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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日记[出书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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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次看了看猴子,猴子不哭也不笑,他只是下意识挠着自己的锁骨,那里有一模一样倒钩的伤疤。我不知道那是在哪里留下的,他经历过什么样的战斗,又是什么人这样的狠。也许,这猴子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高翠兰竟然有了勇气,从几丈高的猪背上一跃而下,她似乎摔伤了腿,我看见她的一条腿奇怪地向外弯去,但她仍然站了起来,向那些人走去,哀求着:“不要杀他,不要杀……”

  “高小姐,我们这是在拯救你呢。”人们说着,“你迷恋上了一只猪,这是病态的啊。”

  女孩跪倒在了地上,流着泪,张开手,徒劳地阻挡着人们的投矛与弓箭。一个西方骑士跳下了马,一把抱起她:“美丽的翠兰公主,我终于救到你了。放心,那只邪恶的魔王猪就要死了。”

  这时那只猪突然仰起头,发出了震天的啸叫。他不能容忍别人侵犯他的女孩。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一纵,一些倒钩带着巨大的血肉从他的身体上脱离了下来,另一些弩车被从地上连根拔起,漫天的血在空中飘扬,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如飞溅的喷泉。

  “他挣脱了!他挣脱了!”人群喊着,四下逃奔。那骑士吓得把高翠兰扔在土中,转身就跑。女孩摔晕了过去。

  那巨猪看来是疯了,他的身体因为毒性而开始变异,全身鼓起一个个青紫色的瘤,皮肉挣脱的伤处露出森然白骨。他血红着眼睛,嚎叫、奔跳,把大地踩得颤抖,向伤害他的人冲去。狂奔的人群在他脚下摔倒,在烟尘中哀号。

  猪怪看着他们逃奔而去,渐渐也失去了力气,他转过身,艰难地向昏睡的女孩挪去。

  但是只差几步时,地上的兽夹却被触动了,巨大的铁夹死死咬住了他的后腿,直没骨中。

  猪挣扎着,将身体伸向女孩。用鼻子轻轻触着,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的她。

  人群又开始慢慢地围拢了过来。

  “救走那女孩吧。不要再杀他了。”我忍不住喊。

  没有人理会。此时正是杀死这猪怪的最好时机。

  猪怪慢慢伸出两条前腿,把女孩护在里面。高翠兰睁开了眼:“小猪,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我发过誓的,会一辈子保护你。”

  猪怪似乎笑了,他的眼睛中再没有了狂暴与痛苦,只有温柔的光,这光在慢慢地暗淡下去。

  女孩倚靠在他的脸颊边,闭上眼。仿佛这周围的一切,都并不存在。

  那猪怪眼中光芒消逝的同时,另外一种光从他的身体中亮了起来,那光束从每处伤口直射出来,穿透云雾。最后,那庞大的身体被映照得通明,然后消融了。

  高翠兰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如果睁开眼,会看见一位英俊高大的天神,背后生着银色光华的羽翼,正拥抱着她。

  但她却没有力气睁开眼了。

  他想抱紧她,可他的身体是虚无的。

  人们惊异地退后了,他们不敢对这样光芒四射的神灵举起刀枪。许多人开始跪伏下去。

  那虚幻的神形抬起头,看看空中的猴子,又看看我,他似乎知道将发生什么。

  他低下头,用虚无的唇轻轻吻着女孩。然后站起身,来到了我的面前。

  “如果我没有猜错,有人给过你三个金箍。”

  我点点头:“可我为什么要给你?”

  “因为,我会随你一路向西,去寻找那个没有痛苦也没有愤怒的地方。”

  我看看猴子,猴子正在摇晃自己的金箍,他觉得有点痒,那东西却是生了根,怎么也拿不下来。

  我取出一个金箍:“你……可要想好,一旦戴上……”

  他没有犹豫,扬起手,那金箍飘浮起来,戴在了他的头上。

  金色的光尘从金箍上溢出,灿烂地洒落下去,仿佛是一个华美的魔法,光尘消失后,他终于有了实体。

  还是一只猪。

  不过至少,现在他能直立行走了。

  猪怪笑着:“我们走吧。”

  “那么,那个女孩。”我看了看高翠兰。

  “当她醒来,我已消失。这是最好的结局。”

  高翠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边是漆黑的血,她却还带着微笑。我想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所爱的人与她永远在一起。

  世界这么大,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永远都找不到。


  第二本 第二百一十九天~第四百零一天

  〖卷帘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世间的珍宝,它能让戴上它的人忘记一切痛苦与烦恼,忘记过去的情与恨,心中只有平静和虚空。

  他正需要这样东西。

  于是卷帘跪了下来,说:“请带我一起上路吧。”

  流沙河的波涛息了,它开始渐渐凝滞,变成一片巨大的沙漠。以后路过这里的人,不会相信沙子也曾经流动过。〗

  【第二百一十九天】

  偈曰:法本从心生,还是从心灭。生灭尽由谁,请君自辨别。

  “起风了。”八戒说。

  他站在高处,眺望远方,风扬起他宽大的袍袖,也吹动他荡漾的肥肉。

  我始终没有办法把那天所见的英俊的天神与眼前这货联系起来。

  “还是沙尘暴呢。”八戒又说。

  远处,黄沙席卷了天际,变成滚滚的一条线,向这边涌来。

  “大风起兮——猪飞扬,安得徒弟兮——扛包包。”我一时兴起,便吟咏起这千古名句。

  转身一看猴子,猴子正在痛哭。

  “为师的诗虽然感人至深,但你也不用悲伤至此。”

  “我×,眼里进沙子了。”猴子大骂。

  那沙尘暴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已经遮蔽了大半天空,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现在回长安还来得及么?”我问。

  “来不及了。”猪开始在地上刨坑,然后用头去量量大小。

  “刨大点,还有为师与你大师兄,还有小白呢。”

  “自个的坑自己挖。”猪把头埋进坑里闷声说。

  我只好回头去看猴子。

  我勒个去,这货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塞在白马嘴里:上面画了一座山和一个桃子、一朵花,还有一只猴子兴高采烈地翻回山上,又画了一群猴子在翻筋斗。

  “‘我回花果山……去也’?这算什么!把这个团队当什么?”

  “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动手了!”我蹲下来疯狂地刨沙。

  但似乎是来不及了……好像从某个哲学角度还是来得及一点的样子……但好像真的来不及了……但是根据《唐诗三百首》的计算好像还是来得及的样子……哇塞!我挖到宝藏了……不过这个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的样子……

  突然,我不动了。

  那沙尘暴也不动了。

  我的意思是,它就停在那儿了。

  那一整面几百丈高的巨大沙尘之墙,在推进到离我鼻尖只有几尺时,停下了。

  我能看见那些沙粒还悬停在空中,保持着那一瞬间的样子。

  然后,他就从这漫天静止的沙中走了出来。

  我是风的儿子,这有着年轻面孔的人说,我的名字叫做耶楼。

  “风的儿子您好。”猪把头从土里拔了出来,上前握住他的手:“我是猪的儿子,你可以叫我猪子。”

  风子和猪子互相不忿地对视着。

  然后他们看向我。

  “我是列侬的儿子。”我赶紧说。

  耶楼是个飘逸的青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飘逸,他是由三亿六千万零一粒黄沙组成的,他走起来时飞沙漫卷,跑起来时遮云蔽日,舞起来时幕天席地。

  “沙是我的血肉,风是我的灵魂。”他如是说。

  “但如果没有风了呢?”猪问。

  “那么我就死了。”耶楼说。

  “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风呢?”他笑着,“所以我永生不死,无处不在。”

  “世上当然可能无风的。”一个声音在我们身后的山顶上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猴子。他倒是回来得快。

  “你倒说说,何处没有风?”我问。

  “铁箱内里,大海深处,灵山绝顶,都没有风。”

  黄风摇头:“铁箱之内,自有万千微世界,怎说无风?大海深处,暗流涌卷,怎说无风?灵山之顶……”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猴子冷笑:“所以没有什么永生不死,无处不在。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妖怪。”

  黄风赌气道:“灵山之顶,自然也可以有风。只是众佛无欲无念,气息不吐,才使其为万寂极静之巅。我若去了,便可让其风起云动。”

  我摇头:“万万不可,我听说灵吉菩萨有定风珠,所有风尘,到了那里都将归于静寂。”

  “那你们为何去?”黄风问。

  “我们是求取真经去的。”

  “那你们去了,灵山可会扬起风来?”

  “只怕也是起不了风的。”

  “那你们去了,不也是化入那永恒寂静之中,去之何用?”

  “万物众生,都必然化入那永恒寂静之中,不如自去。”

  猪瞪着我:“光头,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灵山遍地饲料,母猪满山欢跳,我才跟你走的。”

  猴子冷笑:“他跟我说的版本是灵山长满桃子,不吃全要烂掉。”

  “没有错。”我说,“你们的一切欲望,到了灵山,自然都解脱了。”

  “是解脱,不是得到?”猪问。

  “解脱就是得到,得到即是解脱。”我说。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为什么孙悟空不叫孙悟色?”猪问。

  “唐僧骑马东那个东,后面跟着个孙悟色……你看,不押韵嘛。”

  “就因为这个?”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你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孙悟空……”猴子按着头上的金箍,“这名字好熟……我认识这人么?”

  耶楼和猪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我说。

  突然想到,我有一个朋友,的确是消失了很多年。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给猴子起这个名字的人真坏,很像我那个朋友的风格。

  奇怪,我只是隐隐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人,却从来不记得他的模样,还有我是何时见过他。

  “别去灵山了。”耶楼说,“那里既无风,亦无尘,更无心动。不如随我在天地间吹拂游走,做个自由的人。”

  “这里没有自由的人,只有不会愤怒的猴子、不懂爱情的猪,还有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和尚。”猪说。

  “我要去灵山。”我说。

  “为什么?”耶楼惊奇地看着我。

  “因为我不想像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耶楼低下头来,有点伤心。

  “哪怕去的地方,只有结束?”

  “是的,但我一定要看到结局。”

  “哪怕那只是虚无?”

  我沉默。

  “你们都打算跟随这个疯子?”耶楼问猴子和猪。

  “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呢?”猪说。

  “我不一样。”猴子说,“我有一千万个选择,但我忽然发现,任何选择都没有区别,所有的方向都通向一个结局。”

  耶楼叹了口气:“祝你们好运,那我们各行其道吧。”

  他身形一转,化成漫天飞沙,呼啸而去。

  我看见猴子和猪凝望着他离去,问:“你们是否都羡慕他的生活?”

  “我以前和他一样。”猴子说,“真的以为这个世间可以自由来去,自走自路。希望他不要被灵吉菩萨碰到,有些人最不喜欢世上有风的。”

  “他有什么好羡慕的。”猪说,“飘一辈子,最后还是个无依无靠。”

  “那我们呢,我们又希望能依靠什么?”我远望前路。

  “不过是……想亲眼看到那个结局的渴望吧。”

  【第二百六十六天】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这里就是流沙河。

  原来流沙河流的真是沙子。

  八百里的流沙,浩瀚无际。你站在高处,看见的是整个大地在流动。万亿的沙土扭曲变幻着,奔涌向东。

  “好美的沙之大海。”我站在山坡上赞叹着。

  “不知有多深呢。”猪问。

  “丢个东西下去试试。”我说,“据说如果深到极致,再重的东西落下去都不会溅起沙尘发出声音。”

  猴子立刻照办了,我看见猪在空中划出一道极长而优美的弧线,落入沙海中,悄然无声。

  “果然一粒沙也没有溅起来啊。”我赞叹着。

  突然整个沙海都暴怒起来了。浪涛升起遮蔽天空,沙形幻化出两个巨大的身影在博斗,一个是猪,另一个却更狰狞凶恶。

  我觉得那沙的巨浪就要扑来将我们吞没了。可猴子却淡定地看着,打个哈欠。

  两个时辰后,我与猴子、白马一起卧在地上,撑着脑袋,打着哈欠。

  这场战斗真是势均力敌得有点过分了。

  “猴子,你不去帮帮猪吗?”我问。

  “他搞得定。”

  “猴子,你真的会打妖怪吗?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出手。”

  “没有人有机会活着看到我出手。”猴子冷冷地笑。

  我沉默了,我想活下去。

  后来,那妖怪和猪终于打得累了。

  然后他们互相看看,突然好像认出了对方。

  “我靠,天蓬?”

  “我靠,卷帘?”

  “天蓬,你胖了……”

  “卷帘,你秃顶了……”

  于是他们开始像老朋友一样叙旧,说什么“你还记得当年瑶池四班的那个妞吗”之类的青春往事。

  卷帘大将当年在天宫是个重要人物,他若不高兴,连玉帝都无法上朝,众神亦不能踏入灵霄宝殿半步。

  因为他的工作就是卷起灵霄殿的竹门帘。

  卷帘大将卷了很多万年的竹门帘,每日卯时卷起,未时放下,从来都没有出错过。

  他忘记了自己当上卷帘大将之前是谁,曾经做过什么,也不去想以后的事情,他仿佛就是为了这个工作而存在的。

  卷帘很满意自己的工作,毕竟是铁饭碗,还是公务员,生活有规律,月月有奖金,虽然众神跨入灵霄殿大门时,从来也不会看上他一眼,甚至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但他还是觉得很骄傲。因为他是天庭的一颗螺丝钉,天庭离了他就不能运转。

  直到那一届的蟠桃会。

  每次大会,天神们都会喝个通宵,所以这一天是卷帘唯一不用按时放下门帘的时刻。他于是一直站在门边,等着蟠桃会结束。

  如果这届盛会又这么顺利地结束了,那么卷帘的生活也会一直如常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但是一声尖叫打破了天庭的祥和,也打碎了卷帘的命运。

  “这是什么蟠桃,这么小!”尖叫的是王母。

  有人要倒霉了。卷帘兴奋地想,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然后仙女阿瑶开始拼命地磕头求饶,说都是看园子的某猴把桃子吃了。

  有人要倒霉了。卷帘兴奋地想,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然后观音大士皱了皱眉,然后阿瑶被拖了出去。然后女神阿月竟然下跪为阿瑶求情了,在王母最生气的时候,在众神都不敢吭声的时候。

  有人要倒霉了。卷帘兴奋地想,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果然王母根本不理会阿月,她跪在那里,无人让她起身。王母却在举杯和众神大笑言欢。

  但这时候有个人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扶起了阿月。

  那是天蓬。

  有人要倒霉了。卷帘兴奋地想,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天蓬和阿月在王母的怒视下转身,相携着走出了灵霄殿,卷帘大将不知道该不该拦住他们,但他没有得到命令。

  他看见天蓬和阿月站在门口,互相凝视,轻轻笑着说话。完全当他不存在一样。

  阿月说:“天蓬,你真傻。”

  天蓬说:“是啊,和你一样傻。”

  阿月笑了:“我真幸福,在这样广寒冷漠的天宫,能找到一个和我一样傻的人。”

  天蓬说:“是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

  阿月说:“我听人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算是立刻死去了,也是幸福的。我今天终于领悟了这句话。”

  天蓬摇摇头:“不,不要死,也不要孤独地生活。我们都会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因为这样我们才不会互相失去。”

  阿月叹息了一声:“可惜我们就要分开了。天庭知道每个人内心最怕什么。他们给我们最严厉的刑罚,就是我们会永远活下去,却永不可能再相见。”

  天蓬望着她:“那么,请你记住,我不会忘记你,绝不会。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

  阿月紧紧抓住天蓬的衣襟,笑着哭了。

  卷帘看着他们,不理解、不明白、不知他们为什么而哭,为什么而笑。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有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和天神过不去,非要去做一些本来不用做的事情。他们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每天卯时卷起帘子,未时放下帘子,就这样永远下去呢?

  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阵风。

  这阵风起的时候,整个灵霄殿都开始颤抖。

  一只猴子冲进了灵霄殿。

  有些神仙要倒霉了。

  卷帘知道自己这次应该拦住闯入者,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根本没看清那猴子是怎么进去的。

  他知道那猴子假如想要摘下他的脑袋,他也一样来不及看清。

  猴子开始和王母对骂了。

  王母骂猴子是猴子。

  猴子骂王母是变色大白薯。

  然后王母气哭了。

  然后众神全掀桌子抄板凳地扑了上去。

  那猴子挥舞棒子,开始把众神当高尔夫球打。

  看到众神一个个飞向遥远的外太空,卷帘的心中有些慌了。

  他原以为天庭会永远稳固,任何力量也无法动摇。

  如果天庭崩溃了,他该去哪里呢?他还能做什么呢?

  卷帘突然感到了无边的恐惧,因为他发现他除了卷帘子什么也不会做!

  除了天庭,这世上哪儿还有一个地方需要请人专门卷帘子?哪里还能找到这么稳定而清闲体面的工作?

  不,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卷帘看见猴子打退众神,他的棒子就要落到王母头上了。

  卷帘扑了进去,抓起桌上的一个酒杯甩出。猴子举棒一格,酒杯的碎片四溅,王母就借了这一瞬的工夫逃走了。

  卷帘救驾有天大之功,足够封王成爵。

  只有一个问题:谁看见了?

  战事结束,论功行赏会上,众神都说是自己扔出了那个酒杯,救了王母。

  卷帘气得要砍人,但是他不敢。

  他今天才发现,自己只是个可怜的守在门口为众神卷帘——连动一动,说一句话的资格也没有的小角色。

  但是王母看着众神冷笑:“打碎的那个,可是我最爱的琉璃盏。”

  众神立刻转头大喊:“究竟是谁把那酒杯扔出来的?”

  卷帘在门口没有听清前句,以为世上终于有了公道,大喜地跳到门口喊:“是我!”

  于是卷帘就卷铺盖到流沙河来了。

  今天卷帘又看见了猴子和天蓬,不由百感交集。

  他想的是:原来还有人比我更惨啊。

  看见猴子头上的金箍,看着这个当年大闹天宫的魔王现在只有木然的表情,连什么是愤怒都不知道。看见当年那个威武英俊的银河守护神天蓬现在变成了一只浑身油腻的猪。卷帘想:这就是你们和老天作对的下场。

  但是自己呢?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自己一定是做错了的,因为天庭永远是正确的。既然天庭是正确的,而天庭又处罚了自己,那么自己就一定错了。他在流沙河鹅毛浮不起的昏暗河底,一百年一百年地反思,有一天他终于想通了。

  他真的不该扔出那个琉璃盏,他就应该自己用身体挡上去。

  他真是太怯弱了,太自私了,在危急时刻,他没有献身的精神,还破坏了天庭的财产,所以他现在遭受的一切罪,都是应得的。

  所以他要赎罪。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赎罪办法,就是把那散落下界的琉璃盏的碎片找回来,重新拼回去,哪怕要找一百万年一千万年。

  他要回到天界。

  因为他无法忍受没有帘子可卷的生活。

  如果不卯时卷起帘子,未时放下帘子,他就不知道这一天该怎么度过。如果不站在灵霄宝殿的门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就不知道这一生该怎么度过。

  所以卷帘无法理解猴子和猪,不明白他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齐天大圣不做,为什么银河元帅不做,而宁愿背负着天神的诅咒,在世间颠沛流离呢?

  不过卷帘突然发现他们有一样东西自己没有。

  那个金箍。

  卷帘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世间的珍宝,它能让戴上它的人忘记一切痛苦与烦恼,忘记过去的情与恨,心中只有平静和虚空。

  他正需要这样东西。

  于是卷帘跪了下来,说:“请带我一起上路吧。”

  流沙河的波涛息了,它开始渐渐凝滞,变成一片巨大的沙漠。以后路过这里的人,不会相信沙子也曾经流动过。

  【第二百八十九天】

  木母金公原自合,黄婆赤子本无差。咬开铁弹真消息,般若波罗到彼家。

  我要结婚了。

  那一天,我在马上,眺望前路。问猴子:“前方妖气重重,却是何处啊?”

  “你进步了,居然能看出妖气了,那明显是森林大火。”猴子毫不给面子。

  “我问你前方是何处!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少搞讽刺挖苦!”

  “前面是荒山野岭。”

  “废话,前面总是荒山野岭,我问你地名!”

  “地名你不会自己看?!”

  “白痴,我看得见地名还用问你?”

  “你看不见地名我能看见吗?你当我是谷歌地图?”猴子对待领导的态度总是这么差。

  “猴子,去前方打探一下,顺便化些缘来。”

  “化缘?现金还是收卡?”

  “无所谓,够我们去口福居吃全素宴就行。”

  “今天不方便!”

  “你丫能有什么地方不方便?你以为你是八戒?”

  “啊,什么情况?”八戒躺着也中枪。

  “八戒,你去!”

  “好嘞!”

  “看看!好好向八戒学学。什么叫不抱怨的世界。”

  “他化缘收回扣的!”

  “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吗?”猪暴跳着,“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天天在师父面前说我坏话,你早盼着有一天能把我踢走是吧?好,我这就回高老庄!沙僧,我们分行李!”

  “我不同意搞分裂。”忠厚的沙僧摇头。

  “看看!好好向沙僧学学。什么叫团队精神。”我说。

  “你们都是多余的。把行李给我,我一个人去西天。我一个人打败所有妖精,一个人赚所有经验,一个人刷所有副本,一个人吃所有回扣……”沙僧接着说。

  我打个响指,猴子和猪很有团队精神地把沙僧挖了个坑埋了。

  这样的争吵大戏每天上演,现在你们知道当师父的有多难。

  “那么,沙僧去化缘吧。”

  “报告,沙僧刚埋。”

  “挖出来!”

  就这样,尸骨未寒的沙僧被挖了出来,喷口凉水,拍拍沙子,被塞一封介绍信,送向了远方。他好像已经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的血案每天都发生N回,作死受了上天诅咒的不死妖精们,能长眠才是一种幸福。

  沙僧呆呆怔怔地去了,一小时后兴奋地用千里传音术打回来:“头儿,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饭局?”

  “不!洗浴中心!”

  “在这种荒山野岭?”

  “速来啊!我先去洗了。”话筒中响起沙僧脱衣服的声音。

  一转头,猴子和猪已经在前方五百米了。

  “我勒个去!给为师回来!白龙马!驾!……你为什么不动?我只是想去阻止他们犯错误而已……你不信我?好吧!你在这儿等着,我用跑也要去把他们给揪回来。”

  我跳下马大步而去,白龙马气愤地用蹄子在地上画圈。

  终于跑到了那深山中,抬头一看,艳光闪闪一块招牌:真怜爱休闲会所。再一看门里,猴子猪沙僧正举了酒瓶,大喊:“什么?两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不要激动。”我冲进去,“让领导来解决问题,哪一种两百块?”

  “开瓶器两百块。”八戒愤怒地看着手中的小道具。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看向柜台后的妈妈桑,“大家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字:诚信!”

  “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我们这儿是正当高级会所。我们这儿的姑娘全都是研究生毕业,懂八国外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绝不卖艺!”

  我看那妈妈桑的样子,却好似哪里见过。

  “真的?”

  “我说了不卖艺就不卖艺!”

  “那怎么收费?”

  “不要钱。”

  “难道要命?”

  “也不要命。”那贵妇人笑了,“只要你们的心。”

  那一瞬间我恍然大悟。我就知道像《西游记》这种故事一旦出现香艳情节必定后面就跟着血腥恐怖片。做这种书的主角就像:猪八戒仰望玉兔——看得见吃不着。

  “猴心,猪心,妖心,人心。你要哪一种?”

  “我要一颗真心。”

  “莫非……你要相亲?”

  “正是!”这妇人一拍掌,“姑娘们,出来吧!”

  音乐响起,灯光闪亮,姑娘们鱼贯出场,一字排开。

  八戒认真地数了很久:“只有三个?”

  “是,只有三个。但这三个,可是人间仅有、天下无双的极品。”老妇手一指,“这是真真。”

  真真美貌如花。

  “这是爱爱。”

  爱爱迷死青蛙。

  “这是怜怜。”

  怜怜让人想妈。

  “果然极品啊。”我赞叹着。

  “我这三位女儿,正值妙龄,尚未婚配,正巧长老的三位徙弟也个个一表人才,活力四射,不如就此婚配,促成美事,如何?”

  我是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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