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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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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她不在意落在石砾间的斋剑一样。
  她只是看着怀里的陈长生,脸色苍白,不安惶然。
  此时的她是美丽的,是忧愁的,是无助的,是脆弱的。
  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如此模样,离山剑宗的人没有见过,天机老人没有见过,想必圣女与天海圣后也没有见过。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
  ……
  折袖冲了过去,数十道剑意纵横而起,把他拦了下来。
  小楼就在前面,但他却无法靠近一步,因为在南溪斋的女弟子在楼前布下了一座剑阵。
  参加煮石大会的修行者能够带着随行的师门同伴都不多,最多的应该便算是国教与圣女峰,这也是地位使然。
  护侍徐有容来到寒山的南溪斋弟子有百余人,这时候都守在楼外,南溪斋的剑阵极有名气,当年周独夫闯圣女峰的时候也费了些功夫,折袖再如何强悍,也没有办法凭自己的能力闯过去。
  折袖面无表情,实际上极为担心陈长生现在的情况,被南溪斋剑阵逼退,肩上多出一道血口,非但没能让打消念头,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意,只见他眼瞳深处现出一抹血红,手指前端探出锋利的爪锋,这便是准备变身,拿出生死间的本事相搏。
  然而还未来得及动手,便被别人给拦住了,唐三十六看着他摇了摇头。
  南溪斋剑阵最前方,一名女弟子看着楼外的众人,沉声说道:“圣女说了,谁要敢踏进此楼一步,格杀毋论!”
  是的,不要说唐三十六和折袖被拦在楼外,就连茅秋雨和凌海之王这样的国教大人物也没能进入楼里。
  现在楼里除了昏迷不醒的陈长生,便只有徐有容和天机老人。


第595章 我且为君战一场(中)
  剑意纵横,剑光如水,这是国教众人居住的殿宇,现在则是被圣女峰控制了。
  数百人站在楼外,最前方都是国教里的人,听着那名南溪斋女弟子的话,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问道:“圣女究竟想做什么?”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人们还没有从震惊的情绪中完全醒过神来,首先是陈长生为何会忽然昏迷,难道说他破境失败,从而星辉倒逆?可当时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显已经成功地凝结出了自己的星域,在过往的记载里,还从来没有修道者出现过这种问题。
  其次就是圣女徐有容的表现,就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震惊地看着天道剑落下的时候,她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场间,不惜以重伤的代价替陈长生挡住了那一剑。为什么她能提前预判到这一剑?为什么她愿意替陈长生挡这一剑?
  婚约的故事在大陆流传已久,所有人都知道东御神将府与陈长生之间的恩怨情仇,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陈长生是敌人,甚至被视为宿命的对手,然而看着她把陈长生抱着怀里,视世间所有为无物的神情,流露出来的无助与脆弱,谁还敢相信那些传闻?
  折袖没有想这些问题,他只是想知道陈长生现在的情况,被南溪斋的弟子们结成剑阵拦在楼外,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他没有继续向楼内冲去,是因为唐三十六拦在了他的身前。
  世间知道徐有容与陈长生真实关系的人很少,唐三十六是一个。
  现在,天机老人也知道了,或者说确认了自己曾经的猜想没有错,因为他这时候正在楼里,看着徐有容。
  徐有容坐在榻畔,不再像先前那般惶然无助,已经回复了平静。
  但那美丽的眉眼间,依然写满了担忧与关切,平日里的明妍变得黯淡了很多。
  她的手轻轻地握着陈长生的手。
  看着这画面,天机老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长生还没有醒过来。
  徐有容望向天机老人,没有说话,询问之意却很清楚。
  天机老人摇了摇头,说道:“经脉已断,非药石之力可挽。”
  陈长生是教宗的继承者,国教的未来,无论天机老人与教宗之间的关系如何,都不可能看着他在寒山出事,天机阁里珍藏的无数灵丹妙药,早就已经全部送了进来,他的榻下甚至堆满了晶石,可对他的伤势没有任何作用。
  任谁听着这话,大概都会感到绝望,徐有容的神情却还是那般平静,问道:“断了多少处?”
  人的身体里一共有七十二道经脉,三百六十五处气窍。
  作为自幼修道的圣女,她比谁都清楚那些经脉与气窍的方位与走向,也很清楚有些经脉断裂后的严重后果。
  她很担心陈长生现在的情况,但必须要把具体的情况弄的更细致些,才方便稍后有针对性地进行救治。
  天机老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所有。”
  “所有?”徐有容重复问道。
  她精致柔细的眉挑了起来,像是剑。
  她明若秋水的眼眯了起来,还是剑。
  她不相信天机老人的话。就算陈长生破境失败,星辉倒逆,按照典籍与医案上记载过的那些类似情况,当时那些修道者受到过的最严重的反噬,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断掉体内所有的经脉。
  天机老人说道:“他的经脉本来就一直有问题,我以前隐约知道,但没有想到问题会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徐有容望向床上的陈长生,看着他紧闭的眼睛,苍白的脸颊,问道:“他的经脉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天机老人说道:“他的先天日轮在娘胎里便崩毁了,造成经脉堵塞与断裂,同时经脉壁也比普通人要脆弱很多。”
  徐有容听着这话,安静了很长时间,看着陈长生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怜意。
  “为什么会这时候出问题?”
  “我也没有想到,问题会在此时暴发,现在想来,应该是破境之时,星辉涌入,直接撑破了他的经脉壁。”
  “这问题……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想办法解决?”
  “这是病,没法治。”
  “没有不能治的病。”徐有容看着昏睡中的陈长生,平静说道。
  天机老人看着她,带着一丝怜意说道:“这是他从娘胎里就有的病,这就是他的命。”
  世间有没有不能治的病?
  有,那就是命。
  ……
  ……
  石制的印章在风雪里忽隐忽现。
  魔君站在雪老城最高处,看着自己统领的国度,神情极其漠然,脸上残破的山水已然尽褪。
  风雪里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行来,然后在他的身后跪下。
  “起来吧。”魔君的声音毫无情绪。
  她站了起来,神情比魔君还要更加漠然,声音也更加冷淡:“父皇,我想去京都。”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着周园里遇到的那些事情,陈长生说过的那些话,下意识里皱了皱眉。
  这样,她双眼间略宽的距离,似乎会变得小了些。
  “不允。”魔君看着自己的女儿,面无表情说道。
  南客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说道:“陈长生会回京都。”
  魔君听着这话,沉默不语。
  就在刚才,他从寒山溪畔带回来的那棵枺邮魃系囊豢艝{子熟了,落在白玉石阶上,砸成了一摊果泥,看上去就像被碾碎的头颅。
  他有所感应,才会来到风雪里注视自己的国度,思考关于长生的事情。
  他的长生以及那个叫做长生的人类。
  “我很好奇,那颗果子最后会被谁吃下去。”
  魔君说道:“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住那种诱惑,就像你的兄长。”
  熟透的果子会散发香味,就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魔君王座。
  南客平静说道:“我会杀死他。”
  不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陈长生还是她的那位兄长。
  ……
  ……
  计道人和徐人进了京都,没进京都。
  他们去了天书陵,在陵东侧的一片果园里,觅了一处草屋暂时落脚。
  不知道是不是天书陵的存在,京都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位国教学院血案当事者的归来。
  天书陵神道尽头,凉亭下的那位守陵人,大陆第一神将汗青,也仿佛睡着了一般。
  夏天悄悄过去,秋天快要来临。
  余人去园外那个无人居住的废园摘青椒,因为腿脚不便,没走多远便累了,伸手扶着树干略作歇息。
  只是轻轻一扶,树上便落下了好些果子,滚的到处都是,可以想见已经熟透到什么程度。
  余人面露喜色,便蹲下身去拾果子,准备晚上让师父尝尝。
  然而,就在手落在果子上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便变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悲伤。
  他忽然很想念师弟。
  ……
  ……
  天书碑是国教所有知识的源头。
  星空是国教所有精神的指向。
  那些都是命运。
  信教之人,无不对此感到敬畏。
  圣女峰是国教南派真传,自然也不例外。
  徐有容自幼接受这种教育,这种思想早已深入骨髓,不可能像当年王之策和陈长生一样,说出我不信命四个字。
  天机老人说陈长生这种病没法治,是命。
  她低着头,睫毛轻轻颤动。
  “我要带他回京都,娘娘和教宗陛下都在,会有办法治好他。”
  “没有人能治好他。”
  天机老人看着她神情冷峻说道:“娘娘能逆天改命,你能吗?”
  徐有容安静了会儿,说道:“或者不能,但我想试试。”
  她相信并且敬畏命运,甚至有可能会平静地接受施诸于己的所有命运,无论那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但她没办法接受命运施加在陈长生的诸多悲惨与不公。
  她松开陈长生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天机老人知道她要做什么,警告道:“不要用圣光术,那只会让他伤势更重。”
  徐有容没有接话,也没有移开手的意思。
  天机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起来:“你不信我?”
  徐有容淡然说道:“是的。”
  天机老人沉默了会儿,问道:“为何?”
  徐有容抬头望向他,平静说道:“因为你刚才没有出手。”
  天机老人刚才承认以前便看出过陈长生经脉的问题,说明他对此事已有准备。
  关白的天道剑落下时,按道理来说,只有他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安坐高台。
  徐有容静静看着天机老人。
  无论辈份还是境界实力,她都与这位八方风雨之首相差太多。
  但她是南方圣女,代表着国教里极强大的一派。
  她的平静里自有威严,问话自有锋芒:“你是不是很想他死?”
  天机老人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陈长生,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他,如果继续修行下去,一定会出问题,但他不听,那么他就会成为娘娘的问题,你让他继续活着,那么将来谁来替娘娘解决这个问题?”
  他没有正面回答徐有容的话,但已经默认。
  徐有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他的问题和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我虽名为天机,但竭尽心神,也只能窥得天机一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说完这句话,天机老人背着双手向楼外走去。
  作为当今大陆与魔君同年代的、岁数最大的神圣领域中人,他真的已经很老了,背影都有些佝偻。
  天机老人其实很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当初愿意支持圣后,便是相同的道理。他很喜欢徐有容和陈长生,他本来想对徐有容解释,前些天他动用寒山天石大阵试图囚禁魔君,最终魔君破阵而出,让他受了很重的伤。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身受重伤是事实,他想陈长生死,同样也是事实。
  看着天机老人离开,徐有容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些,先前锋利如剑的眉眼,重新变得宁柔起来。
  便在这时,南溪斋女弟子叶小涟来到了殿外,跪倒在门前,说道:“斋主,有事急禀。”


第596章 我且为君战一场(下)
  “何事?”徐有容没有抬头,便是连睫毛也没有眨一下。
  “有人要硬闯。”叶小涟有些不安说道:“是……国教学院的人。”
  徐有容很清楚,敢闯南溪斋剑阵也要来见陈长生的必然是折袖,面无表情应道:“打断他的腿。”
  叶小涟说道:“二位主教大人怎么办?”
  这说是茅秋雨和凌海之王,作为国教巨头,即便南溪斋也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徐有容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交待完了。
  她只是静静看着榻上的陈长生。
  叶小涟在槛外看着远处那道美丽的身影,心情微异。
  她天赋不错,很小便进入慈涧寺修行。
  慈涧寺和离山的剑坪隔得很近,她小时候经常能够看到秋山君在那里练剑。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她很自然地成为了秋山君的忠实追随者,所以后来在京都离宫的神道上,才会对陈长生出言不逊,却极可怜地被唐三十六骂的痛哭流涕。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去了周园,崇拜敬爱的对象……多了一个叫陈长生的人。
  或者因为这个原因,她对徐有容一直隐隐有些嫉妒,只不过双方相差的太远,也无从诉起。
  那年大朝试结束之后的春天,她从慈涧寺进了南溪斋,更加不会在徐有容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随着时间流逝,当初深藏心底的那抹嫉意早已消失无踪,甚至到最后,她崇拜敬爱的对象,也从秋山君和陈长生变成了徐有容。
  就像当初京都里的百姓以及南溪斋的师姐们一样。
  她这时候看着坐在榻畔的徐有容,觉得好生高大。
  如果是莫雨在场,听着徐有容的说话,看着她此时的身影,一定会觉得她越来越像圣后娘娘。
  叶小涟离去不久,楼外渐渐安静下来。
  徐有容静静看着陈长生,发现他不时皱眉,看来即便是在昏迷当中,也能感受到无穷的痛楚。
  她的医术不能与陈长生相比,也算相当不错,握着陈长生的手这么长时间,默默感受着他的脉动,早就已经断定天机老人的判断没有错。
  经脉尽断,那么该如何医治?
  她回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没有看到繁星,才知道今夜有云。
  确认没有人在楼外窥视,她转过头来,伸手解开了陈长生的衣裳。
  破烂的道袍被丢到地上,亵裤也被脱了下来。
  在整个过程里,她的手指都很稳定,动作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清美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没有一抹羞意。
  陈长生的皮肤很光滑,看着就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吹弹可破,代表他当初经历过最完美的洗髓,哪怕经历了如此激烈的战斗,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表面也看不出任何问题,哪怕再细微的伤口也没有一道,看着就像是雪老城里流行的彩瓷,涂着淡淡的一层粉色。
  这样的肌肤或者是所有少女梦想的,徐有容的神情却是格外凝重。
  因为那层粉色不是因为嫩,而是说明陈长生的皮肤下面正在渗血。
  经脉断裂后溢出的血,正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地渗透着,随时可能从身体表面浸染出来,或者从眼睛与口鼻里流出来。
  那些血不是普通的血,是他的真血,每滴血里都蕴藏着他的神魂。
  徐有容想着陈长生在周陵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神情愈发凝重,脸色更加雪白,清亮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一抹焦虑的意味。
  这是陈长生此生最担心的事情,也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刚才她故意挑破天机老人的用意,不惜直接翻脸,就是要故意让天机老人离开小楼。
  在京都的时候,陈长生曾经对她说过,他现在流的血,已经没有他最恐惧的那种味道,但很明显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或者就是他破境成功,引来无数星辉灌体的那一刻。
  徐有容无法确定自己的推演计算是不是正确的,但她不能冒险,她不能让陈长生身体里的血流出来。
  一道清淡却蕴藏着神圣意味的光,从她的掌心落下,覆盖住陈长生的身体。
  天机老人提醒过她,陈长生此时经脉尽断,任何力量哪怕是圣光的进入,都只会让他承受更大的负担,让伤势变重。
  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圣光术,不是因为她完全不相信天机老人的话,而是这道圣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清光落在陈长生的身体表面,却没有进入他的身体,而是停留在皮肤外极近的地方,距离约摸连十分之一根发丝都不到。
  徐有容的手掌缓缓移动,清光随之而行,慢慢将陈长生的身体表面包裹了起来,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这等手法需要极强的控制,需要极其宁静稳定且强大的神识,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徐有容道心通明,施完这次圣光术后,脸色也变得再次雪白了数分。
  陈长生身体表面的那层淡粉色,被那层极薄的圣光包裹后,变得更淡了些。
  就算他真血的味道顺着毛孔散发出来,也会被圣光完美的隔绝住。
  确认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徐有容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窗外湖风拂来,吹乱她鬓间的发丝,被香汗粘在了粉腮上,看着很是美丽。
  湖风在寒山里拂着,夜空里的云忽然散了一瞬,银光落下,松涛如银海一般,很是美丽。
  山林里的野兽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还是被突然落下的星光吓了一跳,带着被扰后的不安,对着满天繁星吼叫了起来。
  在银海般的松林深处,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树叶繁多,遮住了那个东西的大部分身体,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线条非常优美,而且在星光下泛着银光,显得格外圣洁。
  一只眼睛在密叶间露了出来,满满的都是灵意与宁静,只是在望向山下湖畔那幢小楼里,显出了几抹惘然的意味。
  它明明先前闻到了什么味道,所以不远千里而来、不顾湖畔那些可恶的直猴而来,为何……现在却没有那个味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它放弃了,转身向松涛深处走去,借着树林掩去所有的踪迹与身体。
  满天星光之下,只能看到一只银色的角在树叶里若隐若现。
  寒山里的野兽们,因为莫名的躁动,对着星空吼叫着。
  天池里的鱼也莫名地兴奋起来,在楼畔的水里不停游动。
  数百只小黑鱼围着浅水细沙里的那颗果核,不停地啄食着,又仿佛是在亲吻,将那颗果核推的越来越远,直至湖水深处,再也不见。
  徐有容从袖里取出布包,拈出颗蜜枣扔进嘴里,只是含着。
  很甜。
  糖,在这种时候可以帮着宁神静意。而且她喜欢吃甜食。第一次被带去圣女峰的时候,她还很小,圣女老师问她如何才能保持道心守一,她看着老师身后桌上的果脯匣子,扭着小身子,含羞说道:“唯蜜枣而已。”
  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她含着蜜枣,开心的笑了进来。
  然后她又想起来,前几天夜里和陈长生肩并肩坐在湖畔,当时也在吃蜜枣,但哪里守得住道心……心微微乱着。
  不过,还是很甜。
  她望向榻上的陈长生,心想虽然没有师兄生的好看,但也还算英俊,可以看看,而且比较耐看。
  陈长生在睡梦里依然紧紧抿着唇,皱着眉,似乎很痛苦。
  徐有容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接着,指尖落在了他的唇上,如蜻蜓一般轻点而回。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看着他说道。
  因为含着蜜枣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不清楚,却又非常清楚。
  把陈长生血的味道屏蔽住,只是解决了第一个问题,接下来,她还要解决更麻烦的问题。
  如果陈长生继续这样流血,哪怕那些血散在腑脏之间,他依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怎样替他止血,这是很麻烦的问题,因为现在他承受不住圣光术。
  而且就算血止住了,怎样替他补血,这也是很麻烦的问题,因为他失血明显已经太多,不可能指望他自身的造血机制。
  换作别的任何人,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就像天机老人说过的那样,又像是关白那一剑隐隐寓示的那样,天道不可违。
  天道终不可违吗?
  徐有容要和天道战一场,就像替他挡那一剑。
  她有信心。
  因为他当初在救她的时候同时也教过她。
  她取出桐弓,右手食指在左手腕间轻轻一划。
  一道血痕出现在玉腕间,然后逐渐扩展,溢出越来越多的血。
  天凤真血遇风而燃,散出无数光线,把她的眉眼映照的无比清楚,美丽的不可方物。
  ……
  ……


第597章 数千野火
  桐宫是一把弓,是徐有容最强大的手段,同时也是圣女峰的空间法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无垢剑之于陈长生。
  这个时候,桐宫被竖在于陈长生的胸腹上,徐有容神情专注地盯着相接触的位置,指头轻拨,弓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振动起来,化作虚影,肉眼根本无法看见,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道琴声般的嗡鸣。
  陈长生浴过龙血,堪比最完美的洗髓,普通的兵器根本没有办法刺进他的肌肤,但此时随着弓弦的颤动,他的胸口渐渐被割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这大概便是以无物入有间的道理。
  徐有容当然不会让他的血从那道伤口里流出来,左手轻挥,清光自然洒落,将伤口与外界隔绝开来,同时神念微动,手腕间那些正在燃烧的天凤真血便熄灭了,再也感受不到磅礴的力量,如水一般。
  她的鲜血沿着光滑的弓身缓缓淌落,凭借着空间法器的自然收拢,变成一道极细的血线,通过那道伤口进入陈长生的身体。
  过了很长时间,她停止了动作,用最快的速度把陈长生的伤口修复好,脸色苍白,很是虚弱,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但她没有去休息,因为治疗还没有结束,她抬起右臂,用袖子擦干额上的汗珠,握着陈长生的手,闭上眼睛,开始调动神念。
  依凭着与天凤真血这间无法切割的亲密联系,她的神念没有任何障碍地进入了陈长生的身体,顺着那些天凤真血,在他的身体里自由地移动着,看到了那些断裂的经脉以及更多惨淡的画面。
  ——无数鲜血顺着经脉的断裂处不停涌进他的身体里,腑脏之间的空隙里,那是他的真血,里面有他的神魂,不知为何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生命气息,虽然她没有真实的接触到,只是神识看到,虽然她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他,可依然在那一瞬间感到精神世界开始颤栗起来,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渴望,想要去攫取那些。
  徐有容闭着眼睛,睫毛颤抖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好在嘴里含着的蜜枣化作的津液,帮助她守住了道心,没有出问题。
  此天凤真血已经在陈长生的身体里弥散开来,七十二道经脉,三百多处气窍,哪怕最细微的地方比如毛孔根部,都有了那些血的存在。
  就是这个时候。
  徐有容神念疾运,那些附着在断裂经脉各处的天凤真血几乎在同一时间内燃烧起来,数千处极细小的火焰在陈长生的身体里生出!
  瞬间之后,所有的火焰全部熄灭。
  除了淡淡的焦糊味,没有任何迹象,说明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陈长生的身体里放了一把火,燎了一次原。
  她让天凤真血化作最细小的微粒,去烧灼那些经脉的断裂处,以此止血,同时又没有伤害到那些极薄脆的经脉壁。
  徐有容睁开眼睛,望向榻上陈长生,确认伤势得到了控制,终于放下心来,七十二条经脉上有数千处出血点,这时候全部都被烧灼凝合了,他不再继续流血,至少不用担心撑不过今天晚上。
  天机老人断定陈长生活不下去,就是因为像经脉尽断这种伤势根本没法治,尤其是在不能动用圣光术的前提下,谁能想到,徐有容居然能够拿出如此异想天开的主意,施展出如此神乎其神的手段?
  她把自己的天凤真血输进陈长生的体内,不仅能够帮助他止住内部的出血,而且还完成了同样重要的另一件事情,那就是替他补血。
  当今世间没有医者会选择这种补血的方法,因为一类人与一类人的血不同,不同的血在身体里会发生冲突,会让人死的更快。
  天凤真血当然珍贵,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因为这本来就是世间最霸道的真血,哪怕被她神念敛去了所有能量,本身的气息依然太过霸道,更重要的是,她的血本来就与世间其余人的血不同。
  陈长生的血也与世间其余人的血不同。他的血最纯净,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量,所以当初在周园里,他可以给徐有容补血。现在徐有容的血里,早就已经融进了他的血,那么自然可以给他补血。
  当初他坚持救她,现在她才能救她,道理就这么简单。
  ……
  ……
  折袖的腿没有被南溪斋的女弟子们打断,楼前也没有出现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唐三十六在他身边。
  “他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他对折袖说道。
  折袖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你就这么相信徐有容?”
  唐三十六说道:“就算整个世界害他,她也不会。”
  折袖不明白。
  整个世界,至少现在在寒山的所有人也都想不明白。
  天机老人先前离开的时候,没有说太多话,只是说会圣女在这里面照看。听到这句话,人们更加吃惊不解。
  徐有容是什么身份地位?她先前冒着危险救了陈长生已经难以理解,现在还要亲自照看?如果她还是陈长生的未婚妻,这件事情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婚约不是早就已经解除了吗?不是都说她很厌憎他吗?
  离山弟子们的神情有些异样,苟寒食若有所思,关飞白终究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话:“难怪大师兄要离得远远的。”
  夜云已散,星光照在湖水上,一片安静,人们各怀心思,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随着推门声响,徐有容从楼里走了出来。
  人们如潮水一般涌了过去。
  南溪斋剑阵散开,却还是守在徐有容的身前。
  没有人敢主动问些什么。徐有容看着唐三十六和折袖说道:“他还没醒,你们去看着,我要去歇会儿。”
  人们这才注意到她脸色雪白,看着极为疲惫。
  凌海之王说道:“我先去看看陈院长。”
  徐有容摇了摇头,平静但坚定。
  凌海之王微微皱眉,不解且有些隐怒,他以为双方既然是一个阵营的人,理应在这件事情当中获得主导权,不料却被拒绝。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别的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这句话,她在南溪斋弟子的护送下离开。
  随她离开的不是全部,还有数十名南溪斋弟子留在了小楼前,剑阵重布挡住了所有人,只是唐三十六和折袖可以进去。
  楼外的人群渐散,人们以为陈长生破境聚星时遇着些问题,有天机阁和最擅圣光术的圣女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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