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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豆子)-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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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厌魔本领又有大精进。苏景笑问:“扮成你的那个人又是谁?”

“憎厌魔本尊,”戚东来边走向镜子边应道:“原本是个歪脸丑汉,后来妄动厉法遭受反噬。身魄被毁。他又给自己炼了个长毛狒狒的体魄。”

事情越说越离奇,苏景想继续发问、可嘴巴张了张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从何问起,干脆道:“你从头说吧。”

戚东来来到铜镜面前,伸手向镜子探去。指尖碰到镜面、镜上掀涟漪。骚人之手探入镜内。再缩回来时候手多了两小坛酒,妩媚声音自他口响起、带笑:“真金铃天不喝酒的,自从我上来就天天被逼着喝酸梅汤。嘴里淡出个黄鹂来。藏了好酒平时都没机会喝,今天正好。”

说着挥挥手将一小坛子酒抛给苏景,又一指闺的红幔软榻:“坐。”

土汉家姑娘请别人去坐自己的床,那可不是普通的交情了!

苏景不客气,直接往床上一坐,但还不等坐稳当,忽听得背后嘻嘻哈哈地声音传来,三尸又自裁赶来,扔下尸体在冥王落,三个矮子直接出现在苏景背后,一个个东倒西歪在软床上打滚,连连赞叹骚人会享受。

整整齐齐地红榻软寝顷刻就被三尸滚得乱七八糟,戚东来满眼心疼,可他多讲义气,不说话、忍了!

三个矮子不在床上多待,跳下来这个去照照镜子,那个品评下闺画作,另个‘仙翁仙翁’地拨弄几下长琴,而后三个矮子聚拢到那半幅刺绣前品头论足。

半幅山水刺绣,意境很好,绣工精美,但还没完成。

由得三尸胡闹,戚东来早都见怪不怪,坐到苏景对面,在讲自己这边事情之前先问苏景:“道尊的情形如何?”

大家只知道西天出大事了,可道尊具体情形无人晓得,戚东来本还盼着冥王这边能有些消息,奈何苏景摇摇头,冥王得来的消息也模糊得很,确定不了道尊安危……

道尊现在还好,不过他自己晓得:怕是很快就要不好了。

果先大开杀戒,一路打去灵山!

和尚真正的本领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强大,那些让他敬畏的‘尊者’‘大士’在他猛攻下陨落纷纷。也许是飞升入‘邪门西天’以至压抑太久、今日终得暴发的缘故,果先哪还有半点老实、厚道,此刻化身疯罗汉,而他手法器也接连变化,从持戒法棍变作卫道禅杖再化作七棱狼牙降魔杵,越变化威力就越大。

四周血肉飞溅、身后碎尸雨下,这时的果先不是‘势若疯魔’,而是真的疯魔了。

道尊心‘嘿’了一声,他算看出来了,原来这位正门真经的佛家弟子修的是烈血大尊。

心有慈悲,却斗战成狂。除魔卫道时杀心开则慧目开,是人是鬼尽于心显映,绝不会伤到一个无辜,但只有一魔尚存便绝不收手。这是一尊暴烈无匹的斗战尊者。

他的佛性不在度善而在除恶,大尊凶猛,一旦入战便不死不休,可这里是西天啊,就算伪佛一脉精锐沦丧,此间仍有无穷僧兵无穷罗汉,莫说一个果先,就是阎罗家十四冥王悉数到此,也不可能把所有妖僧都杀光。

何况人家也是狂信者,眼见宝刹毁灭灵山轰塌,极乐众生尽数疯狂,遭遇果先的敌人不逃不避舍命而攻,疯子打疯子岂有善了,短短斗战一阵,极乐众陨落无数,果先也连遭打击……

道尊倒是挺安逸的,反正他来时就抱了赴死之心,只是有些懊悔,自己连累这个真佛弟子、资质大好的小和尚了。

其实坏就坏在果先的佛根有‘烈血慧’,知真相、开杀戒后这重真慧觉醒。

西天如今乱成了一团,果先如果正常,别看顶了那么醒目的法光,只一心退走、循着人少的空子钻的话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可他现在战意炽烈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打去,又怎么可能还有活命的道理。

道尊倒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果先不防备他,若他凝聚残力做偷袭,是能够让小和尚昏厥过去的,可昏厥了也就任人宰杀了,还不如现在这般疯打。

果先以悍不畏死的冲锋,一路冲到灵山附近,周身伤口周身血,亲眼看到灵山已经彻底轰塌,疯子般的大笑再大笑,可手上的法术不做丝毫停歇,与四面围拢上来的极乐众拼命厮杀,伤势越来越重他却恍然不觉。

正在惨烈厮杀间,东方一阵阵的混乱掀起,道尊人在疯和尚袖举目远眺,只见一队外来仙家正向着灵山方向冲来,人不多、三十个出头,但身手不凡,结一座进冲法阵,冲破极乐众阻挠急速前行。

来者阵法七彩煌煌,一道道彩虹随阵翻飞舞动煞是好看……七彩仙,大冥王的朋友。

他们正在西天附近,得大冥王传讯得知道尊被困西天。大冥王的灵讯只是请他们伺伏西天边缘,若见道尊杀出就请尽量接应下。

大冥王和他们的交情不错,可七彩仙毕竟不是自己人,大冥王也不能请他们进去送死;

七彩仙和道尊没交情,他们和东方没打过交道,可大冥王帮过七彩仙,且从灵讯可知大冥王异常着紧道尊……那还伺伏什么,那还等待是很么,杀进去便是!从无数和尚找个老道,多大事情。

七彩仙向着灵山冲进,他们很快发现前方也在乱战,阵传出一个女子声音:“道尊可在?”

果先入疯魔战,只遥遥向着七彩仙撇了一眼,慧眼识得他们并非邪魔,不理会。

对方又问了一声,得不到回应后开口女子似是不耐烦了,冷冷说一句:“道尊是哑巴么。”言罢剑光自阵冲起,女子随剑光疾驰,她出阵来!

虽不悦,但受大冥王托付,七彩仙仍要上前查看。七彩仙首领出阵来,一个人直奔果先战团。同个时候其他七彩仙变化阵法,阻挡身后敌兵以掩护自家首领……

一袭蓝裳、布裙荆钗、不施粉黛的女子。

剑上阴风缭绕,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女子邪气森然。

邪佞气意,天生气度。

而邪气之下女子的容貌是极美的,再就是她的目光迷离……她出身的凡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妖冶迷离的,与邪气一样,天生的:因那个凡间的人个个目环三瞳。

就在蓝衣女子堪堪冲进果先战团时候,天空突然裂开一隙,一尊佛门烈火巨灵从天而降,挥掌催动滚滚烈焰向着女子打来,同时口喝问:“何方妖魔作乱沙门!”

“莫耶蓝祈。”女子语气漠然,话音落实剑光也落;剑光落时,天上巨灵里裂断七截残躯。

……………………………………………………

很抱歉,今天只有一更。)

第一二二六章她可是莫耶蓝祈

极乐世界,清静世界,自从佛祖开辟这方乾坤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乱!

灵山附近两处战团拼斗激烈,四面八方数不清的罗汉、大士疾飞而来,或对果先或对七彩仙家发动猛攻,个个势若疯狂,悍不畏死地冲击。

天顶之上,被莫耶蓝祈斩灭的烈火巨灵尸身未落,又有一重重星光闪烁开来,九尊星辰金刚赶到战场,齐齐怒声咆哮,跟着九尊金刚各自唤起一道护法金龙向着蓝祈扑来。

蓝祈却未反击,身形转转化做一卷蓝风旋风径直冲向果先战团。

九道护法金龙昂昂嘶吼,飞舞猛攻,它们扑击之快根本再看不出龙形,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围住蓝祈化身蓝色风拼命纠缠。

一道蓝色风,九重金色光,纠缠一处煞是好看。

而剿杀拼斗之中,蓝风已经侵入果身前千丈处,风中蓝祈声音传来,漠然且冷冽的态度:“前面的疯和尚,你是何人。”

果先入身烈血大尊,做生死除魔战,正常神志都已被杀心蒙蔽,若蓝祈问他其它事情果先一概不会回答,但除魔卫道并非无名之杀,是以问及名号他还是会应声的:“果先。”

果先……果先……舍身战西天的陌生小和尚,不过他的名字让蓝祈觉得有些熟悉啊。

那些年,静守山核小院中的日子安宁也空洞,后来光明顶被一剑劈开,重返大天地的日子似也没什么不同,陆角已不在,无边世界和小小院落似也没什么区别,都那么空空荡荡。于蓝祈而言,那段时光中不过两件排遣事情:一是听听弟子吹牛。再就是照顾弟子的弟子。

也是日子太空洞的缘由,苏景吹出的那些牛皮,蓝祈大都还有印象。她记得弟子说起过剑冢采剑经历,什么中土修行道上年轻一代翘楚齐聚剑冢。什么人人无功而返唯独他大放异彩得烧火棍子般丑剑一柄,什么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对他敬佩无比、妥妥中土青秀第一人……她还记得苏景提到过,弥天台送去剑冢的少年天才名唤果先。

“中土天宗,弥天台的果先?”蓝色风中蓝祈再问。

果先不停地杀人也不停地挨打,听得蓝祈再问,他面上显出不耐烦,但还是点了点头。

蓝色风中,蓝祈第三问:“可识得中土离山、苏景?”

和尚疯魔。这次再不理会了。

但和尚袖中有个苍老声音费力、使劲地喊出一声:“果先与苏景是过命的交情!真正性命恩情牵挂!”

话音刚落,蓝色风陡然散乱,正围住旋风猛打的九条护法金龙趁虚而入,分从四面八方侵入风眼,未料下一瞬堪堪就要碎去的风突然暴涨,那一道蓝色风化作通天神飓,敢侵入者尽做剿杀!

神龙的昂昂嘶吼变作凄厉惨叫,神龙的矫健身躯化作血雨碎肉!风必杀风无涉风中有个大师娘!

再一瞬风散去,蓝衣女子重现身形,可她面上、眼中哪还再有之前的冷漠萧杀……此刻蓝祈笑盈于面。邪异依旧可又让人由衷觉得亲切。

不熟之人不假颜色丝毫,有渊源牵挂者却得能她真挚笑容。邪佞气意、迷离目光、亲切笑容,融合一起就是她的风姿绝代。

她可是莫耶蓝祈。

苏景是她的弟子也是她的孩儿。这和尚孩儿的好朋友啊……还不错,勉强比得自家孩儿一成。

盈盈快乐中,蓝祈像极了中土人间里最最美丽也最最柔善的小婶婶,对果先笑着说:“你歇歇。”言罢手中长剑凌空一掷,剑化长虹直击天穹、射向九个正咆哮怒吼挥舞宝杵亲身入战来的九尊星辰金刚。

剑遁天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战法,几乎会剑法的仙家都能从容施展这一手,可就那么平淡无奇的一剑、一虹却无可避无可躲。

剑虹所过,九尊体魄若金精坚强、法力号称通天的星辰金刚长声惨嚎。巨大身躯碎裂,淡金色的元神脱壳遁逃。蓝祈临风而立。遥遥对着几道金刚元神微一挥手。来自身躯的惨叫未落,来自元神的凄厉呼号再起!

九尊星辰金刚彻底抹杀。蓝祈再遁通天飓,果先被她纳入风眼,千丈内所有的佛家弟子个个剿杀,千丈外攻过来的法术尽被抵挡。

果先却是半疯的,被匡护风眼中不肯安分凝身,脚下金云一展又向灵山方向冲去,但他才要动身,忽又双眼一翻,就此昏厥过去——袖中道尊施法给他打晕了。

昏厥同时,果先就被蓝祈收入掌心,和尚袖中的老道则被蓝祈‘取出’,问:“道尊?”是问也是招呼,和尚堆里冒出个老道,不是道尊又会是哪个,是以蓝祈继续道:“大冥王传讯,是道尊决战佛祖于极乐之巅,我进来看看。”

蓝祈只是交代下自己的来历,以免道尊心存疑虑,她的话轻飘飘的,可只要稍有些心思的人就能想到:进来看看?此间乃是西天净土!当怀何等强悍之心,只因朋友传来的一道灵讯就闯了进来。

她可是莫耶蓝祈。

道尊未致谢。如果能脱险,今天这重人情就大到天上去了,根本不是一个谢字能了结的,没用的话道尊不会去说,只是点头应道:“果先是好孩子,救我在先,但他入战即入烈血大尊……”

大家都撤出险地才是上上善,果先打疯了只会误事,就算不被他连累道尊也不能看他送死,这才在援兵到后及时出手打晕他。蓝祈自是理解这一重,不等道尊说完就说道:“我明白。但不管怎么说道尊打他了,出去后小和尚要向你讨公道的话,我会帮忙。”

笑语,没什么严重语气或者沉重声音;‘我会帮忙’,帮谁帮什么,帮道尊分辨是非还是帮小和尚打架?道尊明白她没开玩笑,也明白她的意思,小和尚是因为入法斗战所以疯魔了,女人却不用入法就比小和尚还疯。

蓝祈话锋一转:“灵山已轰塌,果先为何还要执意去灵山?”

“他要确认魔头伏诛。”道尊如实回答:“我引动七星崩碎大雷音寺,但我也不知那个佛祖是不是死了。”

蓝祈闻言再未搭话,引声做长啸,不远处与她同来的‘七彩仙’齐齐引啸回应,跟着两伙人再动起来,彼此策应、斜冲战场,竟也不是想法撤离,而是继续向着已经轰塌的灵山冲去!

先前道尊听蓝祈提到过苏景,此刻见她带人居然再冲灵山……想想苏景、想想果先、再看看面前这个女子,道尊心里颇有些感慨,问:“你也跟苏景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吧?”

闻言,眨眨眼睛,蓝祈一笑如夏花盛放:“苏景是我教出来的。”

她可是莫耶蓝祈!

……

邪庙前,大天魔殿内,戚东来见苏景也不知道尊下落,叹口气:“好人不长命啊。先祭奠道尊。”说着手中小酒坛斜倾、撒出些酒在地,跟着自己喝了一口。

这口酒苏景可不陪他,道尊虽凶多吉少可除非有确定消息传来否则都不能断定他老人家生死,现在祭奠何异诅咒,苏景咳了一声:“我知你修憎厌魔,但能不能稍微的……不总那么惹人恨?”

骚人非但不生气,反倒还沾沾自喜,笑嘻嘻地转过话题:“你可知,真正金铃天出身世界是哪里?”

苏景摇摇头,戚东来道:“那座世界唤作蚩果……”

蚩果界,凡间乾坤,此间法门无道无佛唯有巫家。

大巫当世的凡间,人人拜奉祖巫、修习巫法。

蚩果天下,凡间律法除了朝廷衙司执法外,另有大巫重重诅咒设下,触律之人不仅要被官家缉拿惩戒,还会受巫法诅咒,是称‘祖罚’。

界内有凡人金家,豪门巨贾,但宦海沉浮福祸难料,一朝触怒皇族大祸从天而降,辉煌门庭顷刻崩塌,金家三千余人尽被问罪,只有金简儿金铃儿一双姐弟被忠仆偷偷带走得脱大难。

金简儿是姐姐,脱难时十岁;金铃儿是弟弟,脱难时才三岁。

护身忠仆逃得官家追缉但逃不过‘祖罚’之咒,脱难半年后就全身溃烂而亡,从此十岁阿姐带着三岁幼弟求生人间,其间艰辛可想而知。

辛苦求存、受尽磨难,一点一点长大,一双姐弟皆有大天赋,修巫参道大有前途。五年之后金简儿长成绝美少女,弟弟金铃儿更现出绝世之像,八岁小儿隐现豹汉峥嵘,尤其惊人的是他头发从不垂落,一头长发永远倒冲天际,偶尔断掉一两根头发也不会漂落地面,而是打着旋子飞去天空。

小娃长大了些,且都自修巫术有了不错根基,日子过得不那么艰辛,可姐姐心里明白尚有一重大难就悬于头顶三尺,迟早会降临:

祖罚即天条,这是蚩果世界的‘规矩’,无人能够逃脱,只是‘祖罚’不做孩童之刑,待到姐弟俩长到十六岁、蚩果世界成年之龄时诅咒便会降临,到时姐弟两个是生是死尚未可知。(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七章敬那小小花容

待到十六岁满前一晚,看护着阿弟入睡后,姐姐金简儿出门去,仰首对明月、行巫咒、取尖刀、破眉心、请动巫灵入世听愿。

请巫灵这种法术,蚩果世界人人能够施展,但能成功的却凤毛麟角,金简儿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请灵,以前从未成功过,直到成年前最后一晚,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虔诚所至,施法过后面前清香忽然直直燃烧开去,呼吸间长香燃烧殆尽,跟着一头夜枭从天而降,落于金简儿面前,恶鸟口吐人言:“下方小花容,何时相求本座?”

巫家天地,管丫头唤作‘花容’,管少年叫做‘天宝’。

夜枭话说完,眼睛忽又眯了下,不等金简儿开口它就桀桀笑道:“小花容啊,原来你有祖罚在身,将死之人了!”

金简儿闻言心中一沉,赶忙开口分辨缘由,长辈犯重罪,责罚皆由律法而定,两兄妹那时年纪尚幼如何能参与其中……

话没说完夜枭就挥挥翅膀:“哪个有空与你分辨对错,你爱死死爱活活与本座何干?不过看你长相清秀,本座就送你一句良言忠告:识相的,自裁吧,比着祖罚之苦可要轻松得多。”

金简儿听得事情绝无回旋余地,眼泪滑落凄苦叩拜,说若祖罚无可改,自己情愿伏法受刑,唯请巫灵慈悲,免去阿弟身背大咒,许他平安长大平安过活。

夜枭面露不屑,摇头道:“小花容该死,小天宝也该死,一个该死之人为另个该死之人求请免罪?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过……”说到这里,夜枭停顿了片刻,口中话锋一变:“也不是完全不能通融。这样吧,先给我看看你的决心。”

金简儿急忙大礼施拜:“当如何做还请大人示下。”

夜枭眼珠转转:“你不是心疼小天宝么?让他恨死了你吧。一个时辰为限,具体如何做我不管。本座只爱看戏不管编戏文。”

金简儿低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抹去眼泪。提起匕首自院落中返回屋中。

金铃儿正忽忽大睡,忽觉心口脖颈剧痛,睁开眼睛骇然发现一向宠爱他的姐姐正用锋利刀子一点一点割开自己脖子。金铃儿又惊又骇,急忙挣扎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困住了,情急下哭问: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金简儿笑容平静,手上的刀锋继续切入阿弟的皮肤:“铃铛,你不晓得,咱们姐弟都背了巫家大咒。活到十六岁就得死了。明儿个我就十六岁了,时间不多啦。不过我小时候曾从咱家的坐地巫手中学得一异咒,只消我活剥了你的皮再施咒,就能多活一年。”

“夺你一身皮,再夺你七八年的命,我就能多活一年。一年不算长,可是说不定这一年里我又能得些什么奇遇、找到真正活命的办法呢。有希望总是好的,活着才能有希望……剥你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看在姐姐这么多年拉扯你的份上,你就别怨我了。”金简儿的手很稳。不伤命、轻轻巧巧地割着兄弟脖颈上的皮肤:“可惜,你还是年纪太小,那道咒写得明白。血亲之人、七年过活可抵我一年将来;这些年我一直懊恼,你说你要和我差不多大该多好,你要年满十四,我就能多活两年了。”

金铃儿奋力挣扎着,忽觉手上绳扣松动了,这孩子颇有不凡之处,稍有生机即刻放松下来,手上暗暗用力挣扎不停,同时深吸一口气、忍着脖颈剧痛问道:“姐姐这些年养育铃铛……”

未等说完金简儿就一笑、打断:“累赘、累赘、还是累赘。若非你能换我一年性命,我早把你丢掉、管你死活!”

金铃儿心绪翻腾。再没办法保持平静,大哭出声:“靠你抚爱我才能活命。若真能舍皮舍命换你活命我本无怨尤,可你何必说你养我就是为了杀我,这让我如何甘心!”

姐姐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说出真相,奈何咒法如此,非得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才能换命成功。”

金铃儿透过泪水使劲再使劲地望着姐姐,可又哪看得出姐姐眼中有一丝难过一丝怜悯。

金简儿始终笑着,多年违心隐忍一朝算计成功才会有的笑容,快乐解脱和残忍。

“杀!”金铃儿终于挣脱了手上绳索,催转巫术给姐姐迎头一击。金简儿猝不及防先是受伤倒地,跟着立刻反扑,她的修行更深厚,金铃儿本来没机会逃命,但他偷袭在前将姐姐伤得不轻,这才逃出生天,冲出屋子消失不见。

金简儿追击未遂,返回院落对着重新显形的巫灵夜枭放声大哭:“弟子无用,被那小畜生逃掉了,求大人慈悲,再与我十天……不、三天性命即可,弟子一定追到小畜生,活剥他皮完成仙法……”

并未逃远、正潜藏不远处的金铃儿真正确定了姐姐的居心、也真正对姐姐死了心。越是亲近之人,背叛就来得越是刻骨蚀心,金铃儿走了,再不回头。

待弟弟真正走远是,金简儿继续大哭,但哭声已变,那份刀绞心痛无以形容。夜枭则哈哈大笑:“果然是好戏,小花容啊,还不错、但不够。只凭这场戏尚不够免去小天宝的祖罚。”

金简儿止住痛哭:“求请大人慈悲,指点弟子该如何做才能抹去铃儿身上祖罚。”

“你这皮囊不错,可愿送我炼丹?”

“愿。”

“千年雷霆轰耳之苦,千年长针刺目之苦,再千年冰渣冲脉之苦?”

“愿。”

“三千年大刑过后,变作至丑之人,千万年受尽世人耻笑却不得死,永远忍辱活命?”

“愿。”

“被人憎恶你还嫌不够,还要主动惹人憎恶,你可愿意?”

“愿。”

“纵是再见那个小天宝,也只能相见不相认,他见到你便如……便如见到冒着泡的癞蛤蟆,处处腻烦处处膈应,哈哈,你可愿意?”

“愿。”

夜枭忽又把口风一转:“或者,我现在杀了那个小天宝,你就能风风光光的活,成就一身大能为,受凡间无尽荣耀,还可晋位仙天享逍遥得永生……”

“不愿,只求金铃儿安好。”

夜枭大笑凄厉:“好吧,如你所愿。另外你放心,我会为你圆谎的。”

所谓圆谎,就是真的创出一道‘血亲七年活,剥皮换一年’的巫咒,如此一来金铃儿长大、修行渐渐深厚时候就会接触到这一咒,就会更加笃定姐姐当年所说所做都是真的。

哪里都有恶人,这道禁忌之咒流传于世,常人肯定不会去修去用,但总有歹毒噬亲之辈,会在命数将尽时候残杀血亲为自己续命。咒是巫灵创出的,但动用此咒依旧是违背天条之事,要受天条与律法惩戒。

不过,动咒恶徒遭罚送死算他自己的,由此惹出的冥冥天怒却要落在小花容身上,自从这道巫咒传出,金简儿就成天地罪人了。

骚、戚东来的故事讲到这里时候,苏景怎还听不出端倪,插口问道:“金铃儿是金铃天,金简儿便是……憎厌魔真尊?”

戚东来点点头,手中酒坛举举,苏景和他碰了下酒坛,这一口是要喝的,敬那小小花容。

小小年纪,宁可自己受尽折磨只求弟弟能够解咒;短短时间,想出让一心依靠自己的弟弟真正憎恶自己的办法;持刀伤亲,明明心如刀绞去还能从容说笑,让弟弟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哪一样都值得苏景敬佩。

金简金铃姐弟都免脱了身背祖罚,弟弟金铃儿逃走后两年,‘偶遇’大巫家为他拔除了身上诅咒,从此真正一身轻松。再过几年,金铃儿满十六岁,成年后他的根骨出色之处愈发凸显,巫术修行一日千里,虽无名师指点但他的修持远胜世界上那些名门高人弟子。

金铃儿本为天纵之才,不夸张的说,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注定要飞仙的。他的修行事情一帆风水,修炼途中重重难关对他来说全无阻碍,不过因为八岁时候那场大变故,让他变得孤僻执拗,做事无法无天,可战可不战之争必做战,可杀可不杀之人必诛杀,只因三言两语言辞之争他敢杀灭一宗……其性嗜血,但其心不恶,若在他动手前对方能及时认错他转头就走。

金铃儿,不恶却凶,凶煞人。

在人间修行一千两百年,金铃儿升仙去,那时宇宙中根本不存天魔坛,金铃儿是因巫法入圣、立地飞仙。初飞仙时他不是天魔,他是一代凶巫。

金简儿这边则受尽苦楚,体躯祭献巫灵、魂魄受三千年大刑煎熬,但熬过刑罚后让她惊喜的是巫灵居然大发慈悲,专门为她炼化了一具好漂亮的皮囊,不如金简儿当年那般绝色、但也算得风姿卓越。

将她魂魄炼入新的身体,夜枭巫灵对她笑言:重新入世,好好做人,记得要善良待人。说完挥挥手将她重新送入人间。

重新入世,金简儿小心谨慎,她还记得当年夜枭开下的重重‘条件’,自己会惹人憎恶、为人唾弃,不止何时会应验。

惴惴一阵,金简儿渐渐想开了,与其彷徨明日怎样,不如珍惜今朝。

弟弟在这人间留下赫赫威名,飞升快两千年人间仍有他的传说,金简儿大是安慰,由此更是放松心事,认真修炼、认真活过,认真追求她喜爱的美丽,认真与周围人为善为德……(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八章天魔地魔憎厌魔

弟弟在这人间留下赫赫威名,飞升快两千年人间仍有他的传说,金简儿大是安慰,由此更是放松心事,认真修炼、认真活过,认真追求她喜爱的美丽,认真与周围人为善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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