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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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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辇上的年轻王爷,劝道:“何至于如此绝决。”
  黑莲辇很高大,梁王孙坐在其间,便似坐在楼上,恰好与客栈的二层楼平齐。
  他看着客栈二层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叹道:“谁让那四个字喊的这么绝。”
  浔阳城变成一座寂静的死城,一场杀戮近在眼前,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陈长生推开窗户,对着明媚的春光喊了四个字。
  苏离在此。
  这四个字把陈长生和苏离逼进了死地。
  其实何尝不是把那些想杀苏离的人逼进了绝境。
  国教没办法对苏离动手了。
  大周军方没办法动手了。
  想暗中杀死苏离的人,比如梁王孙,只能这样来明杀了。
  世间有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更不能让人看见,不然不好交待。
  无论是向南人,还是向史书。
  比如杀苏离。
  这只能是一场隐藏在历史阴影里的血腥事,就像当年落柳原之盟,就像当年百草园之变,就像当年周独夫消失的真相。
  陈长生却只用了四个字,便把这件事情变成了天下皆知的一场盛事。
  “盛宴已经开始,如何能够提前离席?”
  客栈幽暗的房间里,苏离坐在椅上,看着身前低着头的少年微笑说道:“我教了你行军布阵,教了你慧剑如意,你学的很好,甚至超过了我对你最高的期望,居然能把万千变化尽数化到先前那声喊里……现在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到底能护我到何时。”
  ……
  ……


第385章 有时候,救人得先学会杀人
  喊破苏离的行藏,将隐藏在夜色里的所有人与事尽数逼到了阳光底,陈长生做这件事情并不是刻意的,是按照心意行事,他最在意的便是顺心意。但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当然仔细地考虑过后续,觉得好处应该会大于坏处,正如梁王孙所感慨的那样。
  这是一种谋略也是一种计算,一路南下苏离教给他的那些道理,比如战策比如剑法都被他用了出来,换一个角度来说,他对着春光明媚的浔阳城喊出那四个字,便等若对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刺出了一记慧剑,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觅着了些光亮。
  可当他亲眼看到梁王孙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计算推演出了些问题,这里说的问题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打不过必须逃,而是他认为梁王孙本就不应该出现。梁王孙不顾王府传承,民意汹汹,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杀苏离,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陈长生看着苏离问道。
  苏离说道:“因为他们都姓梁。”
  梁笑晓、梁红妆、梁红孙……这三个表现出来最想苏离死的人都姓梁,他们都是梁王一脉?苏离与梁王府又有什么化不开的仇怨?
  “做过皇帝的人谁甘心一直做王爷?”苏离看着窗外隐约能见的那座黑莲大辇,说道:“梁王府的历代主人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京都,重新坐上皇位,只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直到十余年前,京都那场内乱,才终于让他们看到了可能。”
  陈长生听苏离说过当年的事情,有些不解问道:“当时想要起事的不是长生宗吗?”
  苏离:“要谋天下,其虑必深,梁王府数百年前便开始渗入长生宗,十余年前长生宗挑动南北相争,正是他们的好手段。”
  陈长生不解,当年长生宗的长老被苏离一剑尽数杀死,梁王府隐藏数百年的图谋被碾碎,确实极恨,但何至于对苏离如此恨之入骨?
  苏离说道:“那些长老里有个姓梁的,应该便是梁笑晓的祖辈。至于梁王孙和梁红妆为何会如此恨我,或者是因为当年我在长生宗杀人之后,顺道来了趟浔阳城,把梁王府里的那些老家伙也全部杀了。”
  陈长生沉默无语,心想这等若是杀人全家,如此血海深仇,难怪梁王一脉的年轻人们对苏离如此仇恨,梁笑晓甚至不惜与魔族勾结。
  窗外隐隐传来梁王孙与浔阳城主教的对话声。
  陈长生沉默听了片刻后,忽然问道:“前辈,真的需要……杀这么多人吗?”
  苏离的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神情,说道:“又准备开始说教?”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本不应该流这么多血。”
  苏离没有直接回答,说道:“当年长生宗和梁王府意欲以南征北,其时京都混乱至极,朝堂与国教依然分裂对峙,南人唯一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是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天海的存在,他们最后找到了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什么方法?”
  “他们要我去京都杀天海,就算我杀不死天海,相信天海也会身受重伤。”
  “前辈,您去了吗?”陈长生刚刚问出口便知道这是句废话。
  苏离当然没有去京都杀天海圣后,不然历史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果不其然,苏离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说道:“我看着像有病?”
  陈长生心想那些南人才真有病,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主意,问道:“他们当时是怎么劝您的?”
  “他们抓了我的妻子,把她囚禁在长生宗的寒潭里,然后用大义劝我。”
  苏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即便已经时隔十余年,陈长生仿佛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愤怒。
  “没有人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
  苏离最后说道:“血流的多了,剑要洗干净很麻烦,更不要说衣裳,所以我也不喜欢流血,但有时候,人必须杀,血必须流。”
  陈长生懂了。这段他曾经听过的往事在今天被完全补完,苏离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他一个简单的道理,同时不想再听他那些劝告。
  存在于人世间,想要自由地活着,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受伤害,你必须足够强大,并且让整个世界都承认你的强大,畏惧于你的强大。如何证明,如何让世界承认这一点?你要敢于杀人,敢于让整个世界流血。
  苏离就是这样做的。他把长生宗的长老全部杀死,险些让梁王府灭门,让大陆血流成河,他虽然没能挽回自己妻子的生命,但在那之后的十余年里,没有任何人再敢威胁他、利用他、也没有任何人敢去威胁他的女儿。
  懂了不代表就能接受,但陈长生也没有办法再对苏离说些什么,那只好和别人去说。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黑莲大辇里的梁王孙,简单说道:“我要护着他。”
  梁王孙英俊而贵气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很多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周园里,没想到,你却会死在浔阳城。”
  陈长生的话很简单,梁王孙的回应也很简单,他既然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来杀苏离,便说明他已经不在意任何人的威胁,哪怕是国教。
  “他当年没有杀死你,没有杀死梁红妆,也没有杀死梁笑晓。”
  陈长生说道:“他给梁王府留了一条后路,梁王府或者也可以给他留一条活路。”
  “可是当年能活下来的人很少,而且你真以为那是一条后路吗?不,王府失去的,是数百年里无数人的希望,不过我倒确实可以给他留一条活路。”梁王孙冷酷说道:“你让我砍断他的四肢,废了他的经脉,我就让他活着。”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这不公平。”
  梁王孙说道:“以血还血,以死亡还赠死亡,最是公平不过。”
  陈长生说道:“前辈是为了人类才去的雪原,被魔族围攻才受的重伤,不然你们根本没有可能杀死他,所以他不应该死在人类的手里,至少不应该是这一次,至少不应该是这么死,无论他曾经杀过多少人,哪怕他或者真的不是好人。”
  听着这番话,客栈四周的教士还有梁王府的那些死士的情绪都生出了些变化。
  梁王孙看着窗口处的他,平静说道:“你说的或者有道理,一代传奇就这样死去,杀死他的我想必在史书上也只会留下宵小之辈的名声,但……我不在意,这个世界也不会在意,因为这是唯一可以杀死他的机会,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想他死。”
  陈长生问道:“哪怕这等于是和魔族合谋?”
  “这是一场无耻的谋杀,不要说与魔族合谋,就算是与魔鬼交易又如何?”
  梁王孙话音方满,客栈四周的房屋纷纷倒塌,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的身影出现。
  浔阳城的城门虽然已经关闭,又如何拦得住这些想要杀死苏离的人?
  天空里忽然闪起一片火红的光线。随着温度的提升,烈风扑面,一只火云麟降落在长街的那头,薛河坐在上面,盔甲上依然残留着当日留下的血水。紧接着,一身舞衣的梁红妆出现在长街的另一头,他妩媚的容颜已然满是灰尘,身上的剑痕依然清晰可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支撑着赶了回来。看着梁红妆出现,华介夫微微皱眉。当日正是这位浔阳城的主教,暗中告诉梁红妆苏离的行踪。
  “你看,就连国教其实也很想他去死。”梁王孙看着陈长生说道:“你又如何能够对抗整个人类世界呢?”
  陈长生看着客栈四周与街巷里的那些身影,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在大陆北地拥有怎样的声名,属于哪个宗派山门,只能从气息中感觉到这些人的可怕。这些都是来杀苏离的人。薛河是大周神将,应该不会出手。梁红妆应该已经无力出手。但这些人会出手。更不要说,还有那名一直藏匿在黑暗里的著名刺客刘青,今日这场战斗,除了梁王孙之外,最可怕的就应该是此人。
  苏离重伤,向整个大陆发出了盛宴的邀约,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宾客已经到场,他们以剑为筷,准备饮一杯血做的美酒,享用一顿人肉的大餐。陈长生不知道这场盛宴还会不会有宾客到场,他想试着把餐桌掀掉。
  他站在窗边,看着黑莲辇里的梁王孙,神情不变,真气缓运,神识落入剑鞘里,联系上黑龙的离魂,唤醒了那些已经沉睡多日的剑。
  无数把剑。
  他开始计算推演,开始准备燃烧真元,开始准备万剑齐发。
  慧剑、燃剑,这是苏离教给他的剑,万剑是他的剑。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用剑道上的提升,补足万剑剑意的消耗,从而重现周陵前的那幕画面,然后直接一举杀死梁王孙。
  陈长生是通幽上境的少年天才,梁王孙是逍遥榜上的真正强者,无论在谁看来,甚至他自己也清楚,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有若城地。
  但他依然想试试看能不能杀死对方。
  因为现在的局面注定了,他必须杀死梁王孙,才能让苏离活下去。
  这,或者是他从苏离身上学到的最新的道理。
  ……
  ……


第386章 有人乘着风筝来
  梁王孙是这场盛宴的第一位宾客,以他的身份、实力以及在江湖、庙堂、修行界的地位,他绝对有资格作主宾,所以陈长生要杀他,哪怕明知远远不敌,也要杀他,如此才能震慑整座浔阳城,再加上他在国教里的地位,才有可能让人们不敢继续向苏离动手。这就是陈长生的安排,唯杀人方能救人,唯不讲道理才能讲通道理。
  客栈外的长街一片寂静,明媚的春光洒落在刚刚息落的尘埃与街面上。
  伴着破物声响,陈长生撞窗而出,带着碎裂的石砾与木屑,于瞬息之间来到了街上。
  梁王府的大辇有二层楼高,在客栈之前,他破窗前行,便是来到了辇间。
  他的脚没有落到辇上,短剑已经破鞘而出,直刺梁王孙的眉心。
  这一剑悄然无声,没有任何威势可言,也感受不到多么磅礴的真元波动,仿佛只是替明媚的春光增添了一道不起眼的明亮,然而却震撼了很多人。就连梁王孙的神情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陈长生这一剑的剑意精纯至极,强大至极,竟仿佛已经超越了剑势的存在。街巷里看到这一剑的人们,无论是那些敢来杀苏离的修行强者,还是浔阳城教殿的教士,抑或是梁王府的死士与那些不懂修行与剑道的普通仆役婢女,都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泛酸。
  那道酸意来自陈长生的剑意,无比锋利且带有先天威压的剑意——他的短剑现在是新一代的龙吟剑,他的这一剑,仿佛龙出沧海,光耀四野,看似不起眼的明亮,实则像极了一轮太阳,刺得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
  众人震惊,这才知道陈长生的剑道境界已经修行到了这等程度。只有与陈长生交过手的薛河及梁红妆早有心理准备,没有什么反应。
  陈长生现在虽然已经很出名,被很多人视作年轻一代修行者里,排在秋山君和徐有容之下的那些最具天赋的少年行列中,但毕竟没有多少人亲眼看过他的境界,尤其是浔阳城在北方,这里的修行者只知道他必然不凡,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已经修行到了通幽境的巅峰,更可怕的是,在剑道上的造诣如此精深。在这很短的时间里,包括浔阳城主教华介夫在内的很多人,都忍不住生出一个平时根本不可能有的想法——难道陈长生的剑真有可能威胁到梁王孙?
  坐在辇间直面剑锋,梁王孙要比街巷里的所有人对陈长生的剑意感知的更为真切,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他如终没有任何动作。
  他静静看着陈长生的剑,眼神平静而漠然,自有一道高贵而不可侵犯的感觉,右手握着的那道金刚杵骤然间大放光明,瞬间把陈长生剑身上的明亮吞噬一空。这就是近乎完美的星域吗?陈长生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
  他的剑非常轻易地刺进了那片光明里。
  人剑合一。当短剑刺进那片光明的时候,他也进入了那片光明。
  他的双脚终于落到了梁王府的大辇上,踩到了实地。但他的剑却没能刺进梁王孙的眉心,而是停留在了眉心之前。
  梁王孙垂在身畔的左手,不知道何时抬了起来,拦在了陈长生的短剑之前。
  他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夹住了这一剑。
  那两根看着有些细柔、甚至有些像女子的手指,实际上就像是两座山峰。
  陈长生的剑即便是真正的龙,说不得也要被这两座山峰夹住,无法前进。
  在破窗出剑之前,陈长生对这场战斗做的最多的推演计算,都是放在如何找到梁王孙星域的弱点或者说破绽方面,他完全没有想到,梁王孙竟然根本没有施展出星域,只用了两根手指便制住了自己的这一剑,这就是逍遥榜强者的自信与威严吗?
  看着梁王孙威严的眼睛,陈长生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寒冷——此人的实力修为太过深不可测,比他强大太多——但他身体里的寒意并不是来自这种实力上的差距,因为他还隐藏着手段,他那道真正的剑还没有刺出来,而是来自于某种隐约的感觉。
  梁王孙没有展开星域,与自信无关,与轻蔑无关,应该也不是想羞辱他,因为那不符合他的身份气度,也不是真正的强者会犯的错误,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就在陈长生来不及施展出真正的剑之前的那一放,梁王孙动了。
  他神识微动,黑莲花辇上星屑飞舞,一道气息隔出了两个世界。
  梁王孙展开了自己星域。此时,陈长生在他的身前,于是也进入了他的星域里,或者说,被困在了他的星域里。对聚星境的强者来说,星域最重要的作用,是保护自己不受到任何攻击,梁王孙这样做是何用意?陈长生知道对方此举必有深意,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但他剑心不乱,剑意沉稳如前,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里的真元瞬间猛烈地燃烧起来。
  梁王孙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更加严肃,也更加认真。很明显,他感知到了陈长生真元的暴涨,也察觉到了可能的危险。梁王孙知道片刻后,陈长生真正的那一剑便会来到,此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一剑至少是数千剑,他只知道,同样是片刻后,苏离便会死了。
  都只需要片刻时间,但陈长生不见得能伤到梁王孙,梁王孙却很肯定苏离会死。
  于是稍后陈长生便明白自己没有机会等到这片刻时间结束。
  因为在这片刻时间开始的时候,有一片雪花飘落到梁王府的辇上。
  无数片雪花,落在客栈四周的街巷上。
  深春时节的浔阳城,忽然落了一场雪。
  陈长生看着梁王孙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很多情绪,却没有看到杀意,于是他懂了,梁王孙从始至终就没有想杀他。是的,哪怕是梁王孙这样的人物,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想杀死深受教宗大人和梅里砂主教信任甚至宠爱的国教学院少年。
  他冒着风险后展星域,把陈长生留在辇上,只是不想他出手。
  这场战斗,并不是发生在他们二人之间。
  真正动手杀苏离的另有其人。
  那个人是谁?这场盛宴,最后到场的宾客是谁?
  春光已然被风雪淹没。
  雪空里,忽然落下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怪人,脸上蒙着一张白纸,白纸上挖了两个洞,露出两个眼睛,其余的地方,则用简单的线条画着鼻子与嘴巴。
  那个怪人的眼睛里无情无神无爱,冷漠却让人觉得无比疯狂。
  那个怪人的腰间系着一根线,线的另一头在天空里,系在一只无比巨大的纸风筝上。
  那只纸风筝不停地向地面洒着纸片。
  哪里有什么风雪。
  飞舞在浔阳城里的雪花,原来都是纸片。
  那怪人的境界修为强的可怕,离地面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一身霸道而疯狂的气息已然来到街巷之间,境界修为稍弱的修行者闭目对抗,那些普通人更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客栈顶部的黑瓦旧檐,转瞬之间被尽数碾压成废砾。沉闷的声音里,客栈的楼顶尽数坍塌,墙壁皆断,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烟尘与飞雪间,人们隐约能够看到满地残断的梁木与家具。
  在废墟里,有一把椅子。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中,手里拿着一把陈旧的黄纸伞。
  街巷里骤然死寂。
  这是很多人第一次看见苏离的真面目。
  从天空里落下的那人,一枪刺向苏离的身体。
  铁枪骤出,纸雪骤散,风雷大动!
  客栈四周的人们惊呼出声。
  “肖张!”
  “画甲肖张!”
  有个人乘着风筝来到了浔阳城来杀人。
  他提前洒下纸做的雪花,给那个要杀的人送行。
  因为他认为自己既然来了,那人便必然要死了。
  哪怕那人是苏离。
  这么疯狂的事情,除了逍遥榜第二的那个疯子,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这么嚣张的出场,除了画甲肖张又还能是何人?
  铁枪一出,浔阳城动!
  这是肖张的嚣张一枪,即便是苏离未曾受伤,境界最盛之时,想必也要认真应付,现在他重伤未愈,又如何能接下这一枪?
  此时,陈长生被梁王孙困在长街上,谁来替他挡这一枪?
  ……
  ……


第387章 笨少年的笨剑
  客栈废砾间,苏离坐在椅上,闭着眼睛,似睡着,其实醒着。
  他的手握着黄纸伞,却没有落柄抽剑的意思。
  那道自天而至的铁枪,距离他只有数丈的距离,他的黑发已然飘散。
  曾经不可战胜的绝世强者,此时此刻终于被逼入了绝境,谁能来救他?
  苏离没有朋友。他也从来不相信别人,除了离山里的人。
  然而离山太远,现在的浔阳城里,只有陈长生。
  能帮他挡下这一枪的人,也只有陈长生。
  陈长生必须帮他挡下这一枪。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客栈外的街道上忽然变得无比炙热,自天飘落的纸雪飞舞更疾,有些落到辇上的纸片甚至被烤的焦卷起来。
  这道热量来自陈长生的身体。
  他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法燃烧着自己的真元。
  这就是苏离教给他的第二剑:燃剑。
  剑意狂暴地提升,填满了辇上的整个空间。
  这记狂暴的剑法,有着燎天剑的冲天剑势,有着金乌剑的无双秘诀,在真元燃烧的那一瞬,更有离山法剑最后一式杀身成仁的决心与魄力。
  这一剑本来就是苏离专门为他越境与强者战而专门创造的。
  当初在官道畔的茶肆里,陈长生的燃剑直接将聚星境的北地大豪林平原斩成了废物,此时面对这一剑的梁王孙即便实力深不可测,也有些动容。
  梁王孙松开手指,化为剑诀,金刚杵呼啸而起。
  陈长生的燃剑没有真的刺出。
  他转腕收剑,再次刺出,刺的却不是梁王孙的眉心,而是大辇右前方的一片虚空。
  这一剑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极具深意,剑锋所指之处,大有学问。
  这是苏离教给他的第一剑:慧剑。
  慧剑需要海量的计算、推演的天赋,通明的剑心以及……很好的运气。
  梁王孙这种境界的聚星境强者,星域堪称完美,即便陈长生这一剑是由内而外,想要击破也极为困难,所以他这时候在拼命。
  或者是因为他的命不好,或者命太好的缘故,每当他拼命的时候,运气总是不错。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梁王孙的星域被短剑刺破了一个小洞。
  陈长生的身影骤然一虚,散着热气,卷着纸片,回到了客栈楼里。
  这是耶识步。
  楼内一片狼籍,苏离坐在椅中,闭着眼睛,仿佛在等死。
  那道铁枪破雪空而至,正要刺向他的胸口。
  陈长生出现在了苏离的身前。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觉得眼睛有些酸。这与最开始的剑意无关,而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散发着恐怖的热量。他的身上看不到真实的火焰,却给人一种感觉,他正在燃烧。
  面对这道自天而落的铁枪,陈长生横剑于身前。短剑没有变得明亮,龙威也没有展露,看着很寻常,就像是石头,像是沙土。
  石头和沙土混在一起,可以为堤。
  这道来自雪空的铁枪,无比恐怖强大,仿佛泛滥的洪水。
  随着陈长生横剑,肆虐的滔滔洪水之前,似乎出现了一道大堤。
  这就是苏离教他的第三剑。
  这一剑有个很蠢的名字,叫做:笨剑。
  按照苏离的说法,这是一种很笨的剑法,所以只有最笨的人才能学会。这也是一种最本质的剑法,因为这一剑根本不能用来迎敌,只能用来防守。
  之所以叫笨剑,还因为要学会这一剑,没有别的方法,只能不停地重复练习,练到海枯石烂,练到星转斗移,练到天长地久,你却没办法确认自己有没有练会。
  陈长生当时听到这些话后,根本没有学这一剑的念头,直到苏离说道,这记笨剑堪称世间防御最强的剑法,才改了主意。——剑出离山,苏离在剑道上的造诣修为更是举世无双,见多识广,他的判断自然不会有错。
  然而当他正式开始学这记笨剑之后,他就后悔了。
  因为,苏离自己都没有练成这一剑。整座离山,整个大陆,都没有人练成这一剑。甚至在整个历史的长河里,都没有人练成这一剑。换句话来说,这记剑法只存在于书籍里,存在于想象的剑道之中,从来没有真实出现过。
  苏离说之所以他没能学会这一剑,因为他太过天才,剑心自由随意,不愿意受到束缚,而陈长生却真有学会这一剑的可能。因为……在某些方面,陈长生真的很笨。
  陈长生自然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但却真的很笨地开始学习这一剑,日夜不辍地练习着,某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学会了这一剑。
  但这无法确认,因为没有试过,直至此时。
  那根嚣张的铁枪,破雪空而落。
  万剑齐发的最后手段也没法用,因为那个乘风筝而来的怪人,明显是疯的,为了杀死苏离,他根本不在意身上被刺出千万个窟窿。
  陈长生只能用这一剑。
  既然是挡枪,当然只能挡。
  他横剑于前,看着越来越近的铁枪和那抹飘舞的红缨,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身体无比僵硬,剑心却无比平静,神情甚至显得有些呆滞。
  这时候的少年,看着真的有些笨。
  ……
  ……
  红缨飘舞,撕破纸雪。
  铁枪来到楼间,明亮而嚣张的锋尖与黯淡而沉稳的剑身相遇。
  只是瞬间,铁枪的锋尖便与短剑撞击了数千次。
  客栈上飘舞的纸片纷纷碎裂,变成粉末,雪势更盛,更真。
  轰的一声巨响。
  气浪向着客栈四周喷涌,纸雪弥散开来,笼罩了数百丈方圆的街巷。
  寂静里,响起酸厉刺耳的声音。
  那是铁与铁磨擦的声音。
  铁枪缓缓后移。
  陈长生依然站在苏离的身前。
  他脸色苍白,身体不停颤抖,尤其是双腿。
  似乎下一刻,他便会倒下,但他没有倒。
  他甚至一步未退。
  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一点,因为那道铁枪实在是太强大,太恐怖。在最后的时刻,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直到此时依然没有睁开。
  真元狂暴燃烧的后果还在,他的身体温度极高,滚烫无比,偶有纸屑落在他的身上,便被点燃烧,冒出几缕白烟,看着有些怪异。
  人们看着冒着白烟的陈长生,震惊无语。
  于不可能之际,强行破开梁王孙的星域,回到客栈,硬挡了那道破空而至的铁枪,这个少年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要知道他再如何天才,毕竟才十六岁,他今日面对的,可不是大朝试里的那些同龄对手,而是逍遥榜上的真正强者!
  “了不起,居然能挡我一枪。”
  楼里响起一道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陈长生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乘风筝而来的怪人。
  这个怪人身形有些瘦长,穿着件破旧的短衣,露出了半截手臂与小腿,脸上蒙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鼻子与嘴,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陈长生确实很了不起,在场的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他能挡住这个人的铁枪,因为这个人是画甲肖张。
  从近四十年前那场煮石大会开始,修行世界正式迎来了野花盛开的年代。无数天才纷涌而出,画甲肖张始终是其中最夺目的那个名字。他与天凉王破齐名,乃是人类世界的真正强者。而在很多人眼中,他要比天凉王破更可怕,因为他是个疯子。
  很多年前那场煮石大会之后,王破拔了头筹,荀梅与梁王孙等人居于其后,肖张极不甘心,为了超越王破,强行修行某种有问题的功法,结果走火入魔失败。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就此陨落之际,谁能想到,他竟然散去了一身修为功力,从头开始修行,竟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便又重新进入了聚星上境!这等心志何其疯狂强大!
  因为那次走火入魔,肖张没能参加第二年的大朝试,同时,他的脸受了重伤,几近毁容,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脸上便盖了一张白纸,再也未曾取下过。世人称他为画甲肖张,除了他的出身宗派以画甲闻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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