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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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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平时,以红藻为食的于京应该正在开心地进食,不时用阔平的巨尾拍打河面,形成壮观的景象。
  但拥有相当程度智识的它们,今天早就已经潜入了最深的河底,根本不敢冒头。
  河水是那样的平静,看上去就像是一条红色的缎面。
  两岸已经空无一人。
  白帝城里则是一片嘈杂。
  尤其是西城那座与相族庄园隔涧而邻的院落四周,更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大院里的屋宅已经完全垮塌,到处都能看到废砖断梁,蒙着黄沙,看着就像是已经废弃了数十年。
  离宫大阵已经被破,那位圣光天使已经横死,但院落四周的教士们没有离开。
  凌海之王等国教巨头,哪怕身受重伤,也依然守在院门前。
  唐三十六脸色苍白,要靠那位卖脂粉的小姑娘扶着才能站住。
  他们没有离开,是因为魔君还在里面。
  但他们也无法进去,因为现在整个大院,都已经被红河妖卫包围了。
  小德与士族族长及十余名妖族大强者站在院门前。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
  后方忽然传来一些声音。
  国教教士们如潮水一般分开。
  陈长生与徐有容走了过来。
  数百道剑破空而起,在天空里组成了剑阵。
  小德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看着陈长生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请见谅。”
  ……
  ……
  天守阁四周的草甸,在河水的滋润上保持着青嫩的颜色。
  街上的青石板被刚才的那片云雾润的有些湿,泛着油般的光。
  白帝望着远处那座大院前的动静,看着天空里如雨般的群剑,眼里生出一抹欣赏的神情。
  陈长生的剑道要比传闻里说的更加强大。
  商行舟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想杀的人,没有人能阻止,你也不行。”
  他说的不是陈长生,而是魔君。
  杀死那两个圣光天使,对他来说,只是最基础的目标。
  如果能够把魔君也杀死,那么人族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就连最后那位圣光天使,白帝都想给他留一条活路,更不用说魔君。
  所以他向商行舟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死后,人族会是你哪个学生的?”


第1038章 白帝城中云出门(上)
  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在于后半段,而是前面三个字。
  白帝没兴趣用陈长生与余人来挑弄商行舟的情绪。
  他很坦诚或者说赤裸的,向商行舟表明了自己的底线。
  如果商行舟坚持要魔君去死,那么商行舟今天便可能重伤,甚至死去。
  那么这才会涉及到人族会交到他哪个学生手里的问题。
  为何白帝有这样的信心说出这样的话?
  商行舟明白,一切都源自于始终没有被他们提及的牧夫人。
  她一直都站在云端,并没有离开远去的意思。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被背叛的白帝都不可能原谅牧夫人。
  但商行舟知道,白帝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态度,哪怕那会让他自己很恶心。
  “有的人活着,有的人会死去。”
  商行舟看着白帝的眼睛说道。
  青石碎裂,街上生出一道气浪,震垮了一排黑色的屋檐。
  无数道视线望了过去,看见了商行舟,却没有看到白帝的身影。
  白帝来到了云端。
  他与牧夫人静静对立。
  “你和商谈完了?”
  牧夫人就像在问一件很寻常的小事。
  白帝回答的也很随意,说道:“魔君会活着。”
  牧夫人望向西方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
  “或者正是因为你总喜欢望着家乡?一切都源自自己的选择,比如三年前你的那个选择。”
  白帝说道:“我没想到夫妻一场,你居然真想置我于死地。”
  牧夫人神情漠然说道:“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虚伪的人,到了这时候,还要说这些话。”
  白帝微笑说道:“难道不是你用海潮之力封住了我的陵宫?”
  牧夫人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难道闭死关不是你自己的选择?”
  白帝没有接这句话,问道:“你何时确认我还活着?”
  牧夫人说道:“那天夜里老相去了落星山脉,回来时说感知到了你的意志。”
  白帝说道:“难道这不是你要求他这么做的吗?”
  牧夫人说道:“这是落衡的亲事,就算是我要求他,他也敢不听你的命令便应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帝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两年前就已经暗中投靠了你。”
  牧夫人微嘲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你三年前安排他做的事情。”
  无数年前,整个大陆都以为白帝与牧夫人恩爱至极,是举世称羡的圣人夫妻。
  谁能想到,他们之间原来从无信任,所谓尔虞我诈,只是家常。
  白帝问道:“你为何会对他生疑?”
  牧夫人嘲弄说道:“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你的忠犬,是你的狂热信徒。”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刚才皇城前如山般倒塌的那道身影,白帝沉默了很长时间。
  如果在旁人看来,这或者是追悔,或者是感伤,或者是自责。
  但在牧夫人看来,这就是无耻且令人恶心的惺惺作态。
  “在我面前你何必再做出这副姿态。两百年来,你一直想着要杀死这个威信最高、资历最老的长老,想要除掉他所在的相族,只不过因为他和他的族人太过忠耿,你竟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与理由,今次好不容易利用他的忠诚可以方便地泼几盆污水,你当然会赶紧杀了他。”
  牧夫人脸上的嘲弄神情越来越浓,说道:“说起来你与商行舟这对老友真的很像,真是虚伪到了极点。他想杀死自己的学生,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才想借我的手,而你也同样如此。”
  白帝神情不变,说道:“既然你知道我还活着,为何不阻止我出来?”
  “如果你想出来,自然就能出来,如果你不想出来,那就说明你想看戏。”
  牧夫人面无表情说道:“夫妻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你始终不肯出来,就是默允我的计划,你想看着我与黑袍做这些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会阻止我对陈长生动手。”
  那夜曾经让陈长生警惕却又百思不解的力量,现在看来当然就是来自白帝。
  也只有白帝才能在不出面的情况下,直接让整个妖族的倾向一夜改变。
  牧夫人不需要白帝回答这个问题,自己很快便推出了结果。
  “想来是你知道了商行舟随时可以出现。”
  白帝说道:“不错,我终究还是低估了老友的魄力与手段,没想到他居然会请徐有容帮忙。”
  “没有谁愿意在台上品生品死,你却在台下品茶。”
  牧夫人看着他冷笑说道:“我不想让你继续看戏,商行舟也不想,谁都想让你上台唱一出。”
  白帝说道:“我也低估了陈长生的决心与毅力。”
  牧夫人想着那些夜晚在皇城与落星山脉之间来回的身影,摇了摇头。
  她也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有能力而且有如此令人敬畏的耐心,用手里的剑阵生生磨破了那座禁制。
  从那一刻开始,白帝再无法扮演一位凄苦的、与世隔绝的被囚君王。
  所有矛盾在那一刻爆发,所有的故事有了开端,戏台之上所有角色都粉墨登场。
  这便是见众生。
  牧夫人看着他嘲讽说道:“虽然你最终被那对师徒像个小丑一样逼了出来,但我不会同情你。”
  白帝平静说道:“我不需要同情。”
  “那他呢?”
  牧夫人用手轻抚小腹,看着白帝说道:“你的儿子需要被同情吗?”
  还没有来得及见到天地、见到众生的小生命,如果需要被同情,只能是无法见到这些。
  也就是说夭折。
  白帝的视线落在牧夫人的小腹上。
  牧夫人的小腹很平。
  “我白帝一族血脉传承不易,胎儿需孕足五年,子息可谓艰难。”
  白帝看着她平静说道:“但我们已经有了落落。”
  牧夫人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她终究只是个女儿。”
  “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因为我从来都不觉女儿与儿子有什么区别,自然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儿子。我始终都不明白,你们大西洲人在这方面的看法到底是怎么来的。”
  白帝的神情越来越嘲弄,言语越来越刻薄。
  “因为女儿要嫁人,不能养老,或者是因为女生外向?可我看你嫁到我白帝城这么多年,一直都还想着娘家,从来都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家人,既然如此,你在担心什么呢?”


第1039章 白帝城中云出门(下)
  听完这话,牧夫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白帝的话再如何刻薄、嘲弄,让她很不悦,但细想来,确实无法作答。
  这个事实让她想起了这些年来的诸多事实。
  忽然间,她觉得这些年,这些事都有些荒唐。
  西海上孤帆远影,故国哪堪回首。
  只是,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习惯了那样思考问题,那样做事。
  真的已经很多年了。
  她感慨说道:“这些话,你已经忍了很多年了吧。”
  白帝想了想,说道:“还好,因为以前你表现的并不明显,而我们的女儿才十几岁。”
  “原来是这样呀。”
  牧夫人的眼里生出一抹寂寥的情绪。
  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虽然来得及说,但再说也没有太大意义。
  心安处便是家乡,为何始终无法心安?为何她刚才没有离开,而是要等着与白帝说这番话?
  无数的云,向着天空里那件蓝色的宫裙涌去。
  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形成了一道极厚的云海,白涛生灭。
  仿佛世间所有的云,都来到了白帝城的上空。
  这里说的所有,是真正的所有。
  有落星山脉雪峰上的那些寒云,有西海上的那些雨云。
  还有山溪间的雾气、雪原上的冰絮,甚至就连极遥远的东方云墓里,都有些云向着这方飘来。
  云海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广,覆盖了百余里方圆的天空。
  云本来是白色的,但当数量太多之后,光线无法穿透之后,便变成了灰色,直至黑色。
  从地面望过去,天空里的云海变成了一片墨海。
  太阳被遮在了云层的那一边,云下的世界变得越来越阴暗,直至再也无法看清什么。
  黑夜提前到来。
  白帝城里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
  妖族民众们再次四处逃散,或者怔怔地站在街上,望着天上如墨般的云海。
  陈长生与徐有容对视一眼,抬头望向天空。
  唐三十六望向天空。
  小德与士族族长等大妖也望向了天空。
  这场圣人之间的战斗,就这样开始了吗?
  在那道青石碎裂的街道上,商行舟也在看着天空,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咔嚓一声响!
  一道如天树般粗细的巨大闪电,撕裂了云海,照亮了整个世界,然后在半空里消失。
  如墨般的云海,在那一瞬间,有数里方圆被涂的极白。
  接着有无数道闪电亮起,大多数未能破开云层便湮灭,偶尔有些破开云层,也无法落到地面上。
  这些闪电应该来自上方,居然能够撕裂十余里深的云层,其威力可想而知。
  巨大的雷声轰鸣而至,带来无数场飓风,呼啸着在城里开始肆虐。
  红河禁制生出感应,自然激发,形成无比巨大的青光罩,把皇城、天守阁以及整个上城的建筑都护在了其间,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些飓风刮倒下城的简陋民居,不知多少民众被砖石砸的头破血流。
  在那些闪电的撕扯下,云海里生出无数巨涛,不时向着下方吐出如火舌般的云絮,画面异常壮观。
  那些雷电偶尔照亮云下的世界,却无法带来真正的温度。
  被极厚的云层隔绝在外的太阳,无法向着大地播洒温暖,白帝城的温度急剧下降。
  云层里的那些湿气,根本来不及凝结成水珠,直接变成了雪花,然后落了下来。
  那些被闪电撕裂出的云絮,就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般,不停地喷洒着数量难以想象的雪片。
  这是一场极其罕见的暴雪。
  因为恐惧而避走,或者躲回家里的民众,都已经走了。
  现在还留在街上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他们站在鹅毛大雪里,抬头看着天空。
  只可惜他们的视线可以穿透暴雪,却无法穿透厚厚的云层,看到这时候到底在发生什么。
  哗的一声轻响,陈长生撑开了黄纸伞。
  唐三十六正准备走进去,却发现他走到了徐有容的身边。
  买脂粉的小姑娘喊了声少爷,把伞举到了他的头顶。
  桉琳正在替凌海之王等人疗伤,不时抬头看一眼天。
  院落四周很安静。
  白帝城里也很安静。
  只有那道云海不停地翻滚着,撕裂着,向着大地喷散出雪片。
  整个世界在黑与白之间不停地变化,却没有一瞬间变成灰色。
  天空与大地仿佛合在了一处。
  一道极粗的闪电落在遥远的西方。
  一座不知名的山丘被轰平了峰顶。
  那条院落外的山涧被冻住,再没有水声。
  雷鸣不停,雪亦不止。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云海深处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然后向着两边而去。
  阳光从那道裂缝里洒落,然后变得越来越广,重新笼罩了白帝城。
  云海渐渐崩散,落下无数夹着雪花的云絮。
  那些寒冷的云沉降到皇城、天守阁的地面上,顺着天梯向下方流泻而去,看着就像是道瀑布。
  云瀑来到下城,顺着城门而出,最终进入红河,不留半点痕迹。
  无论是碧蓝的天空还是白帝城里,都没有任何痕迹。
  一丝云都没有。
  皇城最高处的石殿里。
  落落站在窗前,看着那些残雪,小脸上都是泪水。
  白帝回到了那条街上。
  他望向天空。
  那里已经没有云。
  但还有雪在落下。
  那些雪仿佛来自虚无。
  一切都是那般虚无。
  商行舟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
  白帝说道:“几百年了。”
  商行舟接着说道:“当初你选择她的时候,你的父亲反对,我反对,大臣也都反对。”
  白帝自嘲一笑,说道:“今天金玉律还在说这件事情。”
  商行舟望向他,问道:“那么现在你怎么想的呢?”
  “你是说我会不会后悔?”
  白帝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那是你们人族与魔族才会有的无聊想法。”
  如果真是很无聊的想法,何至于要沉默这么长时间,要想这么久?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下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这便是绝别。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矣。
  更何况是绝别。
  只不过,一切真的至此而绝吗?
  那些消散的云,这些还在落的雪,都是她,寒冷湿绵的令人有些恼火。
  白帝忽然低头开始咳嗽。


第1040章 帝心皆风雪
  咳嗽有很多原因,最常见的就是病。
  寒气伤肺,最是缠绵,即便是神圣领域强者,也会觉得很麻烦。
  商行舟并不知道,在随后的岁月里,白帝会一直这样咳着,咳很多年。
  但他知道白帝受了不轻的伤,就像他自己一样。
  无论是那两位圣光天使还是牧夫人,都是极强的对手。
  他与白帝是当世最强者,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时候他本可以选择做些什么,没有做就是因为这个道理,也因为他知道陈长生以及徐有容都不会支持自己——他与白帝的意志可以随着时局的变化而不停改变,那对年轻的男女不会。
  他对白帝说道:“但终究还是到了今天。”
  “她天赋高、血统好,有能力、极聪慧,而且美丽,与我结合,可以生出最优秀的后代。”
  白帝说道:“为此我可以忍受很多事情,包括她的野心,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的野心竟如此之大。”
  商行舟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牧夫人只是想为大西洲谋图一些利益,白帝只会保持沉默,但她最近的举动已经涉及到了妖族的存亡大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瞧不起我,她总觉得我是一个不懂艺术的妖怪。”
  白帝淡然说道:“这些都无所谓,我依然可以忍她,但是我不可能像别样红那么忍。最重要的是,落落是我挑选的下一代白帝,你也应该很清楚她的血脉多么纯正,多么强大,就因为大西洲的想法便要远嫁雪老城?她真是疯了。”
  商行舟说道:“整件事情里我最不理解你的也是这点,她的腹中也是你的后代。”
  白帝神情漠然说道:“子女这种事物,向来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像落落这般优秀的孩子一个也就够了,再多生些废物出来又有什么用?自古以来我族人数极少,便是这个道理,不是谁都像你那位皇帝陛下一样,生那么多儿子出来,再让他们自相残杀,看谁能活到最后,便能继承大宝。这算什么?养蛊?你们人族有时候真是不知所谓。”
  这句话里的皇帝陛下,指的自然是伟大的太宗皇帝。
  商行舟说道:“既然如此,何必做这些?”
  “当年在寒山北的雪原里,你借我之手重伤魔君,也拖了我五年时间。”
  白帝看着商行舟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这五年时间,足够你做太多事情,你居然真的从天海的手里夺回了人族大权……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雪老城覆灭,你一统天下,到时候我族又该如何自处?所以我只能争取拖延一下你们的步伐。”
  商行舟平静说道:“我不是太宗皇帝陛下,我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你们都高估我了。”
  白帝说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有多么可怕,更何况,你还教出来了两个好学生。”
  商行舟没有接话,说道:“所以你设计了这一个局?”
  这还是他先前说的那句话。
  何必做这些呢?
  这些指是的所有事情。
  这是白帝的城市。
  这座城市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或者默许,甚至是暗中推动。
  无论是牧夫人做的那些事情,还是相族族长做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恶事。
  比如天选大典,比如陈长生曾经面临的那些凶险,比如这个局,比如别样红与无穷碧的死亡,比如最重要的那件事。
  白帝不会同意把落落嫁到雪老城,并不意味着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与魔族结盟。
  “你以自己的女儿为筹码让两边斗着,你却在一旁观战,无论哪个结局,最后出来登高一呼,那便是圆满。”
  商行舟说道:“像我们这些活了太久的人,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问题,计谋自然不会有太多漏洞,只不过你没有想到,陈长生会到的如此早,改变了整个局势的走向,而且如此执着地要把你从那座山里挖出来。”
  白帝说道:“我说过,你教出了两个好学生,而且你也到了。”
  商行舟说道:“如此大事,我怎能不亲自到场。”
  白帝知道他说的大事并不仅仅是妖族有意与雪老城结盟,更在于那两位圣光天使。
  对他和商行舟这样处于大陆最巅峰的人物来说,真正的大事,只能是世外之事。
  他们都是要行大道的人,他们的道是这边的道。
  用王之策的话来说,位置是相对的,那么立场自然是先天注定的。
  魔族的所为,已经触到了他们的底线。
  “应该与魔君没有关系。”
  白帝说道:“只有她和黑袍这种疯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商行舟说道:“女人都是疯子,所以不能让她们站得太高。”
  很多年前,他反对白帝与牧夫人的亲事,便是基于这个考虑。
  同样,他对天海圣后也持同样的想法。
  “所以我想不到,你居然愿意请徐有容帮忙。”
  白帝说道:“她也是女人,而且是你学生的未婚妻。”
  商行舟说道:“想要击败你,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不错,我终究还是败给了你们师徒。”
  白帝说道:“这让我越发觉得那句话有道理。”
  这指的自然便是现在整个大陆都在流传的那句话。
  西宁一庙治天下。
  这句话里的治字,可以理解为治理,也可以理解为治服。
  商行舟与他的两个学生如果齐心同力,可治各种不服。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句话是你闭关之前说的。”
  “不错。”
  “你从来都不会认输。”
  商行舟平静说道:“那当我灭掉魔族之后,你准备怎么面对我?”
  “以前我确实很担心,但现在稍微好了些,因为在你再次来白帝城之前,首先你要战胜你的那位好学生。”
  白帝说道:“我发现你那位学生比我想象的更加出色,你要做到这点,真的很难。”
  就像商行舟说的那样,像他们这种在岁月里沉浸太长时间的大人物,只要去算,便无遗策。
  落落会成为下一代的白帝,那么只要陈长生在位一天,无论人族如何势盛,妖族都可以保证安全。
  牧夫人曾经对落落说过,这种师徒关系并不牢固,除非陈长生愿意娶落落,才可安心。
  白帝不这样认为,他非常肯定,陈长生正因为不能娶落落,反而会对她越好。
  这不是求不得,而是歉意以及被崇拜、被爱者的喜悦融合在一起的无比强烈的保护欲。
  当然,所有这些谋划成立的前提是,陈长生不会被商行舟杀死,也不能失势。
  “你就这么看好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
  这是对话至今,商行舟第一次承认陈长生是自己的学生。
  “其实一切都源自于你对他的态度。”
  白帝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你不是这么看重他,这个世界最初又怎会如此看重他?”
  商行舟说道:“如果这种看重并不是你们所以为的意思呢?”
  白帝说道:“那就到时候再说,而且将来如果有人愿意承诺给我更多,我当然可以改变主意。”
  商行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青石街。
  陈长生一直看着这边。
  他看着商行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没有出声。
  当年在天书陵的神道上,他背着天海圣后的遗体向下走,商行舟向上走,错身而过,不发一言,不看一眼。
  他当时没有说什么,此后也没有说起此事,但其实心情有些难以承受。
  今天商行舟曾经看了他两眼,但他的心情依然如此。
  商行舟看他的眼神与看陌生人并无区别。
  有两只手先后落在了陈长生的肩上。
  不是负担,而是安慰。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笑了笑,然后转身望向徐有容,说道:“我没事。”
  ……
  ……
  寒冬时节的雪原,冷的如同深渊,魔兽呵出来的气,很快便被冻成了冰晶。
  风很烈,但没有一丝暖意。
  黑袍静静看着西方,忽然说道:“败了。”
  听到这句话,不远处那只极其高大的倒山獠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吼。不是因为倒山獠听懂了他的话,知道魔族这几年来最重要的谋划就此破灭,而是因为坐在它头顶的魔帅很愤怒地拍断了它的一截硬角。
  在黑袍与魔帅的身后还有十余名魔将,更远处还有数道被黑雾笼罩着、异常神秘的巨大身影。
  魔族没有增援白帝城,基于几个原因。
  黑袍相信圣光天使的强大战斗力,相信自己对京都局势的掌握,也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
  更重要的那个原因是一个人。
  雪原里站着一位中年书生。
  那个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最出名的书生。
  王之策。
  “没想到他居然连你都请动了,现在想来当年你能躲掉界姓小儿的杀心,还是计道人的他应该出了不少力。”
  寒风拂动,露出黑袍有些隐隐发青的脸颊,他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王之策叹道:“几百年的风雪,依然没有办法洗去你的恨意吗?”
  ……
  ……


第1041章 我见
  界姓,是太宗皇帝当年在天凉郡时的旧名。
  自天书碑降世,没有谁的历史地位能够超越这个男人。
  因此在这片大陆上,无论生前还是身后,他始终享受着最高的荣耀,最多的尊重。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的民众,甚至就连雪老城里的那些恨他入骨的魔族王公们也不会直呼他的姓名。
  但今天黑袍就这样喊了,而且在后面加上了小儿两个字。
  谁都能够听得出来,他对太宗皇帝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如果时间能够让我们遗忘所有的过往,那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黑袍看着王之策嘲讽说道:“你曾经说过不问世事,还不是一样放不下。”
  王之策说道:“既然你与异族人勾结,那么这就不是世间事,而是世外事。”
  黑袍说道:“那又如何?”
  王之策说道:“只要你愿意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黑袍微讽说道:“我见过你的无耻冷酷,难道还会被你骗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向风雪深处的那座大城走去。
  魔帅与那些魔将也随之而去,被黑雾笼罩的数个巨大身影渐渐消散。
  王之策看着黑袍的背影,情绪很是复杂。
  ……
  ……
  魔君悄无声息离开了白帝城,整个过程都很平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这座城市里,想要杀魔君的人族强者很多,但没有人能动他,因为白帝很明确地颁下了一道旨意。
  那道旨意与牧夫人的那道谕旨是一样的,每个字都完全相同。
  远来是客。
  谁都明白这是为什么。
  世间万物,都需要相对平衡的状态。
  要防止人族一家独大,便不能让魔族被削弱的太厉害。
  长老会保持着沉默,妖廷官员保持着沉默,小德这样的妖族强者也保持着沉默,因为这是陛下的意志。只有金玉律像数百年前那样,与白帝发生了一场极其激烈的争执,然后被再次逐出皇城,只能去继续自己的躬耕生涯。
  陈长生与唐三十六站在观景台,看着殿内。
  天光极明,殿内极暗,看不清楚太具体的画面,只能看到那些大臣妖将还有长老们像潮水般黑压压地跪着。
  唐三十六想着院落四周的那场血战,情绪有些糟糕,冷笑说道:“这就是你弱你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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