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_林遇-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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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妈第一次打我，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打完了，她抱着我哭了一个晚上。后来我们就搬家了，我也再也没敢要别人平白无故给的东西。”
　　　　霍祯听完，道：“你妈疼你的。”
　　　　她点头，笑着：“是啊，她虽然能给我的东西很少，但却是她的全部。”
　　　　霍祯与她碰杯，“慢慢喝。”
　　　　叶心嘉喝下杯子里的酒，自己填上，然后捏着杯脚，对他说：“霍祯，灰姑娘的故事小时候听的时候，觉得灰姑娘好可怜，当有一天，我妈妈带我走进叶家大门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害怕，我怕叶云容成了灰姑娘，怕我自己成了坏姐姐，但是你看，童话终究是童话，是公主的，一辈子都是公主，是麻雀的，就一辈子只能当个麻雀。”
　　　　酒很香醇，醒的不够，但她不在乎，这是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低头说：“每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非常烦躁，甚至嫉妒，想问为什么人和人的命运会这么不一样，就算我穿着和叶云容一样的衣服，我也不是她……可我不敢变坏，但也不那么纯粹了。”
　　　　霍祯乜眼瞧她，问道：“你今天就是想喝醉，借机跟我吐露心事的吧？”
　　　　叶心嘉鼻子哼出笑声，说道：“我还没有那么孤单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霍祯，我有一切穷酸带给我的缺点，强装的自信，掩藏的怯懦，嫉妒心，虚荣心，所有的一切我都有。”
　　　　“所以呢？”
　　　　所以呢？
　　　　他只不轻不重地问了这么一句。
　　　　叶心嘉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说，她自嘲地笑：“好吧，我知道了，就算我不说这些，你也都知道的。”
　　　　霍祯道：“别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也别太看不起自己。”
　　　　叶心嘉看着他，终于没忍住，说道：“其实我非常想知道，从叶家回去之后，你怎么走到现在的。”
　　　　她很少问别人他的事迹，却知道鲜少人能说得正确。
　　　　现在，听他自己说过，倒是更直接一些。
　　　　霍祯听她这样问，微微怔了片刻，却也没有意外，这些事情他终究会对她说起。
　　　　他淡淡说：“从叶家回去我生了场大病，烧了三天病好了，和那时候就认识的江肆一起去了沿海的一座城市，在那儿的一家小公司做了半年，跟了那家公司的老板去了趟加拿大，后来我就和江肆留在那里，第二年辗转到了美国北部。初到那儿，跟所有第一次出国打工的人一样，端盘子洗碗，在加油站修车厂打零工。”
　　　　叶心嘉问他：“后来呢？”
　　　　“后来？”他回想过去，道，“后来我遇到了包曼路的爸爸包政，你应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在美国做点生意，小本买卖，但是他带我进了投资行业。我用自己攒的钱投了包政的公司，没想到第二年他公司做大，紧接着上市，行情大好，我就跟着赚了不少，往后按部就班，走了不少地方，到了现在这样。”
　　　　“就这样？”
　　　　他认真点头：“就这样。”
　　　　叶心嘉沉默着，她没有从他口中听到惊心动魄地情节，也没有听到如电影一般跌宕起伏的经历，只是这简短的几句，便是全部。
　　　　可是她细想便知道，就算有幸运女神眷顾，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第37章　｜

男人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啦，叶心嘉拾起房间里的凌乱，暖气开着，房间里很暖，她再重新打量了男人的卧房，也并没有惊喜的地方。
　　　　他在房间里放了很多书，却大部分都是枯燥的专业书，叶心嘉掠过重重管理投资类书籍，却看到末尾堆了不少建筑学专业的书籍，想必曾经被翻阅了很多。
　　　　叶心嘉看到这些本就有些感慨，当看到他桌子上的建筑图纸时，心里又是一顿。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霍祯推开浴室的门，穿着浴袍出来，头发还是湿的。
　　　　他走过来，站在桌子前，收了手里的毛巾，拿起一页图纸，道：“新北区的开发方案，下星期开始正式的竞标认筹，这是最近合作的几家建筑师做的图，不太好，就放在这儿了。”
　　　　叶心嘉转过身面对着他，看到他浴袍领口露出的蜜色肌肤，不觉咽了口气，轻声道：“你这点优势胡卫军知道的吧？”
　　　　他说：“正式竞标的图稿方案他看过，反响不错，但我这里还留了一手。”
　　　　叶心嘉挑眼：“留了什么？”
　　　　他低眸笑看着叶心嘉，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到竞标那天带你去听。饿了没？”
　　　　叶心嘉道：“怎么了？怕我给你泄漏了？”
　　　　霍祯拉起她的手：“这东西就算给你说，你传出去，也没什么人能做出来，不告诉你是因为太复杂了，我饿了，可没有精力给你上课。”
　　　　叶心嘉笑：“好吧，那你家里有什么吃的？”
　　　　他俩走出卧室，霍祯在门口想了想说：“我好久没回来了，家里应该什么都没有了。”
　　　　叶心嘉去翻他的冰箱，果然。
　　　　里面除了一把已经蔫死的小白菜，就剩下两瓶啤酒和一瓶烤肉酱。
　　　　“你都怎么过日子的？”她不禁道。
　　　　霍祯说：“我做不了煮夫，要那么多食材做什么？”
　　　　从身后搂住她的肩膀，他道：“以后这种事情可以交给你来做。”
　　　　“我？”叶心嘉回头指着自己，窃喜，“你确定？”
　　　　霍祯从她表情中看到狡诈，微微蹙眉，“确……你的厨艺已经还可以吧？”
　　　　叶心嘉道：“毒不死人。”
　　　　霍祯苦笑：“那以后还是请个保姆到家里吧。”
　　　　叶心嘉道：“好了不吓你了！简单的早餐我还是会做的。这附近有市场吗？”
　　　　“干什么？”
　　　　“我去买些食材，顺便带了早餐，今天就不做了。”
　　　　霍祯道：“我跟你一起。”
　　　　他说着回去换了衣服。
　　　　出来时，霍祯身上穿了黑色的毛衣，厚的卫衣，他身材好，宽松的衣服也能撑起来，下身穿了运动裤，配休闲短靴，人一下年轻许多。
　　　　叶心嘉看得有些呆。
　　　　他走过来，把外套给叶心嘉披上，说：“走吧，要不要带什么东西？”
　　　　叶心嘉回神，问他：“你的头发还没干……”
　　　　他胡乱揉了下，“出去跑一圈就干了。”
　　　　叶心嘉笑，穿好外套跟他出门。
　　　　走出门，冷空气窜进来。
　　　　霍祯道：“房间的密码是1104，你什么时候想过来就来。”
　　　　“南月城的房子呢？”叶心嘉问。
　　　　他道：“南月城的房子也装修好了，放两个月，你去收拾换锁，那房子过几日我会转到你名下。”
　　　　叶心嘉一惊：“做什么？”
　　　　霍祯低头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却笑了：“我想娶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房子不大，但你在临湖区工作后，住着方便。”
　　　　叶心嘉张张口，终究没有拒绝。
　　　　早晨十点钟，他们从小区里走出来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初一，哪有什么早市。
　　　　平常这个时候正是市场热闹的时候，今日却很是冷清，叶心嘉忍住不大笑，捂着肚子。
　　　　霍祯也是无语，最后他们在小区对面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下来，要了几个酱肉包，烫了两杯泡面，对着马路吃完了。
　　　　新年的第一餐，简陋而冷清，叶心嘉心里却有些暖。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心里明白，世人都要爱情，她只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单就这一点，霍祯就是对的人。
　　　　吃过饭，他们回去，叶心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说：“我得回家了。”
　　　　大年初一，不在家不合适。
　　　　霍祯点头，道：“我送你。”
　　　　她摇头说：“不用了，你今天不用忙吗？都要借着这些日子走人家的，你今天是不是得去胡卫军家一趟？”
　　　　霍祯笑：“是。”
　　　　她上前抱了抱他，在他怀里叹了口气说：“你什么时候去叶家？”
　　　　他说：“初六。我会给你打电话。”
　　　　叶心嘉离开他的怀抱：“好，我等你。”
　　　　她走后，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霍祯环顾了一圈四周，房间多少年不曾变过，今天却觉得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想抽烟了，摸了摸兜，没找到烟盒，叹口气，也不抽了。
　　　　午饭之前，霍祯接到江肆打来的电话。
　　　　他对霍祯说：“我到了，哥，你在家吧？我这就上去。”
　　　　霍祯“嗯”一声，等他上楼。
　　　　江肆上来时，手里提了不少东西，一进门就说：“这些补品是孝敬宋姨的，不过咱们今天不是不去吗？先放你这里，等明儿个我亲自送过去。”
　　　　霍祯道：“嗯，明天我和你一起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江肆皱了脸：“回什么家啊？回去打架啊？我不愿回去！”
　　　　江肆老家是南城附近的一个小镇，父母均是贫农出身，没上过几年学，江肆有两个哥哥，一个小妹，江家的父母生儿育女为的是增加家庭劳动力，江肆很小就是在棍棒之下长大的，才有现在的皮糙肉厚。
　　　　江肆的小妹十岁的时候溺水死了，那之后他就离开家，独自闯荡到现在。
　　　　江父病逝那年，他还没回来南城，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江母和他两位哥哥原本以为江肆在外面被人打死了，后来得知他不但没死，还发了大财，也跑到南城找过他，他两个哥哥却被江肆一通电话关进了看守所半个月，此后江肆给了些钱打发他们回家，警告他们在不准踏进南城土地半寸。
　　　　家里人纵然不满意，也没有辙，算老实安分了两年。
　　　　江肆一想到这个，心里都是不痛快了，大过年的，他不愿提，抬头敲了眼霍祯的房间，眼睛停在那吧台上，惊讶道：“什么情况？桌上怎么有两杯酒？”他笑，“你昨天晚上带人回家过夜了？”
　　　　霍祯也注意到，昨天他和叶心嘉喝过酒后，没有收拾，这会儿笑了笑说：“嗯，来了个人。”
　　　　江肆更惊讶了，他原本只是开开霍祯的玩笑，因为想到此前这么多年，他在外不管跟什么样的女人交往，都从来没把人带回来过，所以江肆才敢开玩笑。
　　　　却想到，霍祯竟然说带了人回来！
　　　　江肆的八卦能量喷发出来：“行啊你！快说说是谁！”
　　　　霍祯道：“你认识，是叶心嘉。”
　　　　“谁？”江肆叫道，“叶心嘉？她怎么了……”
　　　　江肆傻了，是真的像傻子一样。
　　　　可男人的感觉还在，他心里骂了句操！问霍祯：“她在这儿过了夜？”
　　　　霍祯没看他，下午要去胡卫军家，他推门进卧室换衣服，江肆跟着，闻到屋里有女人的味道。
　　　　霍祯道：“这事儿你不问，我也是要说的。”
　　　　江肆站在原地，看着他，“你说。”
　　　　“我打算和叶心嘉结婚，初六会到叶家提这事儿，明天去，也会跟我妈说，今天就先告诉你一声。”
　　　　江肆瞪着双眼，他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霍祯抬头对他继续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这几天很忙，要辛苦你。”
　　　　江肆半晌回神，吸了一口气，又吐了一口气，反复几次，他道：“不是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结婚，跟谁？”
　　　　霍祯皱眉，重复道：“跟叶心嘉。你刚刚没听到？”
　　　　江肆愣住，慢慢说：“这回听到了……”
　　　　这个年过的，确实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叶家这边，初一这天家里还是其乐融融，到了初四这日，和乐的外皮就被撕下来了。
　　　　叶事兴和公司几个大董事聚过餐回来，道初八上班，叶云官被分到了南月城填补俞可的销售主管的位置。
　　　　陶舒大为不满：“事兴！云容在总公司做策划部总监，连心嘉都被调到了虞湖湾！你却让云官屈居在南月城里！”
　　　　叶事兴道：“有什么问题？心嘉那时候还是从置业顾问做起来的！我没让他从最低层干起就不错了！”
　　　　叶云官也是委屈，以前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大少爷，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他想要的。
　　　　陶舒不敢跟叶事兴明干，劝着道：“心嘉是个女孩儿啊！再说云容年纪不少了，公司里都知道他是你儿子，让他怎么在那个位置做事！”
　　　　“那点事儿他都做不好，还想干什么？那时候他跟我要钱说自己去出去做事业，我说行！可是你看他混成什么德性了！回来就回来了，我盼着他真本事，别天天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好以后帮我管理公司！”
　　　　“可是……”
　　　　“没有可是了！这事儿今天我也跟几个董事商量过，他们很理解，也表示赞同！叶云官，你这几天给我收拾收拾你自己！再有幺蛾子，你老子我就不客气了！”
　　　　事情被叶事兴敲定了，第二日陶舒和叶云官外出，叶心嘉在家，听叶云筱说：“心嘉，陶阿姨是不是跟爸爸有点矛盾，我今天听到陶阿姨打电话给几个伯伯。”
　　　　叶心嘉料到陶舒不会罢休的，她又想用当年帮叶云容谋职位那一招。
　　　　打电话给了霍祯，霍祯道，只要叶云官不去虞湖湾，与你就什么事也没有。
　　　　叶心嘉也这样想，一直担心着。
　　　　到晚上，陶舒和叶云官先回来，叶心嘉看不出她有任何异常。
　　　　待到叶事兴归来，大战爆发——
　　　　叶事兴一进门，就将门口的花瓶摔了！
　　　　“噼啪”一声，花瓶碎了一地，在客厅的人都吓了一跳，叶心嘉和叶云筱在楼上，听到动静都纷纷出来，朝下看。
　　　　叶事兴来到陶舒面前，陶舒面无表情，叶事兴看到她这样，更是气得浑身哆嗦。
　　　　“你行了！又要用董事们压我！陶舒，这么多年，我给你面子，让你过得风光，你却总是让我不痛快！”
　　　　叶云官急忙道：“爸！你干什么生这么大气！”
　　　　陶舒抬眸道：“跟云容一起上楼。”
　　　　“妈！”
　　　　“上去，我不说话，你们谁都别下来。”
　　　　叶云官和叶云容顿了顿，互看一眼，上楼去了。
　　　　楼上，叶心嘉也急忙走过去，拉云筱回了她的房间，门关上，留了一道缝。
　　　　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官和云容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我必须这么做。”
　　　　叶事兴道：“那你觉得那混蛋现在就能管理好公司？”
　　　　“我没有想让他一上来就接大任！事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多少人盯着你呢！孩子们不知道，我却知道，你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这都是未知数！等你撒手走了，谁来继承叶家这么大家业！你想要别人来做吗！不可能！除了云官，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染指叶家一分一毫！”
　　　　叶事兴大气往上喘：“好啊！原来你盼着我撒手人寰呢！你想让叶云官坐上这个位置，也要看看那小子有没有本事管！”
　　　　叶事兴说完这话，胸口一疼，陶舒忙上前扶住他。
　　　　“事兴！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你先喝口水缓一缓！”
　　　　楼上，听着的人都是心中一悸。
　　　　叶云筱带着哭腔问叶心嘉：“爸爸生病了吗？他会不会有事……”
　　　　叶心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担心，我们先听听看……”
　　　　然而心里，也早就慌乱了。
　　　　楼下，陶舒道：“我没想让他立刻坐你的位置，可他终究是我们的儿子，要用，就要放在刀刃上用，我为他好，也为你好！”
　　　　叶事兴已经不想听她解释，他摆手道：“算了，反正我也撑不了多少年，等我走了，眼睛闭上，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事兴……”
　　　　“别说了！我累了。”
　　　　叶事兴的叹息留在耳边，到晚上，叶心嘉听到最后决定。
　　　　她确实没想过叶事兴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年纪大了，两年前他曾发作过一次心脏病，此后留下遗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影响他的生活了。
　　　　哄睡了叶云筱，叶心嘉给霍祯打电话，隐去叶事兴的病，把事情说了一遍。
　　　　霍祯道：“为母则强，看来以后陶舒也会多插手叶家公司的事情的。”
　　　　叶心嘉道：“何止是以后，以前她也没少插手。陶舒的父亲以前是公司的董事，她父亲去世后，给她留了股份，也留了关系和人情。我爸以前忌惮她，现在更是。”
　　　　霍祯问她：“那，计划变了？叶事兴打算把叶云官安排在哪里？”
　　　　一问起来，叶心嘉顿了顿，吐了一口气说：“怕什么来什么，果然，他去虞湖湾了，任营销中心副总监。”
　　　　叶云官做营销副总监这个职位，其实能做的事情不多，管的人却不少。
　　　　陶舒会公关，知叶云官以前在外面做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她贸然去要高职给叶云官，不会有人给，干脆退了一步。
　　　　她对董事们说，叶云官以前年幼不懂事，也让他们做父母的操了不少心，此番回来，定是要痛改前非，日后也是要做管理人的，但屈居在南月城那里，确实影响发挥给，她父亲走得早，她如今与叶事兴虽住在一起，却是无名无实，以后的事情都很难料。
　　　　几个老董事都是陶舒父亲的朋友，她的叔伯，想起那时叶事兴和陶舒离婚，非要去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回家，那女人死后，也不愿扶陶舒为正，他们都怜陶舒母子这番境地。
　　　　陶舒抓住这一点，哭诉说，想虞湖湾如今是树下最重点的产地，机会多，需要的人也多，干脆叫叶云官过去，谋个高职，不用做太多事情，但能学习最好，也请那几位叔伯多提拔。
　　　　叶事兴最清楚陶舒的用意，虽然她说的没错，但让那几个老东西挨个找他，实有威逼的意图，才令他勃然大怒。
　　　　然而事已至此，牵扯进来的人都只有欣然接受，日后再想对策。
　　　　霍祯也道：“你自己也是初到虞湖湾，这之后，就不像以前在南月城了，叶事兴养女的名号恐怕会一直跟着你，明着，叶云官还是得顾着家族脸面。”
　　　　叶心嘉道：“你不了解叶云官，却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蠢人，否则给他十个亿竟然都能挥霍完，也是不容易。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个胆子很大的蠢人！他现在是要讨好我爸，日后要是把他逼急了，他什么事都敢做！”
　　　　霍祯默了默道：“他以前欺负过你没？”
　　　　叶心嘉一顿，闷声说：“他倒是想欺负，我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
　　　　叶心嘉听到听筒里男人的笑声，自己也笑了。
　　　　她该是庆幸吧，那些年她在叶家的时候，叶云官在国外上大学，等他回来，没一年她又走了，再往后叶云官拿着钱去“创业”，与叶心嘉鲜少接触，但每一次交锋，都令她苦恼不已。
　　　　霍祯道：“那就行，你放心，我会帮你。”
　　　　叶心嘉很放心，她问：“你明天几点来？”
　　　　“十点。”
　　　　叶心嘉道：“我知道你不想踏进叶家大门，不光你，我到现在每一次也都会想起以前的很多细枝末节。有些事情，想望，忘不掉。有些事情，不想忘，倒忘得一干二净。”
　　　　他笑：“明天在门口等我吧。”
　　　　第二日早起，因为昨天的争吵，家里气氛很沉静。
　　　　即便这样，叶事兴还是强打精神，笑问叶心嘉：“霍祯是今天来吧？”
　　　　叶心嘉道是，和叶事兴一起准备了好茶。
　　　　到九点半叶心嘉就到门口等着。
　　　　楼前的院子中立了一只秋千，叶云筱很小的时候喜欢在上面玩，这两年腻了，很少上去了，白色的铁椅掉了些漆，露出一些锈迹。
　　　　叶云筱在外面陪着她，俩人坐上去轻轻荡着。
　　　　没多会儿，听到身后一声汽鸣，叶云筱跳下来，大叫：“来了来了！”
　　　　叶心嘉急忙拉住她，压住她的激动，回身，就见那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停在叶家大门外。
　　　　铁门吱呀自动打开，车缓缓驶进来，在楼前的小路上停稳了，霍祯在后座，推门，长腿迈出来。
　　　　叶心嘉看着他，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天知道，即便昨天晚上她还跟他打了电话，今天早上从醒来到看在这三个小时，却不停有个奸恶的小人在她脑袋里折磨她——
　　　　你说，他会不会突然变卦不来了？
　　　　如果他不来，叶心嘉，你就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看看几点了？他还没来，果然是后悔了吧！
　　　　叶心嘉，别太自信哦，男人的话，很善变的……
　　　　此刻她一拳把那小人打成了肉饼，自豪地在心里说——
　　　　看，他来了！
　　　　她走上前，男人侧头看到了她，轻轻点头，江肆在他身边，站着没动过，也不说话，浑身都紧绷着。
　　　　叶云筱在旁边扯叶心嘉的袖子，偷笑道：“霍祯哥哥今天真帅！江叔叔却越来越凶了！”
　　　　叶心嘉耳朵红了，咽了口气，只看着霍祯，心道，她也觉得……
　　　　进屋时，霍祯自然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
　　　　叶心嘉掌心一热，感受到他的手指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的掌心。
　　　　她出了汗，紧张的。

　　☆、第38章　｜

家里人这是齐了，叶事兴吩咐陶舒带着叶云容准备午餐。叶云容不情愿的，又见叶云筱年纪小，能在跟前玩，叶心嘉又被霍祯牵着在身旁，心里更是不舒服，想说什么，说不出口，苦闷全埋在心里。
　　　　这边叶事兴叫着儿子陪客，叶云官第一次见这两位，经介绍，倒是听过霍祯和江肆的名字，又听叶云容在他跟前提过，道他这人是个青年才俊，把他好上不知道多少，但选了叶心嘉，实在令人气愤。
　　　　叶云官今日见了他们，见与他两人的年纪相仿，便仗了自己是叶家长子，说起话来有些不客气。
　　　　“霍先生的名字我听过，这两年也是响彻了南城，能看上我这养妹，也是眼光独到啊！”
　　　　霍祯顿了顿，道：“叶公子的名字我也听过。”
　　　　这话里有话，叶云官听不出来，叶事兴却知道。
　　　　“我这儿子比起霍先生的才能差了太多，日后他也进了树下，以后多跟霍先生接触接触。”
　　　　霍祯忙道：“叶董说笑了，互相学习才是对的。”
　　　　叶云官噎了一下，讪讪闭嘴。
　　　　聊了些有的没的，叶心嘉始终坐在旁边，没插过几句话，手心的汗却越来越重。
　　　　这样到了午饭时间，陶舒过来请人上座，各位坐齐了，吃着饭，叶事兴算是把话题引上来，道：“霍先生这次来，心嘉都说过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是真没想到，不过年轻人谈恋爱，我这老东西不该掺合，今天你来，我也正好问问看，你跟心嘉……”
　　　　霍祯谦逊道：“叶董叫我霍祯就行。”
　　　　叶事兴抬了下眉毛，笑着点头：“好好好，你这样一说，我就懂了，你说吧，待我们心嘉，是不是认真的？总让我明白你们这是奔着什么去的。”
　　　　霍祯直接说：“既然在一起，我年纪也不小，自然是冲着结婚去的。但我和心嘉在一起时间还短，怕唐突了，不敢跟叶董提。”
　　　　他这样坦诚，深得叶事兴的心，叶事兴颔首：“前些日子倒是听了不少你的传闻，但心嘉和我说了其中缘故，再有那天孟家儿子的事……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稳重的孩子。”
　　　　霍祯笑：“那天的事，也是应该做的。”
　　　　叶事兴问：“听说……孟寻还在看守所呢？”
　　　　“是。”
　　　　叶事兴放下筷子，叹：“这大过年的。”
　　　　霍祯道：“人总需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记得犯过的错。”
　　　　说到这里，叶事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小霍，你来南城之前都做什么生意？”
　　　　“做了不少。头些年投美国北部本土工业，撞上了好时机才赚了些钱，中间也去过南美。”
　　　　“去南美？去哪儿干嘛？”
　　　　“砍树。”他道。
　　　　叶事兴停了下，大笑起来：“你是艺高人胆大，我听有些人说你为了赚钱，什么都敢做，这么看来也是不假的。”
　　　　霍祯道：“半真半假，为了赚钱，曾经差点把命丢了是不假，但不敢害人。”
　　　　叶事兴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招呼他：“尝尝这个菜，麻婆豆腐，看着一般，但是味道可是一流。”
　　　　霍祯拿筷子夹，嫩豆腐滑，筷子一夹就碎。
　　　　叶心嘉坐在他身旁，拿勺子帮他舀了，放在他碗里。
　　　　霍祯回头看了叶心嘉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被在座的人看着，各有体会。
　　　　就叶事兴而言，倒觉得这两人是有感情的，不像假。
　　　　他又问：“去美国之前呢？听说你小时候在南城长大，在哪个学校读的大学？”
　　　　霍祯回头，接道：“南城大学的建筑系。”
　　　　“哦？”叶事兴有些意外，“那真不错，南城大最有名的专业就是建筑系。”
　　　　霍祯又说：“可惜我学途不顺，大学没读完。”
　　　　叶事兴道：“怎么回事？”
　　　　霍祯说：“我母亲生病，需要一笔医药费，我自小没父亲，钱要自己出，着急赚钱就找了份工作，没想到遇到骗子，到头来却是两头空。幸好那时有亲朋帮助，算是度过了难关，后来我也没心情读书了。”
　　　　叶事兴道：“可惜啊……”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其他人没有什么反应，叶心嘉和霍祯内心却都是波澜。
　　　　霍祯面上不动，扯开嘴角道：“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回南城三年，也算定了，往后不再走远。”
　　　　叶事兴叹道：“是啊，成家立业，都是大事。原本我对你不了解，这段时间接触了，我倒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也愿意把心嘉托付给你。最重要的啊，是你们之间真心爱对方，往后日子过起来，我们做父母的，也少些担忧和顾虑。”
　　　　霍祯点头，叶事兴举起酒杯说：“来，喝一杯吧！”
　　　　午饭之后，事情也算谈的差不多了，临走时，叶事兴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时才问霍祯是否与他母亲谈过此事。
　　　　霍祯道：“初二那天和我母亲说过了，我说这几天带心嘉过去看望她。”
　　　　叶事兴笑道：“好，那到时候再约时间，我们俩家人一起谈谈你们的事，看如何定。”
　　　　霍祯应下，与叶心嘉惜别，便离开。
　　　　叶事兴笑看着他离开，却在他走到院子中央时突然一愣——
　　　　这晚，叶事兴做了个梦，醒来身上满是汗。
　　　　十年前的记忆，清醒时很模糊，睡着了却那么清晰。
　　　　原来——
　　　　他不敢确定，醒来在叶心嘉门前徘徊几趟，终是叹了口气，将这事重压在心底。待叶心嘉醒来，他对叶心嘉说：“昨天霍祯来了咱们家，今天得空，你也去看望一下他母亲吧。”
　　　　叶心嘉不解，但知道这件事情既然敲定，就没有拖着的道理。
　　　　上午她打电话给霍祯，霍祯恰好得空，便来接她过去。
　　　　路上，叶心嘉问他：“我爸把你忘了，你会记恨他吗？”
　　　　霍祯开着车，笑说：“记恨他什么？那一年害我的人又不是他。”
　　　　“可是他知道那图纸原创人是你，却没有为你作证，你不恨他？”
　　　　霍祯看她：“我在你眼中是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叶心嘉，你是不是害怕了？这时候退缩可不像你。”
　　　　叶心嘉顿了顿，她承认自己确实摇摆了一下，却也只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