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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我活[1-10部]-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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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隔近了,只觉箫声是如此的熟悉,说不出的委婉缠绵,时而呜咽难辨,时而跳跃欢腾,忽而又激越如歌如舞,飞扬激越……
    阿柯几乎忍不住脱口叫出尹萱的名字。
    他心中怦怦乱跳,觉得这箫声似乎在故意引导着自己,一步步走到大院门口。
    门前站了两名家丁,见阿柯失魂落魄的走来,当中一人走下两步台阶,声色俱厉地喝道:“哪里来的下人?乱闯什么?”
    阿柯一怔,回过神来,但见门厅森严,两边各有一只石狮,实是大富人家。
    自己这身打扮,怎么看也只能算是小商小贩,忙陪笑道:“啊,我……我走错了,马上就走。”
    刚转身要走,那朱漆大门赫然洞开,从门里出来一伙人。
    那两名家丁一起拱手道:“二少爷!”
    阿柯回头一看,见当先那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耳,却是周纪宇的二公子周成武。
    阿柯大喜,忙上前叫道:“成武兄!”
    周成武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面熟,但又说不出来是谁。他正在迟疑,身后一名师爷道:“二少爷认识?”
    周成武摇摇头。
    那师爷低声道:“瞧他那样,多半是想打秋风的人。老爷可叫我们小心行事。”
    周成武一点头,那师爷使个眼色,两名家丁顿时跳上前去,怒道:“混帐东西!我们少爷的名是你可以乱叫的么?”
    就要动手打人。
    阿柯后退两步,甩开伸来抓他的手,叫道:“是我……哎哟!”一把扯下贴的假胡子,扯得生痛。
    周成武大吃一惊,忙喝道:“住手!你……你……”
    他环视一下,快步走到阿柯身前,将那两名家丁赶走,拱手道:“少……这位老兄快请进来说话!”
    那师爷傻了眼,见周成武一脸兴奋地将阿柯往里面引,忙道:“少爷,跟陶家谈生意的时间可马上就要到了,这位小兄弟既然是熟人,是不是先让管家安排一下……”
    周成武道:“不谈了,今天取消所有安排。”
    那师爷扯着他衣服道:“陶老爷可是大客户……”
    周成武不耐烦地道:“再大的客户今天都不谈了!你去跟他说,改日我再登门谢罪就是!”
    甩下呆呆发愣的师爷,径自将阿柯引到内院。
    进了内院,周成武遣散下人,向阿柯单膝跪下道:“成武见过少主!成武不知少主驾到,怠慢之处还请见晾!”
    阿柯忙扶他起身,道:“别这么说,我也是偶然路过这里才看见你的。你我年纪相仿,不要老是少主少主的叫,反倒生分了。”
    周成武道:“不敢。父亲常说,我们家世代深受大恩,绝不可忘了忠义二字。”
    阿柯见他一脸严肃,知道他三兄弟的脾气素来比他们老爹还老气横秋,开口闭口离不开“忠孝”二字,只得作罢。
    周成武引着阿柯坐了,道:“自少主那日离开后,父亲与几位叔伯非常担心,遣人四处寻找。
    “前日得到汝南秦武的飞鸽传书,知道少主平安无事,这才略放下心来。少主这些日子是否顺利?”
    阿柯道:“不错,还算顺利……反正左右无事,也走了不少地方。”
    周成武一拱手,郑重地道:“少主,小人斗胆,说两句得罪的话:少主如今身分不同以往,肩负覆云楼这么多兄弟的期望,重任在身,更应该保重自己才是。
    “须知君子不踏险地,不立危墙之下。如果少主单独出行,没有意外还好,若有意外,岂非我覆云楼之祸?
    “又或即便没有意外,但少主一人在外,有大事需少主处置又当如何……”
    阿柯听他唠叨起来,顿时头有三十斤重。
    这个年轻人比自己还小,却满口大道理,迂腐得紧,偏偏说的又是正经道理,想驳也不是,想走也不是,浑身不自在。
    阿柯正在抓耳挠腮之际,忽听门外有个少女的声音道:“小武哥哥,你今天不是要出门么?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去东市看……”
    说话间,有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推门而入,先瞧了瞧周成武,转头见到阿柯,浑身一颤,一刹那呆了。
    阿柯“啊”的一声跳起来,叫道:“萱妹子?”
    只见尹萱身着淡绿长裙,头上飞云髻下垂着两条流苏,一根青紫的腰带甚是抢眼,手上拿着一根洞箫,仿佛那日船头俏立而歌的样子。
    尹萱看了好一阵,才轻声道:“阿柯大哥……原来是你……”眼中流波闪动,仍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阿柯大咧咧地道:“是啊,哈哈!萱妹子,原来刚才吹箫的人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到江夏来了?”
    尹萱脸上一红,却不说话。
    周成武在后面咳嗽一声,道:“自那日少主别后,尹萱妹妹焦急异常,到处寻觅。后来听秦武说少主可能会到这一带,本来七伯伯和我爹等人已尊少主之命北上少林寺,尹萱妹妹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我也是直到前天才知道她到了这附近,派人接她过来的。她一路吹箫,就是希望少主能听见。”
    阿柯听了这话,一时有些呆了。
    想当初两人一起亡命,阿柯一直把她当做小妹妹看待,不料这个小妹妹突然一天登堂入室,成为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就在他大叫不妙时,却发现尹萱并不觉得如何的不妙,几番思索,这才隐隐感到她对自己的感情可不像自己这么简单。
    从此以后,阿柯见着尹萱反而有些拘谨。但是也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痴情,一个人这么远跑来找自己。
    尹萱满脸通红,不敢看阿柯,对周成武轻声道:“小武,谁让你多嘴的!”一跺脚,转身跑了。
    阿柯抹抹脸,回头见周成武正看着自己,强笑道:“哈哈,看来这次离开,实在……咳咳……实在给大家添麻烦了。”
    周成武道:“不敢。少主离开,自然有自己的原因,我们只知道尽心尽力替少主做事而已。
    “不知道少主专程到江夏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这附近楼里的兄弟挺多,一声招呼,就可聚集四、五十人。少主请尽管吩咐。”
    阿柯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以前所在的那个组织,被人清洗的事吧?”
    周成武道:“是。家父早吩咐我们,说一定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阿柯把路上看见标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道:“我估计八成是对方故意留下,好吸引组织内的残余人员上当的。
    “这事事关我……我几位朋友的生死,我不能不管,所以一路跟来,打算看个究竟。”
    周成武道:“原来是这样。男子汉大丈夫,自然须得为朋友尽义,少主果然义薄云天,属下佩服。少主请放心,属下一定尽心查访。
    “属下想,这既然是圈套,不妨再等一等,全面安排一下。
    “我这就修书一封,送与七伯伯他们,报告少主的消息,一面也再寻些高手过来助阵。另外少主可与对方继续联络,我等好乘机打探情况,暗中准备,少主以为如何?”
    阿柯听他称赞,实在惭愧,暗自抹一把汗。
    他点头道:“很好。我一个人,力量实在单薄了点,就这么办吧。我现在住在城北的君悦客栈,有什么事到那里与我联系。”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周成武忙道:“少主,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属下等实在不放心!这是我家的宅子,虽然小了点,但都是自己人。
    “府中除了我与尹萱妹子,其余人都不知道少主的身分,所以更加安全,请少主一定留下。”
    阿柯道:“不了,我……我还有位朋友,身上有伤,不便行动。再说,才出了这样的事,她现在谁也不相信,贸然带她来这里反而不好。况且我们还不知道是否已经被对方发现,单独在一边,你们这边更好做准备。”
    周成武一想,由衷敬佩,道:“是,少主考虑更加周详。那就容属下另做安排。”
    当下阿柯和周成武商量了准备的事,惦记着小真,也来不及跟尹萱道别,匆匆赶回客栈。
    当天下午,来了大批行脚商贩,将原本空荡荡的客栈几乎全部占满。阿柯见周成武也混在其中,知道这都是他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人。
    周成武在店里转了两圈,没费什么力便悄悄将店买了下来,小二、厨师统统换上自己府里的人,才算放心。
    阿柯将小真引见给他,周成武自称阿柯的远方亲戚,寒暄了几句,看出小真身体不好。
    晚上便有名医不请自来,给小真号脉诊病。
    小真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自小本就孤僻,除了阿柯,几乎没什么朋友,自父亲、伯伯死后,虽然表面坚强,心中毕竟又伤心又害怕,加上内伤的关系,元气大伤,长时间拖下去,只怕有难言之事。
    那医生也算老道,看了半天,除了治风寒的药,更开了培元调气,养颜补血的补品,其中不少都是少有的极品,什么两百年的长白山老人参、南海供奉的核桃大小的黑珍珠……
    乱七八糟一大堆,好多是寻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不过有关中第一豪富周家买帐,情况自是大不相同。
    不到一天,各地送来的补品便飞也似进入江夏,有些甚至比医生开的方还珍贵稀奇。自然有人在外面熬好了,交与阿柯端进房。
    小真也不知是什么,咕噜咕噜喝了几碗,果然效果惊人,只过了一天,便觉精神大为转好,还只道自己得的是小病,休养了一下自己好的。
    阿柯也不说破,见她高兴,自己也得意非常。
    尹萱本来也想过来,但阿柯知道小真一眼就会看出她跟自己的关系不简单,是以只让她待在周府。
    他每天都以出来查访为由,跑到周府,一面听周成武报告进展情况,一面也易了容,到处看是否有新标记出来。
    才转了一上午,就发现尹萱悄悄的跟在后面,阿柯实在不忍心,招手邀她一同闲逛。
    中午,两人就在临江的一处酒楼吃饭。
    周家的势力真是无处不在,阿柯两人才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安排人上来,占了几张桌子,远远近近看住了酒楼的各个出口、楼梯。
    尹萱认得其中几人,不禁道:“小武哥的动作好快,安排又周详。”
    阿柯心道:“周叔叔为人就够精细了,他的儿子更加青出于蓝。我这覆云楼的少主倒是一天到晚不怎么费心……”
    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留意周围人的讲话。
    尹萱却东看西看,兴致甚高,不时指着窗外道:“啊,好大的一艘船……后面还有,呀,有一、二、三……六面帆,真是气派。”
    阿柯低声道:“你声音小点好不好?看别人都在注意我们呢。”
    尹萱道:“人家好奇嘛。对了,你转了一上午,发现什么没有?”
    阿柯道:“嗯,很有些发现,甚至有些……奇怪……”
    尹萱凑近了他,好奇地道:“怎么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阿柯道:“吃东西呀,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明白的。”
    尹萱翘着鼻子,不服气地道:“哼,就你聪明,我怎么就不明白了?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还比你更清楚呢。”
    阿柯沉思了一下,道:“可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总觉得……觉得好像有人刻意在安排这件事似的。”
    尹萱道:“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对方在安排呀。小武哥不也正在安排吗?我昨天看见他安排了好多人出城探察各个可能的地点,还派人专门在街上监视有没有人留标记的,所有的情况都一一记录了呢。
    “哼,这次啊,对方一定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准备!”
    阿柯看了她两眼,迟疑道:“嗯,可能……可能只是我多疑吧……”
    尹萱得意地道:“就是嘛。对了,今天早上小武哥送了几只信鸽出去,被我看见了,我问他给谁传信呢,他说要让我爹,十叔、十二叔、十七叔等都回来助阵呢。”
    阿柯吃了一惊,道:“什么?我不是让他们都到少林寺去了么,回来做什么?这边也不需要他们都回来啊。”
    尹萱道:“这就是小武哥考虑周详的地方了。他说,这一次要帮你做得圆满,既可救下你的那些兄弟们,以全忠义之名,又可让你彻底脱离以往的那些恩怨。你说他想得周到不周到?
    “哦,对了,他还担心你多虑,再三吩咐我别跟你说呢。你说可千万别说哦!”
    阿柯心中隐隐觉得这事似乎被周成武越闹越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怔怔地喝了两口茶,道:“是……是吗?那可……好得很……我自然不会说的,你放心了。”
    尹萱低头吃了一阵,装作无所谓地道:“阿柯大哥,那位……客栈里那位女子,也是你们组织里的人么?”
    阿柯道:“啊,你说小真……是啊,她也是我们组织的人。”
    尹萱叹道:“她这么小,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就成为杀手……真可怜。她一定多得阿柯大哥的照顾吧?”
    阿柯不知该怎么跟这个单纯的丫头解释,苦笑道:“是我多得她的照顾才是。哎呀,都说了这些事你不懂的,吃完了快些回去吧,我还要到城外去一趟呢。”
    尹萱道:“为什么要我回去?小武哥都说让我好好看着你呢,不行!我也要去,你休想甩下我!”
    说了最后一句,突然脸上一红,埋下头去。
    阿柯知道甩不掉她,叹一口气。
    尹萱果然跟着他又逛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周成武过来,才算把她领走。
    阿柯回到店里,小真正喝了药休息。
    阿柯跟她谈了一下白天看到的情况,末了道:“我觉得有些奇怪。”
    “哦?”
    小真懒懒地躺在床上,问道:“怎样呢?”
    “我觉得……真有组织里的兄弟来了。”阿柯起身在屋里转圈,一面道:“有几个标记,很明显标有较高等级的记号。我仔细看了,有的是用剑刻在树上,有的是用泥在墙角堆起。
    “但是都很小,很不起眼,有两个甚至没写完整,似乎匆忙间被打断了。这样做,不像是对方从容而为。”
    小真道:“是么……就这些么?”
    阿柯道:“是啊,今天就看到这些,看来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呢。
    “哼,谁要想就这么杀了就走,可没这么容易……你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么?我听你似乎还很疲惫。”
    小真仍旧懒洋洋地道:“我乏得很,也不知怎么回事,你过来看看罢。”
    阿柯走到床边,见小真目光灼灼正盯着自己,不像疲惫的样子,正在惊异,小真手搭上他的手,轻轻巧巧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圈套。”
    
    第三章 帝威自难测
    
    大殿里漆黑一片,连灯也没点。没有风,也不冷,可是黑暗幢幢,却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陆福一每次走入这偏殿,都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黑暗中藏着无数妖孽鬼魅,随时准备掠走生人的魂魄一般。
    打从前朝起,这里已经是皇城内最私密的地方之一。
    杀与被杀;篡权,谋逆,镇压,屠杀……封疆大吏、托孤重臣、皇亲国戚们在这里一个个兴起、跋扈、又一个个被削权、贬官、发配边陲,直至抄家灭门。
    就连九五至尊的皇帝本人也几番在这里被篡位、逼宫,老子杀儿子,儿子弑老子……太多的阴谋诡计,太多的宫闱纷争,太多的……
    太多的血从这里流出去,直染得山河变色,生灵涂炭……
    实在是藏着太多不可为外人道的秘密呀!
    多知道一分,脑袋也许就会早一天搬家,这道理陆福一可清楚得很呢。
    他打跟从当今皇帝,能进到这殿里侍候以来,就已打定主意,只做该做的,只听该听的,别的多一句也不听,打死也不管。
    这殿里虽然黑暗,但走得多了,陆福一几乎能从脚下的方砖判断出自己的位置。已经到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陆福一吃力地跪下,头埋得低得不能再低。
    “陛下,他……已经在殿外等候。”
    在这里是绝不能乱讲名字的,因为来这里的人,除非马上变成死人出来,否则都奉命执行最秘密的任务,有最严格的保密措施。
    有一个字传出去,皇帝老子就会马上从他陆福一的脑袋开始,一直杀到今天宫门外当差的侍卫为止。
    有的时候,几十个人的命,还抵不上一两个字。
    黑暗中,有人轻轻点了点头,并没发一声,可是陆福一已经磕头道:“是。”
    他倒着爬到殿门,挣扎着把老骨头撑起来,说道:“陛下传,见。”
    门被人无声地推开了,有一个鬼魂也似的人闪身进了门,门在他身后迅速关上。
    因为没有适应殿内的黑暗,那人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忽地手上一紧,被一只又干又瘦的手抓住了。
    那人一惊,刚要动弹,耳边听陆福一低声道:“我引你走。”
    陆福一顺手一带,竟带得那人一趔趄。他忙调整步伐,紧紧跟着陆福一往前走,不敢稍错一步。
    走了十来步,陆福一站住了。
    手轻轻往下一拉,那人会意,忙跪下磕头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殿内寂然无声,那人伏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耐心的,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才听有人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你信上写的,是真的吗?”
    那人又磕了几个头,道:“回皇上,绝对真实,臣不敢欺瞒皇上!”
    “为什么呢?”
    皇帝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要回到这尘世里来……还是要来逼我……”
    他的声音不大,透着无尽的沧桑之情。
    那人不敢接嘴,只一动不动伏在地上。
    “他怎么样?他……他像……像吗?”
    “他还很年轻,以前的事,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些……他……他像……”
    “别说了。”
    皇帝截断了他。顿了一刻,又道:“他真是陈束的手下么?他怎么……怎么沦落到……”
    皇帝叹息了一声。
    那人状起胆子道:“是,臣听说,当年叛臣百由金携他避难,传他武功。”
    “百由金?”
    皇帝声音里有一丝迟疑,随即道:“想起来了,是他……罗士信当年被刘黑闼击败,原以为他也跟着死在乱军之中了……原来……原来还是回到……”
    他声音突然一顿,生生吞下后面的几个字。
    过了一阵道:“接着说下去吧。”
    那人道:“是。百由金当年似乎察觉到什么,独自一人带他远走,后来隐居在湖北一带的山中。
    “恰巧陈束等人亦在当地,是以有所交往,不过臣相信,以百由金的性子,相交并不算深。再后来,百由金与宁氏因病同时身亡,陈束便将他带下山,收入幕中。”
    “是真的杀手吗?”
    “是!陈束此人城府极深,又素有野心,收编的子弟都服用了一剂毒药。这剂药听说无法可解,只有一种可以缓解的法子,若定期不服,就会全身僵硬而死。
    “他也服了,与其他人并无不同,所以臣可以肯定,陈束绝对不曾知道他的真实身分。由此而推,武约也一定不清楚此事。”
    皇帝有一阵没有说话。
    那人在暗中舔了舔有些干的唇,等着皇帝的再次垂讯。
    “清玉公主……与他是怎样的关系?”
    “这个……”
    这些可都是涉及皇室之事,稍有差池,就是死罪。
    况且这个横空出世的清玉公主究竟是谁,现下朝廷里是谁也不清楚,神秘诡异的背后,无时不隐隐透着皇帝的身影……
    那人额头见汗,仔细斟酌了,方道:“因为劫持清玉公主一事,是他独自一人突然做出的决定。而清玉公主到后,深居简出,那时……那时臣还不知道她的身分,所以具体情况,臣还未来得及查证清楚。
    “但据臣看,清玉公主与他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尹禹鸣之女尹萱本与他指腹为婚,但因清玉公主而耽搁下来,由此可见一般。
    “不过自公主回到长安后,好像就再没有与他有过任何联络……臣所知仅此而已,皇上恕臣愚慢之罪。”
    “是么。”
    皇帝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见如何在意,隔了一阵又道:“那么……计画进行得如何了?”
    “计画到目前为止,可算进行得非常顺利。臣手下回报,他与陈束的女儿此刻正觅着武约的手下留下的记号前往江夏,根据目前的判断,还有另外一些残存的杀手也在往江夏赶,看来是准备在那里聚集,伺机报仇。”
    “武约那边的动静呢?”
    “陛下运筹帷幄,故意压制李洛的奏折,已使武约完全放松了警惕。目前她的人已经有一部分在江夏潜伏,赵大人传来的消息说,还有更多的人正向那边赶。大概武约也想乘此机会做个了断。
    “如无大的意外,臣判断这两帮人将在这个月末交上手。而覆云楼……”
    那人说到覆云楼时,全身一颤,定了定神接着道:“覆云楼的尹禹鸣、苍别松、李流明、淩宵等人也会前往。
    “到时候待他们相互残杀,死伤殆尽之时,臣等四面围住,定可一鼓而下,彻底剿灭这三股叛逆,永除后患。
    “而且他们之死,还可推与别人。皇上英明神武,这个计画可说天衣无缝!”说到最后,他有些激动地一握拳头,指骨咯咯作响。
    皇帝轻轻一笑。
    “说到杀结义兄弟,你似乎一点愧疚都没有啊。你就不怕身后,为人所唾?”
    那人一惊,知道自己狂妄失态了,忙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颤声道:“自古忠义难两全,臣只知为皇上尽忠,所以舍义。
    “此事关系天下百姓,社稷安危,臣纵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又岂在乎个人荣辱?陛下,臣之忠心,可昭日月,请陛下明鉴!”
    黑暗中,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嗒,嗒,嗒”,不紧不慢,节奏恒定统一,是皇帝在敲打龙椅。
    通常皇帝敲龙椅的时候,就是他在审视,在琢磨,在判断,在犹豫,在决定……杀,还是不杀的时候。
    命运决断的时候。
    那人伏在冰冷的地上,却感觉全身如火烧一般炙热,背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了一层又一层,脑中似有无数念头,然而一个也抓不住,禁不住连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你想怎么对……他呢?”
    过了一阵,皇帝突然问道,声音仍旧冷冷的。
    “他……哦,对!这个……这个……”那人自进来后,侃侃而谈,虽有犹豫,还算流畅。
    他也猜到皇帝会问这个问题,早做了准备,然而当终于问到时,却仍止不住地哆嗦起来,一句一顿地道:“这个……臣……臣想……乱臣贼子,不、不可轻恕,按理……按理应交与刑部,查证其反逆之状,按律处置。
    “但是……但是若乱军之中,刀剑无眼,又牵涉如此多的人,死于非命,也……未可知……”
    仍旧是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之后,年迈的老皇帝终于有些疲惫地叹道:“下去吧。”
    阿柯登上号称“江夏第一楼”的“掬翠楼”第二层,熟络地一招手,自有小二乐呵呵地跑上前来,将他引到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胡乱拂了两下,道:“二爷,您坐!今天爷来得挺早啊,还是老规矩?”
    阿柯摸摸唇上贴的两片胡子,话也懒得说,又是一挥手,丢了两块小碎银子。
    那小二心领神会,拿了银子,一面跑一面扯开嗓子喊:“上好的六井茶哎——二楼丘二爷!”
    阿柯坐着,有模有样地摇着把描金扇,看下面街上的人来来往往。
    待茶水奉上,小二刚要走,阿柯对那小二道:“等等,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小二探出去眯眼看了看日头。“要到午时了,爷!”
    “午时……嗯,你,替爷去跑个腿。”
    小二暴着门牙,一脸烂笑,道:“丘二爷的吩咐,小的敢不听?您说!”
    阿柯慢慢在桌子上排出一两银子,道:“今儿爷闷得紧,去看看哪里有唱小曲儿的,给爷叫几个来。
    “听见了,弹伴的要上年纪的,别给爷找青头。唱的小妹子除了会唱,还得要水灵的,懂了吗?找得好了,爷有赏。不要把你自个的妹子拉出来凑数,老爷我可识得好坏。”
    小二一脸祖坟被挖的激愤,道:“爷,小的要是敢拿自己妹子糊弄爷,小的自个儿挖了眼珠子做花子去!您放心,准中您老的意!”
    阿柯看他一路小跑而去,满意地点点头,又冲挨楼梯口坐着的三个人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好久没听曲了。”
    那三人看看四周其他十来位客人,面露尴尬,因他们奉周成武之命跟着阿柯,从来都是装作不认识。
    没想今天这少爷不知是乐高兴了还是怎么,居然主动给他们打招呼。这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其中一人勉强笑道:“是啊……这阴沉沉的天,听听小曲……也是好的。”
    阿柯很高兴的样子,大咧咧地喝着茶。
    过了一阵,听楼梯一阵乱响,那小二飞窜上来,叫道:“爷,您真的面子大,这不,才出了店面不远,就遇上唱曲的了。
    “是一老头带着孙女,打苏杭一带过来,正合您老意思!”回头对楼下叫道:“上来上来,好生侍候二爷!”
    楼梯口咚咚地响了半天,一位小丫头扶着一个又老又瞎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上来。
    那丫头穿一身素朴的青衣,只腰间系了一条淡黄的腰带,把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很好的显了出来。
    她面不饰粉,头不梳装,可是眼眸如星,面如新月,看上去很有一股别致的清雅气质。
    那老头是她的爷爷吗?阿柯心里嘀咕,不仅又瘦又黑,头上没剩几根毛,稀稀拉拉地垂下,嘴皮翻着,嘴角还隐隐有口水痕迹,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也太不协调了一点。
    那小二站在阿柯身边,道:“就是这位丘二爷叫的。你们可好生唱,二爷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善人,唱得好可重重有赏!”
    那丫头低低地礼下去,道:“是,多谢二爷。不知二爷想要听什么曲子?”声音清脆响亮,实在好听。
    阿柯道:“你会什么?”
    那丫头道:“奴家与爷爷本籍苏州,也就会唱些小曲而已,不知是否合二爷的好。”
    阿柯道:“苏州,好啊。我挺喜欢苏杭小调的。随便唱一曲听听吧。”
    那丫头便请小二搬来张椅子,扶她爷爷坐了,自己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那老头一点头,从背上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古旧的扬琴搁在腿上,先拉了两下,吱呀难听。
    那守在楼梯口的三人不觉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丫头虽然不错,但老头子看起来浑浑噩噩,会拉琴么?”
    那丫头抱歉地道:“爷爷走了一上午了,能不能讨杯水喝?”
    小二道:“嘿,你这老头,架子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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