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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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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瑞安


第一章蛇鼠一窝

沈虎禅疾问道:“可有火摺子火刀火石之类引火的事物?”

那八名青年高手因沈虎禅冒险救他们的同伴,对他都生起敬意,齐声答:“有!?”

沈虎禅知道这干人武功着实不低,而且配备齐全,是铁剑将军旗下的精兵,只是“蛇鼠一窝”阵势幽异诡奇,就算是武功再高十倍的高手,一样会被这幻影魔言所乱神,无法逃出这防不胜防的阵势。

沈虎禅又叱道:“把能着火的都点上了!”如果能尽量避免伤亡过重的冲出外面的包围,唯一的寄望便是他所料能中:“蛇鼠一窝”的阵式愈在暗中愈能发挥效力——他们是发火的!

“马栓在什么地方?”沐浪花问沐利华。

沐利华远未及同答,沈虎禅已截道:“不要理会马匹。”

沐浪花十分不同意:“咱们冲出去,第一件事便是夺马,否则,纵然杀开了一条血路,也走不远的呀!”

沈虎禅道:“我们根本不需要走远。”

沐浪花忍无可忍:“难道我们在这里等死不成?!”

沈虎禅沉声道:“你说对了。”

沐浪花气得反而呆一呆:“我们真要在这儿等死?”

“是在这里等?”沈虎禅说:“但不是等死。”

沐浪花不敢置信地道:“那你在等什么?”

沈虎禅道:“等他们来。”

沐浪花气咻咻地道:“那就是等于在等死。”

“不。”沈虎禅截然道:“不一样。”

“他们若攻了进来,我们只有死。”沐浪花情急地道:“与其在这裹等死,不如夺马逃生。”

“你以为他们竟会没想到我们要杀出重围,夺马逃亡么?”沈虎禅稳若泰山地道:“就算你杀得出去,攫得马匹,你敢骑上去么?”

沐浪花一怔,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何况,”沈虎禅充满自信地道:“等他们来,不一定是我们死。”

“你的意思……?”

“是他们死。”

“他们要杀死我们,我们就只好先杀掉他们,”沈虎神道:“这是江湖上的定律。”

沐浪花为沈虎禅的气势而稍为镇定,但仍觉惶惑。

“可是,这样等下去,万人敌迟早都会赶到。”

“他赶到又如何?”

“他来了,我们都得死。”

“你怕他?”

“谁都不能不怕他;”沐浪花惊讶沈虎禅居然似并不如何了解万人敌的实力与武功,就连铁将军也不敢轻惹这个人。”

“对了,所以万人敌才敢一再招惹将军,”沈虎禅发出一声喟叹道:“你知道这些年来,不管在朝在野,官场武林,万人敌的声威已渐渐逾越过将军的理由吗?”

沐浪花摇头。

他当然摇头,而且也只能摇头。

有些事,根本不是他们能想得通的;有些事,不知道好过知道:更有些事,不是他所应该懂的。

他之所以能够追随将军那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原因之一,就是他一向都懂得这个道理。

“三代第一剑”宓近秋却似乎不大懂。

他和宓近秋、楚衣辞在武林中并称:“长风、须弥、铁将军”,称绝江湖,但是,铁剑将军不但在武林中德高望重,而且在仕途上也扶摇直上,才触怒本是武将出身的万人敌,两派实力,因而发生明争暗斗,惨酷激烈。

原本维持武林纪律、制裁黑白二道的势力“刀柄会”,此际则和“天欲宫”殊成死敌,难解难分。诸葛先生的“四大名捕”与蔡京、传宗书的势力相将,斗得鬼哭神号、日月无光。“青帝门”的力量一落千丈。而“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速天七圣”又在战乱相寻、争夺是尚。至于“四大世家”的影响力远在洛阳,白衣方振眉行踪无定,“桃花社”

的赖芒娥重兵俱屯于长安,“五泽盟”蔡般若的影响力也仅在东北,谁都没法多加理会万人敌与铁剑将军之争。

然而这一争却极其重要。

万人敌原是童贯的家将,童贯是皇帝赵桔所信宠的供奉官,同时也是“镇边大将军”。

不过童贯却没有什么真本领,只有依仗刘张、王厚、郭药师这些人带兵打仗,而万人敌等人则成了他排除异己的爪牙。童贯与蔡京等人朋比为奸,位置显要,党羽遍布,权势并重,内外勾结,表里为奸。

铁剑将军楚衣辞原为曾布所识,破格擢升,志在拢络道上英雄相为助,时新旧党争,营扰不已,曾布是新党重臣,为了排击旧党巨头的辅相韩忠彦,只好引蔡京为助,不料蔡京一旦得势,先除韩忠彦,再排曾布,跃而为相,曾布当然心有不甘,便望能与旧党消释前嫌,对付蔡京。

不过,这种用心,早为童贯所洞悉,便道万人敌扼制铁剑将军。

曾布、蔡京原是同一伙的人,终成对立,更加水火,表面上,大家仍同朝共政,但暗里正展开险恶厉烈如殊死斗。

铁剑将军却从未见过万人敌,在他而言,万人敌只是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铁剑将军屡建殊功,名望日重,“长风剑客”宓近秋和“飞声剑影”沐浪花便只成了将军的附庸,将军声名上扬愈速,他们就愈相形见绌。

然而,这两部本是有过人之能的人物。

宓近秋较为不甘雌伏,为了增强名声,不惜冒险犯难,冒死争功,与人决战,终丧命于任笑玉剑下。

沐浪花部一直都非常安份。

是故他仍在将军摩下,而且是将军座中的一名要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活到现在。

可是沈虎禅这么一问,他也不禁暗忖:这些日子以来,万人敌的声势愈来愈强,把将军的势力打得几乎不能还手,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你们怕他,”沈虎禅道:“敌人是不能怕的,你越怕,敌人就越强大,你要是不怕,反过来欺负敌人,敌人就不会继续膨胀,甚至会灰飞烟灭掉。”

“将军怕万人敌,”沈虎禅道:“他越怕,万人敌就会越是强大。”

“对,凭我爹的魔力,其定理应是万人敌怕我爹爹,而不是爹爹怕万人敌,”楚杏儿眼睛发着亮。把勇气的胸脯一挺,“我们不怕万人敌。”

“要将军是将军,”沈虎禅道:“首先得要不怕万人敌。”

“将军自有不得不顾忌万人敌之处。”沐浪花无奈,“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沈虎禅:“点火。”

沐浪花又是一怔:“点火?”

沈虎禅道:“把这里烧起来。”

“可是……”这次是沐利华说什么都憋不住了,“我们人在这里啊。”

沈虎禅一笑,“要对付“蛇鼠一窝”非要水中取火不可。”

“水中取火?”楚杏儿不解,“水中怎能取火?”

“不过……”沐浪花不得不提醒沈虎禅:“火一点起来,我在明,敌在暗,这样,岂不是……”

“就是要敌暗我明,”沈虎禅说:“人生有些时候,应在石上种花。”

“石上种花?!”楚杏儿更奇。

他的“点火令”已下。

“你们竟找上了万人敌?!”王龙溪神情也像眼神一般热了起来:“就凭你们几人?!



“就算杀他不着,只要能见着他而又活着同来,那就已经很值得了,”舒映虹禁不住在语气里透露出感喟来:“从来没有外人知道过万人敌的样子。”

将军也道:“我们为了要探听万人敌的模样,已牺牲掉十七个人。”

他顿了一顿,沉重地接道:“十七名好手,”他似有一声微叹:“其中还包括了龙溪的孩子、“一刀剑侠”郭静奚、“枯肠寸断”杨锯、“峰回路转”兄弟张回和张转、放虎禅师、归山上人,全都因想接近万人敌而牺牲了。”

说到这里,将军的语音突然静了下来。

停止得非常突兀。

大家都可以感觉到一件事。

他悲伤。

——将军也是人,他也一样会悲伤的。

何况,他所提到的名字,全曾是他十分信重的心腹,能力过人,但都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告“牺牲”——但“任务”始终没有完成。

王龙溪只有一个儿子,叫做王不从,外号人称“天命难违”,也是在千方百计混入万人敌的组织里,俟最接近万人敌之时,就失了踪,三年迄今,了无音讯,早已凶多吉少了。

王龙溪和舒映虹都低下了头。

只有燕赵在说话。

“万人敌无疑是个劲敌,他的手上有几个脚色,都是极为难惹的人物,”燕赵说:“他手下有“一八九拾千”五大高手,齐九恨已死,谭千蠢却不知李商一、姚八分和张十文有没有来?”

楚杏儿点头:“来了。”

将军亦为之动害:“来了九干了?”

“姚八分,”楚杏儿答:“还有张十文。”

王龙溪则不以为然,“齐九恨都死在沈虎禅的刀下,什么十文八分如来了又怎地?”

燕赵眼裹忽然浮起了笑意。

他柔和地问王龙溪:“你知道姚八分为什么叫做“八分”?””

王龙溪不喜欢对方以这种“长辈问小孩”的态度来跟他说话,故意装得不在乎的答:“他总不是赌输了,只剩下八分钱矣?”

“当然不是,”燕赵语气仍然甚为和善,“这是武林同道给他起的绰号,因为他无论跟什么人交手都好,都只用八分功力,无论遇到多强大的敌人,多艰险的事,他都只使出八分力量,便解决了。”

他笑笑又说:“每次他击败强者对手之时,别人都以为他尽了全力,可是俟他日后再遇上另一个更高强的对力的时候,才知道他上回他仍留存两分力——同样的,他对付新的对手,还是八分功力就解决了一切。”他补充道:“他曾击败过齐九恨,也是用了八分力。”

他怪有趣的又向王龙溪:“张十文呢?你对张十文又有何观感?”

王龙溪有点讪讪然的道:“他当然不会是只穷得剩下十文钱了。”

“又错了,他是只有十文钱,”燕赵说:“你知道唐多令不敢对谭千蠢和齐九恨出手的原因么?”

王龙溪这同说什么也得挣回这个面子:“他们畏惧万人敌。”

“那还不是主要理由,万人敌有多厉害,唐多令没有见过,也无从怕起,”燕赵循循善诱地道:“可是张十文手上“十文钱”有多厉害,蜀中庸门的人无不一清二楚,心惊胆颤,据说,能与张十文这手上暗器对抗到第七文钱仍不落败的暗器高手,在唐门世家裹恐也不出九人。”

他笑了一笑,道:“其中当然不包括唐多令。”

王龙溪突然觉得很愤怒。

他明白了燕赵的笑意。

——那是奚落、揶揄、充满轻蔑的笑意。

王龙溪的一张铁脸,突然胀红。

舒映虹意会到要把紧张气氛冲淡,即道:“幸好我们这边也有杜园、狄丽君和侯小周。



将军摇首。

“既然来的是姚八分和张十文,他们就难以应付。”他向楚杏儿吩咐道:“说下去。”

火光熊熊。

人在光中。

吹哨声渐渐急促起来,活像群鼠窃语,群狼低嗥,但异声总是离火光十七、八丈外,不敢近前。

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向火光中的人发射暗器,施加暗袭。

可是,火势蔓延,再烧下去,就算敌人不发动攻击,自己也得被烧成一堆炭灰。

沈虎禅下令:“拿起能燃烧的事物,跟我走出去。”

于是人人拿起着火焚烧的物件,旋舞出火龙一般的灯芒,跟随沈虎禅,大步向前逼去。

“怎么他们都不敢攻过来呢?”楚杏儿觉得很神秘,同时也感到异常兴奋:“他们真的都怕火?”

“他们是万人敌亲自训练的一群杀手,在黑暗中,他们可以杀死比他们强十倍的敌人,可是就是见不得光,”沈虎禅沉着脸沉住气沉声道:“他们可能是服了一种药,能在全黑里视物如昼,而且能把自己身体如同蜥蜴般变色,甚至化为物体,时为枯树,时埋土中,时成波浪,时变为石,倏忽莫测,据说修炼之法,是把道家的炼丹术和东瀛忍术、奇门遁甲茅山术并行,但是,也因此畏见强光:光亮,便是他们的罩门。”

“咱们这可算不算得上正义光呢?”楚杏儿偏头笑问。

难得她在此时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我算,”沈虎禅居然也有心情应和她:“你不算。”

“你是强盗,”楚杏儿笑嘻嘻的说:“你也算?”

“正义无分王寇,无涉成败;”沈虎禅道:“正如忠奸不分男女一般。”

楚杏儿厥嘴儿一笑道:“我说不过你。”忽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早就知道“蛇鼠一窝”怕光?”

“不知道,”沈虎禅道:“我只是猜的。”

楚杏儿不禁犹有余悸起来,“你不肯定,就把火光点得通亮,万一弄错了,咱们岂不是成了暗器靶子?”

沈虎禅反问道:“咱们现在有没有成了暗器靶子?”

楚杏儿只好答:“没有。”

沈虎禅一笑说:“那就对了。”

这时侯,他们已走出二、三十丈地,那些鼠语豕声都越来越远隐,沐利华禁不住高兴的道:“好啦,他们可怕了咱们。”他已热得浑身是汗,正想丢弃手上的火把。

沈虎禅阻止道:“慢着。他们只是不敢上来,并不就说他们不会再上来。”

沐利华不服:“他们敢来?我们有火。”

沈虎禅冷冷地道:“火是会烧尽的。”

沐浪花接了一句:“有石就有火。”

“来了,”沈虎禅似喟息般的道:“不怕光亮的人终于来了。”

第二章十文八分

来的共有五个人。

一个和尚。

一个王孙公子模样的年轻人。

一个美丽的少妇。

一个戏子一般举止的人。

一个道士。

沐浪花紧张了起来,可是旁人看去,他完全没有紧张的模样,但沈虎禅却一清二楚,沐浪花甚至连胡子部是紧张的,说话的语音乍听似轻描淡写,但是实已紧张得变了口音。

他正在沈虎禅的耳畔说:“那青年是侯小周,伶人是杜园,妇人是狄丽君。”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他的用意很明显:这三个,是自己人。

“道士便是姚八分,也就是八分道人。”他接下去说,“和尚你是见过的了。”

和尚当然就是吃面的和尚。

杀人的和尚。

而且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和尚。

和尚杀人,道士呢?

道士杀人眨不眨眼?

眨眼。

少妇正在跟沈虎禅眨眼。

一个美丽加斯的少妇,向你眨眼,你会如何?

沈虎禅也不禁望向少妇。

一双幽艳的眼睛。

沈虎禅的视线跌落少妇的眼波里,忽然有一种人在吊桥上摇汤的感觉。

他是觉一阵昏眩。

——这少妇不是将军的人吗……?!

这意念经过他脑海,但已无暇细想。

少妇狄丽君的眼眸勾住了沈虎禅的魂,杜园已向沈虎禅窜了出去。

他手上的兵器,是两根翎。

翎即是鸡尾,戴在冠上,是柔软韧性的长形条子,可是现在杜园双手使来,直如两柄锐枪。

双翎抢攻拂击沈虎禅的死穴。

一上来就是剧战。

甚至不曾发语。

狄丽君以一双妙目,施展“眼儿媚”,吸住沈虎禅的心神,同时杜园已发动“双翻翎”

,急取沈虎禅要害。

楚杏儿乍见狄丽君一对妙目,瞟向沈虎禅,已知不妙。

杜园冲上来的时候,楚杏儿也迎了上去。

以她手上的一管金钗。

——金钗短不及三寸、双翎长约八尺,交战起来,情形会是怎样?

只怕这连楚杏儿也不知晓。

因为沐浪花已抓住了她。

沐浪花从后一把扣住了楚杏儿的脉门,然后回身就跑,一面向他的部下叱道:“撤!”

“撤”就是“撤退”的意思。

——全力、全身、全心、全面撤走的意思。

沐浪花一把扣住楚杏儿的脉门,楚杏儿顿觉全身发软,不得不跟着他走,沐浪花低声疾道:“小姐,得罪了。”

楚杏儿失声呼道:“不许撤!”

沐浪花一扬手,索性连她哑穴也封住了。

其中一名青年高手忍不住道:“我们怎能在这时侯撤走——”

沐浪花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姓沈的正好困住来敌,要是万人敌来了,看谁能活着走!”

众皆不敢吭声,唯独是那浓眉剑手,曾为沈虎禅所救,仍坚持道:“二爷,这——”

沐浪花轻叱出一个字:“多事!”掌力疾吐,按在他胸上。

浓眉青年闷哼一声,萎然倒下。

沐浪花挽着楚杏儿,疾纵而去,沐利华和司马兄弟紧跟而上,其他七名剑手,都不敢有违,尾随而去。

楚杏儿虽不能动弹。但她仍关心战局。

她离开火光战场的最后一眼,仍然看见:沈虎禅的视线仍为狄丽君所吸住,怎么都拔不过来,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把他双目缚上的柔丝似的。

而杜园的双翎,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沈虎禅眼睛不能转动,但人却能闪动。

他闪躲着杜园的凌厉攻击。

——可是这样岂不是等于一个瞎子在全面捱打?!

(能捱到什么时候?)

楚杏儿不知道答案。

她当然不知道答案。

她已被抓走。

身不由己。

——一个人身不由己的时候,自然就作不了主。

“沐老二这算啥意思?!”王龙溪怒叱:“他怎能在这时侯把你拖走!”

“沐二大概是想以沈虎禅敌住来人,”舒映虹为沐浪花解释道:“好让他和楚姑娘等人逃命。”

王龙溪仍是不谅解:“只剩下沈虎禅一人,要对付杜园、狄丽君、侯小周、姚八分、谭千蠢,沈虎禅得要被剌成九百一十八块!”

舒映虹却有一线希望:“你别忘了,狄丽君、侯小周、杜园这三人,都是我们的人。”

将军忽然轻咳一声。

燕赵忽道:“没有用的。”

舒映虹不明所以:“怎么?”

燕赵道:“将军安排这三人好不容易才混了进去,没有将军的指令,不到重要关头,这三人'奇書網整理提供'是决不会败露行迹显示身份的。”

舒映虹道:“你是说……他们不会为了沈虎禅而……出手?”

“会出手,”燕赵坚定地道:“出手对付沈虎禅。”

舒映虹道:“这……这岂不是等于自相残杀么?!……”

“自古以来,能成为“死间”的,莫不是不惜牺牲代价,为敌服务,鞠躬尽瘁,务求使对方信任,才能在生死关头倒戈一击,发生他最大的效用;”燕赵的眼色里流露了一种哀伤之意,“所以,死士和死间都是一样的人——他们只为任务而死,为主人而活。”

王龙溪见舒映虹说不出话来,他先前也领教过燕赵的揶揄,这下幸灾乐祸地道:“这回你可是遇上先知了,这人假如要为稻梁谋,可以改行去占卦问卜呢,包准包灵!”

燕赵彷似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何况,如果我猜的不错,狄丽君、杜园、侯小周这三个人,彼此之间,也不知道沈虎禅是不是奸细。”

舒映虹和王龙溪都联口道:“奸细?!”

“谁知道沈虎禅是不是用苦肉计,来引出谁才是在万人敌麾下卧底的人?换句话说,他们能把沈虎禅格杀于当场,便会获得万人敌进一步的信任,他们怎能失此良机?”燕赵道:

“就算他们之间有人想救沈虎禅,也不得不怕“蛇鼠一窝”的阴毒狠绝;就算他们也不怕“蛇鼠一窝”的暗杀手段,也不到他们不怕“一八九拾千”这五大高手……”

将军咳了一声。想开口,但没说成话。

燕赵也不便说,等他说。

将军这才发现大家在等他,是以用拳压着唇,轻咳一声,随便抓了个话题随意的说下去:““一统剑客”李商一、“八分道长”姚八分、“九恨狂人”齐九恨、“拾文书生”张十文、“千蠢和尚”谭千蠢,这里面没有一个不是青龙头上的人物,万人敌有这些好帮手,就像我有你们。”他这几句话无疑有些问非所答。

众人静了半晌,舒映虹咕哝道:“至少,我猜想侯小周一定很想出手救助沈虎禅的了,当日,他在沙狮坝遭金满楼和银子来一伙弟兄的围攻,还是沈虎禅替他解的围呢!”

将军微笑道,“我们何不听杏儿说上去?”

楚杏儿似没注意到大家在说什么。

她一直沉缅在回忆中。

她本来就要说下去。

犹有余悸的说下去。

“沐二叔拉着我,一直没命的奔逃,转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转入一条巷又一条巷……”

那实在是场恐怖的经验。

路,越走越黯。

路越走越黑。

甚至没有路了!

在四周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到一些奇异的声音。

起先,那像是鼠齿在咬嚼硬物,接着,变成了一只瘦骨嶙嶙的手在猛然撕裂布帛,然后,那仿似尖刀刮过瓷盘的尖响————几近划破耳膜的铃响!

湿的。

路是湿的。

墙也是湿的。

所有的火把,早已燃尽,剩下的火种,早已被厉风吹熄。谁都不敢再点火,怕照见活着的人影不能见的事物。

——可是风从何来?

(那么寒洌。)

鼠声窃窃,夹杂着各种古怪核突至极的异声,此起彼落,像是自体内约五脏六腑传来,体内似有一只逐渐壮大的怪物,正要破腔而出!

她被点了哑穴,不能呼喊。

可是沐利华忍不住,他再也忍耐不住。

他连同大恐大惧一齐撕心裂肺肘喊了出来:“天啊!蛇鼠一窝!”

谁都看得出楚杏儿的眼色。

惧。

恐惧到了极点,便是这种眼色。

大家都没有说话。

楚杏儿静了下来,他们也都静了下来。

将军以不带一丝惊讶的手,不扬片尘的搭在楚杏儿柔肩上,不一会,楚杏儿苍白的双颊才逐渐地回复了血色。

大家都不敢马上要楚杏儿说下去。

“好敌手,”将军眼光发着热,看向燕赵,“蛇鼠一窝不愧是万人敌亲身调练,果然是劲敌。”每次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会向着燕赵说。

“可惜,”燕赵的神色也很奇特:“可惜他们也有弱点。”

“怕光?”

“有弱点就不是劲敌。”

“谁都有弱点。”

“但劲敌的弱点是不会议你知道的。”

“你听说过雷损这个人么?”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他的弱点便是他怕死。结果他死了,就死在他随身的棺材里,然后在敌人以为头号劲敌已除大意疏神下,几乎让他一夜间毁了个连根拔起。”

“是有这个传说。”

“你听说过苏梦忱吗?”

““金风细雨楼”楼主。”

“他的罩门便是在他的病。他一身患十七、八种病。其中有三、四样是绝症,人人都以为他病得七七八八,所以放手对他攻击,但结果是——”

“人人都死了,他定没死。”

“对,所以对一个好手而言,把弱点暴露在对方眼前,很可能反而是他的高明处。你见过王慕之这个少年剑客吗?”

“他向人人哭诉,说他为女人所骗,其实,只有他骗女人,天底下没女人能骗得着他的心。”

“正如世上有一种人,常常跟你说他心中的秘密,只告诉你一人知道……”

“其实连他这句话,都可以说第一百次了。”

“不过,“蛇鼠一窝”总算是真的怕火,而这世上黑暗的时候实在太多。”

“万人敌却连个破绽也没有。”

“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劲敌也真难找。”

“朋友随便交交,无关宏旨,知己二三子,不伤大雅,只有劲敌,务要精挑细选,如果一个人敌人不像样,不像话,实也不足观、无足论了。”

“兄弟也一样,一个人的结义兄弟没有看头,他自己也不外如是。”

“故此,老婆可以错娶,知交、兄弟、劲敌不能选错,宁缺勿滥。”

两人都是一笑。

“不过也有些人,相交遍天下,敌人满江湖。”

“这种人实在有福气。”

“好了,”将军向楚杏儿说,“我们都在等你把后来的情形说下去……”

(那么阴森。)

(那么不像风,而像一块湿布,往人脸上直塌过来。)

沐浪花把手指上沾的水渍放到鼻端一嗅,失声道:“血!”

众人还不及失声,就听到心跳。

彷佛是在长方形的黑暗中,传来的心跳。

(是谁的心跳?)

(是谁的心?)

(是谁的心)

(是谁的)

(是谁)

(是)

(?)

()

有一个剑手突然倒了下去。

他的心跳已停。

他的心忽被挖空。

他的背后开了一个洞。

一个大洞。

血洞。

他的心已不见。

他已没有心。

有人扶着墙禹禹前行。

忽然,这人发现他已“没有了”那只手。

他的手仍留在墙上。

他的人仍往前走。

他的手当然不会自已脱离躯体。

他的手是给人割断的——他正想狂喊出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离开了他的喉咙。

当然,他的头亦在同时离开了他的头。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七名青年剑手,只剩下五个人。

两名同伴已无声无息地死亡。

第三章后来

“后来,”楚杏儿的心神仍被当日的恐怖情形一口咬住,就好像是给一头巨大的苍蝇王摄,摆脱不了,挣扎不得,可是厌恶与恐惧如海涛般把人淹没,“后来……”

“噤声!”沐浪花如此向他儿子疾喝。

但一件事物,在场的人之所以知道有这件“事物”,大概是因为那一点点细致的、好像蜻蜓在磨它的翅膀、芽虫在喃咬嫩叶的轻响,因为漆黑不见五指,而那“事物”恐怕比黑色更黑,要不是这些高手听觉特别灵敏,根本不可能从肉眼中看见,那“事物”就在沐利华发了那一声的时候,已钻入他嘴里。

别人看不见。

沐利华却感觉得到。

那“东西”竟窜进他的嘴里!

那“东西”会动的!

那“东西”现在已钻入他的胃裹!

那“东西”已到了他肚子里!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沐利华恐惧已极。

沐浪花已幌亮一片火摺子。他不敢亮火,是因为怕敌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大多数人总以为人在暗中比较安全。

他不是不信沈虎禅的话,而是决没有胆子跟“蛇鼠一窝”硬撞硬。

沈虎禅是沈虎禅。

沐浪花是沐浪花。

(所以沈虎禅在这刻可能已魂归离恨天,可是他沐浪花仍然活。)

沐浪花这样想。

他现在点火,不是不怕了。

而是他更怕的是失去个儿子。

这个独子。

火摺子一亮,众人都看见了!

沐利华那张死色的脸。

一时间,众人都静到了极点。

连蛇行鼠语之声也静歇了下来。

一点晕火,晃动不已,照出人影幢幢,人人双瞳,都被一点火光点起无尽的惊栗。

静得连众人汗流浃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人人都看沐利华。

沐利华张大口,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张手,膝盖抖得要滚下地来,他指自。

己的肚子,手指抖得像风中的瘦竹,眼里流露出极其畏惧和荒谬的神色。

沐浪花努力的想挤出一口安慰的笑颜,突然间,沐利华叫了一声。

声音很低。

很沉。

但在场这些人,当然包括楚杏儿,都在江湖上混过,什么场面都见过,杀人不皱一下眉的人物,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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