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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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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这些天牧夫人始终如此安静,没有什么反应?
就因为她相信自己用海潮之力构置的阵法不可能被破?
但黑崖里那座禁制阵法已经被他的南溪斋剑阵抹去了很多。
牧夫人究竟在想什么?
某天深夜,陈长生穿着黑色的长袍,向着静寂的皇城走去时,依然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皇城深处的一座石殿上,牧夫人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
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依然残留着前些天战斗的痕迹,到处都是裂缝与石块击出的浅坑,城墙也有些斑驳,看上去就像是被西海袭来的风雨侵蚀了数万年,显得格外陈旧。
陈长生把视线从城墙上收回,望向皇城深处。
在这座皇城里,有很多太监、宫女以及妖卫效忠落落。
随着形势越来越明显,落落得到的支持越来越多,为他进出皇城提供了更多便利。
但他依然不认为,落落对这座皇城的控制力已经超过了她的母亲。
他知道牧夫人这时候可能正在夜宫里的某处看着自己。
就像前些天,他走进皇城里感受到的那样。
那道来自夜色深处的目光是那样的漠然,没有任何情绪,以至于根本无法琢磨她的真实想法。
这些天,他一直等着她忽然在夜色里出现,但这样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忽然,他感觉到牧夫人的视线离开了,这又意味着什么?
最近这些天双方的沉默以及安静,就到此为止了?
皇城前的夜色忽然被撕出了无数道口子。
那是无数张黑色面甲被掀起,露出森冷明亮的目光。
即便是虚无实质的天地气息,都受到了干扰,从夜穹里落下的星光,微显散乱。
数十名妖族强者从夜色里出现,把陈长生围住。
准备与陈长生一道入宫的侍者们惊恐万分地逃走。
最前方的那名妖族强者身形极其高大,散发着一种极其恐怖的压力。
他叫做相丘,是相族族长的幼子,也是这一代相族的最强者,自幼一直在深山里修行秘法,很少回到白帝城,更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出现便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陈长生站在这座大山的阴影里,平静不语。
相丘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微寒说道:“教宗大人乔装打扮,直闯夜宫,不知所为何事?”
陈长生还没有开口说话,一道清稚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请先生入宫,难道需要提前向谁报备?”
落落从皇城里走了出来,带着数十名太监与宫女,脚步声很是密集。
紧接着,更加密集的脚步声从后方响了起来,还有蹄声,渐成暴雨,隐有雷声。
逾千妖族精兵从天守阁方向涌了过来,像潮水一般,寒冷的铁枪如林一般,指向那些妖族强者。
相丘望向骑兵前方的熊族族长,微微眯眼说道:“你们要造反吗?”
夜色里的皇城四周再次响起脚步声与蹄声,越来越多的妖族军队,正在向着此间集结。
皇城前的声音越来越杂乱,却有一种感觉,似乎越来越安静。
或者是因为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压抑。
夜色里的皇城深处,没有声音传来。
第1006章 落于鬓间的小白花,杀机渐发
一道更加巍峨的山影在皇城前出现。
那是相族族长,他看着陈长生漠然说道:“已是深夜,即便是教宗大人也不便进宫。”
然后他转头望向落落说道:“殿下行事还是要顾及几分白帝一族的尊严。”
这话听着淡然,实则非常重。
落落看着这位自幼便极疼爱自己的长辈,忽然觉得对方的脸很是陌生。
陈长生知道这位相族族长在长老会里的地位,更是清楚地感觉到了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
但他的反应依然很平静,很直接,很强硬。
就像一条浅溪,水面如镜,清可见底,游鱼之间尽是坚硬的石头。
他说道:“我要通过皇城里的通道去落星山脉见白帝陛下,你为何要阻我?”
相族族长神情微凛,完全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会坦承自己的意图。
然后他忽然发现,这句话非常不好回答。
在当前紧张的局势下,陈长生要在深夜进入皇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很可疑,他有足够的理由表示反对。
但当陈长生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之后,那些反对的理由,却忽然间变得不再那么有力。
为何自己事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相族族长盯着陈长生无比清澈平静的眼眸,心想难道真是心思越简单,越不容易被雾瘴所迷惑?
但他依然要阻止陈长生进入皇城。
“整个大陆都知道,陛下静修养伤,正在紧要关头,不能被打扰,教宗大人强行要见,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两族联盟,事关大陆安危,白帝陛下心怀沧生,怎会只顾着静修养伤,而完全不予理会?”
陈长生看着他说道:“你们不让我见陛下,又是存着什么心思?心虚还是害怕?”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意思非常清楚,谁会听不明白?
皇城前的风仿佛瞬间变得寒冷了数分。
相丘怒声喝斥道:“休得血口泼人!”
陈长生看着相族族长继续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牧夫人的意思?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没有理相丘。
作为教宗,整座白帝城里有资格与他平等对话的,便只有牧夫人。
相族族长身为妖族第一大族的家主,又是长老会的首席长老,还算勉强。
相丘只是相族族长的儿子,哪怕实力再强,有什么资格要陈长生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对陈长生来说,这不是刻意的无视,只是很正常的反应,但对相丘来说,这是极大的羞辱。
当他注意到场间局势发生的变化时,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气息越来越阴沉。
那些与他一道撕破夜色,准备发起一场历史性的围杀的强者还保持着沉默与肃然。
但那些随同行动的数名骑兵将领,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在陈长生说出这句话之前,妖族里没有谁会担心白帝陛下的安危,更不会想到那些可怕的阴谋。
白帝在妖族里的地位太过尊崇,有若神明。
根本没有谁会想到,他会被阴谋所害。
当然,陈长生的话能够影响到场间局势,也与他的身份有关。
教宗说的话与普通路人说的话,效果自然天差地别。
更重要的是,这数月时间里,整个大陆都在流传朱砂丹的故事,教宗以血救世人的传说。
而且因为曾经的那些过往,妖族对陈长生的印象非常好,根本不相信他会撒谎。
陈长生没有等皇城前的气氛变得更加复杂,也没有等着自己的问题等到回答。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见到白帝陛下。”
他看着相族族长的眼睛认真说道:“除非你们杀了我。”
说完这句话,他向前走了过去。
夜色笼罩下的皇城非常安静,他的脚步声非常清楚。
数千妖族精锐骑兵还有或者隐藏在夜色里、或者撕破现身的妖族强者,沉默而紧张的对峙着。
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此时也在流着同样冰冷的汗。
随着陈长生的脚步声,皇城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看着越来越近的陈长生,相族族长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看着越来越远的陈长生,相丘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陈长生的那番话可能会让某些人产生疑心,甚至改变态度,但他们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留下陈长生。
他们甚至可以杀死陈长生。
而且他们并不惮于杀死陈长生。
因为他们这时候很愤怒。
在他们看来,陈长生太阴险,完全不像一位教宗,更像是那位传说中的魔族军师黑袍。
他怎么能用如此无耻的谎言来构陷诬蔑自己?
……
……
皇城前的红河妖卫们沉默不语地让开道路,就像分开的潮水一般。
陈长生走过相族族长的身旁,没有看他一眼。
看着这幕画面,相丘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竟是受了隐伤。
即便如此,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都没有向陈长生出手。
因为夜色里的皇城深处,始终还是那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陈长生就这样走进了皇城,就像前些天夜里那样。
当年他还是个来自西宁镇的少年道士,走进京都时也是这样目光平静,神情坚定。
然后,他看到了牧夫人。
在一座石殿前的一棵梨树下。
现在不是梨树开花的时节,但既然前些天在观景台上的那棵梨树能够开花,这时候的这棵梨树自然也开满了花。
夜风轻拂,不知道是来自北方的落星山脉还是西方那片大海。
无数白花从枝头坠落,洒落在地上,也落在她的身上。
有朵小白花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发间,随风微颤,看着很美,又仿佛里面寄住着一抹哀思。
她的白色衣裙很素净,又极显庄肃。
她的眼瞳很黑亮,映着星光,极其幽然,仿佛自有天机,又像杀机。
她的神情很漠然,但也隐着一抹极淡的伤感。
是有谁死了吗?
她要带孝?
那位叫牧的大西洲皇叔?
还是更亲近的某人?
又或者是稍后的自己?
陈长生想着这个问题,却不想知道答案。
第1007章 直,难
……
……
看着夜殿前的那棵梨树,看着落在牧夫人身上的那些梨花,陈长生很自然地想起了前些天看到的那幅画面。
观景台上的那棵梨树已经被他的剑斩成了不可见的微尘,那个画中人的故事他还是通过落落知道了。
感动于落落的情深意重之余,他想着牧夫人为了让落落能够接受魔君,用的心思也不可谓不深重。
她应该很疼爱唯一的女儿,为何在这件婚事上却显得如此无情?
如果那份猜想是真的,与白帝恩爱多年她为何会如此冷血?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相族就像他们的身体一般高大、厚重,而且冰冷,就像是无趣的大山。”
牧夫人说道:“教宗大人能够无视他们的存在,来到这里,手段果然了得。”
她在称赞陈长生,但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依然望着夜色里的远方。
那边应该是北面。
“很小的时候,老师曾经用一句话称赞过师兄,同时也是在教育我,那句话是千言万语,不当一默。”
陈长生说道:“从那之后我说的话要少了很多,但终究还是不如师兄,总忍不住想说话,想对溪里的鱼说话,想对庙里的书说话,而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觉得好生自责,直到现在我与三十六聊天的时候,还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
牧夫人说道:“皇帝陛下本来就是个哑巴。”
“师兄当时也是这么安慰我的。”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继续说道:“所以后来我把把那句话改了一个字,以此奉行。”
牧夫人神问道:“哪个字?”
陈长生说道:“千言万语,不当一直。”
牧夫人缓缓挑眉,问道:“王破的直?”
陈长生说道:“不错。我做不到抱残守缺,道心不移,那么想的太多,说的太多,便容易错的太多,既然如此,何不直接一些?只要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有道理的,那么便去做好了。”
牧夫人说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
陈长生说道:“但至少王破与我相信有是非。”
牧夫人接着说道:“所以你今夜可以单刀直入,来到我的身前?”
陈长生说道:“执剑直行,往往会比较快到达目的地。”
牧夫人感慨说道:“我一生修道无碍,但做事时确实容易摇摆不定,或者这便是女子先天不足?”
“母亲……”
落落轻唤一声,欲言又止。
牧夫人唇角微翘,带着一抹嘲讽意味说道:“女生外向其实也是弱点。”
落落有些难过,不再言语。
“教宗大人说的不错,做事确实应该直一些。”
牧夫人说道:“那天在观景台上,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说话的时候,她依然没有看陈长生,而是看着夜色里的远方。
她的眼底深处有一抹极淡的疲惫与悔意。
她是在后悔那天没有直接把陈长生杀死,还是在后悔别的事情?
她这时候究竟在看哪里?
在海的这面,山的那面,湖的对面,有一道黑崖,崖上积着万年的冰雪。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这里,悔意渐深,情绪渐淡,杀机渐盛。
有风自西海来,夜穹下的无数座雪峰没有任何变化,黑崖上那些积了无数万年的冰雪则是簌簌落下。
冰雪被寒风撕碎,然后卷起,呼啸击打着崖面以及四周的树木。
小德挥手把一根粗重的倒塌树木震成粉屑,抬头望向白帝城方向,眼眸里的褐黄色变得越来越浓,显得极为暴戾。金玉律站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望着相同的方向,目光寒冷而且锋锐至极。
他们感受到了海风里蕴藏着的无穷神威,但他们不会后退一步,而是做好了搏死的准备。
白帝就在他们身后的黑崖里。
崖间的禁制阵法已经被陈长生用南溪斋剑阵渐渐磨出了一道薄弱之处,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便能看到白帝,哪怕他们与陈长生的最坏的猜想落到了实处,至少也能证明牧夫人的阴谋。
牧夫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幕画面出现。
她一定会阻止这一切。
小德和金玉律有这种心理准备,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这些天里,当陈长生坐在黑崖前与禁制阵法对抗的时候,他们一直沉默地注视着四周。
他们等着无数妖族强者像潮水一般涌来,等着妖族大军像黑雪般覆盖整座雪山。
他们等着牧夫人亲自出手。
就像现在这样。
下一刻,从崖顶落下的冰雪忽然没了,呼啸的声音也没了,一切都变得那样安静。
仿佛先前那道来自西海的风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它一直都在海上追逐流云。
小德与金玉律对视一眼,很是不解,却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不安。
……
……
“既然想要杀我,为何又会改变主意?”
陈长生并不知道在落星山脉里发生的事情,但他能够感觉到牧夫人气息的变化。
更重要的是,先前在皇城外,相族族长与那些撕裂夜色显身的妖族强者表明她真的动了杀心,可是最终相族族长与那些妖族强者没有向陈长生发起攻击,而是沉默地看着他走进了皇城。
牧夫人终于收回了望向远山的视线。
她看着陈长生说道:“教宗大人的这个问题,听上去很像是某种邀请。”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能承受后果的话。”
牧夫人沉默了会儿,说道:“除了你那位老师,还有谁能承受呢?”
陈长生说道:“但还是有很多人想杀我,或者是因为他们无所记挂的缘故。”
“无所记挂,自然无所顾忌。”
牧夫人说道:“我不喜欢这里,从来都不,但天地间,终究有所记挂。”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看落落,而是看着夜色下的白帝城。
但事实上,她可能在看更远的地方。
天地广阔,万物在其内,大西洲虽然遥远,也在其间。
落落低着头,心情更加难过。
“其实那些年我一直很羡慕天海,因为无论从境界上,还是心志上来说,她都无限接近了自由的彼岸,甚至她的存在有时候会让我怀疑自幼形成的某些看法。”
牧夫人望向陈长生说道:“但最终她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陈长生沉默不语。
牧夫人最后说道:“这件事情给了我一个教训,也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既然我们修的是天道,而天道本无情,那么若要长久,终得大道,便要绝情灭性。”
第1008章 与世界的对话,与自己的谈判
一片安静。
风拂梨树。
答案揭晓。
落落的头更低了。
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如果娘娘你愿意,我可以当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牧夫人说道:“愿意二字后面接的是什么?”
陈长生说道:“你我二族本是同伴战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牧夫人似笑非笑说道:“你是说那位?”
陈长生说道:“不错,魔君应该还在白帝城,还有那两位异乡人。”
这就是他发出的邀请。
他邀请牧夫人与他一道杀人。
他要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大陆北方的君王,像夜色一般莽莽的存在。
至于那两位来自遥远大陆的异乡人,更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牧夫人沉默了会儿,说道:“如果我接受教宗大人的邀请,那么然后呢?”
陈长生说道:“没有然后。”
落落听不懂自家先生与母亲的这番对话。
牧夫人自然懂得。
陈长生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她答应了这个邀请,他便不会再去理会那片黑崖。
白帝是死是活,能否脱困,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抹微嘲的笑容在牧夫人的唇角浮现。
“你终究还是成熟了。”
她看着陈长生说道:“不怕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憎的模样?”
陈长生想着唐三十六与自己在湖边在溪边的那几番谈话,想着向腐泥里沉去的金色的鲤鱼,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在某些重要的时刻,总要学会取舍。”
牧夫人说道:“我以为那就是成熟或者腐朽的最大特征。”
陈长生再次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想起了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别样红与无穷碧。
他想起了十余路反王进京,天海圣后站在天书陵上,神道之前一片莲海,很多红花。
“你说的对,我不应该这样想。”
说出这句话后,他忽然觉得一身轻松,便是连识海也变得清明了很多。
牧夫人微微挑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便改变主意。
前一刻还在想着权谋与手段,妥协与牺牲,后一刻便把这些尽数抛诸脑后。
如此反复无常,在很多人看来,应该是小人与女子的行事风格。
陈长生不是。
他只是在攀登一座极其险崛的孤峰,沉默地行走了很长时间,觉得有些孤单有些累。
于是他往崖外看了一眼。
“那么便告辞了。”
陈长生对牧夫人说道:“您说的对,这些话我应该在见到白帝陛下之后再说。”
牧夫人神情微冷说道:“陛下不会见你。”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或者是因为他现在无法见我?”
牧夫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想,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落落抬起头来,脸色比枝头落下的梨花还要白。
“你囚禁玄霜巨龙的事情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红河两岸。”
陈长生接着说道:“接着我会宣布你与魔族勾结,成为国教的敌人。”
牧夫人微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吗?”
陈长生说的两句话,前者是要掀起妖族民众对她的怒火,后者则是要在整个大陆的范围里点起一把火。
但她是妖族皇后,更是圣人,有足够的底气无视来自山河湖泊间的野火。
陈长生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意,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似乎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在意什么。”
这一场谈判就此结束,但谈不上破裂。
因为从开始到结束,谈判的双方都没有明确地给出自己的条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在与自己谈判。
这不是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与世界对话,往往便是与自己对话。
说服对方,远远不及说服自己更加重要。
最终牧夫人收手,陈长生收回了那份邀请,不是因为被对方说服,而是他们说服了自己。
……
……
陈长生通过秘道去了落星山脉。
一切都已经显露在星空之下,于是落落也随着去了。
安静的皇城显得愈发安静,而且清旷,牧夫人的身影显得更加孤冷。
牧酒诗从殿里走了出来,站到她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牧夫人看着她微笑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牧酒诗下意识里点了点头,然后才醒过神来,连连摇头。
天海圣后已死,南方圣女去了遥远的异大陆,当今世上,牧夫人便是身份最尊贵的女子。
但在牧酒诗的眼里,她真的很可怜,因为孤单。
“想要成就一些什么,便需要承受一些什么,这个道理很简单。”
牧夫人摸了摸她的脸,说道:“明天你便回去,因为我不想你承受这些。”
牧酒诗闻言大惊,心想难道局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颤声说道:“要不然动手吧?”
在她想来,现在应该是杀死陈长生最好的机会,还可以用雪老城做缓冲。
如果人族那边反应过来,派来更多的强者,到时候该怎么办?
牧夫人何尝不知道快刀斩乱麻的道理。
只不过轩辕破的出现让天选典的进程受到了干扰,而陈长生……到的太快了,这直接改变了整个局面,最重要的是,那位的想法就算没有完全改变,也必然受到了影响。
……
……
晨光来临,无数剑破空而回,如流光一般敛入鞘中,藏住锋芒。
陈长生站起身来,望向眼前这片黑崖,脸色有些疲惫,但是眼睛很明亮。
即便以南溪斋剑阵为器,想要破解这座堪比桐宫的禁制大阵,依然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一切终究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只要再过一段时间,相信他们便能看到答案。
金玉律是参加过当年北伐魔族的老人,不知见过多少阴谋诡计与难以想象的突发事件,并没有因为现在获得的这些进展而喜悦,反而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他对陈长生说道:“昨夜皇后明显是动了杀机,最终却没有出手,这个原因必须要找出来。”
小德接着说道:“相族那边的高手忽然退回,有三路大军正在向白帝城进发,却忽然停在了两百里外,红河两岸似乎隐隐有一道力量,改变了牧夫人与长老会的决定。”
昨夜局势的变化,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却依然让他们无比警惕。
白帝被困,不知生死,那道如此强大却又隐秘的力量,究竟来自何方?
很自然的,他们的视线投向了北方,遥远的雪老城方向。
当陈长生回到白帝城后,收到了一封请柬。
这封请柬来自与相族庄园极近的那座大院。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这封请柬也来自北方,来自雪老城。
魔君邀请陈长生见面。
陈长生想了想,答应了邀请,但把时间定在了四天后。
四天很快过去。
白帝城里落了一场大雪。
第1009章 千年之后
很久后的某天,魔君尼禄看着从天而降的暴雪被魔宫后面的深渊吞噬,忽然想起了白帝城里的那场雪。
雪老城终年风雪不断,他不知看过多少场暴风雪,但都不及当年那场雪给他留下的记忆深刻。
白帝城地处南方,气候温暖,又临近西海,所以很少下雪,但那天的雪却非常大。
只用了半夜时间,红河畔的那座城市便被积雪覆盖,那间院子里的满地黄沙也被尽数染白。
魔君收回望向深渊的视线,对陈长生说道:“我错了,那天我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你。”
南客神情漠然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长生浑身是血,神情却很平静,说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
……
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的那场风雪里,陈长生来到了离相族庄园不远的那座院落。
魔君确实没有动手杀他的意思,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
陈长生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靴底踩着松软的新雪,发出簌簌的声音,很是好听。
他依然穿着素色的道衣,只是在外面加了件大氅。
寒风拂动着地面上的积雪,很快便把他身后的足迹抹灭,也带起大氅一角。
大院深处有一棵树,树下搁着一只小泥炉,炉上有茶,隔炉有两座。
魔君坐在北面的座位上。
南面虚席以待。
陈长生走到树下。
壶里的茶水恰好滚了起来,发出悦耳的声音。
就像魔君的声音一样。
“一千年了。”
陈长生明白魔君这句话的意思。
相信知道今天这场谈话的人,这时候都会有相似的感慨。
整整一千年前,太宗皇帝与前代魔君曾经在洛阳城进行过一次谈话。
那场谈话非常著名,整个大陆没有谁不知道,即便到了千年之后的现在,依然是很多民众追忆感慨的话题。
即便到了无数万年之后,相信这场谈话依然会在史书上占据最重要的篇章。
这场谈话决定了整个大陆日后的局势。
人族称臣纳贡,魔族狼骑北归。
这场谈话对人族来说,本应该是最大的羞辱,但因为周独夫在灞柳间现了身,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场谈话并不是只发生在太宗皇帝与前代魔君之间,而是三位伟人的对谈。
千年之后,人族的领袖与魔君的君王终于再一次见面,即将迎来一场谈话。
怎能不令人心生惘然。
陈长生说道:“今天我们这场谈话没有旁观者,所以可能很快便会消失在历史里。”
魔君说道:“我将来会让史官记下我们今天的这场谈话,并且要求每个孩子都要能够背诵。”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并不觉得这很重要。”
这两句话的姿态完全不同,但意思却非常相近。
无论魔君还是陈长生,都流露出了极其强大甚至可怕的自信。
——史书怎么记载,或者要不要记载,那都是胜利者的权力。
……
……
最初的对话结束之后,院子里的安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炉上的茶水不停沸滚,魔君却没有倒茶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长生。
陈长生也在静静地看着魔君。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对方见面,准确说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把魔君的脸看清楚。
就像绝大部分的魔族皇室成员一样,魔君的脸色非常苍白,不像玉石,也不像风雪,有些诡异。
但那并不是一种病态,更像是一种与世不同的标记,有着非人的感觉。
魔君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有些奇特,露出比较多的牙龈,与苍白的脸色相衬,并不是特别难看,只是有些血腥。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魔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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