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你死我活[1-10部]-第7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阿柯按著符号的提示,找到镇子南头上一家铁匠铺。
正是农忙时节,铁匠铺里一片热火朝天。
几名汉子在炙热的炉子旁奋力敲打,汗水不是一滴滴,而是一柱柱地往下淌。旁边摆满了新铸造的农具。
阿柯走进铺里,问道:“谁是老板?”
一名干练的中年男子回头瞥了他一眼,吩咐手下道:“继续打,别去了火。沿著边敲,中间的筋还得留著……”
他一面说著,一面拍打溅在身上的铁渣,走到阿柯身前,道:“我是。你是来看农具还是别的?农具有现成的,要是其他东西,这一阵还真没有空。”
阿柯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那人一见,脸色大变,忙道:“原来是……请、请里面谈。”
回头叫道:“老二、老三,有贵客,今天不做生意了,收了收了。小心看著门!” 两名手下大声回应,便动手收拾起来。
那男子小心地将阿柯引进店铺後面一间屋子,关上门窗,先请阿柯坐了,跪下行礼道:“小人秦武,见过少主!”
阿柯道:“起来吧,不必多礼。在码头上留记号的就是你了?”
秦武道:“是。在下目前受十七爷之命,负责汝南一带联络安排之事。今日能见到少主,实在是三生之幸!”
阿柯想起走的时候的情况,问道:“七叔、十一叔他们最近有消息吗?”
秦武道:“少主,十一爷周老爷子日前专门飞鸽传书,照会我们这些外面的兄弟,说是如果见到少主,务必告诉他,七爷和十七爷已经安全返回庐州总堂,让您不要担心了。”
阿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十一叔真是想得周到。”
秦武道:“几位爷都十分担心少主的安危,一直在暗中查访。就在前两天,十爷和十一老刚从汝南过,顺水而上,据说要到嵩山少林寺去。”
阿柯明白他们定是遍寻不著,所以朝著阴阳铜鉴而去,想碰碰运气,看看自己是不是也会去。
想到自己贸然离开,几位叔叔不知道有多担心,心中不禁大是惭愧,又想到尹萱,那丫头也一定急死了……
阿柯想了想,主意已定,道:“你替我传消息出去,让几位叔叔带齐楼里的高手们,都前往嵩山,就说阴阳铜鉴的事,我决定要做个了断。
“至於我,处理完手里的事,即刻就会赶去。”
秦武一一记了,道:“少主放心,属下这就飞鸽传书出去,一定误不了事。少主要到哪里去?也到少林寺去吗?”
阿柯道:“我……我要再往东走走。”
秦武道:“属下愿跟随少主,以效犬马之劳!”
阿柯道:“不需要了,我自己一个人就成。哦,对了,告诉七叔他们,如果见到有人袭击辩机,一定替我守好了,我不要他死,明白吗?”
说著站起来就要走,秦武忙道:“少主,几位爷再三吩咐,如果见到少主,至少要知道少主去向,以便各路兄弟随时侍候左右。”
阿柯顿了一下,道:“我可能要到江夏一趟,不过会赶在辩机公布阴阳铜鉴之前到少林寺去的,你就这麽回复吧。”
吩咐完事,阿柯匆匆赶回客栈,替道亦僧与小真煎药。
等到好不容易熬好了药,道亦僧却打死不喝,觉得自己一代酒神,居然需要醒酒药,简直是莫大之耻。
小真也坚持不吃,自己苍白著脸爬起来,向阿柯淡淡一笑,以示无恙。
阿柯只好把饭菜叫到房间里来,侍候大爷小姐吃。
道亦僧吃了一阵,缓过劲来,道:“妈的,幸亏昨日老子没先喝醉,跟那个什麽江东比试时才没丢脸。”
阿柯道:“你们怎麽比试的?听说到汝水去了。”
道亦僧道:“这家伙,奶奶的,轻功确实有那麽一手。我们一起出门,还没走过三条街,这家伙硬是超过我三丈远。老子怎麽加力也不对,妈的!不过其他的就稀松平常得紧了。”
阿柯道:“大师的内功很好,定是在这上面胜过他了。”
道亦僧奇道:“嗯,你是怎麽知道的?
“本来说好了他用轻功过江,我用内力沉入江中走过去,看谁快的,不过到了江边,江风一吹,老子突然想起来了——
“他过不过去倒没关系,老子一旦入水,浑身湿透,不是就要被人笑话吗?不成不成。
“老子就顺手把手里的酒壶一甩,嵌入一艘船的桅杆上,又夺了他的酒壶,也嵌到那上面。
“那小子飞到上面一看,发现两个酒壶无论入木的深浅、歪斜都一般无二,当下便说些‘各有千秋’的屁话,也算服了,哼。”
阿柯道:“大师这一手,还有谁能不服?哈哈……对了,林芑云……”
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小真,见她面无表情的继续吃著饭,一副根本就不想听的样子,续道:“……被封为公主,究竟是怎麽回事?江前辈有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道亦僧皱著眉头道:“这件事我也没弄明白,但据江东说搞得很大。现在长安城里的传言说,皇帝老子对她的宠信,甚至不在他亲生女儿之下。
“赐封公主的同时,又是赐李姓,又是赐青州郡……恩赐郡县可不得了,本朝以来,连皇子都很难得此殊荣。
“这个江东,我听他说了一阵,倒确实有些门路,不像是乱说。
“听说,皇帝老子最近又要北巡了,已经传出风声,陪他出巡的,很可能就是林丫头。”
阿柯目光霍地一跳,不知想到了什麽,脸色一时三变。
道亦僧没有注意他,看看窗外,道:“妈的,天总算是晴了。吃完饭,还是继续北上吧。
“我跟你们去嵩山凑凑热闹,然後顺路回洛阳去,老子那些丫头们可好久没有去看看了。
“嘿嘿,老子也跟江东约好了,到时候让他见识见识我珍藏的好酒,活活嫉妒死他!”
阿柯道:“大师出来这麽久,是该回去看看了。
“那些可爱的妹妹们,我也很想看呢。不过我们可能先不去嵩山,打算明天先向东去。”
道亦僧道:“怎麽?你们倒不去嵩山了?向东到哪里去?”
阿柯将看到组织内符号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道:“不管是圈套还是真的,我们都得去确认一下,是吧?”
转头看著小真。
小真道:“正是。”
仍旧不抬头看他。
道亦僧搔著脑壳道:“那这麽说,我还要陪你们多走一阵了。反正左右也没事……”
阿柯道:“不!大师,你……你还是早一点回洛阳去吧。”
道亦僧见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便道:“你这是什麽意思?难道嫌我在这里麻烦了?”
阿柯摇头道:“不。我……我是担心林芑云。大师,你……你能不能到洛阳去见见她,想办法带她出来?”
道亦僧道:“人家恩宠正隆,我好意思去抢她出来?”
阿柯道:“宫闱斗争,实在太过残酷,她一个人……唉,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好。
“林芑云不是贪恋荣华的人,她那个死脑筋,怎麽可能甘与别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皇家的争斗,哪里是寻常人可以想像的,别说收养的孩子,便是亲兄弟、亲父子,为了那权位,还不是一样的杀个你死我活!”
阿柯说到这里,眼中几乎瞪出血来,全身都在颤抖。
小真害怕地看著他。
道亦僧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激动起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你……你不要这麽急嘛。至少她现在没什麽大问题,你们两个倒是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啊。
“你们那个组织被灭了,一定还有好多人在追杀残馀,谁知道会什麽时候找到你俩?”
阿柯紧咬嘴唇,勉强定了定神,道:“大师,你不用管我们,我自己有分寸的。江湖这麽大,我们俩要想藏还不容易?
“可是林芑云不同啊!你明不明白,她才是最危险的人!
“从赐封公主的那一刻起,已经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了,皇帝越是宠她,他们……他们就越会急著下手。
“我知道的……从来都是这样……可惜我没有办法接近她,也没有那个能力……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很需要你的帮助,大师,我……我求求你了!”
说到这里,阿柯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道亦僧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他道:“快起来,这算什麽?我当然会去了!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既然话说到这分上了,我今天就动身。
“放心,有我道亦僧在,天王老子来也不用怕,是不是?”
他在跟阿柯拍胸脯讲大话时,小真一个人静静走到窗前,望著窗外那已开始凋零的草木,一言不发。
然而,她那修长雪白的手指,颤抖著摸到窗格上,划出一道道又长又深的印记。
第十集
内容简介
循着组织记号,阿柯带着小真,一路追踪到江夏城,明查暗访之后,逐渐发现是个陷阱,而诸多的疑点,矛头竟指向自家人?
林芑云自得到皇帝宠信,便深陷政治阴谋中,不只皇意难测,皇令更难违,如今一脚踏进的,会是某人设下的圈套吗?
多方人马齐聚江夏,各怀心思,各有所图,火线一触即发……
道亦僧道:「虽然不能肯定皇帝老子这么做的目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故意这么写,一定是认为,有他不愿让其看这圣旨的人能看到。」
林芑云点头道:「不错,所以他故意把意思写明,却又故意写得这么奇怪,让别人猜……究竟是什么事,需要我明着驻守,暗中出去?慢着,他怎么就认为我一定能猜透呢?如果猜不透,耽误了重要的事又该怎么办呢?」
第一章 无奈界边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今夜的天特别黑,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什么光亮也没有。
整个天空仿佛就是一层又黑又厚的幕布,将八荒四合裹得死死的,既不透光,也不透风。
太闷了。
立秋已经有一段时日,可是仍没有秋日该有的清爽。
李洛一个人坐在后花园石阶上,手里提着一壶酒,却一口也没喝。
他心中也犹如这天,又堵又闷,什么也看不分明。
那日连夜赶那份奏折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不仅几乎完全模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只觉得当时冲动起来,不能自己,手提狼毫一气呵成——现在恐怕也再写不出那样犀利的文字了。
这么多年的耕耘,这么艰辛得来的功名,竟然想亲手毁去……
自己莫不是真的疯了?
这些日子来,李洛一想到这个问题,就不停地摸额头,摸得额头又光又滑,好像要提前秃顶。
是什么让自己如此疯狂而草率?
难道从政这么多年,在比战场更凶险百倍、更加变幻莫测的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连这点定力都没有?
当勾心斗角已成习惯,当尔虞我诈已成规矩,当对某人效忠已成为自己生命的意义之一的时候……
一想到那个人,李洛就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怎么也克制不了。
他抱着头半天,终于还是站起身来,沿着院中小路胡乱地走着,似乎这样才能勉强压下心中的躁动。
武约……
这个自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人,如今仿佛是生长在另一个世界,也统治着另一片天地。
是的,统治……
她那过人的精明与魅力,自己比谁都清楚,可是……可是对她的坚韧与冷血,自己却比谁都麻木。
一直以为,她这么乖巧伶俐的小女孩,长大后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贤淑;以为那么知书达理的女孩子,长大后也会以才貌而闻名天下。
她果然以才貌闻名天下了。
十五岁那年,远在江南学武的自己,第一次听到武约以“美容止”闻于宫廷时,便知道这只注定不甘寂寞的凤凰已准备飞上云霄。
自己虽然曾那样喜欢过武约,可是也心知肚明,武约从来都只把自己当做小弟弟,所以也于明月夜大醉之后,焚一炷香,遥拜上天,祈祷她在宫廷之中能平平安安……
但才过了一年,当武约的密信递到自己手里时,才突然惊觉,原来自己应该祈祷的不是武约,而是宫廷能平平安安,因为这只凤凰的野心,已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不,即使以男人而论,有如此慎密周详,而又野心勃勃的计画,也是万中无一的。
她要做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才人那么简单……
而自己呢?
生来就注定要出人头地,要封官进爵,要光宗耀祖,要……
要实现他的诺言:为武约拼尽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会许下这个诺言?
是因为喜欢她吗?
是因为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听她指示?
还是……
还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宫廷便是尔虞我诈的场所,她说为官为将的,除了能言善战外,最重要的是有靠山,有门路……
她的门路是如此之广,即便父亲曾经获罪,可是自己不照样连升四、五级。
短短两年时间,便由一名初出茅庐的校尉,一步跨入中书省,成为最年轻的中书令了么?她说的都对……
她还说,以牙还牙,有仇必报,别人施于己身的,必定百千倍报回……这应该也是对的罢……
可……可为什么林芑云就没有这么做?
李洛觉得头都要裂开一般,下死力掐着太阳穴。
林芑云……是啊,那日冲动之时,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名字。
林芑云与武约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虽然同样精明、干练,却没有一丝野心。也许对她而言,最大的野心就是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吧。
林芑云没有做的事还有很多。
她整日里懒懒散散,戌时刚到就呼呼大睡,日照三竿才起身,与常常通宵读书批阅,鸡鸣而起的武约比起来简直如云泥之别。
更别说什么广为交际,联络疏通,八面圆滑……即便八竿子挨不着边的事,只要可以稍加利用,或是收买人心,武约都会尽全力去做。林芑云嘛,就算是她自己的事,也难见她如何热心。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人,突然间就能一步登天,跨越了无数人历经千难万苦都无法逾越的鸿沟,被天子恩宠有加?
为什么曾经是自己的阶下之囚,突然就成了顶头上司?
想不通啊,怎么都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自己偏偏不争气的连一点怨言都没有,反而有些庆幸,觉得林芑云比之武约似乎还可信赖……
李洛突然非常沮丧,因为这想法好像使自己之前的十来年,所有的艰辛付出统统变成了一段笑话。
这沮丧既而化作无名怒火,烧得他浑身发颤,却偏偏无处可发泄。
他忍不住狠狠一脚踢到身旁一棵拳头粗的树上,“啪啦”一声,树干应声而折,慢慢向一旁倒去。
李洛狠狠呸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开,突然想到这是铛铛最喜欢的一棵橘树,顿时惊出一身汗。
如果是林芑云喜欢的,被她发现了,非把整个府闹翻天不可,那倒也不提了。
铛铛虽然不至如此,可也少不得要哭上好多天,她那哭泣的样子,更是让人无法可想……
李洛一时慌了神,绕着树转了几圈,想跑,又不敢。
堂堂御前左飞卫急得一头的大汗,却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小姑娘的泪眼。
他想了半天,咬一咬牙,扯下一条袖子,把树扶正了,用力捆绑起来。
他正在手忙脚乱间,忽听身后有人道:“李将军,请用茶。”
李洛正在恼火,闻言沉声道:“谁叫你进来的?放一边,出去出去!”
那人却不忙,咯咯笑道:“原来李将军还有使断树复原的本事,就不知道能不能使人也起死回生呢?”
李洛怒从心起,跳起来叫道:“大胆!”
突然一激灵,眼前站的这人亭亭而立,虽面不施粉、头不梳髻,身上也只穿着寻常下人的衣服,然而风姿卓越,蔚然大气,眸子里荧荧生辉,仿佛能一眼洞悉世间万象,看透人情世故——正是武约。
她盈盈一礼下去,道:“李将军见责,武约知罚了。”
李洛呆了片刻,猛地一颤,慌忙扑地跪了,磕头道:“娘……娘娘恕罪!小臣不知道是娘娘驾到,实、实在失礼之至!”
武约直起身,笑道:“瞧你怕得。你现在既是将军,又入了尚书省,该是我这小小的才人怕你才是呀,呵呵。
“起来呀,叫你那宝贝的林姑娘见到了,可怎么了得?
“人家现在是清玉公主,在皇上面前随口说一个羞辱朝中重臣,啧啧,我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呀。”
李洛道:“是,是。”
爬起来,仍是低着头,不敢看武约。
回廊两旁挂着的宫灯灯光照在园中的花木上,花影摇动,整个园子有一种朦胧诡异的气氛。
武约饶有兴致地沿着小径走着,不时低下身,仔细地打量灯火下的花草,不住赞道:“这些花好有灵性,看来种植它的人实在很细心啊……她叫做铛铛,是吗?李将军,你可真是福分不浅呐。”
李洛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暗夜造访,还故意穿成下人模样,定是不想叫外人知晓……幸好林芑云与铛铛还没回来……
李洛偷偷抹一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跟在武约身后,道:“是……啊不,小臣从小就喜欢花草,是以……是以特意请了名师打点。”
武约笑道:“自小喜欢花草?你是喜欢打花草吧。
“当年你打断了我爹亲手种植的三棵上品梅树,自己钻狗洞里逃了,害我还替你背了黑锅,被爹罚抄经书。你呀。”
她声音温柔婉转,动听至极,仿佛是姐姐在戏言自己的小弟弟。李洛听得心中一震,想起往日与武约青梅竹马的事,不觉有些痴了。
武约摸着一棵矮小的橘树,慢慢道:“看来这位铛铛妹子在你心中也着实有些分量呢,打折了一棵小树,竟害你急成如此模样,我这做姐姐的生死,倒仿佛与你无关了……你我二人真的是疏远了,李洛,人生的离合聚散,终究讲的是缘分二字呀。”
她有些感慨地抬头望天,灯火照在她玉砌一般的脸上,散着淡淡的辉光。
李洛看着她白皙的颈项,红润的小嘴,精致的鼻子,心中怦然乱跳,觉得对她狠下心肠,实在不是人做的,差点双膝一软跪下去,誓死效忠。
然而再看上去一点,看到武约的眼睛,那双在夜色里幽幽发光的眼睛……即便是面对上苍,那眼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有的只是坚毅,虽千万人吾亦行之的坚毅,纵使天地不容亦行之的坚毅——没有任何人比得上的坚毅!
李洛心中一寒,知道这双坚毅的眼睛后面,是颗无人可以阻拦的野心。
他低着头道:“娘娘对小臣的恩德,小臣不敢或忘。”
武约叹了口气,摸着橘树的叶子,很久都没有说话。
李洛不敢看她,过了半晌,壮着胆子道:“这里夜寒露重,娘娘不如移驾到房中……”
武约道:“不必了。我今夜来找你,原不过就想叙叙旧而已。
“李洛,难道你我之间,真的就只能谈这些……这些废话不成?”说到后面,语气里头一次有些落寞。
李洛知道她定是因自己出首告状之事而来。
他本已铁了心,要做就做到底,给武约看看,但一来积威之下不敢妄言,二来武约都不开口,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是,娘娘见谅。小臣……小臣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
武约道:“你我也算相识多年的老友,我自问遍览群臣,识穷天下,有的时候却怎么也看不懂你……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李洛,真正的想法……那日你上书之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洛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来了!”当下拱手道:“是。娘娘今日不来,小臣也会找机会跟娘娘说的。
“林芑云落到玄奘手里之事,小臣已经在给娘娘的信中说得很明白。
“当时小臣想的是借娘娘之势要回林芑云,但没想到,皇上对林芑云……咳……隆宠有加,亲自过问,而玄奘也立即将林芑云送归皇上。小臣当时想——”
他引着武约向园中一处石桌石凳走去,一面道:“小臣想,关于娘娘要林芑云相助之事,本无可厚非,然而若由林芑云自己说出来,反倒显得娘娘不够……小臣大胆——似乎不够光明磊落……”
武约回头看他一眼,李洛忙道:“小臣冒犯了,请娘娘处罚。”
武约看着他,笑盈盈地坐了,把玩着腰带上系的玉蝉,道:“李洛啊,你真的长大了,对我也会耍心计了,很好,很好。”
李洛忙道:“小臣怎会对娘娘耍心计……”
武约手一挥,截断他的话,道:“这有什么,我又没说不好。好,好得很。
“你平日就是太老实了一点。在朝为官,太老实只会被人欺负,我再有能耐,也不能永远维护着你,是不是?如今能耍点心机,可算成熟了不少。那份奏折,不巧得很,我也看了……”
说到这里,她眼往李洛身上一瞥,眼神仿佛在说:不就是呈给皇上的密折么?我想看还不是就看了?
李洛脑门上又暴出层层细汗。
他写奏折时确实有与武约划开界线的想法,但没想到武约真的手眼通天,看得到皇上的密折,更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亲自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只听武约继续不碱不淡地道:“几个月不见,你的文笔长进了不少啊。嗯……你写‘林氏芑云长于草莽之间,然见识非凡,心智甚高,小节虽有疏漏,难得于大节处明辨是非’,这考语可不得了啊。
“你写‘武氏欲收之于私幕之中,其行不可取,其意不可知,其心不可测’,很好,很好。李淳风和长孙无忌要是早日见到你这篇奏折,只怕作梦都要笑醒。
“你又写‘臣屡泽其恩,目受其蔽,虽无主导之心,亦有参与之实。每每梦醒,念及君恩,思之愈惧……’啧啧,写得多好!唉,看来姐姐以前是太小窥了你呀。”说着忍不住伸手拍了两下掌。
李洛一咬牙,单膝跪下,颤声道:“娘娘,请听小臣一言!”
武约瞪牢了他,斩钉截铁地道:“你不要说!我大概也猜得到你要说什么。我今日来,并不是想要问你什么的,我只是来道个谢。”
李洛诧异地道:“道谢?”
一阵风吹来,吹得园中的树呼啦啦地响,便有无数树叶飘落,窸窸窣窣洒在两人身旁。
武约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伸手理理吹散的头发,道:“你上的书,上得很好啊。多承你情了。皇上原先放心不下我,因为怕我跟朝中大臣交游过深,怕我私藏门客……
“哈哈,你跟我交游过深,朝中的人都知道,只是谁也不说出来。如今你突然上书,把此事放到太阳底下晒,那可多好?”
她突然放松了身体,不再如平时一样正襟危坐,反而双手抱在胸前,仰头看天,一只脚在地上轻轻点着。
李洛已经十几年不见她这样子轻松,着实吓了一大跳。
只听武约道:“好了,现在皇上可知道我的底细了。原来私藏的也只是女子而已,原来结交的人也可如此轻易的背离——原来武约也没多大本事嘛,哈哈,哈哈!”
她笑了两声,忽地弯下腰,凑近了李洛,低声道:“我不怕跟你明说,皇上本来准备就在洛阳拿我开刀……
“密旨早已拟好,准备接旨的就是长孙无忌跟楮遂良二人。没想到你此时突然上书,打乱了全盘的计画,呵呵,呵呵!”
李洛没想到她与皇上的关系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地步,背上一阵阵发寒,道:“这……这是真的?”
武约妩媚一笑,眼眸如丝,低声道:“怎么不是真的,难道姐姐还会骗你么?”
她越凑越近,鼻尖几乎就抵上了李洛的鼻尖。
李洛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汗如雨下,心中一片迷乱,偏偏不敢动分毫。
李洛忽地脸上一冷,武约的手摸了上来,轻柔地抚摩着,继续道:“你的脸真是烫啊,你心里在怕什么呢?
“嘿嘿,我却不那么怕了,因为有乖弟弟的上书,姐姐我已不再是皇上最关心的人。你猜……你猜他现在在想什么?嘿嘿,谅你也猜不到……”
李洛拼命忍着脸上被武约摸到的地方又酸又痒的感觉,道:“我……我猜……猜不到……”
武约道:“真是小笨蛋……皇上忙着提防他的儿子们呀。再要出个什么张洛、王洛……更好,大家一起叛变原主,闹起内讧来。那些个没有被背叛的人,现在只怕在看我的笑事吧?
“没有关系,慢慢地看,现在架在火上烤的,可不再是我,是他们自己了,嘿嘿,哈哈!
“皇上为什么突然贬了李世绩李大将军?你不用这么看我,我知道你还猜不到……长孙无忌上奏说现在是‘天下承平’。这个老狐狸,一辈子算计别人,却一点不长进!皇上一天不……”
说到这里,武约眼光闪了一下,硬生生吞下一个字。
这个字吞得好不勉强,武约双眉紧敛,半天才续道:“……天下就一天不会安定。你只瞧着朝堂上一团和气,暗地里谁不在憋着气使劲?
“嘿嘿,看准了未来的主上船,将来就是保主之功臣……
“皇上老是老,可一点不糟呢,看准了这局面,由得他们去争。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要保李世绩,可见李世绩在他心中,可比哪位大臣都来得重要。嗯……想想也是啊,手里有兵权的人,始终是稳定大宝的关键……”
李洛可从未想过朝廷竟会是这样的局面,皇上那天真的……了,难道就真会天下大乱?
他听得眼神发直,可是武约说的话,一定没有错的……
武约声音越发轻柔,好像说的不是朝中大事,而是在跟小情人说贴心话一般:“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宠信林丫头?嘿嘿,这就更精彩了!因为他知道,林丫头没有皇家背景,在你上奏之后,更显得来路干净。
“他这么一宠,林丫头可就得把命卖给皇上了。把这个饵甩出去,他才好慢慢地钓自己的儿子们呀……”
李洛心下越听越惊,他原以为自己上奏,可以还林芑云一个清白,好让她不再参与到皇室纷争里去,没想到自己越是表露,她越是深深陷进政治陷阱中不可自拔!
他因军功,得到皇帝的赏识,得以弃武从政,年纪轻轻就升迁高位,政治上可谓春风得意,其实一直背地里受到武约的操纵指挥。
等到一朝不再听命于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两眼一抹黑,所作所为,根本就跳不出这些当权者的手掌,翻过来翻过去,压在最下面的都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
想到这里,他全身冰凉,连手脚都麻木起来。
武约顿了一会儿,见他不言语,道:“我说过了,我想听听你的想法,真正的想法……你在想什么呢?”
李洛脑中一片空白,也可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