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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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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哪家学院是能关着门办学的。”
周自横看着他的背影,寒声说道:“就算陈长生和你背景深厚,但你们如果真想拖延下去,最终也只能让国教学院变成京都里的笑谈!”
唐三十六停下脚步,回头说道:“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周自横神情微凛,想着昨夜的见闻,知道这个少年仗着自己是唐老太爷的独孙,行事嚣张无忌,这时候看他双眉微挑的模样,便能猜到这少年又要不要脸地乱来了。
“我和你说不着。”
他看着唐三十六面无表情说道:“我要和陈长生说。”
“原来你也知道陈长生是国教学院的院长。”唐三十六看着他,说道:“那你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陈院长是你这种小屁屁想见就能见的?”
周自横这才想到,那三个令自己骄傲的身份,哪怕合在一起都没有任何资格求见陈长生,相反,单凭他先前直呼陈长生的姓名,国教学院都能要求折冲殿治自己的罪。
一念及此,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便在这时,国教学院的院门被从里面推开,轩辕破像敲钟一样的洪亮声音响起:“就是买个豆浆油条,咋用了这么长时间,赶紧些,不然让陈长生瞧见了,又要说咱们。”
唐三十六有些恼火,说道:“我用自己钱买,关他屁事。”
轩辕破有些着急地挥着手说道:“豆浆无所谓,关键是油条……”
“油条好吃,但是,那是油炸的,对身体不好。”陈长生到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快,从院门里走了出来,看着轩辕破说道:“把唐棠拉回来,你去买点别的。”
唐三十六闻言大怒:“我就要吃油条!你真当你是院长啊,什么都管!”
“昨天你不是已经吃过了?”
陈长生准备继续劝他,忽然看到了周自横,下意识里停了下来。
周自横看着他说道:“我宗祀所……”
陈长生说道:“我明日有空,请宗祀所选择场地。”
国教学院门前一片死寂。
周自横以为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陈长生说道:“我代表国教学院,接受你的挑战。”
连续数日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里,哄的一声炸开。
十余个人,向着京都的大街小巷奔走而去。
用不了多长时间,整座京都便会知道今晨发生的这件事情。
国教学院接受了宗祀所的挑战。
……
……
第439章 吃喝嫖赌,生老病死
周自横站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今天国教学院还是会像前些天一样,想办法拖延,然后再去想办法怎么面对自己的挑战——比如说国教学院有可能把落落殿下从离宫里请出来,那样的话他当然只能认输,或者避战,但天海家对此做了预案,如果国教学院真的让落落殿下出面,天海家肯定会借此掀起更大的风浪——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陈长生居然答应了。
片刻后他才真的醒过神来,看着陈长生神情凝重问道:“国教学院由谁出战?”
陈长生说道:“我。”
说出这个我字的时候,他未作停顿,自然也未假思索,显得特别理所当然。
是的,他是国教学院的院长,国教学院被挑战的时候,当然应该由他来面对。
周自横忽然发现今天的陈长生与前两天比起来,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只是不清楚究竟哪里发生了变化。
“很好。”他看着陈长生问道:“既然时间已经定了,那么随便哪里都行?”
陈长生说道:“按照两位圣堂大主教提案里的细则,时间既然是我们国教学院定的,地点自然由宗祀所定。”
周自横看着百花巷外黑压压的人群,面无表情说道:“既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那就干脆定在这里好了。”
陈长生点头表示没有异议,看着唐三十六不知何时买来的豆浆与油条摇头无奈说道:“吃喝有这么重要吗?”
唐三十六说道:“吃喝不是生死,高于生死。”
国教学院的门再次关闭,但与前些天的隔绝却是完全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明天,这扇紧闭的大门将会再次打开。
百花巷外人群的骚动一直在持续,于是整座京都也随之骚动起来。
宗祀所挑战国教学院,这将是诸院演武的第一战。
与国教新规为人类对抗魔族带来的深远意义没有关系,人们很清楚,这代表着天海家以及国教新派的势力,终于开始向离宫发出自己的声音。
没有用太长时间,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座京都,很快便有很多工役带着各种施工材料而来,不多时,一座简易的凉棚便初见雏形。接着,数十辆马车来到了百花巷外,车里走下来很多人,有画师,有讲书先生,有商人,还有四大坊的客卿高手。
是的,这些比京都府反应还要快的人,都来自京都著名的四大坊。
四大坊什么生意都做,食肆、酒楼、妓院、粮食、奢侈品,织物,但最挣钱的生意,永远都是赌坊。
每年大朝试的时候,往往就是四大坊挣钱最多的时候,他们哪里会错过诸院演武这般天然完美的下注项目,事实上很多人都在怀疑,离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顾教枢处的反对通过那两位圣堂大主教的提案,极有可能是四大坊的幕后东家暗中做了推动。
当然,百花巷外变得热闹无比,四大坊的人却不敢去骚扰国教学院的清静,生意人就是生意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天香坊的一位管事竟是浑然不顾离宫教士与羽林军的警惕目光,施施然地走到了国教学院的门口。人们看着这幕画面,很是疑惑不解,心想这位管事究竟要做什么?要知道天香坊在四大坊里实力最弱,向来排在最尾,今年大朝试上冷门迭暴,最后陈长生不可思议的拿到首榜首名,更是让天香坊损失惨重,甚至一直有传言,天香坊极有可能要易手,这位管事又哪里来的底气?
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国教学院的门居然真的开了,那位管事竟就这样走了进去。
……
……
“你是说……天香坊是你们唐家的产业?”
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身前那个神态无比谦恭的管事,吃惊问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唐三十六说道:“大朝试之后才定下来的事情。”
陈长生说道:“听闻京都四大坊的背景都极深厚,有家好像还是天机阁的产业,为何天香坊的前东家会愿意出手?”
谁都知道汶水唐家乃是世间最有钱的家族,问题在于,天海家与唐家之间的关系一向有些糟糕,这些年里,一直暗中阻止唐家的势力进入京都。如果天香坊真的归了唐家,天海家的努力都将化为虚有,所以他有些不理解,唐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唐三十六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陈长生有些莫名其妙。
那位管事看着陈长生,表情也有些怪异,心想如果不是汶水唐家在大朝试里于您身上下了重注,天香坊何至于输的要被迫转手?这些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看着唐三十六请示道:“少爷,按家中规矩,坊里的钱是不能动的,我只能把您私人那份存银全部押上去。”
唐三十六算了算数目,心想就算赢了也不足以把澄湖楼买下来,转身对陈长生和轩辕破说道:“你们还有多少钱,都给我。”
他向人借钱,自然不需要开什么借条之类的东西,至于借钱用来做什么,他也懒得解释,他向人借钱,那真是瞧得起对方。
很遗憾的是,他在国教学院里的这两位同窗,在这方面真的很让人有些瞧不起。
轩辕破翻箱倒柜,找出了七十几两银子。
陈长生更是凄惨,翻遍全身,连张纸片都没找着。
唐三十六对轩辕破很是同情,对陈长生则是极为生气:“我给你的那些银票呢?落落殿下给你的那些宝贝呢?大朝试后,国教学院收了那么多礼单,东西都跑哪儿去了?”
陈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些……都落在周园里了。”
唐三十六很清楚陈长生去周园之前有多少财产,不说成箱的银票,落落给他的那些宝贝便是他都有些羡慕,结果……居然给弄丢了!想到现在周园已经覆灭,那些财货再也没有寻回来的希望,他更是觉得好生痛心,看着他恼火说道:“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陈长生想着周园湖水深处的那些箱子与书籍,也是觉得好生遗憾,心想总得想个办法拿回来才是。最近这两天,他又试了数次,只是神识在穿过那片剑意海洋之后,依然无法穿过那座黑色石碑的虚像,想要重新找到回周园的路,看起来注定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轩辕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看了眼正在清点银两的那位天香坊管事,对唐三十六问道:“你要钱是去赌?”
唐三十六说道:“不然呢?难道去嫖?”
轩辕破摇头说道:“我们族里说过,人类最是狡诈,不能和你们赌,我还不如留着做些小本生意。”
说着话,他便准备去把自己的那些银两收回来。
“真是头笨熊。”唐三十六没好气说道:“只需要两天时间,一两银子就会变成十一两银子,有什么生意比这更值得做?”
轩辕破停下脚步,有些吃惊说道:“咋会赔这么多?”
妖族不爱与人族赌博,不代表他们不赌博,再憨厚的熊族少年,也至少懂得赔率这种东西。
唐三十六说道:“四大坊刚刚算出来的赔率,最高的就是一赔十一,最低也是一赔九。”
轩辕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有些不确定问道:“这是说的咱们赢?”
唐三十六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周自横是聚星境,陈长生是通幽境,你觉得四大坊会给周自横开出一赔十一?”
轩辕破惊了,喊道:“你居然要拿我的钱去押陈长生!”
要知道那几十两银子里除了教枢处发的补助,剩下的都是当初他在夜市上洗碗挣的辛苦钱,他哪里舍得让这些钱打了水漂。
唐三十六看着他冷笑说道:“你要弄明白了,你要不押他,他用院长身份给你小鞋穿,再在落落殿下面前告你一状,你咋办?”
轩辕破闻言无奈,觉得好生痛苦。
……
……
满房间的梅花,依然在盛放,仿佛简单的几堵墙壁之间,真的有春夏秋冬四时。
遗憾的是,人的生命不可能拥有这样美好而神奇的景象,一旦来到凛然的寒冬后,便再也无法回到春天里。
梅里砂的病已经很重,教枢处里的事务已经全部交给下属处理,有些事务则是转给了茅秋雨。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得病,只是老了。
如果是病,便能治,更不要说病的是他。只要他愿意,只怕整个青矅十三司的师生都会过来为他施展圣光术。
没有人能够治好老,青矅十三司不行,圣女不行,教宗大人也不行。
年华老去,即将回归星海,这种时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
梅里砂在国教里研习典籍、主持教务,孤寂了整整数百年时间,在这种时候,他最喜欢的是热闹。
尤其是与陈长生、国教学院有关的热闹。
听完辛教士关于今天清晨那件事情的讲述后,梅里砂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着说道:“真热闹啊。”
说着真热闹,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就连那些老人斑仿佛都淡了些,辛教士却听出了些寂寥的意思。
这让他感到很不安。
……
……
第440章 把那梅花看好多年
辛教士忽然觉得满室梅花正在散发着寒意,虽然梅花大多数是喜寒的。为了驱走这种寒意,他有些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讲述国教学院的热闹,尤其重点描述了一番当陈长生代表国教学院接受挑战后,四大坊的反应速度,百花巷口的那座凉棚,以及正在不停汇集到四大坊的赌注银两。
“好像没有大朝试的时候下的注多。”梅里砂微笑着说道。
辛教士没听明白。明日周自横与陈长生的这一战当然很引人瞩目,但又如何能与大朝试相提并论?下一刻,他终于想起来了些什么。大朝试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看好陈长生的情况下,他把全副身家都押在了陈长生的身上——因为主教大人看好陈长生。
“我明白了。”他对主教大人笑着说道:“一会儿我就让人帮我去下注。”
整个离宫现在都知道,自从国教学院踏上复兴之路后,辛教士便成为了梅里砂大主教的亲信,他的态度就是主教大人的态度,今年大朝试,辛教士把全副身家押在陈长生身上,于是乎,教枢处的教士们哪怕并不看好陈长生,也在陈长生的身上押了很多钱。
这是一笔数量极大的银钱。
天香坊最后输的那般惨,除了汶水唐家冷静而强硬的进攻之后,便是因为他们必须要把这些离宫教士赢的钱赔付干净。
听着辛教士的话,梅里砂笑了起来,然后开始咳嗽。房间里回荡着痛苦的咳声。过了很长时间后才停下,他有些疲惫地喘了两口气,看着窗外的天光,遗憾说道:“我本想看看陈长生现在究竟到了哪一步,可惜却看不到了。”
对陈长生来说,明天是大朝试之后,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自己的实力境界。他在天书陵里观碑、在周园里撑天、背着苏离逃离魔域雪原、南归……这些日子里,他学到的、体悟到的东西,都将在明天展现。
他将向那些关心自己的人做一次成果展示与汇报。
明天,对他来说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可是,对梅里砂来说,没有明天了。
辛教士忽然觉得腿有些软,极其艰难地走到塌前,看着神情平静的主教大人,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整座教枢处,很快便都沉浸到紧张的气氛里,一个消息向着京都四面八方而去。
教枢处前的广场上早已没有去年秋天的血迹,那排枫树却红的像是血一般,仿佛提前来到了肃杀的秋天,原来是暮色降临。
无论哪种解读,终究都是不祥的,是令人感伤的。
秋天既然已经到了,死寂的冬天还会远吗?
暮色降临,夜色岂不是就在眼前?
夜色落下,华灯初上时,陈长生赶到了教枢处,没有时间理会那些教士们的请安,直接来到最深处的那个房间里。
房间里依然满是梅花,只是很多梅花不再盛,已然了凋蔽的迹象。
“我要死了。”梅里砂看着他说道,声音很温和,仿佛怕吓着小孩子。
陈长生思考过无数次生死,曾经很多次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破生死,比如在黑龙面前,比如在周园里面。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领悟到了生命的某些真谛,比如说最怕死的人往往最不怕死,而人生很多时候只有不怕死才能不会死,只有拼了命才能继续活下去。
但这时候看着苍老的主教大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那些看法依然是不完整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敌人,或者说如果你的敌人就是时间,那么你如何与之战斗?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如何能够保持平静?他不知道,所以他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里砂看着他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明天你有几分把握?”
可能是因为死亡即将来临,时间太少的缘故,主教大人今天说话特别直接。
陈长生也很直接,没有任何犹豫,说道:“十成。”
梅里砂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安心,笑了笑,说道:“我相信你其实想过很多次,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陈长生沉默,他当然想过很多次,但是得不出结论,他知道肯定与一些很大的事情有关,但又不想那般推想。
“我有些事情瞒着你,甚至是在故意骗你,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教宗大人,相信你的老师。”
梅里砂说道:“也许很多事情的真相与表面看起来并不一样,但那只是走了不同的道路,最终的目的地却从来没有变化过,就像我们对你的安排,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段或者你会觉得不满甚至愤怒,但你要看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我相信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有坏处。”
陈长生不是很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但明白主教大人的意思——这两个意思是不同的意思——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中间的过程与手段并不重要。梅里砂想说的就是这个。可是究竟是论心还是论行呢?陈长生看着梅里砂苍老的脸,不想再去想这个问题,他认为对一位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老人来说,再继续发问,是非常残忍的事情,而且他感觉得到,这位老人是真心想自己好。
在世人眼中,无论青藤宴还是大朝试,陈长生能够获得最后的胜利,名动京都,他和国教学院最需要感谢的人就是梅里砂大主教。教宗大人亲手为陈长生戴上棘冠之前,梅里砂是世间唯一支持他的人,是国教学院的大靠山,他与陈长生当然很亲近。只有陈长生自己清楚,其实他和梅里砂大主教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从西宁来到京都,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时间流淌的太快,就在猝不及防之间,他和国教学院便走到了今天,而对方便要死了。
相处不多,差着数百载岁月,自然谈不上相知,但他能够感受得到梅里砂大主教是真心对他好,而且很……怜惜,仿佛知道他生命里最大的那个秘密,所以看着他时眼里总带着歉意,任何情感都是相互的,此时看着将死的他,陈长生不知该能帮些什么,有些无助,很是抱歉,以至于眼睛都湿了起来。
……
……
梅里砂让陈长生离开,让辛教士进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看。
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还在看书,那是一本封皮有些旧的道典。
他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合上书页,看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说道:“商院长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辛教士不明白为何在这个时候,主教大人会想起来那位曾经的国教学院院长,虽然他刚刚见的陈长生是那人的学生。
“有意思。”梅里砂枯瘦的手指在那本道典上点了两下,说道:“我很好奇,将来道藏里下一任教宗的生平会是怎样记载的。”
辛教士听不懂,又不想主教大人在这种时候还要忧虑身后的国教大事,问道:“您看明天那一战到底谁会胜?”
这是岔开话题,也是真的很好奇,与全副身家无关,只是他真的不明白。
大朝试的时候,陈长生的胜利可以说是奇迹。
他当场破境通幽,再用离山法剑的最后一式,逼着苟寒食弃战,这才拿了首榜首名。
明天他的对手是聚星境的周自横,他总不可能又像大朝试一样,当场破境聚星。奇迹,便意味着极罕见。如果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奇迹会重复出现两次,那就不叫奇迹,那叫不可能。辛教士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陈长生明白有战胜周自横的可能,他想知道,主教大人是真的认为陈长生会胜,还是说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那个少年增加些信心,最后替他保驾护航一段。
花瓣渐渐凋落,梅枝却依然坚挺,哪怕扭曲着形状,哪怕室内温度骤低,一片苦寒,也没有半分会折断的模样。
梅里砂看着桌上的这盆梅花,微笑说道:“我还是看好陈长生。”
……
……
陈长生坐在大殿里,落落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教士们站在远处,没有上来打扰他们,像周自横那样的人或者有时候会忘记这个少年已经是国教学院院长的事实,但这里的人们不可能忘记,而且现在的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抬起头来,发现殿内异常安静,那些教士们不知道去了何处。
一位穿着麻袍的老人,静静站在大殿里的那幅壁画前,正是教宗陛下。
那幅壁画很大,却只画着一株梅树。
梅花香自苦寒来,无论国教还是南溪斋,或是离山剑宗,在教育下一代方面,都禀承这样的看法。
陈长生起身走过去,恭谨行礼,然后问了一个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问题。
或者是因为今夜比较特殊的缘故,或者是因为先前梅里砂说话很直接的缘故,他问的很直接。
“您为什么会忽然改变看法?”
这里的看法,自然指的是教宗大人对圣后娘娘的看法、对皇族的看法,对这个世界看法。
陈长生看着大殿深处说道:“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我,我想也不应该是因为他。”
……
……
第441章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教枢处的大殿很安静,落落在原地没有过来。
教宗静静看着陈长生,说道:“既然是对世界的看法,那么只能因为这个世界而改变。”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我还是不懂。”
教宗平静说道:“你不需要懂……像我们这些老人,经历的风雨太多,见过的日出日落太多,对很多事情已经变得麻木,很多时候看待世界的方式会比较无趣,我们不介意使用一些不怎么美丽的手段,甚至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很多时候,我们这样做,不是想要保住些什么,而是因为我们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责任之所在。”
“责任?”陈长生问道。
“是的,活的越久,责任越大。”教宗说道:“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责任,随着时间的行走而不断变得沉重,我们有责任为人类谋求更美好的未来,为此我们可以承担污名,可以不计代价,当年我与你老师为敌,现在我与娘娘为敌,都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句话,教宗向大殿深处走去,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长生和落落走出大殿,走下石阶,来到教枢处前那片枫林前。
春天的枫树林是青色的,但暮时是血红色的,这时候在夜色里,却变成了黑色。
原来,所谓颜色,都是天地来涂染。
没有过多长时间,殿里响起了沉重的钟声。
离宫里也响起了钟声。
钟声响起,那是归家的讯号。
国教典籍里,一直认为人死并不如灯灭,但灵魂也不会停留在现世里,而是会回归星海。
夜空里的星辰海洋之间,是神国,是天堂,更是永恒的故乡。
梅里砂大主教的灵魂,就在钟声响起的那瞬间,平静地离开了人世,神魂归寂于星海之间。
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壮阔而瑰丽的结局,只是这样平静寻常地依循着生命的规律离开,就像很多普通的老人一样。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是国教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圣堂大主教。
他见过三任教宗,四代圣女,见过太宗皇帝,见过周独夫,见过陈玄霸,见过王之策,见过百草园的生与死,见过国教学院里的血与火,他见过无数岁月,知道无数秘密,而那些岁月与秘密,便将随着他的离去而一道被掩埋。
听着钟声,陈长生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满天繁星被随风摇曳的树叶或掩或分隔开来。
他不知道主教大人的本命星是哪颗,更看不见,但他知道,那颗星辰这时候应该正在变暗。
如果说死亡真的是灵魂回归星海,那为那颗星辰会变暗呢?
钟声依然在持续,不停有车辇从京都各处抵达教枢处,大人物们纷纷亲自前来表达哀思。陈长生站在树林里,看着这些画面,没有说话——他看到了天海家的家主,看到了薛醒川,看到了莫雨,看到了强忍着泪水的陈留王,看到了徐世绩。
他不想与这些人相见,与落落牵着手穿过树林,来到相对僻静的大街上,一起回到了国教学院。
这是很长时间之后,落落第一次在国教学院过夜,金玉律一路随着,知道今夜情况特殊,没有说什么。
陈长生带着她直接来到湖畔,爬上大榕树,并肩坐着,看着天上与水里的繁星,轻声说着话。
他说了很多事情,西宁镇的事情,周园里的事情,一路南归上发生的很多他以为险恶血腥残酷的事情,他上次没有对她说,今夜都说了。
落落安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成熟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很难把握其间的度,果子熟透了,就很容易腐烂。”
陈长生说道:“我还是坚持认为,活着不应该是战斗。”
说完这句话,他让落落去睡,自己继续在大榕树上坐着,想着一些事情。
苏离教过他三剑,慧剑很强大,各种计算推演,那是战斗,燃剑很强大,各种燃烧生命,那是战斗,但他真正喜欢的还是笨剑,因为笨剑需要的是勇气,而且不是战斗。
他只想要活着,从来没想过要战斗,他不喜欢战斗,但是活着,有时候战斗不可避免,尤其是当你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梅里砂大主教想要承担的责任是什么,但他领悟到了那种态度。
他在大榕树上闭着眼睛,却一夜未睡。
清晨五时,他睁开眼睛,就像往常里的每一天,只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做了五次深呼吸,静心明意,下树沿着湖畔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有些酸僵的身体,在灶房里吃了两碗轩辕破煮的粥,还破例吃了半个咸鸭蛋。
“今天应该有很多人去教枢处吊唁,你代表国教学院过去。”他对落落说道。
落落想着今天那场战斗,有些不想离开,却抵不过陈长生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
……
……
晨光渐退,百花巷外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临时搭建的凉棚下面已经坐满了人。最好的位置不属于最有权力的大人物,而是属于四大坊的画师与说书人,他们要负责把今天这场战斗的所有细节纪录下来,然后传遍整个京都以及整个大陆。
周自横已经到场,站在国教学院门前,心情有些遗憾。
——以聚星境的修为来挑战一名通幽境的少年,怎么看都有些丢人,但对方毕竟是国教学院的院长。所以他认为今天这一场战斗,必将让自己的声名得到极大的提升,不敢说在逍遥榜上提升多少,但至少能够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作为一位客卿,名气往往是比实力更重要的东西。
想要通过这一战让名声更加响亮,他需要观众,尤其是那些很有力量的观众,而不是那些画师与说书人。遗憾的是,梅里砂大主教昨夜死了,那些本有可能出现的大人物,都会去教枢处吊唁。所以他觉得有些遗憾,甚至有些恼火。你什么时候死不行,非得这时候死呢?
……
……
第442章 国教学院的首战
国教学院外人声嘈杂,仿佛一个大鼎,里面的水正在沸腾。百花巷外的街上搭起的凉棚四周,有很多掌柜管事正在忙碌,接受民众的下注,只要战斗还没有开始,那么便可以随时下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双方的赔率从昨天到今天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是所有的人都好赌,有更多的京都民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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