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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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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离接下来的话,表明他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说道:“因为只有活的时间足够长,你才能变得足够强大,我希望你能一直强大下去,直到最后。”
  “最后是什么?”
  “下一代教宗咯。”
  “……前辈希望我成为下一代教宗?”
  “不错,因为你成为教宗,对南人来说是最好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你不愿意杀人,更不会陶醉于杀人,你对生死之外其余的事情看的很清楚,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年龄,便能够对名利如此不在意的年轻人……当然,你对我那把黄纸伞的执念,有时候会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我不知道前辈如何看出我不在意名利……只是这样就能成为教宗?”
  陈长生下意识里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看着不知从多么高远的地方落下来的雪花,说道:“感觉好遥远。”
  苏离颇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你一直没有这种自觉?”
  陈长生收回视线,微怔问道:“什么自觉?”
  “离宫如此重视你,培养你,让你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通幽上境,最年轻的国教学院院长……如果不是想让你成为下一代教宗,那些老家伙想做什么?”
  陈长生沉默无语。他现在已经知道梅里砂主教大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照拂有加,教宗大人又是什么想法。
  离开天书陵后,所有的谜团早已有了答案。但他一直不是很明白这件事情,下意识里不想记住这件事情,在周园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现在被苏离再次点醒。
  他是国教的继承者。
  只是,他的眼光还是习惯性地落在身前不远的地方,不习惯抬头望天,无论是灰蒙蒙的天还是湛湛青天,光线都是那么的刺眼。如果回到京都,自己作为国教的继承者,或者便要直面圣后娘娘的威严了,这让他很不安,当然,首先他必须回到京都。
  ……
  ……


第363章 全职教育(四)
  “当我提到计道人的时候,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在骗人?”苏离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说道。
  陈长生还是只能沉默,因为他不怎么会撒谎。
  苏离自言自语说道:“那这些老家伙把你推出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对话时常发生,结束也往往不需要什么答案,陈长生寻找不到答案,苏离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想了想。
  确认大周的骑兵真的远离,陈长生把他背到身上,穿过黑柳林,向着南方继续行走。
  随着行走或者说奔跑的继续,气候渐暖,二人看到的风景也越来越靠近真正的天时。在京都,现在应该正是浓春,在南方的离山更是已经到了暮春时节,这里却还有些偏寒,放眼望去还能看到星点般的残雪,好在也已经有了些星点般的绿意。
  看着那些在去年死去的杂草里重新生出的青色草芽,陈长生想起,距离自己离开西宁镇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变化,即便他还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年,每每回头望去,都难免会生出一些中年人才会生出的感慨。
  在经过一个名为卧梨屯的农夫聚居地后,二人的身边也多出了些变化,多了一辆车,拉车的是两头健实的毛鹿。
  陈长生坐在车前,拉着套在毛鹿颈间的绳索,不时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呼喊声,可能想模仿那些农夫的手段,但很明显,那两头毛鹿听不懂他的指挥,好在大方向没有错,总之是在向南方行走。南方还很遥远,不过只要坚持走,那么总会越来越近。
  苏离躺在车里,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身上盖着顺滑柔韧的兽皮,黄纸伞搁在身边,酒食也在身边,竹笛横拿在手,凑在唇边,不时发出清丽的声音,看着惬意到了极点,哪里有半分重伤逃亡的凄惨感觉。
  又走了两日,在官道前方,隐隐可以看到一座土黄色的城,与最初见到的那个军寨不同,这是一座真正的城,看城廓方圆至少可以容纳数万人,想必里面极为繁华热闹,如果想要重新和人类世界联系上,毫无疑问,这里最是方便不过。
  陈长生回头看了苏离一眼,用眼神询问要不要进城。
  苏离拿着一块裘绒,正在仔细地擦拭竹笛上的孔洞,理都没有理他。
  陈长生明白了,可还是有些不明白,摇了摇头,拉动手里的绳索,让两只毛鹿拉着车驶下官道,穿过微硬的田野,绕过那座土黄色的城。
  城南有一片桦树林,数千棵桦树并不粗,显得有些细直,就像是剑一般,从地面生起,刺向天空。
  时值深春,地处寒带的这片桦树林却还没有生出太多青叶,视线没有受到任何滞碍,便能看到数里外的树林对面。
  遇林莫入,这不是苏离教给陈长生行走世间的经验,而是他在那些杂记闲篇上看到过无数次的老话。
  陈长生轻轻拉紧绳索,示意两只毛鹿停下脚步。
  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只是下意识里这样做。
  苏离坐车厢里艰难地坐起身来,手里的竹笛不知何时已经插腰间,换成了那把黄纸伞。
  他看着这片寂静的桦树林,忽然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自然是敌人来了,想杀苏离的人来了。
  陈长生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从车上跳到地面,用最快的速度解开套在毛鹿颈间的绳索,用剑鞘在它们的厚臀上啪啪重重打了两记,毛鹿吃痛,向着桦树林向反的方向跑去,只是这种牲畜性情温驯,竟是没有跑远,站在数十丈外看着陈长生,显得很是困惑,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打自己。
  “你担心它们的死活,我怎么办?”苏离很是生气,看着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握着剑鞘说道:“那前辈您到底要不要进去?”
  刚刚离开雪岭温泉的时候,他就曾经问过苏离,只不过苏离不愿意,而且看起来,到了现在苏离也没有改变主意。只听得苏离冷笑说道:“我要进去了,你死了怎么办?我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全部寄望在别人的身上,更何况是你这么弱的一个家伙。”
  陈长生心想这确实也有道理,前辈虽然现在无法战斗,但战斗的经验与智慧远胜自己数百倍,他在身边,总能帮自己一些。安静的桦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他有些不安问道:“接下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冲进树林里?”
  苏离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冲进树林里做什么?”
  陈长生说道:“昨天前辈说过,战斗里最重要就是反守为攻的那一瞬间,如果能够做到真正的出其不意,那么再强大的对手也可能会败。”
  苏离瞪着他说道:“所以你准备冲进这片树林里,把那个人找出来,然后杀死?”
  陈长生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苏离扶额说道:“你知道树林里那个刺客是什么境界?”
  陈长生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苏离大怒说道:“那你就准备这么冲进去?你想去送死啊?”
  陈长生很茫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想了想说道:“这不是……按前辈的教导做事吗?”
  苏离出离愤怒,无奈说道:“你得明白,我说过的那些,首先要建立在你和对手的水平差不多的基础上,就算差些,也不能差的太远。”
  陈长生说道:“可是前辈的原话里明明说的是……再强大的对手也可能会败。”
  苏离恼火道:“修辞,这是修辞!你懂不懂修辞!夸张是一门语言艺术!”
  陈长生沉默低头,过了会儿后,忍不住抬头问道:“那如果真的遇到了远强于自己的对手怎么办?”
  苏离给出的答案异常简洁明了,干脆清晰:“逃,或者跪。”
  逃?陈长生背着苏离的速度不见得能快过树林里一直没有出现的刺客,要知道从事刺客这种职业的人,向来都拥有比普通修行者更快的身法与速度。跪?陈长生和苏离一样,都不会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托付给别人,哪怕是再信任的人,更何况是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不能逃也不能跪,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来应对,那就是:等。
  陈长生抽出短剑,看着寂静无声的桦树林,看着那些远看渐要郁郁、近看却很难发现的青芽,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时间缓慢地流逝,他握着剑的手都变得有些酸软了,对着树林里喊道:“出来吧,他看到你了。”
  苏离完全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对着天空摇了摇头,有些耻于为伍的意思。
  树林里依然没有人回应,陈长生压低声音说道:“前辈,看来诱敌的方法也不好用。”
  先前他和苏离那番对话,甚至可以说是争执,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争执。
  看着安静的桦树林,苏离若有所思说道:“那人走了。”
  “嗯?”陈长生有些意想不到。
  苏离重新躺回车厢里,放下黄纸伞,拿起竹笛。
  两只毛鹿在陈长生的召唤下,慢慢地踱了回来,温顺地被绳索重新系到颈间。
  竹笛清扬,再次出发。
  ……
  ……
  接下来的旅程,陈长生变得沉默了很多,或者说更像平时的自己——只有在面对唐三十六和苏离的时候,他的话才会多起来。
  他现在的沉默,当然是因为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刺客。
  正如有时候不说比说更有力量,一个不出现的敌人也永远要比站在你面前的敌人更可怕。
  苏离却一如往常,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丝毫不安,竹笛继续吹着,小酒继续喝着,伤继续养着,就像当日躺在雪岭温泉里一般,很是惬意平静,仿佛自己并没有身受重伤,只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旅行。
  陈长生警惕地注视着视线里的一切景物,心理压力很大,想到的一些事情更让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在军寨里遇到两名杀手,大周骑兵四处搜捕,说明如苏言猜测的那样,黑袍算到了他们逃离的方向,并且把这个消息传给了人类世界里的某些势力,那些势力接下来会怎样做?如果是圣后娘娘指使追杀苏离,那么她知道不知道自己和苏离在一起?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让那些强者与刺客顺手把自己也杀了?如果是……离宫里的大人物们想要苏离死,那么他们可否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是说魔族会刻意隐瞒自己的存在?
  某天傍晚,在距离天凉郡还有八百里的地方,鹿车再次停下稍事休息,暮色浓的如血一般。
  陈长生把自己的不安毫无隐瞒地全部对苏离说了,现在无论他和苏离的阵营之间有何问题,既然他当时在雪岭里没有把苏离丢下,那么便没有半途把苏离丢下的道理,他们现在坐着一辆车,自然要一起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巨澜。
  “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我身受重伤的消息,原因我前些天已经对你说过了。我们分析一下军寨里遇到的那场暗杀……如果把那样粗陋可笑的行为也当作暗杀的话,再联想一下那数百名周骑,便可以看得很清楚,无论是想杀我的他们还是要被他们杀的我,都不愿意让整个大陆知道这件事情。”
  苏离拿起一根树枝在泥地里画了一幅地图,指着那条直线说道:“他们不需要围点打援,所以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只有一个原因,我们的速度太快,以致于突破北军一线后,那些人还来不及派出足够强大的人手来杀我们。如果把这看成一场战争,他们的主力正在赶来的途中……”
  陈长生蹲在一旁,专心地听着。
  这些天,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很多次,苏离平时经常表现的极不正经,但在这种时候,却非常认真,他教陈长生怎样分辩野兽与人的痕迹,怎样区分哪种植物可以吃,哪种菌有毒,战斗时最重要的是什么,甚至还教他如何行军布阵。
  除了剑与修行,他教了陈长生很多东西。
  陈长生再次问道:“前辈,您到底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要替南人选择一位未来的教宗?这有可能是真正的答案,但并不足够。
  “因为,我教过秋山。”
  苏离将树枝扔掉,说道:“他跟着我学了一个月时间,如果路上的时间足够,我也会教够你一个月。你把黄纸伞还给我,我把你从雪原带走,已经两相抵销,但你在雪岭没有离开,所以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就当我是还你人情好了。”
  “人情?”
  “将来,你总会和秋山开始竞争的,我希望你不要落的太远,尽可能的公平,就是我还给你的人情。”
  继雪岭温泉后,陈长生再次感动于苏离的前辈高人风范,然后认真说道:“那把黄纸伞不是我还给前辈的,只是借您用的。”
  苏离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不习惯这温馨的场景,所以要刻意打破?”
  陈长生说道:“是的。”
  苏离说道:“我也很不习惯,所以以后不要再问我类似的问题。”
  陈长生看着他认真说道:“前辈,您真是个好人。”
  苏离看着他认真说道:“这种话以后也不要再说。”
  “为什么?”
  “因为以后你会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我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会暴起杀人。”
  “可是真看不出来啊……好吧……前辈,虽然刚才那句话是刻意说的,可事实上,黄纸伞确实是我的呀。”
  “噫,看来你真不相信我会暴起杀人啊!”
  “前辈,您现在如果还能暴起杀人,我们何至于大半夜才敢动身。”
  话不投机,便不用再说,在越来越浓的暮色里,陈长生开始准备晚饭与露宿的用具。
  苏离看着火堆旁忙碌的少年,微微眯眼,缓缓摩娑着手里的竹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暮色渐退,简单地吃完烤肉后,陈长生把火堆浇熄,确保不会变成夜里的明灯。
  一夜无话,清晨到来,晨风微凉,带着露水与青草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两只毛鹿欢快地迈开了步伐,不多时便走出了十余里地。
  大片的原野上生长着青色的植物,可能是高粱,只是这些高梁才刚刚开始生长,没有传说里那等青纱帐的模样,更没办法遮掩身影。
  所以陈长生一眼便看到了田野里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全身盔甲,背后有七柄长刀,在晨光下无比明亮。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刺客。
  ……
  ……


第364章 杀人的神将
  那个男人很英俊,虽然满脸风尘,明显兼程而至。
  他身上的盔甲也蒙着厚厚的尘土,但依然明亮,就像他的人一样,站在青青的高梁地里,就像一个太阳。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刺客。
  事实上,这个男人也确实不是刺客,虽然他是来杀苏离的。
  这个男人没有释放善意,也没有敌意,但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杀意,非常纯粹的杀意。
  看着晨光中这个明亮的男人,陈长生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就像当初在雪原上,第一眼看见苏离时的感觉。
  来自远方的光线,洒落在这个男人的身周,未曾真的落下,反射光线的不是盔甲与他的脸,而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所以才会如此明亮。
  那道无形的屏障,这片光亮,无不在说明,对方是一名聚星境的真正强者。
  只看了一眼,陈长生便确认,这名男人不是前些天在桦树林里的那个刺客——此人太过明亮,无法隐藏自己的存在,而且看得出来,此人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那样做——他就这样站在晨光里,堂堂正正地等着陈长生和苏离的到来。
  陈长生下车,解开毛鹿颈间的绳索,轻轻拍了拍它们的肉臀。现在,这两只毛鹿已经能够与他心意相通,明白他的意思,自行小步跑到数百丈外的高梁地里,然后回头望向场间,等着稍后年轻的主人继续召唤自己回来。
  陈长生回头望向车里。
  苏离躺在车厢里,闭着眼睛,裹着裘皮,耳朵里塞着裘绒,好像正在睡回笼觉。
  “前辈。”陈长生说道。
  苏离耳里的裘绒明显起不到莫雨耳中的裘绒的隔间作用,说道:“嗯?”
  嗯这一声的时候,他依然闭着眼睛。
  “前面……来了一个人。”陈长生指着身后高梁地里那个男人说道。
  “然后?”苏离还是没有睁眼的意思。
  陈长生说道:“那个人……很强,我打不过。”
  苏离闭着眼睛说道:“我教了你这么多天,如果你还收拾不了一个杀手,那为什么还不去死?”
  陈长生说道:“可是前辈您昨天才说过,那是修辞,是夸张,遇着差的太远的对手时,除了跪就只能跑,我想问一下,我们这时候是跑还是跪?”
  片刻安静,苏离终于睁开了眼睛,起身望向前方那片青青的高梁地,说道:“聚星境……你又不是不能打。”
  陈长生在心里再次快速权衡了一番,摇头说道:“这个……真打不过。”
  苏离这才看清楚那名浑身盔甲、无比光明的英俊男子,眯了眯眼睛,说道:“啊……是这个家伙啊,那你真是打不过了。”
  陈长生说道:“那咱们赶紧逃吧。”
  苏离没好气道:“且不说我苏离这辈子没有逃过,就算真要逃……逃得了吗?”
  陈长生正想说我要真跑起来,大陆上还真没几个人能追上自己,忽然看到远方的青色原野里有一匹浑身火红的战马。
  有些眼熟。
  他忽然生出些极不好的念头。
  因为他终于认了出来,远方的原野上那匹浑身火红的战马,其实是一只……红云麟。
  苏离说道:“薛醒川的亲弟弟,第二十八神将,薛河,嗯,他的坐骑和薛醒川的坐骑也是兄弟。”
  陈长生断绝了逃跑的想法。
  这里没有白鹤,他不是金玉律,怎么也不可能比能飞的红云麟更快。
  他没有想到,南归途中真正遇到的第一个刺客,便是如此强大的人物。
  转念一想也对,要杀苏离,哪怕他已经身受重伤,来再多普通的强者也没有意义,来的理所当然便应该是薛河神将这种层级的人物。
  “见过苏先生,恕末将全甲在身,不便行礼。”
  站在刚刚没膝的青色原野间,薛河光明威武仿佛一座神像,但对苏离说话的语气却极客气。
  苏离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以我对你的认知,你应该很欣赏我才对。”
  任何自恋到令人作呕的言语,从这位离山小师叔的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便让人觉得诚笃可信。
  薛河缓步走了过来,反射着晨光不停变幻,盔甲撞击发出哗哗的声音,用沉默表示认同。
  苏离问道:“你出现在这里是谁的意思?”
  薛河的兄长薛醒川乃是大陆第二神将,汗青神将守天书陵后,便是世间最强大的神将,只在五圣人与八方风雨之下,最重要的是,世人皆知,薛醒川是圣后娘娘最忠诚的追随者,按道理来说,薛河出现在这里,自然揭示了一个残酷而可怕的事实,要杀苏离的人是圣后娘娘。
  但苏离不会就这样简单认为,所以他发问。
  薛河面无表情说道:“不是任何人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
  苏离沉默,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陈长生不懂,既然不是圣后娘娘的旨意,也不是国教的命令,这位神将既然欣赏苏离,为何要来杀他,而且还是趁人之危,问道:“为什么?”
  薛河没有理会他,看着苏离平静说道:“唯南北合流,我大周统一天下,才能真正战胜魔族,却因为先生的存在,始终难以前行,无论是朝堂还是国教,有很多人都指望先生能改变态度,但我知道先生不会改变态度,所以……您必须死。”
  苏离正色说道:“我……会改的。”
  这是句笑话,并不好笑,而且没有人信。
  但苏离表现的很相信,情真意切说道:“只要你肯放我们离开,我绝对会改变对南北合流之事的态度。”
  薛河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视先生为偶像,我知道先生不会改。”
  苏离微窘说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死心眼,我说了会改就一定会改。”
  “会因为外力而改变心志,那就不是先生了。”薛河看着他平静说道:“如果先生不再是先生,我杀你又哪里还会有任何心理障碍?”
  苏离沉默片刻,望向陈长生说道:“我是不是没说好?”
  陈长生点点头。
  苏离说道:“那该你说点什么了。”
  陈长生说道:“前辈,我真的不擅长说话。”
  看着苏离与陈长生交谈,薛河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旋即收敛心神,肃容说道:“先生重伤、正在南归的消息,暂时还只有很少人知道,死在我的刀下,总比死在那些宵小之辈手里,或是被那些杀手用阴招更好。”
  苏离摇头说道:“怎么死都不好,只要活着才好。”
  薛河不再多说什么,右手伸向身后握住一把刀的刀柄。
  自周独夫后,大陆上的强者很少有人用刀,因为珠玉在前。大陆三十八神将很多都习惯用剑,又因为太宗皇帝那把霜余神枪的缘故,用枪的也不少。用刀,并且还把刀用的这么好的神将,只有薛河一人。
  随着这个动作,薛河身后的其余六把细刀未曾出鞘,却有六道刀意凌空而起,笼罩青色原野,是为刀域。
  苏离神情渐敛,他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杀自己的人,便是如此棘手的人物。
  陈长生声音微涩问道:“前辈,怎么办?”
  苏离面无表情说道:“你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和你烤的肉一样,凉拌都不成,还能怎么办?”
  陈长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解问道:“肉?”
  “油盐不进。”
  苏离没好气说道,艰难下车,看着青色的原野,忽然再次眯了眯眼睛。
  高梁还很矮,但原野里居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大概便是桦树林里的那个人。
  ……
  ……


第365章 苏离的眼光(上)
  此时的天凉郡北还有些凉,高梁并不高,却可以藏一个人,想来那人极擅隐藏自己的行踪,是个真正的刺客。
  苏离没有理会藏在原野里的那名刺客,那种见不得光的家伙就算再危险,在他的眼里,也没有明亮的薛河重要。
  薛河继续向着二人走来,盔甲发出撞击声,刀意发出破风声,脚步稳定而坚定,越来越近,望向陈长生有些警惕问道:“你又是谁?”
  陈长生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所以薛河能够看出,他已经进入通幽上境。
  能在这样年轻的时辰,便进入通幽上境,必然不是普通人,薛河甚至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物,面无表情说道:“如果我不是知道秋山君因为周园之事重伤,远在离山,如果不是你生的过于平凡,我真的会怀疑你就是秋山君。”
  陈长生终于确认,魔族或者说那名神秘的黑袍,因为某种原因,没有把自己跟着苏离的消息传到南方。他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薛河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停下脚步?就在这时候,苏离声音响了起来:“如果是你的兄长薛醒川在此,绝对不会误认他是秋山君,这小家伙才通幽上境,吾家秋山已经聚星成功,这等分别都瞧不出来?”
  也只有苏离这样的人物,才会在点评此事时用一个才字,而现在年轻一代的修行者里,大概也只有秋山君才能稳稳压过陈长生一头。
  这是事实,但不知道为什么,陈长生觉得有些郁闷,可能是苏离提到秋山君时的语气很亲热,一时间竟忘了告诉薛河自己的身份。
  而就在这时,薛河已经来到二人身前不足十丈的地方,他的手已经完全与那道刀柄合为一体,那六道刀意已然圆融一体,自成世界。
  薛河已经做好了出刀的准备,气息已然提至巅峰,只有聚星境强者才能召唤出来的星域完美至极。
  他用刀,所以他的星域就是刀域。
  陈长生再如何天才,毕竟太过年轻,修行时间有限,而且经脉本身就有问题,能够施出的真元数量有限,根本无法破开这道完美的刀域。
  境界之间的差距,很多时候,没有办法凭着勇气、毅力、决心、技巧这些手段就能弥补。
  他盯着薛河在晨光下明亮至极的面甲,缓缓抽出鞘中的短剑。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在识海里进行了很多次推算,在道藏和国教学院藏书里看过的无数战例变成画面在他的眼前飘过,却依然没有任何办法。
  大陆第二十八神将薛河,毫无疑问,这是他开始修行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单从境界实力而言,与周园里那对魔将夫妇相当,但那对魔将夫妇为了进入周园,强行动用秘法,将境界压制了下来,因为周园的规则限制,与他战斗时,几乎没有展露过聚星境真正的水准。
  南客燃烧神魂唤醒的那只金翅大鹏,被他万剑成龙斩落天穹,但那一剑的威力,绝大部分来自于剑池里的万道残剑积蓄了数百年的渴望,那种意志气势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时机不再,现在他剑鞘里的万道残剑,也再没办法发挥出来这么大的威力。
  怎样才能战胜这名强大的对手?
  陈长生握着短剑,盯着越来越近的薛河,心情越来越紧张。
  薛河知道他便是自己的对手,然而却没有怎么关注他,视线落在他的身后,始终看着苏离。
  不要说身受重伤,哪怕现在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只要苏离还活着,那便是这个大陆最可怕的强者。
  苏离也在看着他。
  但事实上,苏离没有看他,而是在看他的刀域。
  忽然间,苏离的视线落在他身前空中某处,同时,伸手握住了黄纸伞的伞柄。
  黄纸伞里是遮天剑,伞柄就是剑柄。
  当初在雪原上,苏离握住剑柄,剑意侵略如火,直接将数十里外的一名魔将斩杀。
  此时薛河就在他的身前,更能够感觉到那道强烈的危险。
  毫无任何征兆,纯粹是本能里的一种警惕,让薛河暴出了无比强大的一道气息。
  晨光如前,他身上的盔甲瞬间变得无比明亮,呛啷一声,铁刀出鞘,隔着陈长生的肩头,向苏离握着伞柄的手斩落。
  一场狂暴的飓风,在青青的高梁地里生起。
  ……
  ……
  一路相随南行,陈长生最清楚苏离现在的状态,不要说动剑杀敌,就连走路都没有办法。
  他不明白为何苏离会握住伞柄,会用剑意逼迫薛河暴然出刀。
  这是苏离给他出的一道题目。
  陈长生思考的时间很短暂,便得出了答案,因为苏离教了他很多,而且他学的很认真,每字每句都不曾忘记。
  前些天,苏离曾经对他说过,战斗里最重要就是反守为攻的那一瞬间,如果能够做到真正的出其不意,那么再强大的对手也可能会败。薛河出刀,看似是因为苏离的动作,因为警惕与不安,被迫的行为,但其实也是顺势而行,因为唯如此,才能真正的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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