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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豆子)-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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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眼睛第二眨,浓浓血浆突然自天目中滚滚涌出,血之浓如半凝腐墨,血之嗅如烂尸残体!

熏人欲呕的恶臭中,血浆从天目里喷涌不休,自头顶流淌而下,面门、脖颈、肩膀、胸膛缓缓将苍老的六耳皇帝覆盖、包裹。

“那个糖人,查得如何了?”血浆腥臭,内中传出的声音似也沾染了臭味。

这世上总有些心生反骨的生灵,明知驭人不可悖逆但仍要赴死一只苍蝇如是,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抵不过腐臭血液的诱惑,转着圈子飞到皇帝身上,但哪等它落足稳当,立刻就被浓稠血浆黏住、淹没、不见了。

目送着苍蝇溺毙,浮玉王应道:“还没有消息皇兄也知道,这么多年的来来往往,虽每个人在下面都有仔细记载,可卷宗实在太多,且杂末卷宗并无专人照看,夏离山以前又名不见经传,且还可能是托名换姓,想要从头追查并非易事。二哥已经亲自去了下面督办此事,不久前刚传讯于我,要我转告皇兄,还需得一点时间。”

等待一阵,未能再从血浆中得到丁点回应。浮玉王又问:“糖人能让赤武帝尊大像显灵,此事非同小可,或者我去向那位老人家请示下?”

“莫打扰。他那道法术事关重大,且惊扰他老人家还好些,若一个不慎惊扰了那些老祖宗,你我万死莫赎!何况糖人是真的还不好说,万一是个装神弄鬼之辈,老人家降罪下来谁能承担。”

前两字沧桑老人声音,后三字稚嫩幼童奶腔,再三字又变成少年男子变声似的公鸭嗓,如此,短短一句话里,一个人四五种不同年龄的声音来回变化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又是片刻沉默,再开口时血中的声音稳当下来,中气十足嗓音嘹亮,弱冠已过但不及而立、真正有冲劲的少狼年纪、少狼声音:“光在下面查不够的,是以这次我让老五亲自过去儿子在糖人手上吃了闷亏,老子正好名正言顺和他对一对,放开手脚试探一次。”

话说完,皇帝天灵上第三目第三眨,腐臭血浆仿佛艳阳下的薄雪,肉眼可见迅消融。当血浆散去,身形佝偻满头白霜的苍老皇帝不见,换做体肤光润、身形健硕的少年天子!

九千三百童子,入乌骨青篆磨碾碎、炼化血丹一枚为吾皇驻颜。但也仅仅是驻颜罢了,该是多大的年纪仍是多大,剩下多少寿数仍是多少。

鲜血散,但恶臭仍充斥于陈旧殿堂中。

皇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因满意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回身去取自己刚刚脱在一旁的衣衫,就随他身体一动,殿内空气遽然颤抖开来,哗哗怪响连成一片,无数残肢碎骨自虚空落下,本就不大的殿堂被残骸铺满。

皮无光、肉无血、骨无髓,九千三百条性命被压榨干净。

恶臭从尸骸中来。

穿好青袍,伸展着身体,狩元的笑容愈开心。

浮于却微皱眉头,有些替‘五弟’担心:“那个糖人不好对付,老五的性情又有些浮躁”

不等说完狩元皇帝就摇头笑道:“放心,不止老五,三叔也陪他一起去了,你还怕老五会吃亏么?再说老五是我驭人的王爷,这是在我驭人的夏境!莫说一个糖人,就是真正赤武帝尊法驾归临,又能把他怎样!多虑了,多虑了。”

浮玉的神情立刻放松下来,微笑点头:“三叔他老人家也去了?那就再没问题了”

皇帝传声于外:“来人。”

殿外侍臣入内,半礼躬身。皇帝指了指满地残骸:“收敛了,熬汤这次清淡些,熬两碗吧。”说完又望向浮玉王,笑道:“你给我推磨,我请你喝汤。”

原汤化原食,驭人族中有这个讲究

离火城,比擂前十天炎炎伯又来拜访选冰城,在他身后还跟了个丁人笔吏,左手笔右手书,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苏景想起了离山的白鸟笔仙。

书笔小吏以前苏景未见过,并非炎炎伯的手下,是这次十八雪原擂比的官员。

有外人在炎炎伯不好问礼,但措辞仍客气得很,寒暄几句过后说道:“十日后擂比,日期不会再变了,最近一段时间还请夏先生好好休养,登擂时候也好有个好精神。”

苏景听出话中另有意思,问道:“我也要上擂么?”

“圣上体恤,知晓诸路雪原兵马与自家将帅同吃同住,情入手足,特地传下圣旨,对比擂的规矩稍作修改,十八队精兵比擂时候本队将帅都一同入战。一是将为骨帅如根,有了根骨儿郎们作战时也能更勇武些;另则将帅可临场指挥,依据战局变换自家军阵,如此斗将起来也更精彩些”

夏先生轿旁唐果冷笑森森:“便是说,我家主帅随时可能会被敌人诛杀于擂台?”

“这一重请唐先生放心,只要认输即可全身而退,对方再不能伤人了,否则国法论处。”炎炎伯解释认真:“另外今日要确定下每支雪原精兵的入擂人数,一千为限,每一人都要登录造册。”

苏景这边哪够一千人,夏儿郎只有七百,就算加上苏景、相柳和一对细鬼也只七百零四人,一目了然的数字,苏景就报了个‘七百零四’的数目。

书笔吏开始登记名姓,恶人磨本来就有自己的名字,如今全都冠以‘夏’姓登录小事,无需炎炎伯与夏离山操心,炎炎伯又对苏景道:“还有一事要请先生知道:擂斗之中除非输了否则不许半途退出,您的夏儿郎怕是不能随打随补身了。”

炎炎伯语气轻松,反正上师不争此擂,打算输掉的擂台,缝合身体之类事情都无所谓了。

苏景点点头,确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气。

登记完毕炎炎伯告辞,归途中小吏愤愤不平:“大人,下官不明白,不过一个杂末糖人,大人对他未免太宽厚了些,看那糖人娇气的,连轿子都不下来!”

“咳,你不晓得,我全副身家都押在他身上,比擂之前总得顺一顺他的心。”炎炎伯随口扯借口。

小吏眼睛一亮:“大人白鸦糖人胜算很大么?下官也想搭一手大人的顺风金云。”

“随便你,万一输了别怪我就好。”自己找死,炎炎伯拦也拦不住,干脆不拦

“赢了只有感激之心,输了绝不敢又半字埋怨。”小吏满面笑容,心中开始盘算自己投注多少合适

几十年前的贵人豪赌,下面的官员、百姓根本都不知晓,那四城凶兵收敛得很,外人如何知晓他们才是真正有料的?倒是白鸦,一座大冰城万里迢迢都扛着来了,前不久又杀灭偷袭的番人,如今白鸦糖人的盘口热得很,人人都道夏儿郎胜算极大。

十天光景,一晃而过,正日子终于到了。

四季落地,天无日月,但驭界却有白昼黑夜,这一天清晨时分三声炮号震彻云霄,吱呀呀的闷响中城门大开,十七雪原杂末精锐由雪原中将他们甄选上来的主官引领着,一队一队6续出城,赶往的城东大擂。

大热闹,无数百姓夹道观看,鱼贯随行。大擂由钦差大臣主持,更有无数驭人权贵自春疆皇域特意赶来观战,这不奇怪,封盘几十年的豪赌疆域今日揭晓,赌为赢钱,更为人在局中见证输赢时那份生死一线、惊心动魄的刺激。

入局者只要身上没有要事牵绊,怎舍得不来离火城。有大员,有权贵,但事先修建的擂场足够宽阔,且还另有秘法加持,再多人也能装得下,是以不禁平民入内观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五八章望荆王

白鸦城坐落离火城北,天不亮时炎炎伯就带人来到城外,此刻也引着苏景一行向城东擂台赶去今日盛会,苏景特意请了细鬼儿出山,为他抬小轿。

小轿后面就是那座大大的冰山,夏儿郎不能在比擂中途回城,这块冰对今日拼杀没有用处,可夏离山把它当宝贝,时时刻刻都得让冰坨子在自己视线之内,一定要带上同行的。至于七百夏儿郎并未显身,现在还在白鸦城内。

炎炎伯的人马头前带路,其后一小轿跟着一座大冰山,这就是白鸦糖人的排场。另有不少平民因落注夏儿郎,也都早早出城随苏景同行,未入擂输赢还不知道,不过夏域中人饱受酷暑之苦,跟着一块大冰坨子前行享受着丝丝沁人凉意,又何尝不是一份快活。

绕过半座离火城,来到城东擂台,苏景在轿中张望了一下,随即笑道:“好家伙!”

别家擂台都是高高搭建,此间擂却正相反,偌大坑场深深挖掘,坑底距地面整整三百丈,整齐铺就巨大条石再铺以细沙黄土,方圆二十里开外。

坑壁开敞斜斜向上,铸有梯座,供人落座观战。驭人以南为尊,南侧坑壁层层观战台修建得更是讲究,镶铁石扑红绸高檐如拱遮阴纳凉。

斗场不是专为今日雪原斗擂而建,驭人有观角斗为戏的习俗,死囚残杀、俘虏相斗由来已久。

擂坑之中摆放着一座座堂屋大小的巨箱,被厚厚黑布蒙罩,不知内中装了些什么

十七支队伍外加一座冰山到齐,先不入斗场而是列队不远处静静等候。

看着别家雪原精兵都整整齐齐地列阵,炎炎伯稍显不安,问轿中苏景:“您的夏儿郎”

“孩儿们虽是尸煞但也有喜怒哀乐,本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杀一场,可后来听说不争这一擂心中颇有不满,为顺军心我应承每日可以多睡一会,现在还睡着。”

炎炎伯吓一跳,但还不等他说什么苏景就继续道:“大人莫急,辰时一刻便会醒来,辰时三刻才入擂斗战,完全来得及,现在不也没人来催促咱们不是。”

确实,并没什么官员来理会雪原兵,各司其职都忙碌着,或引导八方百姓入座,或对南台做最后布置以迎候大贵人到来。

等候不多久,南方忽然传来一声烈烈啼鸣,似龙吟但不若龙吟清澈,似鹰隼呼啸却又远比鹰鸣更响亮千倍,旋即之见一头背生双翅蜈蚣模样的巨虫自南方急掠而来,以修家眼力目测,怪虫身形怕是会有十里开外。

怪物急行至附近,巨大身形猛然一震,就此崩碎开来,一截截身躯随之幻化做驾七丈鬼面蜻蜓青甲六耳精兵,分散四周巡查,巨大蜻蜓上有旗号飘扬,不见文字只有一盘荆棘。何须文字,见了这旗号谁不晓得,来得正是当朝亲王、天子御弟望荆王的亲卫。

驭界中赫赫有名的几道骁勇军马之一,阴蜓卫。

六千阴蜓卫,于盏茶功夫内巡查八方,到得这支兵马显身,苏景也终于得见当年郎齐说过的‘凡我族人所至,万生万灵俯噤声’的景色,从花草林木到途中的蛇虫蚂鼠,全部头颅低垂、蜷缩于原处瑟瑟抖!

见无异状,带队将领一声呼喝,杀猕兵手拍座驾蜻蜓头颅,就此落地。

落地后蜻蜓周身黑烟升腾,片刻黑烟散尽凶物消失不见,而阴蜓卫的胸甲上多出了一双小小的透明翅膀,如胸花,不醒目却漂亮。随即六千青甲齐齐向东方施半礼,可笑的礼姿,但因兵马雄壮施展之际自有杀气冲腾,阴蜓卫呼喝之声如金铁交击之声:“恭迎吾王!”

‘不成器’回京师去了,换做望荆王亲至离火之擂。

苏景轻而又轻,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微惊、但喜色更甚!小相柳传音入密:“手痒?”

“手不痒,剑痒。”苏景密语笑道。

‘小不忍乱大谋’还是‘吃到嘴里就是肉’,一样的问题又来了修行到了,战力够了,更要紧的是手握绝杀一方的仙器后,果然觉得处处有风景。

两人密语之际,南方天空黑绿色浓云滚滚,不男不女的尖锐唱喝传遍天地:“上上驭,望荆王到!下界百官迎驾!”

喊喝刚落,云驾中另个洪厚声音响起,大笑:“官员无需迎驾,百姓无需问礼,本王今日前来并无公干,只为看一场好拼斗,与庶民百姓全无分别,不需行礼、不许行礼。”

王爷的笑声和蔼言辞宽厚,苏景却目光带笑:这位王爷挺聪明的。

以望荆王的身份,此间千万人都得躺在地上,但苏景肯定不下轿子,外人不晓得,王爷肯定得知此人‘上师’身份,且如今还不能点破,到时候是装看不见还是过来训斥?与其平添麻烦不如免了所有人的礼数,还能落个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王爷笑声才落,侍臣尖声又起:“王命如山,今日不准叩拜,违令者落罪追罚!”

哪还有什么可说,大伙都垂头站在原地,也没谁冒着‘落罪追罚’的危险非去给王爷躺地上。

很快云驾落地,阴蜓卫先是戒卫四方,待云驾散开后得王驾示意后六千兵卒变阵,退到了一旁,阴蜓卫是王府禁军,但还算不得王爷的贴身护卫。

望荆王身形中等,不比普通糖人更强壮,放在六耳杀猕族中算得瘦弱,面上不见皱纹但两鬓微染霜白,显出些中年人才有的气意,颈下挂紫金项圈。

因此行并非公务是以望荆王身上未穿王袍,一袭青衫不知什么材料织就,薄如葱衣,有威风吹拂时衣袂并不摇摆,而是自绸面之间掀起层层涟漪,风动、光动、涟漪动,唯独衣衫不动,单看他的衣袍,精致之处不输于苏景的白裘。

望荆王的贴身随从不多,只有十余人,比着他儿子的排场差远了,但其从人个个引人注目。

左右相伴于王驾,两位半身六耳,鹤鸡皮、瘦弱残废,仿佛曾受腰斩极刑一般,腰身之下空无一物,不过这两人不乘轿更无需旁人搀扶,各自施法、一道浅浅青风托浮起身体,不知为何偏还要把风驾贴地,是以二人头顶还不及常人腰际。

即便苏景才到驭界不久,也几次听说过两人的威名了,天残地缺双叟,尤其炎炎伯还专门提到过,两个半身杀猕是世子易应春的师父。

王驾身后,一团淡灰色雾气蠕动缓缓,隐约可见内中有七人行走,蕴足金乌目力方能看出,七个人都是人身鬼面的凶獠,他们的穿着很是奇怪,黑白交杂毛茸茸的,乍一看更像野兽披鬃毛,仔细看才知是粗陋衣衫,麻袋片似的披在身上;身体裸露之处,狰狞疤痕横陈,有如荆棘长疤也有茶杯大口的凹痕。

不看时想不到,一见便对上号了,苏景自白鸦城记载中见过,驭人之中传承有一族类似苦修的古怪传承,唤作鬼。他们的鬼面并非天生,而是一出生就被具有秘法加持的鬼面选中、扣中,成长之中普通脸面渐渐变成鬼脸,面具上蕴藏的玄法也会注入其身,助其修持。‘鬼’这一族杀猕在修行中,要以自苦、杀人为辅,自苦不必多说,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来源于此;杀人则需每杀一人取其七根头,‘鬼’信奉如此会让死者之力注入己身。

由此那薄雾中七人身上怪衣来历也再明白不过了:死在他们手上之人,每个七根头,到现在已能织就麻衫。

薄雾鬼之后,则是九个红妆女子,她们不是杀猕,红裙背脊开缝露出背鳍,皆为古人,不得不说古人亲水是以肌肤莹润,族中女子长相大都不错,随王伴驾的艳艳彩女更是倾城之貌。

自不会是普通侍妾,不过她们的本领连小相柳都看不出来。

带着随从,望荆王缓步上前,先和早来的权贵与本地官员打过招呼,又来到诸多雪原精兵列阵之处,一阵一阵地浏览下来,偶尔驻足向带队官员或杂末领询问几句,笑着聊上一阵,当真是爱民如子亲厚王爷的样子。

走着走着,王爷来到白鸦城前,目光望向轿中苏景,面上笑容不变,当先一道密语直问苏景:“夏离山啊,你是人还是鬼。”

密语之中,望荆王的语气阴冷。

苏景微笑以对:“王爷说呢?”四个字,声音平平语气漠然,话是‘王爷说呢’,内中之意却明显:是人还是鬼,你说了不算。

稍顿,苏景又反问了一句怪话:“吃到嘴里就是肉,这句话王爷怎么看?”

苏景同样以密语回应望荆王,不过他的密语不瞒相柳,由此永远那么冷冰冰的唐果大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句话是有前提有后语的,苏景愣生生提出了这样一句,就算是仙佛也猜不到什么意思,望荆王没办法不愣。

不过见糖人唐果噱,望荆王至少晓得苏景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五九章夏儿郎

发愣只在一瞬,望荆王没去接这个听不懂的话题,面上的笑容反倒更加亲和,就此撤去了密语,再讲话时所有人都能听到:“夏先生身边这位糖人侍卫精干彪悍,即便小王修持浅薄,也能看出他非同一般。驭下乾坤人杰地灵,杂末雪原亦有能人辈出,实乃天下之福。”

人客气,苏景便客气:“唐果何足挂齿,追随王驾身边的诸位才是真正高人。驭界天下谁不知晓‘天残地缺’、巅顶大修;雾中荆发苦修,杀人织衣,修为早已臻入化境;还有那九位仙子,养得仙灵在身,真正了不起!纵是天上的逍遥仙剑、威严神佛,见了王爷威仪怕也要俯首退避了。”

望荆王笑容满面,但听过苏景之言,他眼中精光一闪。。。。。。

最后一句纯粹应酬,不听也罢。天残地缺与荆发苦修早就是成名人物,被人认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可那九个红妆女子修持的是真正秘法:鬼胎。

以元阴之身再采集至阴戾气,生于天地间、行走阳世中,却以妙法蔽守自身不沾染丝毫阳气,以阴滋戾、以阴养煞,在体内豢养下孤阴鬼胎一头,斗战时九女唤鬼胎,九鬼连幽冥,施展出的那道杀阵,称其为绝世凶法亦不为过。

这九个女子根本不是望荆王养下的,而是来自先帝赏赐,自从望荆王十八岁起就追随身边,但这些年里她们从未出手,对她们的本事外人自也不晓得。谁都知道她们不简单。可究竟如何凶猛无人了解。

九个女子永远排在‘天残地缺、荆发苦修’之后,就只有望荆王知道,她们才是自己身边最凶猛的护卫。

望荆王未料到,面前这个‘夏离山’竟一眼就看穿了、一言叫破了她们的本事。‘养得仙灵在身’,外人听上去不觉怎样,望荆王又怎么可能听不出内中真意。

苏景是中土阳间正道天宗小师叔,更是幽冥世界阿骨王,只要那件蟒袍穿在身上,什么鬼法修持也休想瞒过他的洞察。

目中精光闪过,望荆王并不掩饰自己的惊诧:“夏先生好眼力。好见识。有这等高才。训得精兵必不会差,难怪小儿归京后,与我谈起白鸦城、夏家人时推崇备至,还请我务必于朝上保荐带先生出雪原的炎炎伯。”

听得王爷金口点名于己。方画虎不知是福是祸。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有点头哈腰满脸讪笑。

望荆王对方画虎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目光仍望着苏景:“那依先生所见。白鸦城夏儿郎,比起望荆府阴蜓卫又如何?”

话刚说完,苏景背后冰城中忽然传出一阵钟声,时候到了、夏儿郎们起床了。。。下一刻城门打开,七百尸煞三一群五一伙,有的揉眼睛有的打哈欠有的手持粗针缝补着自己的破烂身体,稀稀拉拉散漫不堪出得城来。

哪里像训练有素的精兵,比着懒汉上田笨学徒上工还要更懈怠更不像个样子。

见了主帅苏景,躬身抱个拳,再对面狠心恶无论如何不能得罪的小相柳露出个谄媚笑容,乱哄哄地苏景身后一站,这就算完事了,什么队列军阵全没有,跟一群鸭子似的,有人面朝南有人面朝北,反正都站着就已经不错了。

没一个夏儿郎多看王爷一眼,倒是有不少尸煞对着王驾身后九位鬼胎娘子挤眉弄眼。

苏景麾下三队猛鬼兵,损煞僧本就来自战死沙场的铁血英魂,沉舟兵浴血幽冥百战精锐更不必说,唯独‘恶人磨’,平日就是这样一幅德行,不上战场时候不像军卒更像泼皮。

散漫尸兵出城,主人不见如何,可来观战的大群百姓、小小富贵人家却都面露失望。。。。。。自从来到地方,白鸦夏儿郎还是头次露面,外人还道他们个个都如搬城巨灵那般威风凶猛,是以大把人落注于雪原七,硬是把夏儿郎炒成了夺魁最大热门,哪成想真正的夏儿郎竟是这样一群慵懒腌臜的‘东西’。

真金白银的已经押了出去,今日得见真相,谁能不心疼。

忍不住的,有人低呼出口,声音虽低奈何人数众多,呼声汇聚一起成了不小的动静,浓浓失望尽在其中。

苏景看了看自己的军容,似乎也挺无奈,口中回答王爷的话:“差远了,没得比。”

没有主、宾的言辞,谁比谁差远了?谁和谁没得比?苏景的话模棱两可。望荆王也不再追究,哈哈一笑,不再理会苏景迈步向着下一家雪原精兵走去。。。。。。

望荆王查看雪原兵马之际,又有几位贵人到场,尤其五十年前对这一场赌局投入重注的几家,都有门内重要人物来观擂,老宰相家三子,外姓王的亲兄,国师麾下大弟子陆续到来。不过他们的身份比不得亲王望荆,排场自也差得远,尤其国师的大弟子,方外修行人打扮,连护卫侍僧都不带,孤身一人前来。

可也就是这收敛僧侣,引得苏景微微一扬眉,传音小相柳:“此人不是杀猕。”

三目、六耳、满口獠牙,真正驭人模样,怎么不是六耳?

“这是灵宝化形,脱胎于法器、成就人身。”不等小相柳发问苏景就给出了解释,那个僧侣与幽冥七十三链子是一样的‘道理’,不过以苏景目测,和尚的本领可比不得七三链子。

谁是什么小相柳全不关心,舔了舔嘴唇就算是个回应了。

望荆王走马观花,看过诸多雪原队伍,对他和四哥着力支持的‘杀威兵’也没未显特别关照,一个圈子转完就去了擂场南看台,与道场贵人说说笑笑。

过不久,主擂钦差驾临,十八雪原、近两万斗锐沿甬道进入‘坑底’但有钨铁栅栏相阻,一时还不能登入擂台。

静待吉时。。。。。。猛一声炮号轰动四方,主擂钦差手拍木案,以真元灌注于声,昂头吼喝:“开笼!”

随叱喝,擂坑底早就侍命的大群刽人武士快跑上前,伸手撤去那一架架大箱上蒙着的黑布,不是箱,皆为四四方方的巨笼,笼中囚着大群鹰隼大小的白色鸟儿。

鸟儿唤作‘白鸦’,苏景‘捡来’的冰城就是以此禽命名。

白鸦的血最是香甜不过、且内蕴酒意多饮醉人。上至驭人皇族,下到刽人平民,最喜饮宴时以白鸦生血为酒,不过血中添加香料不同,血酒价格差别遥远。此外白鸦的性情也激烈异常,若不遮挡黑布它们会不停撞笼不惜骨断身损要努力冲飞于天。

黑布撤去,白鸦醒来立刻展翅开始冲笼,同个时候巨笼之中扎扎机括声传来,曾受法术祭炼的笼栏就此变化,栏杆退荆刺出,笼空大小变得正好可供白鸦飞出,但那根根铁蒺长刺锋锐,鸟若钻出必受刀刃重伤。

白鸦暴躁,全不理会荆棘,拼着着重伤也要冲出牢笼。。。。。。几乎八成白鸦脱困,振翅疾飞高空,可出笼时候它们都被割伤,血流如注力量也从身体中迅速消失,它们飞不高飞不远,勉强盘旋于擂坑,莫说高高蓝天,就是这座深坑它们也无力飞出!而那甜美鲜血随白鸦盘旋泼洒四方,猛一阵欢呼雷动,四壁看台上百姓、尽数起身,喧闹着欢笑着昂起头张大嘴去接那从天而降的美酒,尤其少年、僮儿,更是雀跃跳起,手舞足蹈大笑着迎接这场血雨。

刹那气氛轰然,白鸟冲笼一刻,擂官又次开声断喝:“起闸,十八雪原入擂!”

十八杂末精兵争擂不同于在雪原时的甄选,不存什么两两角逐逐层筛选,十八支队伍就放在一起厮杀。

欢呼暴涨,擂坑之中最先冲出的队伍,白鸦夏儿郎!

比着别家入场都快,只因雪原七的拦闸不是自行升起、而是被尸煞兵硬生生冲碎的。。。。。。来到这世界、苏景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就是为了那些为高远天空毋宁身死的白鸦。可他不解这世界习俗,开始时候根本未想到会有‘开笼泼血’的仪式,愠怒下喝令儿郎冲门出去已然晚了,白鸦翱翔,悲鸣声声。

不久,白鸦纷纷摔落。但,自半空摔落时已然气绝,每一头白鸟都死在飞向天空的途中。

总是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敛去,轿子里的糖人面沉如水,一字喝令:“杀。”

尖笑、嘶吼,笨拙的皮囊也挡不住杀人饮血时的狂欢激越,七百夏儿郎一哄而散,八方杀去!

要什么阵势?你队往东我队往西,主将那盏小旗儿一招老子就得跟着跑?烦气;

找什么破绽?撕下他的胳膊你看他还怎么挥拳,咬碎他喉咙你看他怎么喘气,拧下他脑袋你看他还怎么叫唤,死就是破绽!入战场,就容不得那个‘活’字,要么他别活,要么老子死。痛快!

如猛虎,如疯魔,管他们谁跟谁打,夏儿郎眼中看到谁,谁便是凭空生出杀妻灭子大恨的死仇。

没规矩没战法,扑上去,杀。

本已高涨入极的欢呼硬生生地又做暴涨。。。见冰城来得煌煌赫赫,谁能想到夏儿郎列队时那么稀松无序;见夏儿郎之前如此差劲,谁又能猜到他们上了战场就发狂、见了别队活人就疯癫。)

第七六零章兵败

逮谁打谁,孤单单一个人就敢向千人军阵冲锋的夏儿郎,腿断了还要抱着敌人的腿张口猛咬的夏儿郎。二十里有余的擂台坑,随处可见雪原七、白鸦城来得尸煞兵。

其他诸多雪原队伍都比着夏儿郎晚出来了片刻,军中士卒还想着登场先要向南台贵人致礼,毕竟主擂钦差喊得是‘入擂’不是‘夺擂开始’,至少得先把那些装白鸦的大笼子撤掉才会打。哪想到闸门一开,疯狗似的尸煞兵就嗷嗷怪笑着冲杀上来了,一下子就被打乱阵脚,才开擂,场中乱象横生,血肉裹挟惨嚎飞溅四处。

主擂钦差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皱眉头欲叱喝,正琢磨着自己喊喝之后下面的尸煞若不听可该怎么办时,望荆王的声音传来:“自己找死,就由得他们。白鸦城、夏儿郎?和那些白鸦也没什么区别。”

驭界基本太平、少战事,来观擂之人曾从军者寥寥,何曾见过这等比蛮子更蛮的打法,甫一开战即刻搅动乱局,台上欢呼此起彼伏,尤其在热门白鸦上落注者重,那些人更是兴奋。

曾帮白鸦登录战卒册的书笔小吏也是满面喜悦,咬着牙攥着拳,心中连连赞叹;可同样在夏儿郎身上押下大本钱的城守大人却面色惊疑戎马出身、带过兵的人眼光自是不一样,他看得出:好景难续,这般打法夏儿郎必败无疑!

炎炎伯也在南台上,莫看他庸庸碌碌,但少年时读过兵书战策,还曾随军出征小小的和番子打过几仗,见地倒是和城守大人相同:夏儿郎输定了。

不过方画虎面色平静,他早都得过苏景亲口确认‘不争’,只是他没想到,上师行事古怪,即便要败,也败得这么狠辣。

夏儿郎四下冲打,搅得擂场一片混乱,可是莫忘记,一共有十八座雪原出兵赴擂,且除了白鸦城,其他所有杂末斗锐都是千人满员,夏儿郎面对的是二十几倍于己的敌人。

尸煞斗战如疯狗,气势惊鬼神,谁遇到他们谁倒霉,死在尸煞手中的雪原兵不计其数,不过能从一方雪原中脱颖而出、来到这离火城做大擂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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