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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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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解释道:“小子之所以感到恐惧,因若依现时的形势发展,长公主将籍相王迅速发展她的势力。比较而言,在皇族里,她在支持唐室的人里声望远高于皇上和相王之上。此趟立冬日的大朝上奏,更把她的地位推上顶峰。”
又道:“不论皇上或相王对这个妹子都是死心塌地,言听计从,过去只因受环境局限,令她无从发挥。”
龙鹰道:“这是我们所选择的道路必然遇上的情况,这条路并不好走。”
高力士道:“还有杨清仁这个人,表面谦恭有礼、礼贤下士,可谓面面俱圆。然而在我仔细观察、暗里留神下,此人实寡情薄义、自私自利。以我猜估,像范爷这般清楚他的身份者,终有一天他会设法除掉你。”
龙鹰讶道:“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可是总给他的友善模糊了,高大怎会有此结论?”
高力士道:“或许这就是宫内侍臣赖以求存的触觉,对着我们,杨清仁不时在琐事上现出真性情的蛛丝马迹。”
龙鹰记起台勒虚云说过,杨清仁若要清除清楚他出身来历者,第一个杀的将是他。当时并没放在心上,因不论台勒虚云、无瑕、洞玄子或香霸,关系等于胖公公之于女帝,绝不会出卖杨清仁。
杨清仁若要杀,该是塞外魔门诸系者,因不想有外人可威胁到他。在这样的条件下,自己和高奇湛可以入选。
湘夫人和柔夫人理该是深悉杨清仁性情者,对他均持恶评。
大江联本身高手如云,其实力自化整为零后一直隐藏起来,杨清仁本身有个名为“二十八宿”的杀手团队,在现今的情况下,杨清仁能否通过他的权力、职位,将手下安插到右羽林军去?
龙鹰问道:“杨清仁有何方法,可把外人引进辖下的羽林卫去?”
高力士道:“大将军的职级能拥有一定的亲卫人数,只要经兵部调查后,身家清白,便可入役。”
龙鹰心忖这般的容易。
顺口问道:“现时临淄王与他王父关系如何?”
高力士道:“确大有改善,因监国的事相王不时找临淄王说话壮胆,令临淄王可向相王展露他的识见才华。临淄王今回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将胸中抱负有条不紊的灌输予相王,令相王明白精架构、裁冗员、去贪腐、洗奢华的急切性,而只有相王坐上监国之位,方能挽狂澜于既倒。”
稍顿叹道:“相王是个绝不情愿的监国,不过老天爷再不到他选择。临淄王还暗示一旦当年圣神皇帝之事重演,他们整个皇族势被清洗殆尽,那时惟有他仍在监国之位,方有对抗奸党的可能。对这方面,相王曾身历其境,比任何人都有更深刻的体会。”
龙鹰道:“忽然间,相王成为三方势力斗争的关键,幸好相王的安全有杨清仁全力打点,省去我们很多功夫。”
高力士忧心忡忡的道:“然而都瑾始终是我们摸不着、触不到的祸患。”
龙鹰道:“记着两件事,首先临淄王乃真命天子,得老天爷庇佑,此事不容置疑。其次是凡术可破,都瑾可向相王施媚术,我们便有破法的可能性。”
高力士听得精神大振,不住点头。
龙鹰赞道:“高大能居安思危,于一时的成功里看到未来的危机,非常难得。”
高力士谦卑的道:“全赖范爷提点。”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放声大笑。
第十七章 九日新政
龙鹰翻过院墙,大模大样的进入无瑕香居,无瑕静坐在靠窗的那组几椅,一双美目一眨一眨的,盯着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龙鹰坐到她身边的椅子去。
他少有这般闲着无事的,若估计无误,无瑕今晚将出动做其超级探子,深入老宗的大相府窃取最新情报。
问道:“老宗会否铤而走险?”
无瑕轻轻道:“形势压根儿不到他有何行动,即使凭优势在西京成功了,亦是叛上作乱,四方八面的勤王之兵将蜂拥而来,老宗能守多久?何况除其核心人马外,麾下兵将大多没有推翻唐室之心,怎到他轻举妄动。”
又嗔道:“人家才不信范爷不懂个中道理,偏是要来问人家。可以杀李显于无痕无迹,谁蠢得去大动干戈?”
龙鹰微笑道:“小弟爱听大姊的声音。”
无瑕叹道:“死性难改。”
龙鹰问道:“现时形势大改,小可汗有何宏图大计?”
无瑕轻柔的道:“干不掉九卜女一切徒然。”
龙鹰道:“决定了呵!”
无瑕道:“现在离十五月圆还有九天,范爷万勿缺席。”
又道:“范爷有多少把握?”
龙鹰道:“是十足的把握。不过,重创她之后,其它就看大姊和小可汗了。记着她是九卜女,有火器的一卜,为保命她将毫无保留的出手。”
无瑕道:“你是个非常离奇的人,小可汗和人家仔细盘算过,若你真能在出手暗算她前避过她的感应,伤她该没问题,却很难造成严重至影响她逃走的伤势。凡刺客者无时无刻不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反应比一般同级数的高手迅快,怎都能临危硬封你骤然而来的一击。范爷凭的是什么信心?”
龙鹰心忖凭的是新的“小三合”,无瑕的问题始终须面对,台勒虚云没诘问他,便改由无瑕闲话家常的提出来。
今趟他来见无瑕,正是要落实杀九卜女的行动,那已成为整个皇位争夺战的关键。
韦后随便找个籍口,例如到城外参神住上几天,便由九卜女下手,韦后可洗脱嫌疑。时间上的拿捏全由韦、宗决定。
现时的情况是每过一天,对韦宗集团愈是不利,逆转之法,就是下手害死李显。
龙鹰从容道:“可以说的,是小弟有独门的绝招,即使九卜女及时封挡,杀伤之气仍会入侵其五脏六腑,大幅削减她遁走的可能性。不过,此招异常阴损,小弟等闲不用,用后须一段时间方能恢复元气。”
无瑕苦笑道:“你说得这么信心十足的,只好相信你,希望你晓得失败的可怕后果。”
龙鹰问道:“小可汗对事后的情况有何评估?”
无瑕抿嘴浅笑,道:“我们的范爷上趟返扬州筹款,田上渊痛失头号大将;今回范爷回来,九卜女消失人间,田上渊肯定发疯。”
龙鹰道:“他理该认为小弟没杀九卜女的本事。”
无瑕道:“问题在不将账算到你身上,可算到谁的身上去?”
龙鹰道:“老田最好来找我生死决战,小弟手痒得很。”
无瑕道:“‘北田南范’始终须见真章,不过绝不于李显在位时发生,而是于其后,更不予范爷公平决斗的机会。”
龙鹰道:“在这之前小可汗有何计划?”
无瑕嗔道:“为何你不直接问他?”
龙鹰笑道:“问他正经八百的,问大姊却别有打情骂俏的乐趣,大姊告诉小弟该怎么拣?”
无瑕柔声道:“你总能令人家心软。好吧!对小可汗来说,九卜女之事不论成败仍是整个廷争的分水岭,他着眼的是这九天,并称之为‘九日新政’,于此时期内必须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借助李显今早营造出来彰显皇权的如虹气势。长公主奏章上的‘精架构、裁冗员、去贪腐、洗奢华’,裁走自李重俊兵变失败后,韦宗集团安插在右羽林军和飞骑御卫的人,杀韦、宗一个措手不及,即使要兵变,亦有心无力。”
龙鹰心呼厉害。自己非是没想到,却远不及台勒虚云的具体可行。而尽管杀九卜女失败,仍有筹码抗衡对方的反扑。
道:“望老田十五月圆后才返京,那时米已成炊。”
无瑕道:“你的愿望有很大的机会达成。”
龙鹰讶道:“大姊凭何猜估?”
无瑕道:“当年我们偷袭田上渊的座驾舟,田上渊对我印象深刻,兼之人家的体型非常易认,故今次田上渊可从在场的人事后描述猜到是我。也即是说他将意识到,黄河帮有我们的大江联在背后撑他们的腰。”
龙鹰道:“这和他的归期有何关联?”
无瑕道:“因田上渊忽陷于两难之局,晓得对抗的是我们,损兵折将严重的关外北帮实力,肯定撑不住。可是,关中更需要北帮的主力,如若抽调足够的力量到关外去,关中的兵力转为薄弱,再难维持优势的局面。这是否两难之局?”
龙鹰道:“不理如何安排,老田向手下交代一番便成,何须在洛阳盘恒?”
无瑕道:“黄河帮的大军随时杀至,田上渊怎放心离开,他在等待西京来的任命,一俟周利用顶上宗晋卿之位,便可离开,岂知周利用的任命竟然触礁。通讯需时,何况宗楚客未必立即知会田上渊,仍抱侥幸之心,希望可改派另一手下去任洛阳总管,到今天方晓得愿望大可能落空,再通知田上渊,是三、四天后的事哩!”
龙鹰同意道:“有道理!”
无瑕道:“高奇湛告诉我,杀练元是个神迹,近乎不可能,其水底功夫堪称天下第一,且从不离水,范爷却说杀便杀,而据高奇湛所知,范爷手上可调度的只得一艘江龙号而已。”
龙鹰洒然道:“凭的是这个。”
用手指指脑袋,好整以暇的道:“我想杀练元,练元同样想杀我,只要能令他认为小弟已中计,必率师而来。哈!今回他学乖了,以精兵和特别的战船对付小弟,策略上完全正确,只可惜在知彼知己上技逊一筹,结果连老命也赔进去。”
她现在问的,是台勒虚云也想掌握的事,为的是弄清楚“范轻舟”似不见底的实力。
无瑕皱眉道:“何谓特别的战船?”
龙鹰遂将练元以飞轮战船埋伏在江龙号必经的水道上的策略道出,当全歼飞轮战船的北帮精锐,练元之死已成定局。他所说的大致符合事实,仅是漏去席遥、法明,王庭经与他并肩作战则无需隐瞒,另加江舟隆鹰旅和一批三百人的竹花帮好手。
任无瑕聪明绝顶,仍听不出任何破绽,只好姑且信之。
从无瑕曾与高奇湛在洛阳碰头,龙鹰晓得刺杀宗晋卿乃筹谋已久的一次行动,其中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静候时机,最后由台勒虚云决定,无瑕执行。
现时已到了台勒虚云和龙鹰一方与韦宗集团埋身肉搏、短兵相接的时期,斗争仇杀陆续而来,愈演愈烈。愈能削弱对方的实力,在未来的大决战里愈是有利。
宗晋卿之死影响深远,代表着黄河帮和北帮的盛衰更替,一俟洛阳总管换上太平的人,北帮在关外余下来的两大战帅郎征和善早明岂是奋发有为、精通兵法的高奇湛的对手,田上渊无奈下只好抽调虎堂堂主徐怀志和部分战船好手到洛阳主持大局,分薄了关中的实力。
台勒虚云一招命中了北帮的要害。
田上渊更是损失惨重,鸟妖、参师禅、练元一一栽在龙鹰手上。
无瑕道:“练元是否栽在你手上?”
龙鹰答道:“练元如水前被王庭经和小弟轮番攻击,身受重创,而出乎练元意料外,是在水里等待他的乃水底功夫不在他之下的竹花帮水战第一高手向任天,也只有他,可在水里令练元无处可逃。换了小弟和王庭经均不成。”
无瑕叹道:“精彩!”
龙鹰道:“来了这么久,我们尚未亲热过。”
无瑕没好气道:“又来了!”
龙鹰晓得她务要保持最佳状态,以到大相府进行刺探任务,识相的道:“今天总算曾亲过嘴,暂且放过大姊。”
无瑕盈盈俏立,喜孜孜的道:“知足常乐嘛!来!人家送你出门,不用你攀高爬低的,成副贼相。”
※※※
龙鹰离开无瑕香居,特意来到朱雀大道,看会否气氛有异。
老宗现时肯定乱成一团,皆因一向能左右李显的恶妇韦后一时失去了对李显的影响力,等于其权力忽被架空,无从着力,从绝对的主动沦为被动。
走不到十多步,大队人马自远而来。
回头一瞥,竟是三十多个羽林军护着一辆马车驰来,出奇地杨清仁赫然现身其中,紧跟马车之后。
他看到杨清仁时,杨清仁也瞧见他,可见杨清仁正全神留意远近环境。
不片晌车马来到龙鹰之旁,杨清仁使手下让出马儿供龙鹰策骑,与他并肩而驰。
龙鹰心里早有个谱儿,故意问道:“为何这般大阵仗?”
杨清仁心情极佳,神采飞扬的道:“车内载的是监国的监国,长公主奏章的起草者姚崇先生。”
龙鹰心中叹绝。
太平愈来愈厉害,通过姚崇可直接影响李旦。
比起姚崇,李隆基在各方面均嫩上很多,姚崇曾长期于朝内为相,对朝政了如指掌。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旦重视姚崇的意见还是李隆基的,不用猜亦可预知。
如此着是太平蓄意压制李隆基,此女的心计令人震栗。
若是来自台勒虚云,则代表他对李隆基生出戒心。
李隆基唯一可恃者,是与李旦的父子关系。此属李旦家事,任龙鹰智计通天,仍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
向杨清仁道:“想得周祥。”
杨清仁道:“一道入宫如何?相王很想见范兄。”
龙鹰岔开道:“圣谕发布了吗?”
杨清仁道:“正午公布,一切已成定局。”
又道:“现时所有人均聚集掖庭宫,包括长公主。”
龙鹰接回先前问题,道:“风头火势下相王仍可抽空见小弟?”
杨清仁微笑道:“忙的是其他人,相王清闲得很。”
龙鹰问道:“皇上情况如何?”
杨清仁道:“发布圣谕后,皇上返寝宫睡午觉,禁绝一切通报。听说娘娘曾去找皇上,给侍臣挡驾,气得她大怒而去。”
龙鹰道:“娘娘是不会放过皇上的,皇上不能永远挡着她,下面的人亦没这个胆子。”
杨清仁哂道:“见又如何?娘娘最大的失着,是指使族人硬在皇上面前将燕钦融拖出去活生生打死,此事对皇上冲击极大,令皇上似忽然衰老多年,食欲不振,无心玩乐,直至范兄回京,皇上忽然变成另一个人似的,龙精虎猛。问皇上又不肯说,不过,谁都猜到与范兄有关,否则怎会在见过范兄后,皇上出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龙鹰知很难瞒过他,道:“其中当然有点窍妙,见着皇上时小弟给吓了一跳,从未见过皇上这个模样,幸好小弟尚有一个法宝。”
杨清仁兴致盎然地问道:“是何法宝?”
龙鹰道:“当年在洛阳,武三思初次为小弟引见皇上,皇上龙体违和,药石无灵,愈医愈差。小弟遂以学来的‘天竺神咒’,唤起皇上体内的生机生气,令皇上不药而愈。今趟皇上见到小弟,便问小弟可否重施故技,小弟只好勉为其难,向皇上再施展一趟,其实心里并无半点把握,岂知竟能再建奇功,生出立竿见影的神效。此为大唐的福分。嘿!也是河间王的福分。”
杨清仁完全受落,佩服道:“今次的成功全赖范兄,清仁非常感激。”
说话时,车马队开进朱雀大门去。
第十八章 效应初现
走了一半天街,前方一队人马从承天门的门道走出来。
龙鹰和杨清仁交换两个眼色,均有狭路相逢之感,宗楚客赫然乃其中之一。虽仍相隔颇远,龙鹰认出紧跟着宗楚客的正是九野望,此人等闲不会露面,既现身皇城之内可知情况的紧张,有着来踩地盘的味儿。
其他十三个亲卫装扮的高手,人人在马背上标枪般的挺直,气势逼人,各具异相,莫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龙鹰等防宗楚客,宗楚客亦防忽然阴沟里翻船,于下毒手害死李显前被干掉。
龙鹰乘机问道:“是否用哪些人做亲兵,概由主子决定?在人数上有没有规限?”
杨清仁吁出一口气道:“范兄看出端倪了,宗楚客的亲兵团武功高强不在话下,其中大部分一看便知非中土人士,令人心生疑惑,如在武三思时期,压根儿不可能发生。”
龙鹰道:“终于发生了!”
杨清仁道:“对亲兵团不但有规范,还相当严格,因可随主子出入宫禁,当然,在大明宫外门须缴出武器。论人数,从五人到六十人不等,先上报兵部,由兵部审查批准,记录在《亲兵录》上。以宗楚客的身份、地位,亲兵人数可达六十人的上限,次一级为皇族有分量的人,例如相王或长公主,可选五十人做亲卫。宗楚客只手遮天,爱哪个做亲卫便哪个,谁敢吭一口气。”
又狠狠道:“如本王般,送了上兵部,到今天仍未批下来,徒欺奈何!”
龙鹰心付现时的兵部尚书仍是韦温,除非裁撤他,否则情况一时不会改变过来。
杨清仁道:“这家伙该是刚到珠镜殿见娘娘。”
龙鹰点头同意。
李显对韦后的态度,直接决定宗楚客下手的时间。
双方逐渐接近,避无可避。
宗楚客先发出指令,与亲兵们全体勒马停定。
杨清仁别无选择,着车马队停下。
互相致敬。
宗楚客拍马而来,此人城府阴沉,于迭遭巨变后,仍神色如常,挂着笑容,先于杨清仁招呼问好,说几句门面话,然后目光落在龙鹰处,从容道:“若河间王没意见,宗楚客想和范当家借一步说几句话。”
杨清仁可以有何意见,不过龙鹰并非他手下,往龙鹰瞧来,征询他的意愿。
龙鹰道:“河间王请继续行程,轻舟稍后赶上来。”
※※※
宗楚客和龙鹰甩镫下马,避往道旁。
待杨清仁的车马队去远后,宗楚客单刀直入地问道:“马车内是何人?神秘兮兮的。”
龙鹰不相信宗楚客猜不到马车内接载的是谁,故意问自己,意在试探。
龙鹰压低声音道:“听河间王说是个叫姚崇的人,河间王正送他到掖庭宫去。”
宗楚客可能没想过他答得这么爽脆,现出讶色,深深打量他几眼。
宗楚客道:“轻舟和河间王熟吗?为何与他一道走?”
他看似随口一问,内里却大不简单。
上次偷听老宗和韦后说话,韦后凭女性的直觉认定是龙鹰的“范轻舟”在搞鬼,两次甫回京,均令李显大发君威,先捧杨清仁坐上右羽林军大统领之位,今趟更远为严重,尽逆转朝廷的形式。
龙鹰刚才答老宗车内接载的是姚崇,实非常莽撞,因如是一般关系,杨清仁没理由让他晓得这个机密。
换言之,老宗从此事清楚他和杨清仁的关系并不寻常。
龙鹰道:“此事说来好笑,河间王之所以坐上大统领之位,一直认为小弟有份为他出力,还屡次向小弟表示感激,却之不恭,只好消受。适才在我入宫的当儿,遇上河间王,被邀与之同行,想不到在这里巧遇大相。”
这番话连消带打,间接答了为何杨清仁告诉车内载者何人的敏感问题。老宗爱继续怀疑便怀疑好了,龙鹰的答词本身没有破绽。
宗楚客话题一转,问道:“轻舟准备在京师逗留多久?”
龙鹰道:“安乐公主和小弟关系良好,延秀又是我朋友,如不参加他们的大婚,怎都说不过去。”
宗楚客似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点头道:“理该如此。”
龙鹰心付为何他听自己这么说后,轻松起来,旋即生出明悟。
首先他是怕自己到关外去,与黄河帮联手扫荡北帮在关外的势力。其次是他决定了杀自己,问题只在毒杀李显前或其后。他龙鹰有这么大段时间留在京师,宗楚客可以从容部署。
两人说话时,远处的九野望一直对他用神注视,不放过他任何举动。
龙鹰给他看的很不自在。
宗楚客道:“轻舟这两天有空请到大相府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龙鹰答应后,宗楚客放人。
宫城大致分为三部分。
中央太极宫,占去八成的面积,左为掖庭宫,右为东宫。东宫为著名凶宫,住进去的太子没一个有好结果的,最近的例子是李重俊,掖庭宫或东宫各自有独立的入口,与太极宫以高墙分隔开。
龙鹰在进入承天门前左转,抵达掖庭宫的正大门时,发觉门禁森严,遂报上名字,好半晌后由乾舜来迎他入内。
进入掖庭宫的车马广场,二十多辆马车和等待的马夫、随从映入眼帘,与上趟龙鹰到掖庭宫来是两个情景,非常热闹。
依稀记起当年在洛阳,自己扮的丑神医第一次去见重被迎回东宫的李显,文武百官来朝。塞得水泄不通的情景。比对起群臣对唐室的支持和热情,李显却爱理不理的,径自和武三思等一众宠臣、佞臣,加上丑神医大谈御女壮阳之事,回想起来,确令人啼笑皆非。
乾舜兴奋的道:“临淄王所说的‘雁行效应’初现奇效。”
龙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乾舜道:“都是有份量的重臣,与相王和长公主关系良好,对唐室的忠心毋庸置疑,对娘娘和宗楚客的倒行逆施一向看不过眼,只是敢怒却不敢言。今早皇上大发天威,振起所有有心人的意志,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龙鹰和他下马,并肩朝掖庭宫主殿的殿门举步。
龙鹰问道:“里面情况任何?”
乾舜道:“姚崇刚加入了相王、长公主与众官员的私聚。”
龙鹰止步道:“那相王该没时间见我。”
乾舜道:“须待聚会结束才成。”
龙鹰道:“改天再来见相王好了。”
乾舜道:“临淄王吩咐下来,若范爷到,他会抽身来见你。”
龙鹰心付离日落还有多个时辰,即使去会独孤美人,仍不用那么急,点头同意。
乾舜领他从主殿旁的回廊穿过一座环境优雅的园林,到一座别致的木构建筑的小厅坐下,宫娥送上热茶。
乾舜待要离开去通知李隆基龙鹰来了,龙鹰扯着他道:“先说几句!”
乾舜坐下来。
龙鹰问道:“临淄王现时情况任何?”
乾舜反问道:“指的是哪方面?”
龙鹰道:“各方各面,愈详尽愈好。”
时移世易,现在对李隆基来说,定位的问题至为关键,能否建立威望声誉,争取到支持者,直接影响到将来的皇位争夺战。
军方对李隆基的支持,有郭元振、宇文破、宇文朔和乾舜,是足够有余,但在与朝中大臣的关系仍是一片空白。
复难之处,是不可惹起太平、杨清仁等对他的警觉。
乾舜道:“风声逐渐传出,较接近相王者,已晓得监国之议源自临淄王,得皇上首肯,由长公主推动,遂一洗长期以来外间对临淄王的差劣印象。兼之皇上最近举行皇族会议,均指定临淄王参与,虽然对临淄王并非常看重,大大提升了临淄王在朝内、朝外的地位。”
龙鹰心付李显是爱屋及乌,清楚自己与李隆基关系密切后,故意提拔,此为李显式的用人方法,凡武三思推荐的,一律重用。比起来,宗楚客在这方面还及不上武三思。
乾舜续道:“故此朝中大臣来拜会相王均要求临淄王列席,望能弄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否有足够的才能。”
龙鹰心里暗叹,难怪太平要将姚崇弄到李旦身边,为的是削弱李隆基对乃父的影响力。李旦其他四子资质平庸,一旦予李隆基表现的机会,脱颖而出乃必然的事。
乾舜道:“听说相王已正式要求临淄王进入掖庭宫,好助他处理繁琐的政事。”
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临淄王早前告诉我,午后时分相王已收到两份分别来自虚怀慎和张嘉贞的意见奏章,两人为朝中宰辅级的大臣,不容轻视。”
龙鹰喜道:“难怪你说‘雁行效应’初现奇效。”
乾舜道:“相王看也不看的便送给临淄王,由他研究玩味,看可否容纳在新政内。”
龙鹰心付李隆基想不露锋芒,难矣哉!不过现在多出现个姚崇,形势又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姚崇已成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德望足以服众,更可以左右相王的决定。
有可能将他争取到李隆基的阵营来吗?又如何可以办到?
(《天地明环》卷二十二终)
附录 黄师最后一节手稿
卷二十三
第一章 前尘往事
龙鹰终见着李隆基,只不过说不到十句话,相王又使人召了他去。
李隆基保证尽快回来后,龙鹰独自一人在屋内等待,此时有侍臣捧来晚膳,不至饿着肚子,膳后闲着无聊玩起“魔道纠缠”的新发现,愈玩愈入味,愈得心应手。
“魔道纠缠”之所以有别“小三合”,是只运分量可控的小注“至阴无极”,已可触发“小三合”的效应,且是发作在对手的经脉内,威力如何,须试过才知,当然也是一种损耗,但该远比不上必须全力施为,毫无保留的“小三合”严重。
到给李隆基惊醒时,回复正常意识,不由吓了一跳。我的娘!原本热闹的掖庭宫竟到夜阑人静之时。
龙鹰骇然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一脸歉意的李隆基道:“没想过一去便难以脱身,现在是二更时份,范爷今晚在这里过夜如何?太晚哩!”
龙鹰心忖陌生地方怎及花落小筑睡惯床铺好,正要拒绝,李隆基道:“皇上明天早朝后要见你,皇上似有点心事。”
龙鹰终于答应。
李隆基道:“我会遣两个年轻宫娥来伺候范爷沐浴就寝。”
龙鹰道:“万万不可,我爱独自一个人。”
又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李隆基兴奋的道:“今晚为起草第一份国策书,大概没得睡觉。故此我现在策略是有空便睡,可睡多久睡多久。”
龙鹰问道:“你和姚崇的关系怎么样?”
李隆基道:“可以‘酒逢知己三杯少’来形容。”
接着沉吟片刻,沉声道:“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姚崇不住的考较我,秤我斤两。”
龙鹰大奇道:“此事确非常奇怪,教人没法想得通,他理该是初次认识你。”
李隆基头痛的道:“我的脑袋很难想国策书以外的其他事。唉!我必须去工作哩,明天见。”
※※※
龙鹰一觉醒来,天已大白。
心想自己真幸福,别人去赶早朝,他却可以抱着被子,在榻子上享受不愿起床的动人感觉。
吃早点时,高力士到。
高力士道:“临淄王愈来愈显出真命天子之威,言谈间不怒而威,举手投足均具慑人魅力。真奇怪,以前他并不是这个样子。”
龙鹰道:“这叫一到运来便化龙,现在他的脑子装满大唐的未来,有诸内自然形于外。”
高力士佩服道:“范爷厉害,连这类本虚无缥缈的事,竟可说出一番教人信服的道理来。”
龙鹰道:“珠镜殿情况如何?”
高力士道:“娘娘盛怒难下,人人受苦,动辄得咎也。不过有一事颇为异常。昨天午后娘娘硬闯皇上寝宫,逗留约小半个时辰,由于所有人均被她逐离,故没人晓得发生过什么事。只知离时娘娘铁青着脸,返珠镜后还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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