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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垒情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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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有点多虑了?” 

“兄弟只是就事论事加以分析而已,当然一切还得由你定夺。” 

“那……依你之见……” 

“兄弟认为,最好不必到西安,绕道终山南麓,走商州下湖广。咱们不走西安,便不会有风险,悄然走商州南下,神不知鬼不觉直抵冲州,这一千两银子稳可到手,何必到西安冒不必要之险?”洪贵有条不紊地说。 

管勇已经走近多时,立即接口道:“我反对带着人走商州。” 

“你的意思是……”邢永平问。 

“这条路不好走,万水千山鸟道羊肠,背着一个人数千里奔波,何苦?咱们不必贪心,只要五百两银子了。” 

“你这是什么话?一千不要要五百,我可不傻。”邢永平不以为然地说。 

“为了带这小子,已经死了两个人,目下危机四伏,群雄大至,咱们不能再冒险带人了,带了一颗头方便得多……” 

“人已经到手,我反对少领赏银。”洪贵坚决地说。 

管勇嘿嘿笑,说:“当初咱们五个人,说好了事成之后平分,每人只可分二百两银子。目下少了两个人,如果砍下脑袋带走,每人也可分得一百七十两,咱们该满意才是。” 

“但咱们没有理由不要三百三十两。同时,万一人头走样,太湖一君不认是正主儿的头,咱们不但银子不落囊,甚至可能被太湖一君拿咱们当骗棍处治呢?管兄弟,快死了这条心。走吧!咱们走商州道。”邢永平坚持已见地说。 

管勇眼中闪过一阵难测的历光,不再多说,踱近林华说:“我背这一程,洪兄可在前面觅路呢!” 

洪贵背了两个包裹,刚想动身出林,突听右后方传来一声狂笑,他闻声知警,猛地向前一扑了。 

“喳”一声响,有暗器射入他右手的包裹内,好险,如无包裹挡住,右肋背必定被暗器击中了。 

他丢掉包裹,滚转大喝一声,将拨出的单刀奋力脱手飞掷。 

共有两个灰衣人现身袭击,袭击洪贵的人扑向管勇。铁尺兜头便砸。管勇刚刀急抬,“当”一声架住尺,揉身切入,刀光再闪,锋尖可怕地划开了灰衣人的胸膛。 

另一名灰衣人也用是铁尺,猛扑断后的邢永平。邢永平未来得及转身,铁尺已经到了顶门生死须臾,万难闪避,本能地举手斜接,并一脚挑出。 

这瞬间,洪贵掷的钢刀及时到达。 

“哎……”是邢永平的叫声。 

“啊……”灰衣人狂嚎,一手抓住贯肋的钢刀柄,上身一挺,连退三步,脸色如厉鬼,彭一声背部撞在一株树干上,向前弹出,滚地起不来了。 

洪贵抢到,急急扶住邢永平问:“邢兄,怎么了。” 

“我……我的手断……断了。”邢永平满头大汗地叫。 

洪贵大惊,急忙将他扶在树下坐倒,一摸他的右小臂,苦笑道:“不要紧,肱骨断了,肌肉裂伤,并无大碍。” 

他撕掉邢永平的袖管,开始止血上药。林华吁出一口气,歉然地说:“为了兄弟的事,累及诸位好朋友,兄弟深感抱歉,肱骨折断须加压板不然便难以接合,不知诸位带有接骨药物了吗?” 

“不劳老弟操心,这点小创伤难不倒兄弟。”洪贵颇为自信地说。 

管勇将两名灰衣人扳转审视相貌,变色叫:“是追魂判手下走狗陆三吕七,这些王八蛋可恶。” 

“谁是追魂判?”林华问。 

“威灵仙徐文涛五位义弟之一,也是你的死对头。” 

“咱们必须赶快离开。”邢永平叫。 

管勇背了林华领先便走,向东又向东。不久,到了一条向北流的小溪旁,水深及膝,宽仅三四丈,两侧怪石峥嵘,山峰夹峙,草木森森。 

“我先过去看看。”洪贵一面脱靴一面说。 

蓦地,右面一座丈余高的怪石顶端,升起一个黑袍中年人,用沙哑的嗓音说:“你们不必过去了,省些劲啦!诸位小辈。” 

洪贵赶忙重新着靴,向管勇叫:“你与邢兄先过河,快!” 

“站住!谁想走近溪水,他得死。”黑袍人沉喝,右手扬了扬又道:“能在我化血蝴蝶镖下逃生的人,有是有,但还没听说过。” 

邢永平大骇,脱口叫:“你……你是勾魂使者高修全。” 

“你知道就好。” 

邢永平长吁一口气,丢下包裹扶着断臂说:“咱们认栽,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那一位是鬼影子洪泽?” 

“小可四人中,没有鬼影子其人。”邢永平硬着头皮说。 

“那……你们自报名号。” 

“晚辈赵均,那位是敝拜弟庄宗,好友江苑,江贤弟背上的人,是敞友邢山。”邢永平睁着眼睛说谎。 

“你们是干什么的?”勾魂使者跃下怪石,走近问。 

“咱们听说江湖浪子……” 

“哼!你们真不知自量。说,谁知江湖浪子的下落?” 

“目下在江汉双雄手中,小可四人被他们杀得落花流水,两人受伤,只好逃回西安认栽。” 

勾魂使者不住打量林华,问道:“你认识江湖浪子吗?” 

“不认识。”林华不加思索地答。 

勾魂使者转向邢永平问:“你们目下有何打算?” 

“小可四人已有两个人受伤,希望赶快赶到西安医治。”邢永平装作惊恐万状地答。

第十三章 身在险境不知险 

“不想擒江湖浪子领赏了?” 

“小可不敢,也力不从心,这次小可四人前来,根本就没存心捉江湖浪子,只是闻风赶来看热闹而已。” 

“幸而你们没存心提江湖浪子,不然有死无生。你们给我快滚,最好不要回头。沿途高手云集,是否能安全到达西安,得看你们的造化了,快滚!” 

过了小溪,绕过一座奇峰,邢永平余悸犹在地说:“勾魂使者居然轻易地放咱们离开,恐怕别有阴谋,咱们的处境依然险恶,不能再冒险了。” 

“邢兄的意思是……”管勇问。 

“咱们必须先找地方躲上三五天,等风声过后再走。” 

“到何处去躲?” 

“就在这附近。” 

“别玩笑,食住如何解决?你的伤……” 

“咱们找村落附近藏匿,露宿山林草莽,夜间入村骗食物,到于我的伤,本算不了一回事的。” 

要找村落,第一是到有河流的地方找,其次是平原或许可以找到人家。他们终于找到一条小河,南面的河谷右岸果然有一座小村,仅有十余户人家,一未建寨,二未建栅,一看便知是些穷苦的恳荒人住处,这些人是不怕盗贼前来抢劫的,他们家徒四壁日饱餐,瞎了眼的土匪强盗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他们躲在谷中的密林中,一躲三天,白天潜伏不动,晚间到村中偷些鸡鸭草草宰杀后烤来食用,三天三夜平安无事。林华还剩下两天的药了,他知道复原在望,眼下手脚已可活动自如,只不过仍然有虚弱感而已。可是,他依然不动声色,一举一动慢吞吞,显得毫无起色。 

他们藏身处地势比村落高,居高临下,可看村中的动静。近午时分,山谷北口来了三名青衣人,在村中耽搁了半个时辰之久,逐户询问近来的动静。 

三个青衣人走后不久,又来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一个穿绿劲装,带了剑。另一女郎穿了线底小圆花短袄,灯笼裤,背了剑,肋下挂囊。两人自入村,久久不见外出。 

管勇吃了一惊,低叫道:“是吓走江汉双雄的绿衣女郎,她们搜到此地来了,不知是敌是友呢?” 

“你大可放心,决不是咱们的朋友。”邢永平抽口冷气答。 

“瞧!她们开始在附近搜索了。”洪贵惶然叫。 

“她们不来便罢,来了擒下她们问问动静。散开,听招呼用暗器袭击,给她们尝尝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的滋味。” 

三人三方一分,由洪贵伏在林华身后保护安全,寸步不离。 

不久,已可听到脚步声,两位女郎搜近了。 

拨草声停止,来人在十丈左右止步,熟悉的语音清晰可闻,一名少女说:“小姐,不必枉费工夫了,好几天了,要找的人恐怕早就远出数百里外啦!岂会躲在附近等死?” 

“正相反,他们定然躲在这附近。”是绿衣女郎的声音。 

“小姐,怎见得? 

“村中无缘无故接二连三丢了鸡鸭,显然是被人偷走了。偷鸡鸭的人,即使不是那几个鼠辈也定是不怀好意的歹徒。师公为了要救江湖浪子,不惜大开杀戒,把那些贪心的无耻之徒一一赶离山区,留在此地的人,定是最坏的人,怎可让他们在此撒野?非找他们出来不可。” 

“小姐,主人为何如此重视江湖浪子的死生?” 

“去年楚狂夫妇与邪剑三位老前辈前来作客,送回飞凤剑镇山之宝,说是江湖浪子在河西夺获此剑,交由三位老前辈送还……唔!这一带相当隐秘,你到村中等候大师兄,我在附近搜一搜吧。” 

脚步声逐渐去远,穿花袄的女郎下山返回村落。 

邢永平脸色一变,不住喃喃祷告:“老天爷保佑,不要让这小女人找到此地来。” 

三人悄然撤下兵刃伏地戒备,如临大敌。 

林华心中一宽,向旁的管勇低声说:“那位姑娘是太白门的门人,是友非敌,咱们招呼一声,有太白山出面相护,咱们安全了。” 

“你认识她?”管勇低声问。 

“不认识,但她们的话兄弟却听清了……” 

“哼!咱们目前谁的话也不能听。” 

“这样好了,兄弟愿冒险信任她们…” 

“住口!”管勇低叱。 

“管兄……” 

“叫你住口。”管勇声色俱厉地说。 

“咦!兄弟独自出面,决不拖累你们……” 

“我叫你闭上嘴。”管勇凶狠地说。 

“管兄……” 

“啪”声响,管勇一掌劈在他的右颈根,同时一手叉住他的咽喉,不等他反抗,已顶住了他的小腹,狞笑道:“你如果不识相,休怪见无礼,你不想活,咱们却不想死。目下咱们无论如何不能与人接触,方可万全,不论是敌是友,皆不可信任。” 

脚步声渐近。 

林华心中已明白了七分。 

绿衣女郎信步而行,未留意以草障身的洪贵,斜通过洪贵的潜伏处,猛抬头柳眉一皱。她看到前面的树枝有明显枯萎现象,一看便知那是被烟火所熏的痕迹。 

不等她看清,洪贵突从草丛中暴起,身法迅捷无比,轻灵迅疾无声无息,一闪便到了她身后一掌劈在她的右耳门上,右手勒住了她的咽喉,向下拖倒。 

“嗯……”女郎只叫出半声,立即陷入昏迷状态。 

洪贵手疾眼快,拖至草丛中放倒,解腰带捆住女郎的手脚。 

“宰了她,咱们走。”邢永平叫。 

“邢兄,太白门……”他转向邢永平叫。 

“叫你闭嘴。”邢永平狞笑着叱喝。 

管勇向下注视片刻,向邢永平说:“刚才走了三个人,显然也是太白门的门人,他们必定已对这附近起疑,极可能回去叫人前来搜山,咱们必须有所选择了。 

邢永平一面弄醒绿衣姑娘,一面说:“先问问这贱人的口供再说。” 

“拍拍拍拍!”邢永平连拍姑娘的双颊,吹弹得破的红嫩粉颊出现了指痕,喝问:“丫头,说!你是太白门的什么人?说!从实招来。” 

姑娘久久方完全清醒,扭过头打量眼前的三个陌生人,粉脸一沉说:“好啊,果然你们藏在此地。” 

“拍”邢永平抽了她一耳光,叱道:“死在眼前,你还敢发横?你知道咱们是谁?” 

“江汉双雄已经招出你们了。追魂判的两名小走狗陆三吕七,那吕七并未断气,也说出你们的踪迹,想来你必定是赤练蛇邢文达了,暗袭本姑娘的人轻功超人,必定是鬼影子洪泽。那一位看林公子的人,是白日鼠姓关的……” 

“我要你招供。”邢永平捏住她的牙齿凶狠地叫,伸手拉住她的衣领,阴森森地又道:“你已知道太爷的底细,自然知道太爷好色如命,你再顽强,太爷先剥光你再问,你信不信?” 

“本姑娘落在你们手中,并未打算活着,本门弟子已包围了附近山区,本姑娘一条命换三条命,死而无憾,你吓不倒我的。”姑娘咬牙切齿地说。 

“太爷也不是怕死的人,把你剥光开路,贵门弟子敢出面挡路吗?哈哈!” 

姑娘尚未回答,林华叫道:“姑娘,在下的事与你无关,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好了。” 

“你是江湖浪子林公子吗?”姑娘问,她躺在地上,看不见躺在另一处的林华。 

“正是区区。” 

“本门弟子包围了山区,公子大可放心,他们带不走你的。” 

“拍拍”两声暴响,邢永平又给了她两耳光,厉声问:“说出你的姓名身份,你说不说?” 

“本姑娘庄秀凤……” 

“哈哈!原来是太白门第三代弟子一龙二凤的庄秀凤,妙极了,令师弟与贵门祖师爷最疼爱你,有你在咱们手中,咱们的安全有保障了。”邢永平得意地狂笑道。 

“正相反,祖师爷为人恩怨分明,嫉恶如仇,他老人家决不会因为我落在你们手中而放手的啦!” 

“咱们走着瞧好了。” 

管勇却脸色一变,说:“邢兄,我认为贱人的话十分可靠,终南剑客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罢手的,须从长计议。” 

“你的意思是……” 

“其一,事急矣!少领五百两银子算了。其二,埋了这丫头。” 

“不行,我认为在希望未绝之前,绝不放弃领一千两银子的希望。有小丫头做人质,终南剑客怎敢与咱们为难?走,先离开此地再说。”邢永平坚决地说。 

管勇冷笑一声,不悦地说:“邢兄,兄弟可不愿冒不必要之险。” 

“你……” 

“要带人你就带好了,兄弟可不愿将那小子背到湖广衡州。” 

林华嘿嘿笑,接口叫:“你们已给在下服食了软骨毒药,不背我怎能到达湖广?不背吗?白白丢了五百两银子,多可惜?呵呵!每人三百余两变成百余两,这趟买卖可能要亏老本呢!” 

洪贵用刀顶在他的咽喉上,怒叫道:“你再胡说八道,太爷先宰了你这王八蛋。” 

“老关,兄弟的手不方便,你背上好不?咱们好朋友,千万不可再闹意气了。咱们从肃州将人带到此地,路已走完一半,这时方砍下脑袋去领赏,白白丢了五百两银子,多可惜!委屈你几天,咱们走吧。”邢永平低声下气地说。 

洪贵显得不耐,叫道:“三心两意,这算那一门子道理,数千里迢迢吃了千辛万苦,冒尽风险,还丢了两位朋友,只领百多两银子,我可不干。人我带着,老关可以带那小丫头,走。” 

说走便走,立即将林华背上。 

管勇阴阴一笑,背起庄秀凤说:“好吧,走就走,不听我的忠告,倒霉的将是你们。” 

邢永平带了两人的包裹,笑道:“说真的,咱们只剩下三个人,千万不可再三心两意才是走!我领先走。” 

匆匆绕过一座山峰,林深草茂,愈来愈难走,管勇盯着走在前面的洪贵,怪眼中凶光闪亮,涌上了重重杀机。走着走着,他突然丢掉庄秀凤,急走两步,一扳洪贵的右肩,洪贵毫不及防地被扳转身。 

刀光一闪,管勇的钢刀已刺入洪贵的小腹。 

“啊……”洪贵狂叫,手一松,背上的林华滚倒在地,顺着斜坡向下滚,直滚至庄秀凤躺倒处方行停住。 

邢永平闻声转身,骇然叫:“老关,你……你……” 

管勇拨出刀,一脚将洪贵踢飞,冷笑道:“太爷这辈子还没吃过这种苦头,背着人担惊受怕赶上数千里,却只为了三百两银子,我难道疯了不成?邢兄,少了一个人分,咱们一个两百五,你干不干?” 

邢永平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灰败,吃吃地说:“老关,你……你不该下毒手的,你……你不该下……下毒手的。” 

“哼,我不下毒手,说不定老命反而送在你们手上呢?你说吧,咱们好友一场,我不能对不起你,但你得给我一句明白的答覆。” 

“我……” 

“你干不干?” 

“我……” 

“你不干请便,人我是不带的,要带你就带好了。” 

“咱们先歇歇脚,从长计议好不?” 

管勇拭掉额角的汗水,坐下说:“不是兄弟薄情,你得明白,咱们的处境委实太凶险,要钱不要命,可不是咱们江湖人的规矩,鬼影子比谁都贪,他不死,咱们都有罪受,可不能怨我。” 

邢永平也在一旁坐下,叹口气道:“依你之见,是砍下林小狗的脑袋带走?” 

“是的,带一个头,咱们尽可从容赶路,毫无风险。” 

“那小丫头……” 

“自然也一刀宰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 

“快两个月没沾女人了,你……” 

“兄弟,别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邢兄,那终南剑客是不会为了一个门人而放手的,你不能寄希望在这女人身上。这样好了,我去砍那小子的头,你把那女人带至一旁快活,事后给她一刀,怎样?” 

邢永平徐徐站起,苦笑道:“好吧,依你。两个人带个脑袋,确也容易而绝无风险,少赚百十两银子,确是安全得多。走,咱们各行其是。” 

下面不远处,林华与庄秀凤躺在一起,一无动静,像是两人都昏厥了。 

“邢兄先请。”管勇伸手虚引,让邢永平先下。 

邢永平略一迟疑,笑道:“咱们一同下去好了。” 

“好。” 

刚同时举步,快断气的洪贵突然叫:“补……补我一……一刀,邢……邢……” 

邢永平心中不忍,急急扭身奔去。 

管勇眼中再次涌起重重杀机,举步跟上。 

邢永平蹲下伸左手扳转屈曲成团的洪贵,叫道:“洪贵,伤重吗?” 

“补……补我一刀,咱……咱们兄……兄弟一……一场……” 

邢永平悄悄拨出一枚扔手箭,身形不变地叫:“我看看你的伤势……”就在他偏首检查伤口的刹那间,他看到凶狠地扑来的管勇。 

也在这刹那间,他的扔手箭已向他扔出,人向洪贵的身上一扑,向侧急滚,顾不得右手奇痛如裂,滚出丈外,躲过了一刀。 

该死的管勇只顾计算人,却不知邢永平也计算他,骤不及防,被扔手箭射入小腹,相距太近箭尖直透腹背,人随刀前冲,被洪贵的身躯所绊,砰然栽倒,丢掉刀咬紧牙关拨箭。箭尖有倒刺怎能拨出?痛得大叫一声,立即昏死。 

邢永平踉跄爬起,冲管勇的尸体冷笑道:“白日鼠,你可不能怨我。我赤练蛇一生都在计算人,你居然也敢班门弄斧计算起我来啦!你可真活得不耐烦了。老兄,我想独吞五百两银子,我比你更想呢。哈哈!等我和那位小姑娘快活之后,再带了林小子的脑袋走湖广,神不知鬼不觉毫无风险,五百两银子我可以快活一年半载哩!” 

贼到底是贼,那有什么道义可言?他不再理睬管、洪两人的死活,得意洋洋地向下走,一面整理吊着手臂的布带。 

蓦地,他发现有人徐徐站起,抬头一看,不由心胆俱寒。 

下面五六步处,林华正挺身站直,脸泛笑容,泰然地活动手脚。 

庄秀凤与林华并肩而立,仍在揉动手腕被捆处,但捆绳已不在腕部,也不在脚踝,被割断丢在地下,姑娘桃腮带煞,杏眼睁圆,怨毒地盯视着他。 

“咦!你……你们……”他骇然止步叫。 

林华淡淡一笑说:“在你们斗江汉双雄时,我发现我的箫在你们包裹内,所以便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暗中留了心。我并不傻,咱们萍水相逢,你们表现得太过热心,在下岂能无疑?在下病已离休,但为何一直手脚虚软?相互印证,在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啦!” 

“你……你能走动了?” 

“哈哈!你信不信?软骨药无奈我何,只不过在下不想动而已。” 

“我却不信。”邢永平凶狠地说,右手握剑一步步迫进。 

“信不信由你,在下的靴统上藏了所谓飞钱,可作暗器,可当小刀切割,恰好用来割断庄姑娘的捆带。现在,可得用来射你这无义恶贼了。”林华一面说,一面举起右手,食中两指夹着一枚大仅四分直径的外缘开锋小钱。 

“交给我,林公子。”庄姑娘叫。 

林华点点头,说:“好,交给你,他只有一条左臂,像是折了翅的麻雀,你赤手空拳也可斗倒他。赤练蛇,小心你的发结。” 

他食中两指被大拇指扣住,突然弹出,飞钱幻化一道肉眼难辩的淡芒,一闪即逝。 

邢永平本能地低头挫身,但却看不见飞钱,身形尚未恢复站直,头发突然纷纷向下披落,发结被飞钱割断。断了不少头发。 

恶贼吓了个胆裂魂飞,如见鬼魅。 

“哈哈哈哈……在下不会下手杀你的,留三分情谊,在下确也感谢阁下在肃州相救的情义,在下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则你阁下救助出于歹念,在下仍然心存感激。” 

林华豪放地说。 

邢永平一面后退,一面惊恐地叫:“林兄,既然你……你留下三分情……情义,就……就该放我安……安全离开……” 

“本姑娘可饶你不得,你这该死的恶贼。”庄秀凤切齿叫,开始迫追。 

太白门一龙二凤的名头,在江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在武林后起之秀中颇有地位。赤炼蛇断了右手,先前眼见庄秀风单人独剑吓走江汉双雄,不问可知对方必定了得,赤手空拳同样可怕,怎敢接斗?突然扭头撒腿狂奔。 

“你走得了?除非你肋生双翅。”姑娘怒叫,奋起急迫。 

“林兄,请……说……”邢永平一面逃一面大叫。 

“姑娘,请放过他一次。”林华高叫。 

庄秀凤止步回头,她的双颊被打得又红又青,指痕宛然,仍然灿然一笑道:“林公子,他怎么逃得掉呢?这一带本门的师兄弟妹已加以封锁了。” 

“姑娘.在下不忍眼看他们死,至于以后的事,在下懒得过问了。” 

“林公子……” 

“我叫林华,不要称公子好不好?庄姑娘,谢谢你。”他抢着笑说。 

“那么,我称你为林大哥,不嫌我高攀吧?我还没谢你,你怎么谢起我来了?”她笑吟吟地说,脸上涌起五分羞态,大概是想起赤炼蛇要拿她快活的事来。 

“当然得谢你,没有你,他们恐怕不会自相残杀。这件事早晚会发生,但不会发生得这么快再就是不瞒你说,目前我只能下一击之力,后劲不继,必须在两天之后,方可完全复原,真要和他动手,而我又不忍杀他,一击落空,我就无力自卫了,如果没有你,岂不生死难料?所以要谢你。” 

“嘻嘻!你真会说话,我说不过你,楚狂老前辈说你很了不起,果然不错。走吧,家师大概已到了附近了。” 

“请替我将赤炼蛇的包裹取来,那里面有我的东西。” 

赤炼蛇的包裹内,不但有他的萧,更有他插满了两种飞刀的特制皮护腰。 

他发飞钱一击,已经用完了所有的精力,这时已有点站立不稳,额上汗光闪闪。庄姑娘挂上他的皮护腰,插上箫,伸手扶住他柔声说:“走吧!我扶你走一程,人是需要朋友扶一把的。” 

他的双腿在发抖,苦笑道:“谢谢你姑娘。是的,谁又不希望真正的朋友在急难时扶上一把呢?” 

庄姑娘将他的手搭上右肩,左手挽住他的腰肋,半扶半领着他走向村落,一面走一面说:“林大哥,你找到高姑娘了吗?楚狂三位老前辈对你的事十分关心呢!” 

“找到了。”他有气无力地说,这一问触着了他的痛处,情不自禁黯然叹息。 

“恭喜你,你为了她,吃尽了千辛万苦,情之一字,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为你们庆贺。她呢?你是怎样找到她的?” 

“她?她目下在嵩山堡。” 

“怎么?她……她不跟你回来?” 

“她为何要跟我回来?” 

“她……她……不是你的爱侣吗?” 

庄秀风讶然问。 

“谁说她是我的受侣?” 

“楚狂老前辈说的,他老人家说……” 

“我从未向人说过她是我的爱侣。” 

“但……楚狂他老人家说……” 

“不管任何人说什么,局外人的说皆是揣测之词。十年之前,她是我青梅竹马的…”他将经过说了,最后苦笑道:“上一代的恩怨,下一代的可悲遭遇,这就是人生。情与爱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人无法从人生的痛苦中解脱,无法超然物外,只好在宿命论下屈服,如此而已。” 

“林大哥,你应该带她走的,她一生的坎坷遭遇,并不她的错。” 

“谁也没有错。” 

“但你却不拖她一把……” 

“我无法说服一个对命运屈服的人。” 

“但她……” 

“她有父母,有亲人,有公婆,有女儿寄托,而我……她向命运屈服,也有所寄托,有希望这一生,她已从激动的高峰渐趋于平静,别无他求,我只能祝祷她平安,她再也经不起风浪。” 

“林大哥,你呢?” 

“我?河南府林家门祈衰微,亲友凋零,我已看破世情。这世间,有我一个人不多,没有我一个人也不少。也许我会浪迹天涯,也许会披发入山做闲云野鹤……” 

“什么?你想出家?” 

“不会的。”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又道:“我与佛无缘,佛不是人人可学的。也许我曾经想到过逃世,但从未想到过要出家。这世间不是很美吗?些少感情上的挫折便万念俱灰,未免太辜负了自己的大好头颅,也未免太没志气了。庄姑娘,这地方怎么来了这许多江湖丑类?” 

“他们全是闻风赶来希望浑水摸鱼的,其中也有不少仗义出面帮助的人。这一带仍是太白山区,他们等于是闹山门来的人,因此本门弟子已全部出动,把他们驱逐出境,真没料到你还在此地逗留呢!我们在村中等候,大师兄不久便会前来会合。师祖爷见到你时,必定喜悦万分哩,上次飞凤剑被人偷走……” 

“在下无意中夺获贵门的飞凤剑壁还,却获得贵门全力相助,委实心中难安,在下感激不尽将永远珍惜这份情谊。” 

尚未到达村落,太白门的弟子已经向上搜来了。 

武林中,除了被举为武林北斗的少林以外,其他门派甚多。但这些门派人数甚少,有些门派根本不传外人。 

而这些称门道派的人,多多少少也拥有一两门绝学,或者具有三五招不传之秘,仗以创门立派而已,本身的实力有限得很。 

有些人原来出身于某一门派,只因为自己参悟出某些奇技,便骄傲得忘了本,另创派别自立门户,赫然自诩为一派宗师以祖师爷自居了。 

有些可能于本派反脸,或者受到不平得遇,被迫另起炉灶自创局面改头换脸也撑起门派的招牌,与原门派分庭抗礼。 

门派多,表示有进步,有竟争的对象,固步自封必被淘汰,这应该是好现象,可是,问题也就接踵而至,是非亦因此而生,门户之见,意气之争,名利之冲突……武林因此搞了个乌烟瘴气。 

真正足以称派,有派的实力、规章、技艺、声誉等等有利条件的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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