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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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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师大人对周园的了解明显远胜人类世界的圣者,却也没有办法做到。
  陈长生和徐有容却做到了。
  果然不愧是人类世界的未来。
  军师大人深谋远虑,耗费如此多的资源与心力,也要在周园里杀死这些年轻的人类,果然极有道理。
  ……
  ……
  在日不落草原某处,芦苇与野草被某种锋利的事物割断,厚厚地铺成一个极大的浮岛,躺在上面应该很舒服。
  七间倚着草堆,看着天空里某个方向,苍白的小脸上写满着惊惧,因为伤势严重而有些暗淡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淡。
  此时已经快要接近暮时,按道理来说,那片天空应该变成红暖的颜色,但现在,那里是一片晦暗。
  晦暗的原因,不是因为那处有云,将要落雨,而是有一道极大的阴影,遮盖了整片天空。
  那道极大的阴影,随着高天里的罡风缓缓上下掠动,就像是一双翅膀。
  只是……世间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禽鸟,展翅便能遮住万里天空?天地如何能够容得下这样的生灵?
  难道这就是传说……不,神话里的大鹏鸟吗?
  相传极西之地,大西洲外,无涯海上,生活着一种异兽,名为大鹏,双翼展开,便有万里之遥。
  据说这种大鹏的实力境界极为强大,已经半步踏进了神圣领域,即便人类世界从圣境界的大强者都很难战胜它。
  这般恐怖的大鹏,是怎么生活在这片草原里的?平时它隐匿在何处?它为什么不破周园而去?如果是不能,那么这片草原里是什么力量在禁制着它?
  七间越想越越惊心,小脸越来越苍白。
  连续数十日的逃亡,她小腹间的剑伤表面已经痊愈,但体内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逐渐恶化,此时心神受到激荡,难受地咳了起来。
  折袖不知从何处端了一碗药汤过来,递到她身前,说道:“喝。”
  依然是这般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看得出来,同行数十日,七间对他已经极为熟稔依赖,加上重伤虚弱,竟很自然地流露出小女儿家的神态,似撒娇一般嗔道:“这么苦,又没什么用。”
  折袖说过,陈长生在的话肯定能够治好他们的毒与伤,但事实上他自幼独自在雪原里战斗生活,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必须自己找药物治疗,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如果在周园外的世界,七间所受的剑伤再重,他也有治好她的把握。问题是,这里是日不落草原,水泊与干地之间生长着的植物种类很少,大多数是芦苇和野草,很难找到合适的药草。他这些天给她熬的药汤,是很难才找到的葛叶根茎,味道确实很不好,药效也很一般,但……喝总比不喝好。
  所以听着七间的埋怨与撒娇,他的回答还是那般简单直接:“不喝就打屁股。”
  七间苍白的小脸微红,左手下意识里伸向身后捂住。
  很明显,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撒娇与嗔怨、这样的言简意赅的回答,在这些天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甚至有可能,他真的打过她的屁股,就像打小孩子一样。
  折袖的方法很有用,而且七间似乎也并不反感,就喜欢被他冷冷地教育几句。
  她像个小兽般,凑到他的手边,小口地慢慢地开始喝药汤,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药汤还是有些甜丝丝的。
  喝完药汤,伤势受到药力激发,她再次咳嗽起来,苍白的小脸生出两团不祥的红晕,显得极为难受。
  折袖移到她的身后,伸出右掌抓着她的侧颈,按照陈长生在天书陵里说过的法子,将真元缓缓地输进她的体内。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很多次,很熟练。
  芦苇与野草组成的浮岛上,一片安静。
  七间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小脸苍白。
  折袖偶尔会睁开眼睛,向远方望去。
  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习惯于警惕。
  而且只有在七间闭着眼睛的时候,他才能睁开眼睛。
  因为他的眼瞳深处,那些代表毒素的幽绿火焰,已经变得越来越深,快要占据整个眼瞳,艳丽的令人心悸。
  如果再走不出这片草原,离开周园,那么他的眼睛,便有可能永远无法复原。
  他没有对七间说过这件事情。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折袖的手掌离开七间的后背。
  七间轻轻咳了两声,感觉着体内稍微流畅了些的真元流动,不像先前那般难受。
  “接下来怎么办?”她看着折袖轻声问道,神情有些怯怯的,仿佛担心这个问题影响他的心情。
  折袖看着远方天边那片恐怖的阴影,沉默不语。最近这些天,他们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妖兽,这片草原安静的很是诡异,他知道肯定与天空里那道巨大的阴影有关,只是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有别的人类修行者进来了。”七间说道:“那道阴影说不定是魔族的阴谋,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不要。”折袖说道:“不管是不是魔族的阴谋,都与我们无关。”
  七间睁大眼睛,不解说道:“可是……也许有人类修行者正在被攻击。”
  折袖说道:“首先,那边太远,我们赶不过去。其次,我们打不过那只大鹏,再次,我不是人类修行者,我没有帮助那些人的义务,最后,如果我没有算错,这件事情可能是我们离开这片草原唯一的机会。”
  七间看着他的侧脸,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她自幼在离山剑宗长大,接受的教育让她无法眼看着人类被魔族攻击而无视,可是折袖说的这几条理由太过充分,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很清楚,在这段草原逃亡的旅程里,她是他的负累,那么她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他再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你的伤很重,再不想办法,很快就会死。”折袖看着她面无表情说道。
  看着他的脸,七间忽然有些伤心,心想自己都要死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折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刚才在水上闻到了味道,前方两里外,应该有几棵醉酸枝。”
  七间神情微异,问道:“那是什么?”
  折袖说道:“一种野草,妖兽或者战马误食之后都会昏迷不醒。”
  七间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念头,问道:“你……准备给谁吃?”
  “当然是给你吃。”
  折袖觉得她这个问题提的非常愚蠢,微微皱眉说道:“你现在心神损耗太大,不知为何,这些天又特别喜欢说话,很明显是伤势渐重的缘故,吃完醉酸枝后好好地睡一觉,虽说对伤势没有好处,但至少可以让你多撑一段时间。”
  七间安静了会儿,然后小心翼翼问道:“那种草……你吃过吗?”
  折袖面无表情说道:“吃完那种草,昏睡不省人事,就连一只土鼠都能吃了你,我当然没吃过。”
  七间微恼说道:“那你让我吃。”
  折袖说道:“我不会睡,你自然是安全的。”
  这是简单的客观阐述,但落在十四岁少女的耳中,却像是某种承诺,这让她感觉很温暖。
  “吃了那种草会睡多长时间?”她问道。
  折袖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没见人吃过,所以……不知道。”
  七间沉默了会儿,幽幽说道:“那你让我吃?”
  还是同样的五个字,意思都相同,只不过情绪上有些微妙的差异。
  “没有毒,不会出事。”
  “我不要吃。”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吃了那棵草,至少可以让你再多撑十天。”
  “可是有可能睡一百天,一千天。”
  “你们人类说话都喜欢这么浮夸吗?”
  “反正我不要吃。”七间坚持说道。
  折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坚持执拗,沉默片刻后,再次使用屡试不爽的大招:“如果不吃,就打屁股。”
  在过去数十天里,在很多时候,比如吃很苦的药草的时候、比如她非要抱着他才肯睡觉的时候、比如她坚持每天清晨给他洗脸、每天入夜之前却坚持不肯同意让他帮着洗脚的时候、两个人的意见分歧大到无法弥补的时候,最后他都会用这一招。
  一路同行,他早已发现这位离山剑宗掌门的关门弟子、神国七律里的幺姑娘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娇滴滴,被宠坏的女孩子,性情倔强、坚毅甚至可以说有些执拗,别说打她,就连他威胁要把她扔下,都无法让她改变主意。
  她只怕被他打屁股。
  折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那里的肉最多,打的最不痛。
  可能因为是女人的缘故。
  他读过人类世界的书,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有些无法理解。
  想着这一路上七间的表现,他便觉得人类真是麻烦,尤其是女人。
  为什么每天睡醒之后一定要洗脸?要知道雪原上哪有这么多水,随便拿团雪擦擦不就好了,不擦又能如何?对脸部皮肤保养不好?都已经伤重到要死了,还管那些事情做什么?为什么每天夜里都不肯让自己帮你洗脚?难道你不知道长途跋涉,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双脚的洁净干燥,这样才能走得更远些?好吧,这一路上都是他背着她,她不需要走路,那么确实也没道理太在乎洗脚的事情。
  好在她们总有怕的事情。
  比如打屁股。
  ……
  ……
  听着折袖的话,七间小脸羞的微红,却出乎意料地不肯听话,赌气说道:“不要吃就是不要吃。”
  听着她清稚而不高兴的声音,折袖微怔,心想这是怎么了,今天居然连打屁股都不怕了?
  他想着前些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她屁股时的场景,微生惘然,右手下意识里在腿上擦了擦。
  七间看到了他的动作,羞恼地在他肩上砸了一拳。
  只是她现在虚弱的不行,这一拳自然没有什么力量,也不像是撒娇。
  “不要怕。”
  折袖以为猜到了她不肯听话的原因,尽量让声音变得柔和些,说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背你出去。”
  七间伸手攥着他的衣服下摆,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说道:“可谁来给你指路呢?”
  折袖看不到她的模样,说道:“那片阴影往哪里,我们便反其道而行。”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来,把她背到身上,走下野草和芦苇组成的水岛,走进浅水里,向着那几株醉酸枝草而去。
  七间抱着他,小脸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现在很虚弱,经常容易困倦,这些天被他背着的时候,很快便会睡着。
  他并不高大,双肩也不宽阔,但给她的感觉,却很踏实,就像一艘汪洋里怎样也不会倾覆的船。
  但今天她不想睡,抵抗着疲惫与虚弱,静静地看着天空。
  折袖感觉到了,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说道:“你真不想睡?”
  七间默认了他的看法。
  她总觉得如果吃了那几株野草,就此昏睡,那么可能要过很久很久才会醒来。
  谁给他指路呢?
  醒来的时候,会不会看不到你了?
  如果走不出这片草原,难道我就要在昏睡中死去吗?
  我不要。
  就算去死,最好也要清醒着,这样才能确认,还是和你在一起。
  因为她的安静,折袖也安静了下来。
  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知道她肯定在想很多很没有意义的事情。
  人类,确实很麻烦,尤其,是女人。
  无论什么年纪。
  其时暮色如血,远方的天空却晦暗如阴天。
  他抬头望向远方,感知,然后确认方向。
  做完这些准备后,他举起右手,化掌为刀,落在七间的颈间。
  啪的一声轻响,七间昏了过去。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
  ……
  周园里有片草原,草原上的太阳没有落下,却被一片恐怖的阴影所遮盖。周园外有片雪原,雪原里的太阳没有升起,夜空里同样有一片阴影。与草原上那片恐怖的阴影相比,这片阴影的面积更大,不显狂暴,却更加寒冷可怕,隐隐散发着无敌的气息。
  这片阴影是魔君的意志。在这片阴影下,魔将本就极为强大的战力再一次得到提升,那些布成阵法,绵延数十里的普通魔族士兵,也获得了极大的勇气,无论风雪里那道剑光再如何耀眼,都无法让他们生出丝毫惧意。
  能够完全不受这片阴影影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苏离,还有一个是浑身罩在黑袍里的魔族军师。
  黑袍盘膝坐在雪丘上,在他的膝前,是一块铁盘,盘间有山川河流、寒潭湿地,有落日,却没有星辰,正是周园。
  在铁盘的上方,悬着四盏命灯,那四盏命灯已经变得微弱,尤其是其中两盏命灯更是火如丝线,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在十余里外的风雪里,一道瑰丽至极的剑光,正在天地之间穿梭,却无法离开。
  数座如山般的魔将身影,矗立在风雪之中,带着数万魔族军队,正在追杀那道剑光、那道剑光前端的人类。
  苏离的年龄并不大,却是离山剑宗的师叔祖,辈份奇高,更高的是他的剑法与实力境界。
  他不是圣人,他是浪子,云游四海,偶尔才会在世间现出踪迹。
  他没有排进八方风雨,因为无人知晓他意在何处。
  但谁都知道,他的实力境界可以在人类世界里排到最前列,与圣人平视,与风雨同行。
  甚至,因为他的性情,单以个人战力和杀伤力以及对魔族的威胁程度来说,周独夫之后,便是此人。
  为了杀死苏离,魔族准备了很长时间,也做好了牺牲很多强者的心理准备,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一名魔将战死,三名魔将重伤。
  就连魔君,都不惜耗损黑夜之力,将意志化作一片阴影,遮蔽了这片天空。
  黑袍却显得很平静,始终盘膝坐于雪丘之上,只有当苏离对他流露出杀意的时候,他才会做出反应。
  他之所以如此平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
  这个以周园为引的杀局,是他亲自策划的,没有任何漏洞,他计算的非常准确。
  苏离再强,终究是人不是神,终究不是周独夫。
  除非他在绝境之中,因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大压力再做突破,不然绝对没有办法活着离开。
  而黑袍,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
  黑袍为苏离准备的是一锅温水,是一座缓缓移动的石磨。
  当然,按道理来说,他必须时刻注意着这场风雪之中的杀局,因为毕竟他要杀的人是苏离。
  然而,就在前一刻,他身前的方盘忽然发生了变化。
  在那片莽莽的草原之中,在那无法计算推演寻找到、从而始终是一片虚无幻象的位置,忽然间暴发出了极明亮的光芒。
  那片光芒,照亮了黑袍下他的脸,穿透苍白的皮肤,让隐在里面的青色变得越来越浓,然后出现两抹血色。
  三种颜色的交杂,显得很妖艳,很诡异。
  他那双深沉如幽冥的眼,也被那片光芒照亮。
  脸上的血色,眼中的明亮,代表的都是激动。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黑袍这样的人都激动起来?
  先前那刻,看到陈长生的命灯与徐有容的命灯一道进入草原,让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但现在,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就算是雪老城忽然垮了,就算是苏离这时候忽然一剑破开雪空离去,他都不会有丝毫动容。
  夜空之下从来没有新鲜事,再如何匪夷所思,都只是小概率,但这片光明不同。
  他看着铁盘上那团光明,久久沉默不语。
  他对这个世界,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所以能够淡看一切。
  但他对这片光明的出现,已经等待了很多年。
  周园之局,当然不是黑袍设计的最强之局。
  数百年前,人类与妖族的联军连破魔族五道防线,直抵雪老城前五百里,祁连山人战死,贺兰山人战死,眼看着局面危殆。
  他设计了一场非常写意的局。
  在那个局里,他玩弄的是人心,利用的是太宗皇帝与王之策之间的关系。
  整个大陆都知道他想做什么,太宗皇帝与王之策更加清楚,然而,却没有办法阻止他。
  因为人心的问题,一旦出现,便永远无法抹去。
  王之策黯然辞官。
  雪老城无恙。
  和当年那个局相比,周园之局,无论是从格局上,还是从妙意上都无法企及。
  但对黑袍来说,周园之局,甚至要比当年的那个局更有意义。
  失去,然后拿回来,这本来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无数年来,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是为此。
  铁盘上的那片光芒,不在他的计算之中,是周园之局最大的变数,也是他最欢迎的变数。
  因为那意味着周园里最宝贵的事物,即将重见天日。
  杀死苏离,把人类的未来杀死一大半。
  找回失去的过去。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局更完美?
  ……
  ……
  墓陵深处,黑矅石棺上。
  魂枢的光线已然敛没,珠宝已经被收,黑矅石棺里一片漆黑,仿佛黑夜。
  陈长生和徐有容走进这片夜色,来到那些痕迹之前。
  那些痕迹是文字,也是图画。
  文字配着图画,除了小孩子们最喜欢看的小人书,还有一种最常见的可能。
  这些文字和图画是功法秘籍。
  是的。
  陈长生和徐有容对视一眼,因为震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矅石棺里刻着的功法秘籍,是刀法。
  这种刀法和那把刀的名字一样。
  两断。
  一刀两断的两断。
  ……
  ……


第316章 学刀
  剑是东土大陆最常见、也是地位最高的兵器,无数宗派、学院,最强大的道法手段都是剑法。长生宗下辖无数山门,真正让这个南方教派重镇能够与离宫抗衡的底气,依然还是离山剑宗,或者便是这个道理。
  刀则一般都是在军中使用,在战场上结阵杀敌,向来难登大雅之堂,直至千年之前,周独夫横空出世,一把刀败尽世间高手,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变,然而在周独夫之后,依然很少出现用刀的名家。
  为何会这样?因为周独夫的那把刀太锋利,更因为他自创了一套惊世的刀法。
  那套刀法和他的刀一样,都名为两断。
  这便是传说中的两断刀诀。
  看着黑矅石棺壁上的那些文字与图画,陈长生和徐有容震惊无语。一直都有传闻,周独夫的传承在周园之中,直到此时亲眼看到,他们才确认原来传闻是真的。
  和这些刀诀相比,九间石室里的武功秘籍、珍稀的丹药,金玉珠宝完全不值一提。时间确实很强大,可以让丹药失效,让珠宝失色,却没有办法让智慧与知识贬值,黑矅石棺壁上的两断刀诀,毫无疑问就是修行界最顶级的智慧与知识。
  朝闻道,夕死可,兽潮正在靠近陵墓,天空里那道巨大的、代表着死亡的阴影即将笼罩他们的头顶,陈长生和徐有容把这些事情尽数忘记,开始观看棺壁上的那些文字与图画,希望能够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学习到更多。
  他们的视线落在文字起始处,那是两断刀诀的总纲,文字非常浅显易懂,但讲述的道理却极深奥,简单的一把刀、一道锋,在文字里呈现出来的画面,与天地之间发生联系的角度,是那样的意想不到,真是好一篇独出心裁的大好文章。
  两断刀诀一共有一百零八记刀法,分作三个部分,在总纲里被称作段,每段三十六记刀法。
  第一段名为起,讲就是一个起字,如何起刀,如何起锋,如何起风,如何起势,是这套刀诀里最基础,也是气势最足的一部分。第二段名为承,主要讲的是防御,练到极处,可承天地之变,但这三十六刀又并不是单纯的防御,隐锋潜藏其间,如龙在云中,随时探首噬人,最是沉稳而凶险。第三段名为落,这个落字可以简单地理解为落刀,实际上却是撷自碧落这个词的本义,刀锋所向,自有一派湛湛青天开阔意象,包涵世间所有,能断眼前一切。
  看完两断刀诀的总纲之后,陈长生和徐有容没有任何停顿,紧接着开始观看下一幅画面与文字,那便是起字段里的第一刀。
  这也是两断刀诀的第一刀,有个特别简单的名字:缘起。
  图画里并没有刀,也没有使刀的人,只有数道简单的线条。
  陈长生有在天书陵观碑的经验,徐有容在圣女峰更是日夜研习解天书的功课,自有自观,明白那些线条是真元运行的线路,同时也是刀意。然而正因为简单,所以难解,棺壁画面上的寥寥数道线条,让他们沉浸其中,竟渐渐忘了时间的流逝。直至某一刻,他们两人终于悟通了这一记刀法,几乎不分先后的醒过神来,下意识里对视一眼,看出彼此心里的震骇。
  铁刀出鞘,起于长空,怎么看这都应该是个很简单的动作,怎么可以有如此复杂的变化?如此复杂的变化如何能够记住,并且运用在战斗中?这套刀法就像周独夫的人一样,霸道至极,却又玄奥难解,以他们两人的见识都觉得匪夷所思。
  除了周独夫是拥有远超世人智慧的天才,再也没有别的任何合理的解释。
  这记看似简单的起字段第一刀,竟让他们消磨了无数心神,才终于掌握,当然,一旦悟通这记刀法,那种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痛快感受,是那般的强烈,让他们一片畅快,竟似恨不得要大喊大叫数声,才能渲泄出此时的美妙情绪。
  陈长生和徐有容只是沉默看着彼此,眼中的震惊情绪渐渐变成不安。只是第一记刀法,便让他们用去了这么长时间,想要把这一百零八记刀法全部领悟直至融汇贯通,这又需要多长时间?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时间。
  如果只是时间不够,其实也可以尝试着记几招刀法便记几招,可正如先前所说,这套两断刀诀是好大一篇美妙文章,最奇异特殊的地方便在于,一百零八刀看似分离,实际上却是一个整体,你必须把整套刀法全部悟懂,才能知道这篇文章的意思。
  像他们先前看似掌握了第一刀,但那种掌握还远远不够,或者说并不是真的掌握。
  “先背。”陈长生看着她说道:“争取时间,把这些文字和图画全部记下来。”
  即便不求理解,只求把这套刀诀尽数复刻在识海里,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徐有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兽潮到来的时间和自己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记下这套刀诀,确认不够,说道:“分头背。”
  “好。”陈长生看着她微显苍白的脸,稍一停顿后说道:“我从后往前看,你从前往后。”
  如果说这套刀诀是一篇文章,从前向后看是顺序阅读,相对来说自然要轻松些,比起倒背更是如此。
  徐有容知道他是想着自己重伤未愈,特意如此,没有拒绝,走到第二记刀法的图画与文字说明之前,开始在识海里记录。
  陈长生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现在能够站着支撑会儿,走到黑矅石棺的左面,最后一幅图画之前。
  这是落字段的最后一刀,有一个特别霸道的名字:焚世。
  他的视线落在那幅图画的线条上,同时,那些说明的文字同时进入他的眼帘。
  只是瞬间,图画与文字便消失不见,在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昏暗的天空,到处都是陨落的星辰,拖着长长的火尾,世界仿佛即将毁灭……
  下一刻,他发现那些陨落的星辰所行走的轨迹竟有些眼熟。他想起来,那些轨迹正是两断刀诀名为缘记的第一刀的起势。原来最终与最初果然是联系在一起的,他终于确认总纲里的内容,这套刀法果然需要全部掌握,才能掌握。
  这套刀法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或者换句话来说,两断刀诀里的一百零八刀,实际上就是一刀。
  理应如此。
  一刀,才能两断。
  ……
  ……


第317章 一起面对
  黑矅石棺很大,像一座小山般,陈长生和徐有容站在棺中,就像站在山里,不知时间之流逝。
  徐有容按照正常的顺序看,一张图接着一张图,脚步缓慢地移动,从左向右,陈长生的顺序和她相反,慢慢地从右向左移动。记背要把领悟掌握要简单很多,但要把如此玄妙难言的刀法记下来,也不是太容易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长生的左臂触着她的肩头,两个人才醒过神来,发现已经相遇。
  如果是唐三十六,大概会轻佻而得瑟地说: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但陈长生不会这样说,徐有容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对视而笑,便继续看最后的两幅图案。
  这是陈长生看的第六十九幅图案,意味着他已经背下了六十九招两断刀法,徐有容因为伤势的缘故,较为虚弱,比他看的要少些,背下了三十七招刀法。
  又过了段时间,两个人看完了最后的两幅图,再一次同乎同时醒来,再次对视而笑。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变成了震惊与茫然。
  黑矅石棺壁上的那些图案与文字,正在……消失!
  黑矅石是世间最为坚硬的石材,那些线条图案文字应该是当年周独夫用那把传奇的神刀亲自刻上去的,深刻入石三分,即便历经数百年时间的磋磨,也没有变淡,更不可能被风化,然而这时候,那些线条的边缘仿佛变软了很多,陵墓里幽风轻拂,线条边缘的黑矅石便被吹成了沙砾,簌簌落到了地上!
  只是瞬间,陈长生和徐有容根本来不及反应,黑矅石棺壁上的所有文字与图案,便尽数被抹掉,变成了一百零九片微显粗糙的洼陷。
  这是怎么回事?这幕神奇的画面,让他们两人震惊无语,难道说这些两断刀法被记住之后就会自行消失?如此神奇的手段,周独夫是怎么做到的?
  两断刀诀已然变成棺底的黑色沙砾,不复存在,黑矅石棺里真的变成空无一物,他们自然不会再作停留。
  陈长生背着她离开黑矅石棺,回到墓殿的石质地面上,回想着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心情依然难以平复。
  “好在都记住了。”徐有容说道:“出去之后,我们把那些刀法抄录下来,便是完整的。”
  自幼生活在西宁镇旧庙里,十五岁的少年陈长生,对男女方面的事情自然难免迟钝,但这时不知为何,却非常准确地把握住了她的意思。这套石破天惊的两断刀诀,现在属于他们,而且不是分别属于他们,就像刀诀一样,属于他们这个整体。
  如果他们不能足够信任、彼此坦诚,那么这套刀诀便没有任何意义。
  “嗯,我们一起练。”陈长生说道。
  “如果我们不能离开周园,怎么办?”徐有容看着他清亮的眼睛,有些淡淡的伤感,说道:“难道说这套刀诀就要随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陈长生说道:“不要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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