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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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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看了好一场闹剧,还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长钧子环抱着双臂,堆起了一脸的愤懑。

“俞和,你可是要回罗霄剑门去?”柳真仙子取出了一个玉石匣子,塞进了俞和的手中,“这是给你炼的那一对两极元磁离合剑丸,还有终南山秘传的剑丸祭炼之法,你且收好了。”

俞和有心不收,可柳真仙子温言软语的劝了他好几遍,他若再三推脱,便显得有些矫情。于是俞和只好把这白玉匣子收入了玉牌中。

“我倒不着急返回罗霄去,或许随处走走,疏解心情。”

长钧子撇了撇嘴道:“你该不会是要去西北大漠疏解心情吧?”

俞和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俞和心中想得清楚。事已至此,再做什么都是枉然。破镜尚且难圆,何况是心伤。就算我不计前嫌委曲求全,两人相对之时,也多了一重芥蒂,因缘定难长久。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须断,否则后患无穷,伤人伤己。我何苦来徒增烦恼?”

长钧子嘿嘿一笑:“你小子吃了苦头,倒也长了些心术,能看破这其中的因果,就算不枉此行了。”

柳真仙子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她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俞和你也莫要想得太多了,以你的天资、道行与福缘,无一不是上上,何愁天涯无芳草。”

俞和点头称是,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柳真仙子察言观色,自然识趣。她轻轻一拉长钧子的袍袖,叮嘱了俞和要尽快觅地潜修疗伤之后,两人就这么告辞而去。

三人各展神通,俞和独自返回扬州,长钧子和柳真仙子向西边飞去,但他们两人飞出去几十里,彼此默契的一换眼神,同时作法隐去了行迹,转了个大弯子,悄悄随护在俞和身后。

俞和倒不知道他身后还远远跟着长钧子和柳真仙子,他一路身形萧索,走走停停。到了荆州北的千里云梦大泽,忽然按住了剑光。

长钧子和柳真仙子看俞和摸出了一片传讯玉符,似乎与什么人说了几句话。过不多久,就听见一道袅袅的洞箫声随风而来,有一缕碧烟飞到俞和面前,化作一位身穿蓝布素裙的少女。

这位少女见了俞和,似乎很是欣喜,她一张鹅蛋脸上飞起两片嫣红。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并肩落下云头,身影消失在云梦大泽的水畔。

“这小子,原来还有一处温柔乡等着他。”长钧子撇嘴道,“果真是情孽缠身!”

“说到情孽缠身,世上还有谁能比得过你大楚长钧帝君?”柳真仙子掩口轻笑,伸手纤纤素手,温柔的挽住了长钧子的臂弯,“温柔乡虽是英雄冢,却也是俞和此时最好的疗伤之地,就由得他去吧。若有真心意,便不是孽障,而是福缘。”

第二百一十九章烟水畔,聆心语

云山家何处,身披荆楚风,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沼深,泽被仙凡界,涵虚混太清。

这千里云梦大泽,东起大别山麓,西至鄂西山地,北及大洪山区,南缘大江。东西绵延约近千里,南北不下五百里,素有“九曲回肠”之称的荆江贯穿其中,乃是荆楚最为丰饶的一片湖泽之地。

曾有人描写这千里云梦大泽说:“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从古至今,这千里云梦大泽中不知流传出多少神鬼异志。盖因这片湖泽极广,而且水脉繁杂,深潭暗沼星罗棋布,大半地域人烟稀少,被终年不散的瘴气所笼罩,这些地方正是荒古妖族遗脉的生养栖息之地。相传曾有道门大神通者涉入云梦泽的最深处,在那里看见了神话中上古妖族诸方大圣合力建造“拜日月图腾天宫”。

云梦大泽灵炁淳厚,物产极丰,有许多道魔两宗的小门派,在云梦泽中觅宝地开坛传法。而广芸大家似乎并不喜欢隐居在深泽远山渺无人迹之处,她取的是“大隐隐于市”之道,常与凡俗城镇比邻而居,也不忌与凡俗众人来往,之前的恒鼎园就在交坞城外不远,这次却落脚在岳阳城西南太平咀附近。

此地三面环水,终日里烟波弥漫雾霭朦胧,东面是一大片茶园,东北面有座小小的渔村,渔村再北走一小段水路,便是号称坐镇三湘四水的岳阳大城。

云梦泽的水色,与罗霄山顶平湖的水色迥然不同。山顶的湖面清清朗朗,水分七彩,一年四季,一日十二时,水色皆在变化,时而橙黄,而是澄碧。而云梦泽的水,始终是一片青蓝色,湖面上密布着莲叶水草,有时分不清何处是水,何处是岸,泛舟于其间,伸手即可采到清甜的莲蓬菱角,甚是惬意。而这水色虽然不随时日而变,但水上的重重雾纱却是扑朔迷离,大多有时莹白如银粉,偶尔竟会搀着淡紫、浅绿,粉红等诸般颜色,难怪有文人形容说:“九色迷瘴遮碧水,不知云梦栖何方。”

一条浅浅的小木舟,栽着俞和与宁青凌,在莲叶与芦苇从中转来转去。快三年不见,俞和再看到宁青凌,却依旧是当年时的模样,只是湖畔水肥,比海边更加养人,宁青凌的肤色比以前白皙细腻了许多,那脸庞好似水中映出的一轮明月,一截皓腕如同新剥的藕节。

一支竹笛横在唇边,可那笛声却像是从天上垂落下来,从水中浮现出来,团团包裹着这一叶轻舟,荡来荡去。

俞和面前放着一个粗白瓷的酒坛子,手里端着个白瓷的酒碗,半碗酒浆做浅碧色,喝到嘴里,带着一股清冽的莲籽莲叶香。俞和半眯着眼,叹一口气,喝一口酒。

宁青凌的笛声清淡而悠远,仿佛在描绘着一幅极美的画面。在满是青松翠柏环绕的寂静山崖下,有一汪滴水沉潭,潭水清澈见底,映出潭底的青石和潭边的绿树。有个白衣少女,坐在潭边山石上,她一边浅浅的笑着,一边想着缠绵的心事。少女光着双脚,白布裙下露出凝脂般白嫩的一双小腿,那玲珑纤巧如珠玉似的脚趾,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好似镜面般的潭水,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纹。

伴着笛声,俞和喝了差不多半坛子酒。这酒在肚中好似一团温汤,散出清清莲香,让人似醉非醉。俞和把白瓷碗放下,身子朝后倚靠,半躺在了小船上。

笛声一转,跳出几声清脆的鸟鸣。似乎那潭边少女忽然瞥见一只彩雀落到潭边啄水吃,少女想去扑着雀儿,可雀儿一扑翅膀,倏地穿林而去,少女跳下山石,追着这只彩雀儿去得远了,于是只剩下这潭静水依旧,默默无声。

“师傅曾说,调理心伤最好的,莫过于音律之术。青凌这一曲‘静潭禅语’,可让师兄心里好受了些?”

“此曲此酒,此情此景。我倒似魂儿都化在水中去了,哪还有什么心伤?”俞和微微一笑。

“若无心伤,师兄为何连连叹气?酒入愁肠愁更愁,师兄连青凌专门为你酿的这一小坛莲花落都喝不完了。”宁青凌伸手折了一支莲蓬,轻轻掰开,里面的莲籽已经熟透,颗颗滚圆,好似翡翠珠,有些莲籽皮上,还浮着几抹青黛色。宁青凌拨开一颗莲籽,递给俞和道:“如今时节已过,莲心转绿,这莲籽入口却是苦涩了。不过细细一嚼,倒有苦尽甘来的之妙,而且莲心去火,正有宁心之功。”

俞和嚼着莲籽,果然觉得舌尖一片苦涩,可咽下之后,渐渐翻出甜味来。

“青凌知道俞师兄对那位陆姊姊用情极深,这番磨难,定是痛的肝肠寸断。不过正如这老莲籽一般,苦尽必有甘来,嚼食生涩有渣,吞下去却最能拔除内毒。对我们修道人来讲,情之一字,是缘也是劫。俞师兄因那位陆姊姊踏上仙途,终究要历此情劫,方明道心。”

“我倒不是怨她,而是恨我自己无力。”俞和仰面朝天,透过层层水雾,看着头顶的云朵,“她会如此,也是逼不得已。海外修行艰苦孤寂,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也不能为她分忧。自己修行一路顺畅,便觉得修道也没什么难的,哪里体会得到她身受的苦楚。宁师妹你也曾在南海海外修行,不过广芸大家待门下弟子极好,却与那摩明云宫中人不同,如此说来,还是宁师妹幸甚。”

宁青凌听完这话,脸色却忽然一沉。她秀眉微颦,咬了咬嘴唇,捏开了几颗莲籽,放在口中用力的嚼着,薄怒道:“俞师兄却不好拿我与她做比吧。宁青凌福缘浅薄,修行中的诸般苦,也没有少吃半分。我说句话,或许俞师兄会觉得不中听,青凌洁身自好,便是再苦再难,也只是打碎牙齿往肚子去吞,绝不会与那位陆姊姊一般,随随便便委身于人!”

俞和不知道宁青凌为什么会忽然生气,他错愕的眨了眨眼,半晌不知说什么好。

宁青凌也不出声,两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周围只有轻轻的划水声、莲叶拂过船舷的沙沙声和远处水鸟的轻鸣。

过了半晌,宁青凌忽然拈起竹笛,放到唇边,又吹了起来。这次的曲调却是如泣如诉,仿佛是有位深闺中的女子,在细细诉说心中的万般哀怨愁苦。

此一関曲调并不甚长,才盏茶时分,一缕尾音便渐渐若有如无的沉了下去,似乎那女子絮絮唠唠的说倦了,眼角犹含着一丝泪水,已然沉沉睡去。

俞和眨了眨眼,笑着道:“宁师妹这笛子吹得真好,可愿意教我吹笛子么?”

“师兄要学吹笛?”宁青凌放下竹笛,展颜一笑道,“那可甚好,我便将那一曲‘静潭禅语’教给师兄,师兄一边体悟曲境,一边自行吹奏,更能抚慰心神之伤。”

“我手指头又粗又硬,人也愚笨,若是教不会,师妹可莫要恼怒。”俞和抬起手掌晃了晃,他那一只手上,因为日日练剑,指节间已是布满了老茧。

“怎么会,笛法与剑法都是对手上巧劲的运使,再依着曲调节奏吞吐气息,便成了曲调。师兄你能把剑术修成,学吹笛反倒会事半功倍。你看那些江湖演义中的大侠士大豪杰,手执铁笛越空而来,痛饮一瓮烈酒,敌阵当前奏一関‘铁血大风’,然后以铁笛为剑,施展盖世武功,杀个七进七出、八进八出,群敌人仰马翻,敌首甘拜下风,多么风流倜傥潇洒快意!”

俞和一咧嘴:“师妹这是听那岳阳城中茶肆说书人讲的吧。”

“正是!”宁青凌眼中一闪一闪的,小姑娘已经完全陶醉在了美好的憧憬中,“师兄你剑术如此之高,在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八进八出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少了一些风雅,这要是学会了吹笛子,那就跟江湖豪侠一模一样了。”

俞和苦着脸道:“风雅是风雅了,可我却去哪里找来千军万马,杀个七进七出、八进八出给师妹看?”

“就算没有千军万马,那也是个风度翩翩剑侠啊!”宁青凌这一提起了兴致,就一发不可收拾,她拎出了腰间的锦囊,伸手进去好一阵子掏摸,竟取出来十几根各式长笛,其中有玄石笛、有玉笛、有檀木笛、有竹笛、也有铁笛、金笛和银笛。这许多笛子一字排在俞和面前,任他挑选。

“既然师妹要我以笛为剑,那就选这只铁笛吧。”俞和看了看这些笛子,伸手取了一支长约一尺半,拇指粗细的铁笛在手中。

可宁青凌忽然一拍脑门,伸手把铁笛又从俞和的手里拿了回来,拣出一支青竹笛,递给了俞和,满脸歉意的道:“我倒忘记了是要教师兄‘静潭禅语’了。那首曲子,除非笛法大成,音不拘于器,否则用铁笛是吹不出丝毫意境来的。盖因这铁笛发声硬冷刚直,适合吹奏一些苍凉萧杀的曲调,却很难表现出山林宁静,潭水无波的曲意。一如让关西大汉以铜琵琶铁绰板去奏‘蝶恋花’或者‘春云愁’,再柔和的曲子演出来都是铮铮铁血之音。而这竹笛亦刚亦柔,你初学吹笛,还是先以竹笛为器吧。”

俞和看着宁青凌又把一排笛子收回了锦囊中,脸上哑然失笑。可小宁姑娘却是认认真真的取出了一捆竹简,依着上面乐谱,开始一拍一拍的跟俞和讲解起来。

这一教吹笛,宁青凌似乎来了莫大的兴头。她教得十分仔细,每一口气息的运用,每一步指法的按捺,每一处曲调的转折,她都要反反复复的教到俞和完全牢记为止。可俞和毕竟是初学乐器,手法笨拙不堪,气息深浅和节律快慢更是把握不定,有时宁青凌急了,也不顾得避那男女之嫌了,她直接伸手掰住俞和的手指,一点点的纠正俞和的指法。

广芸大家在太平咀附近建的园子,叫做“烟水茶园”,既供人饮茶听曲,也教授音律。园中大都是从南海恒鼎园来的女修,也有新收入门下的弟子,可依旧是不留男修,故而俞和住在烟水茶园不远处的憩客苑中。

这憩客苑依水而建,风景甚美,周围也安静,正是俞和调理伤势的好地方。烟水茶园初建成一年多,而这几个月又恰逢广芸大家出门访友,故而宁青凌身为大师姐坐镇茶园,自然很是忙碌,不过小宁姑娘每天都会抽出一二个时辰去陪伴俞和,若天气湿冷,便在屋中教俞和吹笛,若逢晴好,两人就划起一只小舟,到湖中垂钓。日子过得颇为闲适。

柳真仙子给俞和吃的丹药极为玄妙,药力持续了三月不散,化作一团稠密的赤金色氤氲,团团裹住俞和的内丹。这金光如丝如雾,一点点的渗进内丹中,将那些细小裂缝弥补起来。三个月之后,俞和一颗内家还丹沉疴尽去,隐隐觉得功力竟还涨高了一大截,心生感应,他知道不久之后便可重起丹火,将内丹再烧炼一转。

这三个月中,俞和勉强算是学会了那首“静潭禅语”,而宁青凌又给了他一卷名为“金风散”的曲谱,说是这首曲子才符合俞和盖世剑侠的身份。俞和虽然学会了“静潭禅语”,但他笛法尚浅,自己吹出来却是似是而非,并没有多少凝神净心的妙效,还是宁青凌每天都为他把这曲子吹奏七遍,俞和一边听,一边默念《清净坐忘素心文》,有好几次,他就在笛声中沉沉的睡去。

情劫起于心动,止于心平,俞和自己刻意不去想,又有了宁青凌日日吹笛抚慰,时日一久,那心火也就渐渐熄尽了。

俞和知道宁青凌平时很是忙碌,还要抽出时间来陪自己,颇为辛苦,叨扰得久了,俞和自己也觉得愧疚。起初小住了一个月,俞和就提出要走,可宁青凌怎么也不肯,之后俞和三番五次提出要回罗霄,说得多了,宁青凌竟有些生气。直到三个多月后,俞和一身伤势尽复,宁青凌知道不好再挽留了,两人走到水边相对而立,小宁姑娘一脸依依不舍。

“我前段时间倒是得了一具瑶琴法器,这次出门匆忙,没带在身边,下回给宁师妹再送来,权作承蒙师妹传道授业的谢礼。”

“师兄莫要一去数年不来,若让师妹等着着急,小心我上门去讨。”宁青凌颇不自然的笑了笑。

“这次劳烦师妹,陪伴俞和养伤,此恩记在心中。叨扰了这么许久,我可须得回山去了,未能拜见广芸大家,还请师妹代我向她请安。”俞和拢手一揖。

“此去罗霄并不遥远,师妹就不送了,愿师兄一路平安。无论何时,师兄如有闲暇,还盼来此小住几日。”

俞和点点头,朝宁青凌笑了笑,纵身而起,剑光穿破云雾,直向罗霄而去。

宁青凌望着俞和御剑远去,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的念道:“师兄,盼你心中也能惦记着青凌,而不是将我当做那陆晓溪的影子才好。”

俞和不懂得女儿家的柔肠百转,他一路朝罗霄疾飞。三月未归,颇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可惜俞和却不知道,虽只有区区三个月,但世易时移,山门中的很多事情,如今已物是人非。

第二百二十章遭斥骂,语惊人

回到罗霄山门中,俞和径自去了天罡院。进了正殿抬头一看,大师兄夏侯沧的执守名牌高高挂在正殿当中首位,可人却未在天罡院中。俞和拾起自己的名牌,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挂在了夏侯沧之下。

唤来洒扫童子一问,得知清微院掌院宗华师伯在数日前,便与守正院的方师妹一同返回了山门。今日卯末时,夏侯大师兄被宗华真人唤了去清微殿议事,还未归来。

这个小道童还偷偷告诉了俞和另一件颇为蹊跷的事情。在大约两个月前,纯阳院的众弟子在掌院镇国真人的率领下,突然不声不响的离山而去,当时鉴锋掌门和宗华掌院都不在门中,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一院修士究竟去向何方,所谓何事。直到半月前,纯阳院的弟子们又一齐返回了山门,据说其中好几人面色有异,似乎受了点伤。镇国真人传出法旨,纯阳院封门修炼七七四十九日,任何人不得打扰。门中别院弟子搞不懂其中玄虚,于是各种流言纷纷而起。

俞和眼珠一转,问那小道童:“纯阳院下山时,夏侯大师兄、严刚真人和门中其余师长作何说法?”

小道童摇头道:“所有剑门长辈都闭口不谈此事,弟子看夏侯大师兄不动声色,好像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一般。”

俞和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天罡院正殿,朝清微院去了。

路过藏经院时,俞和特意到里面走了一转。藏经院正殿的门大开着,有几个道童在里面忙碌着洒扫整理,可云峰掌院依旧在滇南别院未归。俞和听大师姐莫子慧说,云峰真人曾传过信符回来,说滇南别院诸事已妥,长则百日,断则半月,他便会返回罗霄。

得知云峰真人即将回山,俞和心中踏实了不少。这三年中他虽然随侍在宗华真人身边,但俞和始终觉得只有授业恩师云峰真人,才是罗霄山门中与自己最亲近的师长。

向鸣剑真人问过安,又跟论剑殿诸弟子寒暄了一番,俞和离开藏经院,到了清微院。清微院正殿大门紧闭,外面站着两个执守的弟子。俞和不敢轻慢,向执守弟子禀明来意,说想面见宗华掌院。

有个执守进去传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宗华真人的声音从正殿中传来:“是俞和回来了么,进来说话吧。”

执守弟子把正殿大门推开了一条缝,俞和侧身进去,只见宗华真人手捏茶杯坐在当中,他左边坐着守正院的方家怡,右边坐着天罡院的大师兄夏侯沧。

这个坐法可有些奇怪,俞和不禁多看了几眼。夏侯沧半眯着眼睛,他看见俞和进来,眼帘下流出一丝明光,上下扫了俞和一遍,便默不作声的收回了视线。而方家怡手里也拈着一个茶杯,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俞和,那眼神中有许多俞和看不懂的意味。

俞和也不多想,他对着宗华真人一揖到地,恭声禀告:“弟子俞和回山来。此次出门连遭波折,在外耽搁了数月才归,弟子向师伯请罪。”

宗华真人抬眼看了看俞和,脸上不喜不怒,他轻轻抿了口茶水道:“既然回来了,就要好好收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毛躁。索性这几个月里太平无事,也就谈不上什么责罚,你自行在东峰后山面壁静思七天就是。”

“谨遵师伯法旨。”俞和急忙低头领命,宗华真人话里虽说不责罚,但语气却有些生硬,似乎心里还是压着火气的。

“你自去吧。”宗华真人也不多说,拂袖便逐俞和离开。

俞和有些诧异,宗华真人竟然只字未问他这次去东海的经历,这才寥寥几句对答,就要赶他出门,可与从前颇有些不同。

“或许宗华师伯正与大师兄商讨什么紧要的事情,自己冒冒失失的过来拜见,打断了他们相谈,故而师伯才急着让自己先行离开吧。”俞和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他起身朝殿门退去,偷眼一看,大师兄夏侯沧依旧是半眯着眼,正襟危坐。而方家怡笑眯眯的盯着俞和看,只是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俞和扁了扁嘴,转身推了开殿门,一只脚刚踏到门外,忽听宗华真人终于开口问道:“你这次可遂了心意?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

俞和一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转头答道:“弟子未能得偿所愿,独自回山来了。”

宗华真人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怒气勃发,突然抬手一拍桌案,震得桌上茶壶茶碗呯砰乱响。他冷笑一声,对着俞和厉声喝斥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人心易改,世事难料,你那小儿心性天真烂漫,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吃了亏也好,不要再整天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了,好好定一定心神,潜心修剑才是正道!”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登时让俞和整个人呆若木鸡,愣在了门口。

在俞和的记忆中,清微院掌院宗华师伯虽然威严,但却从未对他说过半句重话。尤其是最近这几年里,两人朝夕相处,俞和更是熟知宗华师伯的脾气,宗华真人城府极深,除非是到了怒气鼎盛,或者大醉失态,否则他绝不会开口喝骂谁人。

对于俞和,宗华真人更是很少摆出师长的架势,即使俞和有一些事情处置不妥,宗华真人也只是笑着提点几句也就算了。与其说宗华真人与俞和是长辈与晚辈,两人倒更像是忘年之交的挚友,有时宗华真人喝多了几杯,还会对着俞和推心置腹的说一些心里话。

俞和以为,宗华真人待自己分外亲近,一方面是因为张真人所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俞和的剑术道行在罗霄山门十九代弟子中出类拔萃,被宗华真人视为他身边的可靠之人。宗华真人对他如此随和,久而久之俞和也在宗华真人面前也没了太多拘束。不过无论宗华真人说什么,哪怕的一句无心之言,俞和都会牢牢记在心中,奉之为法旨,不敢稍有违背。

所以宗华真人这时毫无征兆的突然发怒喝骂,让俞和吃了一惊。他连忙把踏出门外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朝宗华真人作揖道:“师伯责备的是,俞和今后定会清心律己,苦修剑道。”

“自己好生思量去吧!莫要等到将来心劫一起,身化飞灰。”宗华真人用力一挥手,“你这般驳杂心性,若再不收拾收拾,遥遥道途你也走不了多远!到时魔念缠身,误入歧途,大好前程尽成泡影,悔都无处去悔!”

宗华真人似乎心头有怒气难消,他那一挥手间,便有道磅礴罡气呼啸而出,径直将俞和撞出了清微殿正殿的大门。罡风左右一合,两扇巨大的正殿木门,在俞和鼻尖前重重的合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俞和一脸煞白,他委实不知宗华真人哪里来的偌大火气。就在那木门合拢之前,他隐约望见方家怡的一张脸上笑靥如花,而大师兄夏侯沧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站在门口的两位执守弟子眼神复杂的看着俞和。他们也想不通,今日里宗华真人明明心情大好,可怎么一看见俞和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发了怒。这位清微院掌院真人确然威严深重,却很少训斥弟子,可今天居然把平日里与他最亲近的天罡院俞师弟给直接轰出了殿门,这是在唱得哪一出戏码?

俞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清微院,一路朝东峰去了。

茫然的走着,俞和自己也想不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离山这段时间虽然不短,但也绝不至于让宗华师伯如此火大,直接喝骂过来。而且在他这次去东海前后,宗华真人对俞和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俞和不知道这三个多月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有关陆晓溪的诸多杂念刚刚沉下念海,俞和心中又一次被各种各样的猜测填满。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脚下加快,回到了东峰小院。

“似乎自己最近这几个月里叹气的次数,比从左真观到罗霄的这数年中,总共叹气的次数还要多。”俞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拿了十葫芦酒,朝后山镜湖去了。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俞和清晨起来,就到藏经院行早课诵经,然后去天罡院点卯,其余时间全在东峰后山镜湖边自斟自饮。大师兄夏侯沧似乎很忙碌,除了早晚卯酉二时,他几乎都不在天罡院中。不知是最近突然太平下来了,还是山门中把救援在外遇险弟子的差事,全分给了夏侯沧,俞和再也没有收到过遣他出山救人的信符,也就在没有踏出过山门一步。

反正宗华真人责令他面壁静思,于是俞和就天天坐在镜湖边,两眼无神的望着湖水,一葫芦接一葫芦的喝着酒。有几次他去天罡院应卯,甚至还带着宿醉,大师兄夏侯沧看了看俞和那副醉眼惺忪的样子,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不过俞和却能听得见,当他走出天罡院院门时,背后远远传来过几声冷笑。

直到有一天,纯阳院的李毅师兄拎着一个青花细瓷的酒坛子,踱着四方步来到了青石边。他把这酒坛子放在俞和面前,封泥才一揭开,便有股极其浓郁醇厚的酒香随风蔓延开来。

“好酒!原来李师兄还藏着如此珍品。”俞和抬眼看了看李毅,抛开了手里的空酒葫芦,“听说纯阳院弟子封门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今日这可是收功出关了么?”

“封门闭关?”李毅嘿嘿的笑了几声,指着那青花瓷酒坛子道:“我哪里藏得住这等好酒,这是镇国掌院的私藏,我好不容易偷了一坛子出来给你喝!”

“看来这次闭关,李师兄道行大进啊。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心情,拿这么好的酒出来。”俞和望了望李毅,只见他双目中隐隐然各有一道精芒流转,一身气机与天地气络暗合,呼吸之间元炁激荡,显然是功力道行暴涨之下,还不能尽数收敛锋芒。

“能耐是涨了一些,但跟剑术通神的俞师弟相比,依旧是望尘莫及。今天带好酒来给你吃,是因为这次我们饮过了酒,下次再聚,可就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了。”

俞和听李毅这么一说,心中暗惊,忙追问道:“李师兄此话怎讲?”

李毅倒没急着答俞和的话,他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青瓷酒碗,把其中一只塞进了俞和的手中,轻轻一拍酒坛子,从坛口中就飞出了两道酱红色的酒浆注入碗里,那色泽看起来好似老陈醋一般。

李毅举起酒碗,与俞和手中酒碗轻轻一磕,仰头把这陈酒一饮而尽,口中大赞道:“一百三十五年陈的绍兴女儿红,果然是好酒!”

俞和也喝干了碗里的酒,可他却没有多少心思去品酒味,只是看着对面的李师兄。

李毅又斟上了一碗酒,却笑嘻嘻的看着俞和道:“俞师弟,看来这次你去东海,可是吃了个大亏啊。”

俞和苦笑着摇头道:“我走之前,师兄不就猜到了么。”

“说来听听?”李毅慢条斯理的品着酒。

俞和不是个喜欢把伤心事深埋在心底里的人。他总觉得,心里堵着的事情,就该去找人倾述,每倾诉出来一次,心里的窒闷也会随之消散几分。加上此时酒劲正浓,所以他也不矫情,就把摩云明宫的那番遭遇种种,全对李毅说了。

其实无论是宗华真人、云峰真人还是李毅,他们都根本不看好俞和能与陆晓溪走到一起。宗华真人和云峰真人还算说得含蓄,只是叫俞和不要太过执着。而李毅的一张嘴巴直爽,他曾经三番五次的摇着手指对俞和说:“你俩远隔数千里,仅靠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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