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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尽头的餐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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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思维所能理解的范嗣,
大约一百码以外,和它之间隔着坑坑洼洼的一段所能想像到的最贫瘠的土地,是一块也许应该被定义为着陆区或者类似东西的区域。也就是说,难看地散布这一大片区域内的几十座建筑物残骸,都是紧急降落下来的。
一缕意识在这些建筑物的上方和四周游荡,等待着什么。
这缕意识把注意力集中到空中。没过多久,远处出现了一个斑点,嗣绕着它的是一罔更小的斑点。
大一点儿的那个斑点就是《银河系漫游指南》办公大楼左边的塔楼,它正穿越蛙星系B世界的同温层往下降落。
降落过程中,罗斯塔突然打破了两人之间长时间让人不舒服的沉默。
他站起身,把毛巾收进一个袋子里,说:“毕博布鲁克斯,我现在就要做派我来这儿所要做的T作
赞槁德抬起头看着他: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和马文一样沉默地思考着。
“什么,”他说。
“这栋大楼马上就要降落了。当你离开大楼时,别从门走,”罗斯塔说,“从窗户出去,”
“祝你好运。”他卫补充了一句,然后走出门去,从此在赞福德的生命中消失了——和他进人时同样神秘。
赞福德跳起来,冲到门边,但罗斯塔已经把门锁上了。所以他只好耸了耸肩,回到角落里,
两分钟后,大楼轰然降落在那一堆建筑物残骸中间。接着,它的蛙星战斗舰护卫队关闭了引力光柬,重新飞进太空,飞向蛙星系。世界相对而言,那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他们从来不在蛙星系B世界上降落。没有人会这么做。没有人曾经在这颗星球的表面行走过,除了那些注定要成为绝对透视旋涡的牺牲品的人。
坠落过程中,赞福德受到了剧烈震动。房间的大部分都被震垮了,形成一片静悄悄的布满灰尘的瓦砾堆。他在其中又待了一会儿,感到自己正处在一生中的最低点。他感到不知所措,他感到孤独,他感到没有人爱他。最后,他感到自己应该把事情做完——无论这件事是什么。
他抬头环顾了一服这间破破烂烂的房间。墙壁已经梧着门框裂开丁,门开着。窗户倒是个奇迹,还关闭得严严实实的,没有破损。他犹豫片刻,然后想到,如果他刚才那个奇怪的同伴作出了他所作出的所有努力,跑来说出他所说出的所有那些话,那么,他的话里一定存在某种道理。于是,在马文的帮助下,他打开窗户。外面,震动激起的尘埃还没有散去,加上整栋大楼又被其他建筑物包围着,这些都阻止了赞槁德看见外面耶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丝景象。
这倒不是说他特别在意外面的景象。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下面的景象。扎尼乌普的办公室在十五层。虽然整栋大楼是以大概四十五度角倾斜着地的,但落差仍然高得足以使人停止心跳。
最后,在马文不断向他投来的轻蔑目光的刺激下,他深吸一口气,穿过窗户,爬到大楼陡峭的斜面上。马文紧跟着他:他俩开始往下爬过把他们和地面分隔开的这十五层楼,缓慢而叉痛苦。
往下爬的过程中,阴冷潮湿的空气和灰尘使他的肺部窒息,他的眼腈感到刺痛。此外,往下的路程使他的两颗脑袋感到眩晕不已。
马文时不时冒出一句:“这就是你们这种生命形式喜欢干的事儿,是吗?我只是为了收集信息,随便问问而已。”这种话对于提升赞福德的精神状态,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大概爬了一半的距离后,他们停下来休息。赞福德觉得,当他自己躺在原地,由于恐惧和筋疲力尽而气喘吁吁的时候,马文却仿佛比平时还要兴高采烈。最后,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个机器人的所谓兴高采烈只是相对于他自己糟糕的情绪而言的。
一只瘦骨嶙峋的黑色大鸟拍打着翅膀,飞过正在缓慢沉淀的尘埃云,伸出它骨瘦如柴的脚户架上。它收起自己难看的翅膀,以一种笨拙的姿态摇摇欲坠地栖息在那里。
它的翼展一定差不多有六英尺宽。对于一只鸟来说,它的头和脖子看上去大得有些离奇。它的面部是扁平的,鸟喙发育樽不太充分。翅膀下面大约中间的位置,还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对类似手的已经退化丫的器官。
实际上,它看上去几乎就是一个人。
它转动着一双大眼珠子,盯着赞福德,发出“咔嗒”声。
“滚开。”赞福德说。
“好吧。”这只鸟愁眉苦脸地嘟哝道
赞福德看着它离去,感到一头雾水。断断续续地咂着鸟喙重新扑腾到空中。
“那只鸟是在对我说话吗?”他紧张兮兮地问马文。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等待着一个否定的回答,即实际上是他自己产生丁幻觉。
“是的。”马文肯定地说。
“可怜的家伙。”一个深邃而缥缈的声音传进赞福德的耳朵。
赞福德猛地转身,四下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差点儿跌下楼去,忙乱中,他一把抓住一个突出的窗户零件,然后又搭上另外一只手。他就这样吊着,大日地喘着粗气。
这声音并没有任何可见的来源——四周空无一人,然而,它又出现了。
“要知道,他们身后都有一段悲惨的历史。一次可怕的打击!”
赞福德发疯般地东张西望。这声音深邃而从容。换个环境,它甚至可能会被捕述为某种抚慰人心的声音。但是,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空空洞洞、缺乏和任何宴体的联系,这种东西绝对起不到抚慰人心的作用,尤其是当你像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现在这样,并非处于你的最佳状态,而是吊在一栋坠毁的建筑物八楼外的一个突出物上时。
“嘿,嗯……”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应该把他们的故事告诉你吗?”这个声音平静地问,
“呃……你是谁,”赞福德喘息着问:“你在哪儿?”
“那就待会儿吧,也许。”这声音喃喃地说“我是伽古拉瓦,我是绝对透视旋涡的管理员。”
“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会发现你爬下这栋大楼的路程要容易得多……”这声音提高了声凋说:“如果你往左边移动大概两码的话,干吗不试试呢7”
赞福德望了一眼,看见一连串水平走向的短凹槽一直延伸到大楼的底部。于是,他感激地朝这些凹槽移动过去。
“我们何不在楼下见面呢,”这声音又传进他的耳朵里,一边说着一边逐渐减弱。
“嘿,”赞福德喊道,“你究竟在哪儿……”
“只需要花费你几分钟的时间。”这声音极其微弱地说。
“马文,”赞福德认真地问那个沮丧地蹲在他旁边的机器人,“是不是有……是不是有一个声音?刚才……”
“是的。”马文简洁地回答道。
赞福德点了点头,他掏出自己的危险感应太阳镜,镜片已经完全变黑,并且被口袋里的那块不明金属刮花了一大片。他戴上太阳镜,如果看不见自己在做什么的话,他会感到自己爬下大楼的路程要更舒适点儿,
几分钟过后,他翻过镜,跳到地面上。然后摘下太阳
马文紧跟着他,稍微慢—拍,也跳了下来,面朝下栽倒在灰尘和瓦砾中,看样于是再也不愿从这个位置上挪开了。
“噢,你下来了。”那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赞福德的耳朵里,“请原谅我刚才把你像那样扔在那儿,因为我这颗脑袋患了严重的恐高症;至少,”它发愁地又加上一句,“过去,我的脑袋患了严重的恐高症。”
赞福德缓慢而仔细地环顾四周,想看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有可能是这声音的来源的东西。但他见到的只有尘埃、瓦砾、以及难看地立在四周的建筑物废墟。
“呃,嗯,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呢?”他说,“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我在这里,”这声音缓慢地说,“我的身体其实也想来的,但它此刻有点儿忙。它有事儿要做,有人要见。”听上去似乎是一声缥缈的叹息之后,它又补充了一句,“这些身体是怎么回事,不说你也知道。”
赞福德不太确定这一点。
“我想我知道。”他说。
“我只希望它已经进入静养状态了,”这声音继续说道:“最近这殴时间,它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肯定瘫了,只能靠它的后肘勉强支撑。”
“后肘?”赞福德说,“你是说后腿吗?”
这声音沉默了一阵一赞福德心神不定地东张西望。他不知道它是否已经离开了,或者还在这儿,又或者正在干些什么。然后,这声音又出现了。
“那么,你将被投进旋涡。是这样吗?”
“呃,哦,”赞福德尽量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腔调(但却收效甚徽),“这件事倒是不急,你知道。我可以先在这附近随便逛逛,你知道,看看当地的风景。”
“你看过这里的风景了吗?”伽古拙瓦的声音问道。
“嗯,没有。”
赞福德翻过瓦砾堆,绕过挡住他视线的一座建筑物废墟的一角。
他向外望去,看到了蛙星系B世界的景观。
“好的,”他说,“接下来,我就要四处逛逛了。”
“不行,”伽古拉瓦说:“旋涡现在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必须去。跟我来。”
“嗯,什么?”赞桶德说:“可我怎么跟你来?”
“我会‘哼哼’,”伽古拉瓦说:“跟着我的哼哼声就行。”
一个略微有些悲哀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朦胧而又伤感,仿佛没有任何焦点。赞榍德只有凝神细听,才能够察觉出它传来的方向。就这样,缓慢地,茫然地,他跌跌撞撞地跟随着这个声音。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呢?
第十章
宇宙,就像此前所观测到的那样,大得令人不安。大多数人更趋向于忽略这个事实,以便过上平静的小日子。
如果可能的话,许多人会欢天喜地地迁离宇宙,搬到一个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小得多的地方去。大多数生物实际上正是这么做的。
比如说,在银河系东臂的一个角落里,有一颗叫做奥格拉文的巨大的森林行星,但行星上所有的“智慧”生物却都永久性地居住在一棵又小又挤的坚果树上。在这棵树上,他们出生、成长、恋爱,在树皮上刻下关于生命的意义、死亡的无意义、控制生育的重要性等内容的思考文章,以及经所规模相当小的不多的几场战争后,晟终死去,尸体被捆在远离树干的一些不太容易到达的抖技下面的情况。实际上,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的,原因是他能够支持生命的树,或者,其他树木真的是由于吃多了奥格拉果而产生的幻觉吗?
奥格拉文人的行为看似有些异乎寻常,但实际上,银河系内找不出哪种生命形式没有曾经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犯过性质相同的错误,这也正是绝对透视旋涡之所以如此恐怖的原因。
因为,一旦你被投进这个旋涡,你将会获得瞬间的一瞥,看到完全难以想像的天地万物的无限,以及在其中某个地方的一处细微的标记,一个极其微小的点上的一个撅其微小的点,写着“你在这里”
灰暗的平原展现在赞福德面前,这是一片被遗弃的,毁灭了的平原。风狂野地鞭打着地面。
目力所及的一半之处,是那个钢铁拱顶所形成的圆丘,那儿,根据赞福德的推测,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了:那就是绝对透视旋涡。
他停住脚步,阴郁地看着那个地方。突然问,里面传出一声非人的恐怖哀号,仿佛是一个人的灵魂在烈焰灼烧下脱离了肉体;这声音穿透了风,渐渐消失了。
赞福德怀着恐惧继续朝前走,他的血液冰凉,仿佛已经快变成液氮了。
“嘿,那是什么?”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地说。
“一段录音,”伽古拉瓦说,“是上一个被投进旋涡的人留下的。这玩意儿总是放给下一个牺牲品听。算是一种前奏吧。”
“唔,听上去有些糟糕……”赞福德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能离开一会儿,去参加一个派对或者别的什么吗?留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该不该去,怎么样?”
“就我所知,”伽古拉瓦缥缈的声音说,“我现在大概正在参加一个派对。我是指我的身体。它参加了许多派对,可都不带上我。它总说,我只会碍手碍脚。”
“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赞福德说,他急切地渴望推迟即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无论那是什么事。
“嗯,你知道,它很忙。”伽占托瓦吞吞吐吐地说。
“你是说它已经具有了自己的意识?”赞福德问。
在伽古拉瓦重新开口之前,是一阵稍显冷落的长时间停顿。
“我不得不说,”他最终回答说,“我觉得你的话缺乏品味。”
赞福德咕哝着道了歉,既迷惑不解,又相当尴尬。
“没关系,”伽占拉瓦说。“不知者不为罪。”这声音不太高兴地飘荡着。
“实情是,”这声音继续说道,从语气上看,他正在很费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实情是我们眼下正处于分居阶段,等待法庭宣判。我预计最终会以离婚收场。”
声音再次停止了,把赞福德晾在那儿,不知泼说些什么。他只好含混不清地咕噜了几声。
“我想,我们俩可能不太适合,”伽古拉瓦最后说,“我们从来没有高高兴兴地干同一件事。最激烈的争吵总是跟性和钓鱼有关。最后,我们尝试把这两者结合起来,但你或许也想像到了,产生的结果是彻头彻尾的灾难。现在,我的身体拒绝让我进人。它甚至不来看我!”
他又悲伤地顿了一下。风继续鞭打着平原。
“它说我不过是居住在它里面,我指出,实际上,按规矩,我就应该居住在它里面。它则说奇書網,它们身体晟受不了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评论,这种话会刺得它左鼻孔生疼,所以它要离开我,它很可能会扣留我的名字。”
“哦,”赞福德小声地问,“什么名字?”
“皮兹珀特,”那声音说,“我的全名是皮兹珀特·伽古托瓦。这才是真正完整的,不是吗?”
“呃,”赞幅德同情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作为—缕脱离了肉体的意识,获得了这份工作……绝对透视旋涡的管理员。没有人会在这颗星球的土地上行走……除了旋涡的牺牲品之外,但恐怕他们不能算数。”
“我会告诉你这里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许多年前,这里曾经足颗繁荣、欢乐的星球……人、城市、商店……一个正常的世界。这些城市的主干道上的鞋店比需要的多了些。并且,这些鞋店的数量还在缓慢地、不知不觉地增长着,这是一个著名的经济现象,但亲眼看着它发展下去却是一场悲剧。因为鞋店越多,所必须生产的鞋就越多,鞋的质量就越差,穿起来就越不舒服,而鞋穿起来越不舒服,就会有越多的人必须买鞋……以保证自己有鞋穿,从而导致鞋店的数量越发增加,直到这个地方的经济超过了界线,我称之为鞋事件,再也不可能修建除了鞋店之外的任何东西。结果昵——招来毁灭以及饥荒。大多数人口都消亡了。剩下的人在基因结构上不稳定,他们都变异成了鸟……你刚才已经见到过他们中的了。他们诅咒自己的脚,诅咒这片土地,发誓没有会再在这上面行走。真是巨大的不幸啊。来吧,我必须带你到旋涡去了。”
赞福德困惑地摇了摇头,跌跌撞撞地沿着平原往前走。
“你是本地人?……”他问,“这个可怕地方的人,是吗?……”
“不,不,”伽古拉瓦说,仿佛吃了一惊,“我来自蛙星系c世界。美丽的地方,可以开开心心钓鱼。每天晚上我都会飞回去,我所能做的只有遥望着它。这颗行星上惟一还能运行的绝对透视旋涡。它被建造在这里,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建造在自己家门口的台阶前。”
又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了空气,赞福德哆嗦了一下。
“那玩意儿究竟能对一个人干些什么?”他喘息着问。
“让你看见宇宙,”伽古拉瓦简洁地说,“整个无限的宇宙。无限多的恒星,它们之间无限远的距离,以及你自己……一个小到不可见的点上的一个小到不可见的点,无限小。”
“嘿,你知道,伙计,我可是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赞福德咕哝着,试困振作起他最后残存的一丝自尊。
伽古拉瓦没有回答,只是恢复了他那悲哀的“哼哼”声,直到他们来到平原中央那个已经失去了光泽的钢铁拱顶前。
他们到达时,侧面的一扇门“轰”地一下打开,露出里面一间漆黑的小房间,
“进去。”伽古拉瓦说。
赞福德充满了恐惧。
”啊?什么?现在吗?”他说。
“现在。”
赞福德紧张地盯着里面。房间很小,四壁是钢铁,几乎容不下第二个人。
“这玩意儿…嗯看上去不太像我心耳中的旋涡。”赞福德说。
“它本来就不是,”伽古拉瓦说,“这只是电梯。进去。”
带着十二万分的惊恐,赞福德走了进去。他能感到伽古拉瓦也进了电梯,就在他边上,虽然这个脱离了肉体的家伙并没有说一句话。
电梯开始下降。
“要能应付这个,我得作好恰当的思想准备才行。”赞福德咕哝着。
“根本不存在恰当的思想准备。”伽古拉瓦严厉地说。
“你可真是知道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感到自己不中用啊。”
“我不行。旋涡在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到了升降井的底端,电梯从后面打开了,于是,赞福德又跌跌撞撞地进人了另一个钢铁四壁……显然是为某种特殊用途而设计的小房间。
房间的远端孤零零地立着一个竖放着的金属箱子,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站在里面:
一切就这么简单。
这个箱子通过一根粗电线与一小堆元件和仪器相连。
”就是那玩意儿?”赞福德吃惊地问。
“是的。”
看上去还不算太差,赞福德想。
“我得站进去,是吗?”赞福德又问。
“当然,”伽古拉瓦说,“而且,恐怕你现在就得这么做。’·
“行啊,行啊。”赞福德说,他打开箱子盖,站了进去。
他在箱子里等待着。
五秒钟过后,伴随着“咔嚓”一声,整个宇宙就和他一起在这个箱子里了。
第十一章
绝对透视旋涡是根据外推物质分析的原则,来获取关于整个宇宙的图景的。
不妨这样解释——因为宇宙中的每一块物质都以某种方式,受到宇宙中的其他某一块物质的影响,所以在理论上就存在着一种可能,可以推导出整个宇宙万物——每一颗恒星和每一颗行星的轨道,成分,以及它们的经济和社会历史模式,甚至推导出一小块小仙人松糕。
发明绝对透视旋涡的那个人之所以这么做,基本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对付他自己的老婆。
崔因·特拉古托——这是他的名字——是一个梦想家、一个思想者、一个喜欢推理的哲人,或者,按他老婆的说法,是一个白痴!
她总是向他唠叨个不休,抱怨他花了太多时间盯着天空,或者仔细研究安全别针的机械结构,又或者对小仙人松糕进行光谱分析,“你总得知道个轻重缓急吧!”她会说,有时甚至在短短一天之内说上十八次。
所以,他建造了绝对透视旋涡——只是为了北她瞧瞧他的本事。
在旋涡的一端……他输入从一块小仙人松糕中外推出来的所有事实,而在另一端,他把老婆塞了进去。于是,当他启动机器时,她就在一瞬间看到了整个无限的天地万物,以及她自己和它的关系。
让崔因·特拉古拉感到惊恐的是,如此巨大的震撼彻底毁掉了她的脑子;而让他感到满意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最终证明了,如果生命存在于如此大尺度的一十宇宙中,那么,有一件事是它所绝对无法承受的:感知自己和宇宙的比例关系。
旋涡的门打开了。
透过他不具肉体的意识,伽古拉瓦所见到的情形让他感到相当沮丧。如果他能决定,他希望见到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表现出不同于其他人的状态。他显然是一个具有很多特质的人,即使其中大部分都并不太好。
他等着赞福德猛地摔出箱子,像以前所有的人那样。
然而,他却是走出来的。
“嗨!”他说。
“毕博布鲁克斯……”伽古拉瓦的意识喘息着说,震惊不巳。
“我能喝点儿什么吗,”赞福德说。
“你……你……刚才是在旋涡里吗,”伽古拉瓦结结巴巴地问。
“你不也看见了吗,伙计!”
“它正常运行了吗?”
“当然。”
“你看到整个无跟的宇宙万物了!”
“当然。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对吧?”
伽古拉瓦的意识由于震惊而感到一阵眩晕。如果他的身体此刻和他在一起的话,它肯定会张大嘴巴,重重地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也看到你自己,”伽古拉瓦继续追问,“和它的全部关系了。”
“哦,是的,是的。”
“可是,究竟经历了什么?”
赞福德扬扬得意地耸了耸肩。
“它只不过告诉了我一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我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人物。我不是告诉过体吗?伙计,我可是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
他的目光越过为旋涡提供动力的机器,突然间停下来,似乎吃了一惊。
他的呼吸开始加重。
“嘿,”他说,“那真是块小仙人松糕吗?”
他把这一小块甜点从环绕着它的一堆传感器上扯下来。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多么需要这东西的话,”他贪婪地说,“我就没时间吃它了。”
然后他就吃掉了它。
第十二章
过了……会儿,他穿过平原,朝着城市废墟的方向跑去。
阴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的肺里,使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仍然纠缠着他衰竭的精力使他步履踉跄。夜晚开始降l临,粗糙的大地上显得危机四伏。
不过,刚才那些经历所带来的兴奋之情也在伴随着他。整个宇宙!他看到了整个宇宙在他四周伸展开去,直至无限——所有的一切。伴随着这一切而来的,足一个清晰的、非同凡响的信息:他就是宇宙万物中最重要的凶索:有这样自负的自我意识是一回事;确切地被一台机器告知这一点,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没有时间来细想这件事。
伽古拉瓦已经说过,他必须向自己的主子们汇报刚才发生的情况,不过在此之前,他准备留出一段刚好合适的间隔,使赞福德有足够的时问休整一下,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不缸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感到自己是宇宙中最重要的人。这给了他某种自信,相信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除此之外,这颗荒芜的星球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向他提供乐观起来的依据。
他继续奔跑着,不久就到达了那座废弃城市的郊区。
他走在破碎开裂的马路上。这里到处生长着孱弱的野草,裂开的窟窿里填满丁腐烂的鞋子。沿途所经过的建筑物通通朽得崩塌了下来,于是他认定:钻进其中任何一栋都是不安全的。他能躲在哪儿呢?他只得继续前进。
冉往前一点儿,一条宽阔马路的废墟从他正走着的这条马路边上延伸开去,路的尽头立着一栋巨大但低矮的建筑物,周嘲则是各式各样的小房子,它们整个叉被一圈栅栏的废墟嗣了起柬。那栋巨大的主建筑看上去还算坚固,于是赞福德向它走过去,想看看它能否为自己提供…嗯,一点儿什么帮助=
他接近了这栋建筑。它的一侧——看上去像是正面,因为外面是一片宽阔的混凝土坪--并列着一扇巨大的门,可能足有六十英尺高。远端的那扇开着,所以赞福德朝它跑过去,
屋内光线昏暗,布满灰尘,一片混乱。巨大的蜘蛛网遍布每一个角落,一部分地基已经坍塌,部分后墙陷了进去,地板上积了一层几英寸厚的灰尘。
透过浓厚的昏暗,一些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
这些黑影有的呈圆柱形,有的呈球茎状,有的像鸡蛋,或者更准确地说,像打碎的鸡蛋。它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开裂或者崩坏了,有的甚至只剩下骨架。
它们都是空间飞行器,都被遗弃了。
怀着受挫的失望感,赞福德走在这些废弃的飞船中间。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派上用场。甚至他的脚步所引起的震动,都导致了一架不稳固的残骸进一步向它的内部坍塌下去:
有一艘飞船面向屋子的后部停着。它比其他的稍微大一点儿,更深地陷进灰尘和蜘蛛网中。然而,它的外部轮廓看上去似乎没有损坏。赞福德充满希望地朝它走过去,这么做时,他被一根供给管鲜了一下。
他想把这根供给管扔到一边,却惊讶地发现它仍然和那艘飞船连着。
更让他惊愕的是,他意识到这根供给管仍然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难以置信地瞧着这艘飞船,然后叉重新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的供给管。
他脱下夹克,随手扔到一边。他用手和膝盖慢慢地摸索着,顺着供给管找到了它和飞船的连接点。连接好后,轻微的嗡嗡震颤声更加明显丁。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拂去一些污垢,把一只耳朵贴在飞船的侧壁上,但只能听到一些微弱而模糊的噪音。
他开始在四周地板七散落的碎片中狂热地翻检起来,最后找出一小段管子和一个无法生物降解的塑料杯。用这两样东西,他组装出一副简易听诊器,然后拿它贴在飞船的侧壁上。
听到的内容在他脑海中炸开了锅。
一个声音说:“星际巡航公司为这趟航班的不断延误向乘客们道歉。我们目前正在等着补给柠檬香味的小餐巾纸,以便为您提供舒适、清l樊和卫生的旅程=与此同时,我们感谢您的耐心。乘务组将很快再次为您提供咖啡和点心。”
赞福德摇晃了几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艘飞船:
他茫然地来回转了片刻。这样做的过程中,他突然看见一架巨大的登机台仍然还吊在自己头顶的天花板上,但支撑点只剩下了一个:登机台上布满污垢,不过还是可以辨认出一些数字。
赞幅德的眼睛扫过这些数字,然后做了一些简单计算。他瞪大了眼睛。
“九百年……”他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是这艘飞船的年龄。
两分钟以后,他到了飞船上。
走进气密舱,扑面而来的空气凉爽而清新——显然空调仍然还在工作。灯也还亮着。
他走出小小的出入间,进入一段短而狭窄的走道,忐忑不安地朝里面走去。
突然,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东西钻出来,立在他面前。
“请回到您的座位上去,先生。”这个机器人空姐说,然后转过身,走在他前面通过走道。
他跟在她身后,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打开走道尽头的门,穿过去。
他跟着她,也穿了过去。
他们现在是在乘客舱里,有那么一阵子,赞福德的心跳停止了。
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一个乘客,被安全带缚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些乘客的头发都很长,乱槽糟的没有梳理,他们的指甲也很长,男人们都胡子拉碴的。所有的人显然都还活着——但处于睡眠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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