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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剑侠录(沫繁)-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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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夏侯沧形如一条死尸,他脸色乌青,两眼翻白,口吐血沫,仅剩的一条右臂兀自挂在俞和的胸前,人已瘫软在了地上。天罡院大师兄自诩工于心计,但万万没想到天天打雁,终被大雁啄了眼。他原以为能够趁机一举反杀俞和,可哪晓得俞和的道行早已修到了令他无法揣测的高深地步,不需运功作势,只消心念一动,周身罡炁立时反扑。在俞和的护体剑炁面前,夏侯沧的太玄无形剑炁委实不堪一击。

虽说最后还是留了几分情面,没有直接斩断心脉,贯破丹田。但就这一下,夏侯沧不仅左臂齐肩而碎,道行境界也跌落了数重。他关元内鼎中的还丹小如黄豆,晦暗无光,比金丹初成的修士还不如。

此时夏侯沧万念俱灰,他仅存的一点儿真元,还在被俞和的万化归一大真符抽离炼化,身上完全提不起丝毫气力,只能任人宰割,闭目待死。

“非是我不信师兄所言,实在是从师兄口中吐出来的话尽都真假难辨。事关授业恩师的性命,俞和迫不得已,得罪了!”俞和一翻手,五指成爪,扣住了夏侯沧的颅顶天门,他游出一缕神念,直刺向夏侯沧的识海。

只见夏侯沧突然瞪圆了双眼,身子抽搐,两腿乱蹬,口中嗬嗬而呼。俞和的神念宛如一根极寒的冰针,深深刺进了他的颅脑之中,那股剧痛,仿佛是有人挥动大斧,将他的头顶骨壳硬生生劈开了。

这种搜魂炼魄的残忍手段,只有百无禁忌的魔宗修士才会对活人施展,但此时俞和也顾不上什么天良道义了。光听夏侯沧方才的说法,那整个罗霄剑门都是在与他师徒二人作对,可凭俞和自己对宗华真人和鉴锋真人的了解,两位师伯该当非是如此绝情绝义的人。

以神念对夏侯沧的本心反复拷问之下,俞和终于知道了师尊祭剑之事的真相所在。果然夏侯沧即便被长剑架颈,依旧是在心怀叵测的纂改实情,搬弄是非。

但等洞悉了其中真相,却还是让俞和吃惊不小。

原来宗华真人的确是悔悟了他对俞和的无端责难,并且亲自传下法旨,将方家仪远远发配,永不再召回罗霄。而那位第一十六代祭剑真人回到山中,也的确是说先天法剑可以在二百年左右祭炼完满,出世时剑器戾煞与冰火真罡交攻,云峰真人性命堪忧。但鉴锋真人与宗华真人却并没有听之任之,而是接连出山远赴冰海北极境,不过两人都没有带着云峰真人回山,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云峰真人还呆在两仪冰火地肺中。

有人猜测说,云峰真人只怕已经困死在了地肺之下;也有人说,云峰真人根本就没去冰海北极境,他离开罗霄之后,径直投奔了镇国真人。

后来,论剑殿的几位弟子接连失踪,仅剩下鸣剑真人独自镇守藏经院,旁人问他究竟,他就只摇头不语。而鉴锋真人与宗华真人都忙着培养接引神剑回山的弟子,谁也没有过问藏经院弟子的去向。

至于夏侯沧自己,他的确是因为不想去冰海北极境,所以躲到了西南滇地。据说鉴锋真人与宗华真人都看穿了他的小九九,故而颇为不喜。宗华真人还曾吐露心思,说想找俞和重入天罡院作主,好带领着一班精英弟子前往冰海北极境,迎回云峰真人和先天法剑。

这话传到夏侯沧耳里,着实让他日夜发愁。要知道,如果俞和顺顺利利的接引神剑回山,那凭此桩天大的功劳,罗霄剑门的掌教宝印必是俞和的囊中之物。说不定云峰真人一直不肯回来,就是想为自家弟子冒死铺路。

于是,夏侯沧就想把俞和置于死地,断了宗华真人与云峰真人的念想。或者让俞和对罗霄剑门彻底死心,甚至反目成仇。至于到时候如何接引神剑,那还有些时日可以斡旋,不用着急谋划趋吉避祸之策。

通明了种种真相,俞和面露苦笑,摇头不迭。他把手一松,夏侯沧软倒在地,人已昏死了过去。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后,俞和实在无法理解夏侯沧心中的想法。按理说这位天罡院大师兄走南闯北,也是看过天大地大的人,可怎么偏偏就把一个罗霄掌门之位看得如此之重?仿佛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便是入主罗霄三清大殿一般。区区八百里罗霄,在扬州或许是说一不二,但放到九州之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道门大派。山中既无顶尖高手,也没有上古金仙大道传承,更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绝世重宝,连南方魔宗的一众贪婪老怪们,都懒得对罗霄剑门打一打眼。

人各有志,孰能揣测?俞和觉得“夏侯大师兄”真是既可怜又可笑。虽然这时只消他弹指一点,从此世上就再没了夏侯沧这个人。但说到底,俞和的性子始终是良善温厚的,他对魔宗修士“斩草除根,祸及家人”的行事之道不敢苟同,举着一根指头左右晃了晃,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叹出口长气,心中念道:“如今此人基本已算是废了,往后就算他有心复仇,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爬虫。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徒增杀孽?”

于是俞和蹲下身子,轻轻撬开对方的牙关,塞了一颗五转返魂丹进去,然后祭出一道万化归一大真符,仔细印在夏侯沧胸口。虽然不知道以这具半残之躯,还能不能在凶险万状的无名之地求生,但当下也只能尽人事由天命了。

送完丹药,俞和转念一想,却又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夏侯沧经历此劫不死,而且他逃回罗霄后非但没有大彻大悟,反倒怨恨更深,拖着残躯去鉴锋真人与宗华真人面前哭诉,说俞和投身魔道,不顾旧情对昔日同门痛下杀手,哪可就把梁子接得深了。

一念至此,俞和眉头皱起,目光转冷。他将一只右手徐徐提起,比向夏侯沧的咽喉。

“我说你这娃娃好生纠结。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你这般反反复复,忒也无趣!”恰在俞和主意难定之时,忽然身边又现云雾翻腾之相,有个阴阳怪气的说话声传来。

俞和猛转身,反握青剑,以剑柄遥指向那浊气翻腾处,沉声喝道:“何人在此,出来讲话!”

但见那云雾中忽有条黑烟钻出,落地一滚,化作一位身披蓑衣的佝偻老叟。此人身高不足五尺,虽然精瘦,但通身肌肤乌黑发亮,像是涂着一层油脂。他头上带着一顶边缘锋利如刀的精铁斗笠,前沿压得甚低,让人看不清面相,只能见到一小截蓄着稀疏白须的下颌。

这人一手叉腰,一手扶着精铁斗笠,嘿嘿冷笑道:“前有兄弟阋墙,后有往日同门相残,看来你这娃娃为人处事可不怎么地道。老夫真是心疼你的丹药,颗颗都是上品,只可惜全被你用错了地方!这些人既然要来杀你,那你就算今日饶了他,将来他依旧还是要杀你,为何要给自己遗下祸根?你这一掌若是径直斩了下去,老夫也会高看你几眼,这就不敢显身出来招惹了。可你畏畏缩缩,反正也是不敢杀人,何不索性成全了我老人家?”

听这蓑衣老叟说出来的话,似乎他对俞和接连遭遇詹大建与夏侯沧的经历知之甚详,莫非就是此人一直在暗中搞鬼?俞和不敢轻慢,提起周身真元蓄势以待,口中冷冷的喝问道:“你是何人,想要如何?”

“我俩在几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俞少侠多半不记得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老头儿。”这蓑衣老叟把头轻轻一抬,就见那精铁斗笠下边,掩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俞和反复端详,还是生不出熟悉的感觉。不过蓑衣老者咧嘴一笑,翻手取出一件物事,当面晃了晃道:“俞少侠贵人多忘事,认不出老夫理所应当,不过此物可还瞅着眼熟?”

俞和上眼一看,顿时眉头大皱。这蓑衣老叟手里是一面明光流转的小铜镜,在铜镜背面,雕着栩栩如生的十足金乌之形。

“晓光镜?”一见此宝,俞和登时猜到了这老叟的身份。

当年十宝老祖将晓光镜借给血手秀士方十七,在保卫南海恒鼎园的恶战中,这件神话奇宝威风八面,几乎让广芸大家、符津真人、华翔真人、云峰真人与俞和陷入绝境。后来十宝老祖追随卫行戈,与京都定阳供奉阁暗府群修列阵斗法,跟明素真人硬拼一招,力尽身陨于定阳城南的樵山附近。当时他收藏的十件重宝同时飞散,有四件灵机最盛的,竟无惧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法相镇压,强行贯破了卫行戈的手掌而去。这件神话奇宝晓光镜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这蓑衣老叟手捧晓光镜,那他所说的“一面之缘”,便该是在京都定阳城南的樵山肃王府遗址上。那时诸宝纷飞,许多魔宗老祖不顾一切的去追逐法宝,然后再也没回到卫行戈的身旁,故而俞和与这位蓑衣老叟见面不相识。

老头儿双手抚摩着晓光镜,朝俞和狞笑道:“老夫此来,是想向俞少侠借一样东西。”

俞和深知晓光镜的厉害,而且这蓑衣老叟又能不被查觉的从旁窥伺他与詹大建、夏侯沧的遭遇,必定非是寻常人物。所以俞和语气谨慎的问了一句:“你要借何物?”

“自打卫行戈那厮得了北帝道统,就在我西北魔宗里目空一切,横行霸道,对我们这些老人家再没了半点礼数。而你身负南帝道统,却是个连杀人都不敢的软脚虾。方才卫行戈邀你投身我西北魔宗,你小子期期艾艾的,在那里故作清高。现如今有这些道门中的伪善小人,千方百计的想杀你,你却又不敢宰了他们。可惜了好端端的长生大帝无上妙法,偏偏明珠暗投,落到你身上真是暴敛天物!既然你是个怕见血的孬种,还练什么剑?修什么神通?岂不如将机缘尽数度给老夫,让我替那南方南极长生大帝重振威风!”

这蓑衣老叟忽把掌中的晓光镜一转,用镜面照准了俞和,寒声喝道:“悲天悯人的俞少侠,古有佛陀割肉饲鹰,你不如也效法一二,把命借给老夫用用!”

说罢他一张嘴,就要喷出真元,去祭起那晓光镜中的大日明光。可这一口滚烫的真元刚刚提过十二重楼,蓑衣老叟却骤然觉的喉头发紧,似乎有个什么粗大硬冷的物事突然冲口而入,将他的本命真元尽数堵在了咽下。

老头儿活似被人突然扼住了脖子,一大股真炁被窒在胸中四处乱撞,憋得他颈间血络暴凸,脸颊涨红,瞪圆了满布血丝的双目。可他愕然发现,塞进自己嘴巴里,将喉咙堵死的那件物事,正是俞和手中的连鞘长剑。

蓑衣老叟惊骇无比的望着俞和,却又忽然发现自己的左右手腕上有圈血线绕过,紧接着腕子发凉,双掌齐腕断落,那面金霞流溢的神话奇宝晓光镜,“当啷”一声跌在地上。

这老叟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脚下使力,只想抽身疾退。可一股无形煞气,已然像铁箍一般牢牢的捆住了他的肉身,遍体奇寒澈骨,经络淤塞,如被封入了万载玄冰之中。

俞和目中寒芒生灭,他右腕一抖,那三尺连鞘长剑上的剑炁吐出,竟把蓑衣老者的头颅,从肩膀上硬生生的挑了起来。老大一颗六阳魁首,顶着黑沉沉的精铁斗笠,在半空翻了好几转,骨碌碌滚落在无头尸身的脚边,猩红的血水如瓢泼大雨,洒满了一地。

这蓑衣老叟身首分离,兀自瞠目未死。他模模糊糊的望见俞和嘴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走近蹲下,翻转斗笠,对他轻声细语的道:“谁说我不会杀人?”

第三百三十八章三人行,必有战

可怜这位铁笠蓑衣叟,他本也是西北魔宗天山总舵里一位赫赫有名的耆宿老祖,身负千年道行,只差半步便能臻入玄珠妙境,论及辈份资历,实比卫行戈还要高得多。偏偏今日死兆星当头照耀,在原始恶念的鼓动之下,老头儿一时教贪欲冲昏了头脑,跳出来想镇压俞和,将南帝道统据为己有,可未成想满身的厉害神通还未施展出来,就已作了俞和的剑下之鬼。

老魔头死得憋屈,实在怨不得旁人,只怪他时运不济。一来俞和接连遇到詹大建和夏侯沧,他跟这俩冤家都不对眼,但碍于种种情分牵扯,又不忍将二人当场斩杀,所以心头上压着一道杀机,正愁无处宣泄。二来是俞和错以为蓑衣老叟一直在他背后装神弄鬼,因为忌惮对方匪夷所思的神通手段,故而出剑之际用上了十二成功力,没有半分留手。

当一位半只脚跨入“万剑归宗”至境的剑道高手,在神完气足的状态下全力发剑时,区区玄珠修士哪堪一击?

蓑衣老叟的尸身栽倒,片刻之后骨肉朽化,血水干涸,尽成飞灰。俞和捡起地上的晓光镜,用袍袖细细一拭,收入怀中。转头再看夏侯沧的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他胸口起伏,呼吸渐粗,眼睑颤动,似乎随时都能睁眼醒来。

俞和摇了摇头,终还是下不去杀手。

当下能不能从这诡异的无名之地里逃出生天,还是个渺茫的未知之数。就算夏侯沧能侥幸生还,再回到罗霄剑门诬告一状,可这天底下哪里就他姓夏侯的一张嘴?谁人都偏听他信口雌黄?俞和认定天道昭昭,是非对错自有公论,反正他也只打算去冰海北极境救出师尊云峰真人,并不无意重回扬州,更没兴致去作什么罗霄掌门,那就且由得夏侯沧唱那独角戏去吧!

得知宗华师伯悔悟,方家仪被发配,俞和埋在心底里的委屈已然烟消云散,念头顺畅。如今他看过天地之大,山海之奇,一颗心儿已不是八百里罗霄能栓得住了。

哂然笑笑,他转身继续沿着自己的铜砖甬道走了下去。

转眼间又是百多步走过,俞和自感心跳突然加快,砰然有声,似乎是前面又将有所遭遇的征兆。六角经台神秘消失之后,他的神念已然不像从前那样敏感微妙,止步琢磨了半晌,却查不出分毫端倪,只好握紧掌中长剑,惴惴不安的走下去。

再三十步之后,俞和神情一凛,终于是心有所感。

在那甬道中徐徐流动的微风,将一股博大而庄严的气机遥送过来。这股气机中,隐含着当世鸿儒或者道佛两宗的绝顶宗师才能养出的浩然正气,仿佛在前面迷离云雾之中,端坐着一位通明圣贤、一尊万古佛陀、或者一位高德金仙。这股浩然正气大有涤污化垢、震慑邪祟之妙,竟使得先天浊炁中原始恶念纷纷辟易。一口长气吸入腹中,教人精神振作,识念清明。

俞和心中暗喜。如此异相,说明他再朝前走下去,将要遇见的多半是西南道门大宗里的陆地神仙。回想莅临华山朝阳峰的诸位正道高人,像这般精纯的浩然正气,他只曾在青城仙宗掌门丹清真人身上感受过。前面即便不是丹清真人本尊,那也该是与丹清真人不相上下的道门大宗。

虽说俞和无有什么道魔宗门成见,而且当下的立场也有些左右为难,但在他心中,还是对道门中人更多存着几分亲近之意。循着那股气机,他不由得脚下加快,仿佛是流浪之人终于觅见了至亲一般。

提气疾行了近五十丈,虽然依旧看不见前面的云雾中是有何人,但一片朦朦胧胧的清光,已然照亮了甬道的彼端。俞和正想将脚步再加快几分,忽然发觉手中的青剑开始微微颤鸣,这拔不出鞘的剑刃,竟似要自行弹出。

他眉头微皱,伸手按住剑柄,将自身剑意透入剑鞘,这才让青剑重归安定。但宁青凌先前加持在青剑上的禁制法术,却已是悄然化散,此时俞和只消轻轻一掣,青剑的剑锋就能脱鞘而出。

这般情形,可就委实非同小可了。

要知道俞和是摸到了“万剑归宗”至境门槛的人,寻常剑修高手根本不可能以剑意引动他的随身法剑。按照昔年章炎真人与无央禅师的解说,天下习剑之人,真正能成就“万剑归宗”的,就只会是独一个人,而初窥此境奥妙的,却能有不下十人之数,在俞和见过的剑道高手里面,章炎真人算是一个,那剑残客楚冥子是一个,而楚冥子的师尊罗修上人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在这三人里面,章炎真人和楚冥子自京都之战后就下落不明,多半没在朝阳峰上。罗修上人据说是跟随卫行戈来了,但他一直没有现身,之前戮仙剑的剑光曾与东皇钟相击,但不知在魔火黑云上持剑施为的人,究竟是吞天老祖本尊还是罗修上人。可即便罗修上人落到这无名之地中,他的剑意气机凶煞无比,断不可能带着浩然正气。

俞和遍历朝阳峰上的其余剑道大宗,最有可能的莫过于青城掌门丹清子和蜀山掌门邢天。而紫青双剑传人诸葛坚的资质福缘都比自己更高,说不定他也修到了如此境界。

不管前面是谁,能并肩破劫自然大好,若是要来挡道,那便唯以掌中长剑驱之!

俞和紧了紧青剑,那剑鞘上缠的细软青丝,更让他急不可待的想要寻到自家师妹的下落。脚底不沾地,一口气直冲百丈,终于望见了数道盘膝席地而坐的身影。

一轮青蒙蒙的七寸圆镜,悬在离地九尺之处,洒落一幢宝光如华盖。这镜子看起来比神话奇宝晓光镜更加精致三分,其质非金非玉,背面有上古蝌蚪文和云龙奇鸟之形,正面青华湛湛,好似皓月满盈,宝光中有花雨缤纷,九彩霞光流转,风云水火诸炁变化无穷。

这轮宝镜,俞和自然认得。它虽不属先天至宝,但名气可不比昆仑镜稍弱,乃是蜀山仙宗镇门重器之一,唯有蜀山派掌教大尊才能动用的稀世法宝“昊天镜”。相传此镜所发的青光,有通彻三界之能,可镇压一切邪魔妖鬼。

但见这昊天镜的镜光,将周围的先天浊气逼出十丈之外,露出一大片清清朗朗的雕花铜砖地面。镜光下面罩住三人,似在闭目入定。俞和猜得不错,那正是青城仙宗掌门丹清真人、蜀山仙宗掌门邢天与紫青双剑传人诸葛坚。

说也奇怪,俞和脚下的雕花铜砖甬道,一直延伸到这三人身前,就再没了去向,仿佛这条路走到尽头处,便是要与这三位道门高人碰面。

正当俞和四下观望寻找后路,一边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见礼时,端坐在昊天镜镜光中的三大高手同时睁开了眼睛。丹清真人微微一笑,朝俞和点了点头,口中低声自语道:“好,极好!”

而诸葛坚两眼放光,面上无喜无怒。蜀山邢天倒是挑了挑眉毛,沉声道:“我等在此久候多时,看来你这小子身上的因果纠缠,倒也不少。如此身染血污,想必你一路至此,是开过杀戒了的。”

俞和闻言,低头一看,自己衣襟靴面上果然有点点褐斑,也不知是夏侯沧还是那蓑衣老叟的血。他朝对面三人拢手一揖,说道:“此地凶险,路上虎狼出没,不得不如此。邢天前辈说久候多时,难道是在等晚辈来此?前辈神通广大,可知敝师妹的所在?或能指点玄机,教晚辈如何闯出此地?”

邢天笑而不答,却是丹清真人忽然冒出一句:“以你本心为灯,自可寻见你心中所欲。”

“什么?”俞和一惊,这丹清真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跟柳真仙子玉符留书里面的话一模一样?这之间有何联系,又是何暗兆?

以神念细细探查,发觉在昊天镜镜光和浩然正气的震慑之下,这周围无有半点原始恶念的踪迹,想来他们三人并未被迷乱心神。那么这他们因何预知自己将走来此处?而丹清真人与邢天都是一派之尊,随他们同来的青城、蜀山弟子又在何方?他们不去搭救自家门人,却在此地悠然打坐,莫非两派弟子已尽被安然救走?

揣着一肚子疑惑,俞和问道:“晚辈身陷此地,只想寻到我家师妹,保她平安。奈何云雾诡谲,方向难辨,至今尚无头绪。”

“非也。你找不到青凌,盖因她非是你心中最想寻到之人。”丹清真人摇了摇头,高深莫测的讲道,“你自知青凌有伏羲琴护身,落入此地当有惊无险。而你为解因果而来,心中执念乃是斩杀那一十二个赤胡傀儡修士,对也不对?”

听了丹清真人这一番话入耳,俞和脑中灵光乍现,如晨曦破暮。他身子微微晃动,喃喃道:“我为因果而来,循执念所引?难道方才的那处岔路口,左边一条便是通到宁师妹身边,右边一条便是种种因果羁绊?而我虽然不明本心,却还是在冥冥中选了右边的路?”

一滴冷汗划过面颊,俞和忽然神色一正,抱拳朗声问道:“丹清师伯一语点醒梦中人,敢问那一十二个赤胡傀儡修士又在何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丹清真人垂眉闭目,不再言语。

“多则百丈,少则百步,定能如你所愿。”蜀山邢天哈哈一笑,他头上的昊天镜分出一柱青光,照亮了某一处方向,从浓密的灰色浊气中,隐约显出一条逼仄的甬道。

俞和大喜,朝邢天拜道:“多谢前辈指路!”

说罢,他就要朝昊天镜光照出的那条甬道走去。

“俞师兄既然为解因果而来,那与在下的因果,却也不得不解。”一直不言不语的诸葛坚,突然纵身而起,拦在了俞和的面前。他竖单掌一揖道:“昔年再战之约,俞师兄可还记得?”

俞和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诸葛兄此言何意?”

“请俞师兄赐教!”那诸葛坚双手一分,他左手中一口长剑三尺六寸,西方太白元精所铸,通身紫光缭绕;右手中一口长剑三尺三寸,青蓝如碧玉翡翠,正是蜀山仙宗威震天下的镇门神剑紫郢青索。

紫青双剑霞光耀眼,戾气逼人,激得青剑自行出鞘半尺。俞和骤觉诸葛坚的剑意已然将自己牢牢锁住,不由得脚下倒退半步,提气戒备。他把目光瞥向丹清真人与蜀山邢天,却见这两大道门掌教都目现精芒,似正期盼着亲睹俞和与诸葛坚一较高下。

第三百三十九章金刚威,两仪玄

“诸葛师兄,非是俞和有意要拂你雅兴,当下实非是印证剑道之时。一来此地凶险重重,我等合该多留些气力,勘觅生门出阵,去找那金霞老道计较。二来是俞和惦念着敝师妹的生死安危,实在无心与你切磋。”

俞和摇了摇头,朝诸葛坚抱拳告饶道:“你我虽有再战之约,却也未曾定下时限,今日恳求诸葛师兄行个方便,只要俞和不死,三十天内必去蜀山一游,定陪诸葛师兄尽兴就是。”

按理说俞和把话讲到这个份儿,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那诸葛坚本该顺势收剑而退,自等俞和去蜀山登门拜会。可这位紫青双剑传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手中的两柄蜀山神剑越来越亮,一双眼睛直盯着俞和,周身战意澎湃,气机节节攀升。看那架势,好像今日不斗过一场,他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俞和见自己好言相劝,对方却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于是便偷眼去看青城丹清真人和蜀山邢天的脸色。却见这两位执掌蜀地上古大宗的陆地神仙兴致勃勃,全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那紫郢青索绽出的道道神光,将诸葛坚的身影映得半紫半青,澎湃的无形罡劲使他道袍鼓胀如球,托着身子徐徐浮升而起,脚尖离地三寸。就听他声如金丹落玉盘的说道:“常言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下正是你我千载难逢的试剑良机,万万不可错过。俞师兄你且宽心,令师妹安然无恙,就在不远之处等你。至于那华山金霞叟,倒行逆施,妄图祸害西南同道,他已是死劫难逃。诸葛坚奉劝俞师兄一句,刀剑无眼,出手无情,你若心存杂念,不能倾力与我一战,今日必成大憾!”

听诸葛坚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他知道很多隐情。其实也难怪,有丹清真人与蜀山邢天这两位当世道门绝顶高人在场,再加上蜀山、青城两宗的诸般盖世奇宝,想要洞悉这无名之地里的奥秘,真不是不可能的事。难道说西南道门群修早已脱困,而小宁师妹也随他们一起逃出生天了?

俞和望了一眼丹清真人,急急的追问道:“敢问我家师妹现在何方?”

丹清真人笑而不语,诸葛坚一摆掌中紫青双剑道:“只消胜过我手中长剑,你自会见得到她,关乎此间的种种隐秘,我也会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俞和深吸了口气,斩去心中种种杂念。他再又确认了一番眼前所见并非迷阵幻象,这才举起右掌当胸一竖,凝神沉声喝道:“既然如此,请诸葛师兄赐招吧!”

“有僭了!”诸葛坚左手一圈,神剑紫郢飞旋如链,护住周身,右手剑诀朝前一指,那青索剑化作一道青白色的丈许雷火,直扑俞和的面门。

“来得好!”面对凶名赫赫的蜀山镇门神剑,俞和不敢怠慢。他抖擞精神,提起十成功力,左手扫出一道无形剑炁,去阻那青索雷火,右手掐了个宙光诀,掌心中暗藏着玄真宝箓万化归一大真符,朝诸葛坚当胸印去。

“俞师兄忒也托大了。”耳听见诸葛坚轻嘲一声,亮左掌封住门户。但见紫光翩翩一绕,俞和拍出的破空掌诀就被斩得烟消云散。而那丈许青索雷火势如破竹,撞散了迎过来的无形剑炁,原招不变,气势再涨三分,直取俞和的面门要害。

俞和眉头一皱,运起胸中剑意,双手团团抱圆,朝那破空而至的青索剑摄去。

初踏入“万剑归宗”的无上至境之后,剑修能在动念之间以本身剑意镇压天下剑器,从最寻常的桃木剑,到先天至宝之属的无上神剑,甚至类似剑形的狭长之物,只要其主人的本身命性道行稍弱,兵刃就会脱开掌控,一时间不听使唤。

诸葛坚甫一见俞和目中有亿万寒芒生灭,就知道对手是想用剑意慑服青索神剑。他也把双眼一瞪,催动胸中剑意,右手指诀朝前连点。

“嗤啦”一声轻响,那青索雷火穿空而过,将俞和的左手袍袖扫成焦灰,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

方才那一下空手接剑,俞和是太过托大了。他抿了抿嘴唇,额角隐隐现出冷汗。

论及剑意境界,他的确要比蜀山诸葛坚更胜一筹。在青城山中静修几十年,借助六角经台的神妙日夜推演,俞和将古法剑道与所闻所习的种种剑术反复印证,终于连破难关,已是一只脚稳稳的跨入了万剑归宗至境。而诸葛坚虽然根骨悟性当世无双,但人家没有六角经台这等逆天神物襄助,单凭一个人心智终有极限,这几十年过去,才只略窥到万剑归宗至境的门径而已。

其实俞和将剑意放出时,也暗暗把真元贯注到了足底。他小心留意着,如果一旦青索剑不为所动,那便立马闪身躲避,再作打算。可等他张手一捞,就见到青索雷火凭空转折,随他心意射向身边空处,俞和顿时心中暗喜,打算妙手空空,就此将青索剑压服,教那蜀山诸葛坚不得不甘拜下风。

但俞和还是小觑了蜀山仙宗的上古神剑青索,他虽然压住了诸葛坚的神念,但青索剑的本身灵机宁折不弯,断不甘心受他人所制。神剑自行震动,发出龙吟虎啸,忽然挣开了他的剑意束缚,将青索雷火又拨了原路。

这时再想闪身躲避,已然来不及了。俞和好不狼狈的侧头弯腰,差点就要当场使出懒驴打滚的逃命招数,甚幸那青索雷火终还是偏了一点,堪堪擦着他的左肩扫过,有半幅袍袖没能甩回来,教雷火一冲,登时灰飞烟灭。

诸葛坚召回青索,把双手一拢,按剑不发。他脸带怒气的喝道:“俞师兄连柄通灵剑器也不亮一亮,这时看不起我诸葛坚,还是不想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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