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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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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说服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
这十四年里,他每看到陈长生一次,便会生出一次疑问,道心上多出一道阴影。
西宁镇的旧庙生活很简单,不见比相见难无数倍。
陈长生从一个婴儿变成了一个春风般的少年。
商行舟道心上的阴影,已经浓的像是夜色一般。
……
……
“我知道老师你对我并没有亏疚之情,此事无关善与恶,只是你无法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永远最重要的事情。”
陈长生看着商行舟说道:“所以,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很可怕的事情。”
佛宗在覆灭之前,曾经有过所谓心障的说法。
他现在就是商行舟的心障。
商行舟想要尽一切办法除掉这个心障,如此才能真正保持道心通明。
他希望陈长生死,又不能亲自动手,因为那样不会有任何效果,会让心障变得越来越深,而且再也没有机会被抹掉。
数天前,就算余人没用那般决然的方式把他留在雪宫里,他也不会去北兵马司胡同,而是会去离宫。
当初在天书陵神道上,他从神道上走来,看都没有看一眼陈长生,也没有阻止陈长生把天海圣后的遗骸带走,便是已经想明了后事。
他要用这些事情为由头,很自然地让陈长生死在别人的手里。
好些次,他都已经很接近成功。
比如林老公公要为年轻的皇帝陛下扫除执政的障碍与威胁,借天海圣后遗骸一事发难,私下出手意图杀死陈长生,却没有成功。
比如借着薛醒川的遭遇,以周通为引,让陈长生主动出手,然后再杀之。
“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有成功。”陈长生说道。
“我没有想到,你早就已经看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无所谓。”
商行舟的神情有些遗憾,说道:“如果不是王破,你那天已经死在铁树的手下。”
林公公在国教学院里忽然出手的时候,陈长生就已经想清楚了所有事情,但此时看到师父的遗憾,依然觉得有些难过。
商行舟看着他继续说道:“我对你师叔发过誓,不会对你出手,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林或者周,都不是我刻意做出的安排,一切都是自然之事,如果你坚持留在京都,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而且并不为我的心意所左右。”
这句话难辩真假,也不需要辩真假。
人的心意总是在真真假假之间浮沉,纵把那花色香都看化,也无法看透这些。
雪湖对面的院墙上,出现了十余位青衣道人的身影。
那些青衣道人境界高深莫测,衣袖轻飘间,隐有杀意。
……
……
第731章 风雪里走来的黑衣少女
“真的要这样吗?”
陈长生的视线落在雪湖对面。
这些青衣道人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来自东都洛阳,一个曾经藉藉无名的小道观。
“我说过,我没有安排过任何事情。”商行舟说道。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太阳的高度决定着很多植物的生长角度。
像商行舟这样的大人物,什么都不用做,不用安排,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杀死陈长生。
因为他已经通过很多事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陈长生收回视线,望向商行舟说道:“哪怕这会是一场战争?”
他依照教宗陛下的遗旨,前来国教学院与商行舟进行这次重要的谈判,自然有所安排。
离宫里已经严阵以待,国教骑兵随时可以发起冲锋,青衣道人们来到湖畔的同时,相信茅秋雨等人也已经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教宗,如果商行舟依然坚持要杀他,那么必然会引发一场毁掉整座京都的战火。
“离宫里会有很多人支持我。”商行舟很平静地说道。
作为大周王朝当今唯一的圣人,皇帝陛下与教宗的老师,商行舟现在的声望已经高到一种夸张的程度。
而且他是国教正统传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资格入主离宫。
不要说离宫里的那些普通教士,就算是那些红衣主教,甚至就连五位巨头里,只怕都有些人愿意接受他的降临。
只不过教宗陛下的遗言以及后续手段非常强硬,大诰亦已颁行天下,现在的国教才能保持着团结以及统一。
如果商行舟真的行险——即便他无法亲自出手,也有足够的力量,强行把陈长生杀死在国教学院里——只要动作够快,动静够小,那么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
……
风雪笼罩着京都,也笼罩着国教学院,与风雪一道的,还有黑压压的、难以看清楚数量的军队。
一个小姑娘从风雪那头走了过来。
小姑娘一身黑衣,微低着头,略有些宽的衣领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帷帽,遮住了她的容颜。
很神奇的是,她顺着长街一直走到百花巷口,没有一名骑兵发现她的身影。
直到来到近处,巷口的朝廷高手与离宫教士才看到了雪地上的足印,发现了她的存在。
“站住!”有人沉声喝道,不知道是朝廷的将军还是哪位红衣大主教。
今夜极有可能出大事,京都陷入在无比紧张的气氛之中,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姑娘从风雪里走了过来,任谁都会觉得诡异。
听着这声音,黑衣小姑娘身体微颤,继续低着头向着巷里走去,脚步变得更加匆匆,感觉有些害怕。
当然,这样的反应也可以理解为嚣张。
“找死吗?”
巷子里的阴影中响起一道阴测的声音。
百花巷里的建筑在前些天的几场风波里已经被朝廷的骑兵尽数推平,只有那幢有些纪念意义的茶楼,还残着半座。
就在黑衣小姑娘走过那座残楼的时候,随着那道阴寒的声音,一道更加阴寒毒辣的剑光,从阴影里一道刺了出来。
那道剑光异常明亮,与夜里的风雪一混,却又是那样的不起眼,剑势更是可怕至极。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道剑光乍亮,巷口阴影里隐隐有星屑弥散开来。
率先出手的是一名聚星境的刺客,应该是来自天机阁。刚被朝廷收服的高手们,总想尽快地证明自己的价值。前些天他们在北兵马司胡同对陈长生的那次围杀,最终变成了一场混乱且无结局的乱战,今夜他们不想再次错过机会。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人事先能够预料得到。
无论是巷子里的那些刺客、军方高手、王府供奉,还是巷尾处的那些离宫教士、诸院强者。
阴寒的剑光到来时,那个小姑娘依然低着头,把脸藏在帷帽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而,那道剑光就这样碎了,变成了无数碎片,消散在了夜空里,与风雪真正的混在了一起。
这里说的碎是真正的碎,那名刺客的剑直接碎了,于是那些剑光才会随之而碎。
世上能够应付聚星境刺客的人不多,能够直接碎掉一名聚星境刺客的剑……很多人没见过这样的人。
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因为剑光碎了之后,紧接着还有样事物碎掉。
那名刺客碎了。
只是嗡的一声轻响。
百花巷里的风雪骤然间变成了粉红的颜色,仿佛有谁向里面洒了几大桶颜料。
紧接着,数十截肉块像暴雨一样落在了地上,仔细望去,才能看清楚那应该是人类的肢体以及内脏。
鲜血狂飙,断肢坠落,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极短的瞬间里。
然后人们才看清楚场间的画面。
那个黑衣小姑娘依然低着头,脸在帷帽的阴影中,无法看清,但向前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很小,很白皙,如雪莲一般,只不过这时候上面淌着血水,分外鲜明,格外触目惊心。
她的小手出现的地方,现在是一片风雪,先前就是那名聚星境刺客的位置。
暗巷一片死寂。
片刻后,数声惊恐与愤怒交杂的啸声响起,一名天机阁的刺客与两名军中强者化作三道风雪攻了过来。
啪啪啪三声轻响,就像是三颗葡萄熟了,又像是冰面上出现了三道裂口。
三道风雪骤然碎去。
三名朝廷的高手再次变成三蓬血雨与碎肉!
没有任何人看清楚那名黑衣小姑娘做了什么动作,因为事实上,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她只是向着风雪里伸出了手。
风雪便会听从她的意志,抹杀其间的一切存在。
然后,她终于抬起了头。
黑色的帷帽落下,如瀑的黑发落下,露出一张少女的脸。
那张脸无比雪白,仿佛终生未曾见过阳光,容颜清丽,却自有一股无比凛冽的气息。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对竖瞳。
看上去异常妖异。
这时候她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
有些追忆,有些不安,有些畏怯,又有些癫狂。
这种眼神,加上她雪白小脸上沾着的那些血水,看着无比恐怖。
忽然,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的一缕血水。
看到这幕画面,隐藏在黑夜与风雪里的高手们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
……
第732章 她这样想着(上)
这些高手或者来自军方,或者来自天机阁,或者来自清吏司,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厮杀、见过多少惨烈的画面,按道理来说,再如何可怕的场景也不至于让他们心生悸意,可黑衣少女只是舔了舔唇角的血,便让他们感觉到无比恐惧。
有些心志不坚的人甚至身体都颤抖起来。因为这份恐惧已经超出了经验与理智的范畴,来自他们灵魂的最深处,仿佛是在他们出生之前无数万年,便已经在星空之上烙印下来的痕迹。
黑衣少女站在雪地里,赤着双足,脚踝间拖着一根铁链,看着就像是一名囚犯,很容易令人心生怜意,但此时,巷口所有人的心神都无法注意到这些细节,已经被她展示出来的强大以及眼神冻成了冰块。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无论是癫狂还是不安、追忆还是畏怯,在满天血雨与残肉之后,尽数变成漠然。
那甚至是对死亡的漠然。
这太可怕了,她究竟是谁?
很多人已经注意到黑衣少女拥有一双妖异的竖瞳,难道是位隐世的大妖?那么与白帝城有什么关系?
有些人下意识里望向百花巷中段某处的风雪,妖族中生代的最强者小德现在便在那里。
当人们看到小德时,再次吃了一惊。
小德这时候很怪异,像是生了一场重病,脸色苍白,纵使在寒冷的深冬时节,也在不停地流汗。无数热雾从他的头发间与皮袍间不停向夜空里散去,依然无法掩住他眼睛里的惊怖与恐惧。
身为妖族大将,逍遥榜强者,小德当然自信,就算是面对从来都无法战胜、令人绝望的王破,也断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只有当初在寒山涧畔遇到化身中年书生的魔君时,他有过类似的反应!
看到这幕画面,人们很是震惊,再次在心里喊出那个问题。
她到底是谁?
所有人惊恐不安地看着巷口那名黑衣少女。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意外发生。
黑衣少女忽然弯下腰开始呕吐。
她不停地吐着,似要把身体里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才觉得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看起来好过了些,直起了身体。
但当她看到雪地上的一片狼籍,雪白的小脸上涌现出两抹羞怒的红晕与恼意。
她开始不停地跺脚,同时不停地抱怨着什么,黑发乱舞,看着就像受了受了刺激或者委屈的小女孩,很是生气。
雪白的赤足不停地落在雪地上,铁链不停地乱响。
轰轰轰轰!
巷口仿佛有雷不停炸响,雪地震动,天地不安,寒冷的空气拼命地挤压,然后向远方逃去。
一道难以想象的强大气息出现了,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撕扯着所有事物。无论是最柔软的风雪还是最坚硬的青石,无论前夜才新布置的阵法还是百花巷南已经修了三百年的那堵老墙,在这道恐怖的气息之下,都变成了最细微的碎片。
隐藏在夜色与风雪里的那些朝廷高手,哪里还敢停留,被纷纷逼将出来,如箭矢一般,向着远方飞走。
一时间,国教学院外到处都是破空声与惊恐的喊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黑衣少女停止了跺脚,低着头站在原地,微微隆起的胸口微微起伏。
巷口的积雪尽数消失,先前呕吐在雪上的那些秽物也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地面。
地面上出现了十余道极深的裂缝,有热气从里面生出。
通过这番发泄,她平静了些,不再像先前那般生气,只是看了眼手上与身上的血水,妖异的竖瞳里再次生出怒火。
这一次不待她有任何动作,朝廷高手们再次破空而避,恨不得立刻飞出京都。
就连远处巷围的国教强者们也下意识里向后退了数十丈。
幸运的是,她没有再次变得癫狂起来,依然保持着平静。
她看了身上的那些污血一眼,那些污血便被极致的寒冷冻成了霜片,然后簌簌落下。
这画面看似简单,但在夜色里那些聚星境的修道者眼里,却仿佛神迹。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温度降到这种程度,需要多少数量、多么精纯的星辉真元?
就算八方风雨这等层级的神圣领域强者能够做到这一点,谁又会浪费如此多的星辉真元,只为了让自己变得干净些?
看着这幕画面,人们再次震撼,再一次在心里喊出那个问题。
她究竟是谁?
……
……
黑衣少女不知道人们在想什么,也不在乎,对此毫无关心。
她向着巷里走去,脚踝间的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当当的清脆声音,然后变成轰的一声闷响。
那座曾经陪伴过国教学院兴衰枯荣、观看过很多场诸院演武之战的茶楼垮了。塌掉的茶楼未能溅起任何尘埃,因为有无数风雪自天空里呼啸落下,在最短的时间里覆了厚厚的一层,把碎石与烟尘尽数盖在了下面。
她迎着风雪前行,风雪自行避开。
作为血统最纯正、最高贵、大概也是唯一存世的玄霜巨龙,风雪本就是她的臣民。
她从那口废井里爬出来后,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所以,来了国教学院。
当然,那也是因为那盆青叶把铁链从石壁上拔出之前,她给出过自己的承诺。
从北新桥一路迎着风雪行来,她不曾觉得寒冷,反而觉得双颊有些微烫。
因为自由的感觉真好,也可能是因为她要见着他了,以自由的身份。
但当要走到百花巷时,她感到了不安和畏惧,因为她感觉到了夜色里隐藏着很多人。
那些人在人族里算是强者,虽然还不足以威胁到她,但已经能够构成一些麻烦。
可是她的不安与畏惧与此没有关系,她只是……害怕人多。
很多很多年前,她从南方温暖的海洋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寻找父亲,曾经被很多人围住过。
她不喜欢像蚂蚁一样围在一起的人群,那会让她有些厌恶,让她有些不安。
她觉得陈长生给出的那个解释很对,这叫密集恐惧症。
她更不喜欢不管是在天上飞,还是在地上走,总会有那么多人指着她喊着什么,嚷着什么,哭着什么。
她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这些人类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弱小而害怕?那难道自己要因为强大而感到抱歉吗?
她这样想着。
……
……
第733章 她这样想着(下)
登陆之后的第七个夜晚,她被一只阴险的银龙从云后偷袭,受了不轻的伤。
随后的半个月她无法化龙,只能在地面行走。既然总得与人族接触,那么只好承受。如果那些人类只是哭喊只是咒骂只是指指点点,她或者还可以忍受,但当乡间那个姓周的书生胀红着脸冲过来说要除四害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作为一只高贵的玄霜巨龙,最重要的是她很爱干净,怎么能让那个浑身酒臭的男子靠近自己?
那天她像今夜一样伸出了手。
于是那个姓周的书生死了,变成了一蓬血花。
数百年前的那蓬血花要比今夜盛放的更加美丽,姓周的书生碎的更加彻底,变成了粉末随风而逝。
或者是因为当时她的脚上没有这根铁链的缘故。
她这样想着。
总之姓周的书生死了,后来据那位万恶的王姓书生说,他还上了当地的县志,成了万民颂扬的英雄。
对此,她表示不理解,也不怎么在乎。
那个县的百姓后来组织了十几支乡团义军想要杀她,然后被她杀了很多。
那个县里的人都很乱七八糟,想必县志也是乱写的。
她这样想着。
可是……人多了真的很恼火啊。
她对这方面的记忆非常不好,当她今夜感知到国教学院四周的无数人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安,然后畏怯。
她用帷帽遮住自己美丽的容颜,加快了迈动赤足的速度,想快些进入国教学院,却还是在百花巷口被人发现了。
那名天机阁的刺客从风雪里潜出,想要杀死她。
这个刺客没有什么味道,和数百年前那个姓周的书生相比。
但作为一只高贵的玄霜巨龙,被如此冒犯,自然要做出适合她身份的反应。
这种反应甚至比她的思考速度还要更快。
那就是让对方去死。
那名天机阁刺客直接碎了,变成了血与肉炸开,然后落在了雪地上。
她觉得舒服了很多,内心深处对人群的畏怯感变淡了很多,与之相伴,内心的暴戾情绪渐渐提升。紧接着,她又杀死了两名人类强者,随着鲜血的泼洒与死亡的来临,所有的畏怯与不安尽数消失,暴戾情绪引发了嗜血的本能冲动。
她本能里舔了舔唇边的血水,本以为那会是香甜而可口的,谁知道竟是那样的污秽及腥臭。因为现在的大陆元气稀薄,所以人类变得难吃了很多?还是说……最近这几年陈长生送来的吃食太丰富,养刁了自己的胃口?
她这样想着,然后难以抑止地恶心起来,不停呕吐。
这情形令她感到非常恼火,让她对弱小的人类以及可能暗藏恶意的陈长生生出很多怨气。
她开始发脾气,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不停地跺脚,把风雪都吓走,把地面都踩裂,把整个世界都吓了一跳。
……
……
风雪再起,她向国教学院走去。
她的身形并不如何庞大,相反有些娇小,但随着她的来临,百花巷里的空间隐隐变形,竟似要被撑破一般。
夜色里隐隐有血水溢出,不知道是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刺客,还是一些被直接震昏的军士。
避至远方的朝廷高手们,感觉到那道恐怖的气息愈发真切,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要变成实物。
小德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
他对这道气息的敏感度要远远超过人类强者。
这道气息明明还没有完全成熟,却仿佛来自原始之初的蛮荒,带着远古的悠悠意味,对人族来说,这道气息强大而恐怖,而对妖族来说,这道气息更是直接碾压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根本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与勇气。
小德的身体不停颤抖。按道理来说,他就算不是这名黑衣少女的对手,至少也可以稍微拦阻一下对方的脚步,然而他无论如何调动真元,强化意志,甚至直接狂化,都无法积蓄出足够多的勇气,甚至连向前踏出一步都不敢。
这种生物阶层之间的先天压迫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现在他还能留在巷子里,还能站立,没有跪倒在雪地上,已经证明了他的强大与骄傲。
只是这依然远远不够。
黑衣少女注意到了这名妖族的存在,转头望了一眼,有些感兴趣。被她的目光触及,小德的灵魂仿佛被圣火烧灼了一下,眼睛里的恐惧之意狂涌而出,再也不敢做任何停留,霍然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就在小德消失后不久,夜色里传来了一声悠悠的叹息声。
黑衣少女的脸上露出一抹警惕的神情。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声叹息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离此地约十四里的奈何桥上,妖族皇后牧夫人登上了七色鹿拉的辇,向着京都外驶去。
国教学院湖畔的雪地上,商行舟转身望向奈何桥方向。
他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牧夫人和妖族使团的离开,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在大周朝廷与国教之间,白帝城将会保持中立。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动?要知道,这极有可能改变整个大陆的局势。
自然是因为那位穿着黑衣迎风雪而来的小姑娘。
与高傲冷清的天凤不同,龙族曾经在这个大陆上写下过太多故事,对妖族来说,久不在世间显露踪迹的龙族,依然是他们最根深蒂固的信仰或者说精神寄托,而且红河两岸的妖族能够立国,据说与玄霜巨龙一族有很紧密的关系。
国教学院的围墙破了,黑衣少女走了进来。
十余名青衣道人站在风雪里,形成了一个看似散乱、实际上近乎完美的阵形。
她能够感受得到这些人类的强大,然后,她看到了湖对面雪地上那个中年道人。
她被关在北新桥的井底数百年,还是见过不少人族强者,比如王之策,比如秦重,比如天海圣后,比如教宗,比如苏离,但事实上,她只怕苏离和天海,因为这两个人真的敢杀她。
现在,令她感到隐隐畏惧的人类又多了一个。
她有些紧张,但没有停下脚步。
她走过雪湖,来到陈长生身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好,我是你的守护者。”
第734章 守护者
开口说话之前,她先清了清嗓子,显得很镇定,甚至有些孩子般的俏皮。
但商行舟和陈长生都听得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以自由之身与陈长生相见而激动,而是因为不安。
她觉得自己离那名中年道士太近,有些危险。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此人就是陈长生的师父,但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有能力伤害甚至杀死自己。
世间有能力伤害甚至杀死她的人类强者很少,偏偏她今夜刚刚脱离数百年之囚,便遇见了一人。
这让她有些面对宿命般的挫败感,以至于不敢向商行舟望一眼,只是盯着陈长生的眼睛,显得格外认真而专注。
她并不知道,在商行舟的眼里,她也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人类在道藏里记载的非常清楚,对于龙族这种星空下最高阶的生物,怎样警惕都不为过。
更何况她是龙族里血统最高贵、最强大的玄霜巨龙,娇小的身躯里,充满着无数人类强者梦寐以求、却永远不可能拥有的能量,如果她学会使用那些力量,或者那些力量哪怕被动地暴发出来,必然会造成无比可怖的声势与惨烈的后果。
她畏惧着商行舟,商行舟警惕着她,陈长生只是很吃惊。
他没想到,她居然从井底脱困了!
就算他和徐有容当初使用的方法是正确的,他的血液在西流典的升华驱使下正不断地加快那根铁链被时间侵蚀的速度,按照他的计算,至少还有两年时间那根铁链才会断,而且她离开地底后为何不赶紧离开她最不喜欢的充斥着人类气息的这片大陆回到南方温暖的群岛却来到了国教学院?
这场谈判多了变数,而且隐隐对他有利,可陈长生并不喜悦。他不想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或事参与到这场谈判里来,无论是离宫教士、国教学院师生、离山与槐院以及此时正在夜宫里忧虑的师兄,而且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守护者?陈长生记起道典第七卷晨光约里的相关记载,然后想起了那天夜里教宗似乎无意间提到的一些往事。
无论国教还是以前的道门,要保有万世不变的道统,必然极为看重传承。当代的教宗往往会提前很多年便开始布局,教育培养传人,那些年轻的弟子极具修道天赋、潜质惊人,但要成长为能够带领道门不断向前的真正强者,还需要很长时间,要经历很多考验,而道门正统传人的数量向来很少,比如上一代只有教宗与商行舟,这一代也只有余人陈长生以及商行舟不知用何方法予以确认的牧酒诗。
如此长时间且充满艰难困阻的修道之旅,如此少的传人数量,从逻辑上来说,道门的传承应该随时都有可能随时断绝。然而无数年来道门传了无数代,始终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除了那些传人都像寅与商这对师兄弟一般了不起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当这些年轻的传人在世间游历修行的时候,道门往往会请一位极为强大、或者极有地位的前辈作为那名传人的守护者。
道统万载不灭,这种规矩也维持了很多代,比大周朝还要更加悠久。如果陈长生在西宁镇旧庙的时候以国教正统传人的身份生活,那他确实应该拥有一位守护者,而且那位守护者必然是大陆有数的强者,甚至最有可能的便是八方风雨里的一位,但当时整个大陆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教宗,还需要守护者吗?又为什么是她?
“原来,寅说的人是你。”
商行舟的神情平静,不显惊诧,明显事先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看着小黑龙说道:“时隔数百年,你终于能离开北新桥那口老井,得获自由,为何不回南海?”
“因为这是我的承诺。”小黑龙站在陈长生身前,看着他认真说道。
很明显,商行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但依然坚定。
商行舟忽然问道:“你会保护他吗?”
她仰着脸,很是傲然地说道:“当然。”
商行舟继续问道:“你愿意在星空的面前与他结为一体,爱护他、尊重他、安慰他、就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成功或失败,都始终把他的名字放在自己的名字之前,直至离开这个世界,回归星海?”
这段话就像清风,徐徐而至,又如惊雷,隆隆不绝。
这是教典里最古老的文字之一,这是守护者的誓言,这是离宫的规矩。
她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愿意。”
商行舟问道:“哪怕要为之付出生命?”
她没有任何犹豫,说道:“是的。”
数年前在北新桥底,她已经为陈长生付出过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她就真的愿意不问任何条件就为陈长生而死,也不代表她不怕死。作为拥有漫长生命的龙族,死亡是它们很少考虑的事情,但正因为生命过于漫长,所以偶尔想起时,便会生出远远超出普通人类的恐惧。
她盯着商行舟的眼睛说道:“王之策当年都不敢杀我,只敢把我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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