下面的图章上印着“居霞主人”，仰云便笑道：“居霞主人，果是不凡。看这些笔墨，想来也有十几年的工夫了，足以令我辈汗颜。”
“让靳少爷见笑了。小女子不才，信手乱涂的。”宛心显得十分的谦虚。
仰云说：“更了不得了，信手之笔都能如此传神，若下些工夫就要自成一家了。”
“你赞得太过了。”宛心面有羞涩。
“你们看，这工笔处尽显细腻，写意处带着一股渲染的飘逸。我看这幅画倾注了你不少的感情，处处都这样灵动。让人不得不拍手叫绝。”仰云极力夸赞了一番。
后来宛冰和宛玉来了，见仰云在这里觉得意外又有些微微的妒意。晓钗见人一多，更加喜欢，忙拉着宛心说：“我知道宛心能做诗，今天这样好的天气也也多，何不做上两首，要不来联诗也行。”
宛玉忙道：“你们要做什么诗呀词呀的，别算上我，我不会。”
晓钗忙来劝宛玉：“好姐姐，别扫兴呀。我知道衣家的女孩儿个个饱读诗书。三哥，你也来说句话吧。”
仰云见晓钗急急忙忙的的样子有些好笑，忙问：“联什么呢？”
晓钗见庭中梧桐甚好，就指着梧桐树道：“就联它。”
宛心便让侍琴下去布置。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章 缘起
仰云也只好跟着她们联诗助兴，大家说一阵笑一阵，到最后数句子的时候独宛心最多。于是宛玉提壶，晓钗斟酒共贺宛心夺魁。宛心还只是谦虚：“到底还是搪塞得多，我受不起这个礼。”
仰云道：“古来联句的也很少见好句。四姑娘才学远在我们之上。”
也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仰云的这句话，宛心双颊酡红。大家又说笑了一回，吴夫人那里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姐妹们便约着出去了，宛心交代侍琴好好收拾屋子。最后离开了房间，她走下阶梯，却见仰云站在梧桐树下，正背对着她，凝望着梧桐树不知道在想什么。宛心住了脚步，本想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仰云却转过身来，叫了一句：“四姑娘。”仰云见宛心容颜清丽，下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宛心低头道：“走吧。你是客。大家都在等你。太太那里饭已经摆好了。”
仰云便跟在宛心后面走着。宛心也只一个人，走的时候并没有叫丫鬟。两人一路到了听雨亭。仰云便说：“四姑娘请站站。”
宛心忙止住了脚步，“有什么话请说。”
“你真是一个很特别又很出众的姑娘，才学又敏捷。另我辈好生佩服。”仰云由衷的赞叹着。
宛心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仰云如此一番赞美之词。颇有些意外，不禁红了脸，便说：“靳爷何出此意？”
仰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前日我从栖霞阁外的院墙走过，偶然听见了姑娘的琴声。弹得真好，不过似乎从姑娘的琴声里传出了许多心事。姑娘这么聪明，我事事要看开些才好。”
宛心听后心里一惊，他们之间交情不是很深，就这么短短的几天。他却完全懂自己，甚至是懂她的琴声，宛心缓缓的移动着步子。仰云本还想说什么的，只因为话全部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满满的心事。
宛心知道宛冰和仰云的亲事是在两天后的一个中午，午后晓钗在自己的床上歇午觉。宛心不敢睡，怕夜里错过了困头。便在外面的房里做针线打发时间。渐渐的感觉针也拿不动，两眼快要粘在一起了。
后来迷迷糊糊的听见侍琴和晓钗的丫头茉儿两人在廊下说话，谈的就是宛冰的婚事。宛心一字不落的全听了进去。心中先是为二姐高兴，接着心里又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这忧愁连宛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手里的针线也不知戳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多时，晓钗醒了。茉儿忙进去伺候梳洗。整装后，晓钗就坐到宛心的身边，“这一觉美美的，真舒服。你怎么不睡呀？”
“我怕消化不良，又怕夜里不好睡。”宛心笑笑。
晓钗见针线箩里有几样精巧别致的的香袋、荷包之类的东西。于是拾了一只五彩十锦如意香袋来看，并说：“宛心手就是比我巧，能扎出这么漂亮的花样来。我就不行，也真是招人喜欢。送我一个好不好？”
宛心笑说：“这些东西虽不是什么多正经的东西，难不成你在家没有分利。又来讨我的。我的东西可不轻易送人。”
“论理你比我大那么几天，我也得叫你一声姐姐。好姐姐，亲姐姐。就当疼妹妹好了。再说我们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就当留做纪念好不好？”晓钗滚在宛心怀里撒娇。
宛心捏捏她的脸蛋，笑说：“就你嘴甜，我也怪疼你的。你若不嫌弃就拿去吧。”
晓钗搂着宛心的脖子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晓钗起身出了门，站在廊下观望着。她看见梧桐树下正好挂了一架秋千，便忍不住要去荡一回。于是欢欣鼓舞的坐上去了，让两个丫鬟在后面送着。也许是晓钗的快乐感染了宛心。她放下手里的活儿，也出门来，半个身子倚在门板上，脚蹬着门槛。手里拿着一柄白色的团扇，轻轻地扇着。脸上有恬静的笑容。晓钗还在那里喊她：“好姐姐，你也过来我们一起荡吧。”
“我可不来，两人在上面多沉啊。”院里的人都在忙着看这一幕，以至于靳仰云什么时候来的谁也不知道。仰云正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这上演的一幕。最后还是宛心发现了他，忙问着：“靳爷什么时候来的？”
仰云回过神来笑说：“哦，有一会儿了。遗落了把扇子，不知这里有没有，所以来找找。”
宛心忙叫来了侍琴：“我让你收东西，可曾见过靳少爷的扇子？”
侍琴想了想便答：“是有一把扇子，还是我收着的。少爷不来找我就给忘了。”
“还不快去给靳爷拿来。”宛心轻斥着她。
侍琴很快就进屋将仰云的扇子取了来。仰云接过，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本应该道了谢就离开的。可脚下就是挪不动步子。想留没什么理由，想走似乎有些不甘，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侍琴端来了一杯茶，让小丫头搬来了张椅子放在廊上。
“靳少爷请用茶。”侍琴说着。
靳仰云很自然的就接过了茶碗，笑说：“三番两次的打扰四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宛心微笑不语。侍琴又让人抬出了小几，并搬来绣墩，给宛心也上好了茶，摆上茶点。宛心别扭的坐下了。毕竟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一个男人这么近的距离。想着想着不觉就红了脸。
只听得仰云说：“我的这个小妹妹就是调皮了些，在家也是这样，让姑娘见笑了。”
宛心笑说：“晓钗很好的。”
仰云又问她：“姑娘屋里那么多书，想来也读了不少。”
“不过认几个字罢了。我们女孩儿又不考取功名，读那么多书也是没用的。”宛心说。
仰云正要说什么，只见晓钗已经从秋千上下来了。只见她满脸都是汗，娇喘吁吁。丫鬟打了热水让晓钗进屋洗脸，重施脂粉。这边已经为她摆好了座位。好一会儿晓钗才收拾整齐了，方过来和他们一道说话。
“三哥哥上午才来过，怎么这会子又来了，你来做什么？”晓钗端起跟前的茶猛喝了一口，差点没有烫坏她。连忙丢下手里的茶碗，满脸胀得通红。额上的汗珠又滚落下来了。宛心忙拿帕子给她拭汗，晓钗还在那里大声说烫。
仰云笑说：“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又没谁和你抢。”
“我太渴了，毫不容易见着跟前有茶正好解渴，哪知这么烫。”晓钗说。
“你什么时候有四姑娘这么稳重就好了。”仰云取笑着她。
“三哥应该知道什么叫本性难改吧，我天生就这样，没办法了。”晓钗嘟着嘴说
“哎，哪天给别人作了小媳妇还是这样，怎么当家呀。”仰云叹道。
这句话还是让晓钗胀红了脸，并说：“很不与三哥相甘。”
仰云笑说：“钗丫头在这里疯够了，看来你很喜欢这里，又没谁来管你。”
宛心说：“晓钗和我一时也分不开。”
晓钗说：“还是宛心姐姐知道疼人。对了，三哥你还没告诉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仰云说：“我来找扇子。”仰云觉得真该回去了，只听见晓钗对宛心说：“宛心素日说我是个不懂琴的，恰巧今天三哥在这里你何不抚上一曲。我三哥可懂得。”
宛心万没想到晓钗会说这样的话，本想说些推脱之辞的，哪知侍琴却让人把小琴桌也搬了出来，将琴也摆上了。
晓钗笑道：“好丫头，你的名字叫做侍琴。难不成真的是伺候你家小姐弹琴的么？”
侍琴忙陪笑着说：“舒姑娘不知，我小时跟着太太。太太就取了这个名字。后来才跟了我们姑娘这几年的。”
宛心忙问她：“我又没说要弹，你搬出这些东西做什么？”
侍琴笑道：“两位客人还在等着欣赏姑娘的琴声呢。”
宛心笑骂着她：“你倒勤快。”
于是净了手，在琴桌前设一小鼎，拄了香。便正襟危坐在琴前，十指纤弹，轻叩琴板，双眉微锁，细细的弹了一曲《潇湘水云》
仰云更是听呆了，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女孩儿。满是心事。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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