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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豆子)-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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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前,于毫无征兆之中,此间天空绽开一道裂隙,裂隙边缘七彩光华环绕,内中则是浓浓黑暗,即便绝顶高人也望不穿黑暗中的景色。

不见其景,但彼端有一阵阵香甜气意传透过来,嗅之,让人心神舒畅精神大振。这道裂开放地方,正在驭人把持的‘春疆’之内。

驭人之中不乏见目光卓越之辈,一眼就看出空中裂隙为跨界之途。

天上显出通往陌生世界的道路,事突然,这个时候就显出了六耳的彪悍,当朝皇帝得属下禀报,当即一声令下,裂隙附近精锐六耳腾空,一队接一队向着裂隙冲去。同个时候道道大令自皇城飞散八方,驭、古、丁、刽等各族大军火集结。

一个莫名世界摆放眼前,对六耳杀猕来说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杀。

屠三留七,占那方天地,霸另个乾坤,敢反抗之人一律屠灭但那道裂隙出现的突兀,闭合得也很快,不等杀猕麾下诸多大军赶到,裂隙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冲过去的人马也再回不来了。

何止回不来,冲过封印的杀猕无一得活,被尽数斩杀——只因封印另一端、裂隙出处为今日中土第83章高人,广派大修,下了严令着众人追查裂隙线索,奈何无数精修高士驱神识、御妙法,查了整整三千年,到现在仍一无所获。”

封印两端,中土、驭界。中土一边清晰可见封印所在;驭界这边却探不到封印丝毫气意,找都找不到更毋论破掉它。如今封印阵力渐渐枯竭,会给中土引来杀猕大祸,但封印破裂这件事情本身和杀猕并没有干系;

另一则,在中土封印固定不动,就在离山深处;对驭界来说,却‘飘忽无定’,三千年前它开放通路于春疆重地,三千年会后苏景被‘顺着封印’送过来,却落在茫茫雪原。

随后苏景又是一阵旁敲侧击,但再没问出有用之事。至于中土南荒深处、远古时老蝎迎战杀猕大军的事情,方画虎更是一无所知。

一路行驰,日夜赶路,不久之后一天里突然气温直直上升,黎明还置身于冰天雪地、耳中只有寒风呼号,待到晨末光景已然置身于炎炎至夏,天空青蓝无边不见烈日,但天光毒辣,晒得人心底烦躁,怪虫趴伏树荫下长鸣不休,有些像中土的知了,可它们的叫声仿佛铁皮敲击,实在吵人清静。

从晨末到午前,一个时辰多些的功夫,天空忽然变得阴云密布,阵阵炸雷贲烈、层层紫弧穿梭,滂沱大雨轰落,是雨,可砸在身上比着冰雹还疼。那雨水倾泻如瀑,置身其中连呼吸都为之不畅。苏景人在炎炎伯云驾上,小相柳随行,方芳猫对相柳笑道:“由冬入夏,这交界地方气候很暴躁,等再向前行会好些。”

炎炎伯也暂停口中闲聊话题,望向苏景:“自古以来,只有从别域送入雪原的杂末,从未见不是火役却能离开雪原的糖人,夏离山,你好福气啊。”

“拜大人所赐,炎炎伯提拔之恩,夏离山铭记在心,永不敢忘。”该应酬的时候,苏景从不会吝惜词句。

方画虎笑了笑,转开话题:“入夏境,其后都是炎热天气,夏离山,你也该换换衣裳了,大热天捂着一块裘纵非凡物,终归也是皮子,不嫌燥热啊。”

无论中土还是驭界,苏景都是天底下最不怕热的那个人,置身烈焰只当沐浴嬉戏的金乌弟子,什么时候会把‘天热’当回事,苏景现在还不舍得脱去白裘,摇头:“前阵子那探城丁人伤我不轻,身魄受损,这盛夏气候对常人来说燥热异常,对我却阴冷如冰原,只嫌不够热、只怕太寒冷,这件厚衣袍还得再穿些时候过阵子,待伤势痊愈体魄恢复再脱长裘换薄衫。”

“好家伙,入夏还嫌不够热,你这是要把天下都变作火海才开心么?”方画虎呵呵呵地笑,说笑话,没成想说来的是夏离山的心里话

入夏境,仍疾驰不休,苏景得了炎炎侯同意,时时可以出城、坐在自己的轿子里观览四周风光、只要不耽误赶路、不离开冰山百丈范围内即可。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白鸦城所在玄冰为法术所为,入炎热地方也不融化。如此一来,夏境之内便现出了一副奇景:天上贵人云驾飞驰、地上四个巨灵怪物抗着冰山飞奔、大热天小轿子里坐着个穿裘袍的清澈糖人一路上,惹来惊奇目光无数。

入得夏境第三天,黄昏时分,又逢滂沱大雨,天上云驾忽然传来号令,命白鸦城即刻止步。

不止白鸦,连炎炎伯也散去云驾,落足地面打从上次苏景‘疗伤’以来,为赴擂始终不曾停歇片刻的队伍,第一次停止了行进。

苏景自白鸦城中出来,来到炎炎伯身边:“到地方了?”

炎炎伯面色肃穆,不回答。大人身后方戟代为回答:“不是,你且看前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七四九章左右为难

苏景早就看到了:正前方,一座山,有恢弘大庙沿山而建,法殿重重节比鳞次,颇有些气势方戟继续道:“那是我夏境之内,规模最巨、香火鼎盛的驭祖仙祠,大人行至此处,要入祠去向仙祖祈愿进香。”

驭人不拜天不敬神,宗庙神祇皆为本族仙祖。而杀猕统御这世界的年头,比着汉人繁盛于东土的时间也毫不逊色。漫长年岁,强权制下,除了宁可灭族也不肯臣服的‘番人蛮’之外,其他几族皆不见了自己的信仰,这世界,全天下只有一副图腾:驭人仙祖!

拜神拜神,拜得久了,假神也成了真神;别人的神也成了自己的神。对驭人仙祖,古人信、丁人信、刽人信、杂末也信。当初炎炎伯左右奔走,为自己谋求一桩皇家重差时曾来此向驭仙祈愿,到底差事降下大失所望,不料却在‘雪原七’遇到白鸦糖人虽然夏离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但尸兵确有独到之处,说不定就能打动天子。这还不是驭仙祖有灵么。

赴擂归程,再经神庙,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拜一拜的。方画虎满心虔诚,相距仙祠三百里外就散去云驾,改飞驰为步行。

苏景坐轿,跟在伯爵大人身后:“愿与大人共入仙祠,清香一株祈愿仙祖。”

方画虎回头看了苏景一眼,语气漠然:“怎么,你有求于仙祖么?”

“夏离山身为杂末,哪敢还有奢望,只求仙祖能保佑大人,从此官途坦荡,年年高升。何况入庙拜神,本当如此。”

方画虎笑了起来:“你也晓得自己是杂末。此间已为夏境,不是你们的雪原,更不是你夏家的白鸦。”

方戟接口,替下了自家大人对苏景道:“夏离山啊我才讲与你知,前方仙祖祠乃是我夏境中最具规模的神庙,何等高贵地方?莫说四等刽人,就是等闲丁人也资格踏入山门半步。非得如我家大人这般身份,才能在殿上进香祈愿。你想拜仙祖?回去你白鸦城仙祖龛前去拜吧,非要想进前面神庙也不是不行待你得万岁赏识、洗脱杂末贱籍、入得贵户以后再说。”

“这么麻烦啊。”苏景呵呵一笑,未在多说什么。

炎炎伯落地之后,说是步行,其实也就是摆出个态度,一行人都在贴地飞掠,度着实不慢,不料想来到山前三十里处,大路上忽然转出六个人,拦住了去路。

六人之中五个是青衣小帽,侍从打扮的丁人,另有一位古人,也是仆从衣着但看上去地位高些,是个管事的。

没落的大人也还是大人,眼见前方有人拦路,不等炎炎伯说话,方戟便已眉头大皱,做声叱喝:“前方何人拦路,未见古人方家旗号么?炎炎伯金驾在此,安敢放肆!”

拦路的古人管事笑容谦和,但全无让路的意思,对方戟道:“请阁下上前叙话。”

方戟转目望向自家大人。

见对方也是贵人门下的样子,炎炎伯不欲生事,对方戟道:“无需大呼小叫,上前去把事情弄清楚。”

方戟应命上前,低低交谈了几句随即面色骤变,待对方向他亮出一块腰牌后,方戟的神情变得毕恭毕敬,双手捧了腰牌回来呈于炎炎伯,后者也是一惊,接下了那块牌子迈步上前,亲自去见那位拦路的管事

皆为低声交谈,可糖人的耳目何其精强,他们说话全都听得以一清二楚:

拦路之人,古人秀,火珊王府中仆从。来时路上,苏景几次听说这位王爷。

古人一族修持的是水法,但他们的辖地都在夏境,是以大小官爵封号几乎都与‘火’有关。

方家是伯,秀家为王,地位相差悬殊,何况方画虎门厅败落,人家秀王爷却权倾一方。如要从当今天下所有古人中选出四个‘最高’之人凑成一桌马吊选财雄、选势大、选兵多将广、选麾下大修高深,无论怎么选,那桌马吊中肯定会有一张椅子是火衫秀的。难怪王爷家奴敢拦住炎炎伯去路。

王爷此刻正在山上神庙进香。更要紧的,即便贵如火珊秀,于今日山中也只是个陪客。主客来自春疆、王家儿郎,易应春。

‘易’为驭人皇族姓氏。

今朝天子兄弟五人,三弟登大宝,四、五两位御弟分封浮玉、望荆两王,今日山中拜奉先祖的易应春即为望荆王膝下独子。

驭人亲王世子、独子,少说将来也是一方富贵侯爵。且天下皆知,当朝天子膝下无男丁谁敢说,望荆王世子将来就不会从伯父手中接下这无边江山!

世子微服巡游,已在夏境内流连多日。是微服、但并非私访,只是没摆开依仗而已。到现在世子将返程,临行前再来本地神庙拜奉先祖。

古人火珊王门下、拦路的古人管事言辞恭敬,把山中情形对炎炎伯交代清楚后又说道:“小人也曾常常听我家王爷提起大人,几次称赞大人您才智兼备、是为国家栋梁。”

客气话罢了,被派来封路的家仆在王府中地位怎可能太高,哪有资格时刻跟在火珊秀身边,谈什么‘常听王爷提起’,而好端端的奉美言做恭维之后,多半就会是些不中听的话了,果然,对面的古人仆从面上带起淡淡笑容:“以炎炎伯的身份地位,要入山去拜奉仙祖、见望荆小世子、见王爷自是全无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实在不巧,世子与王爷已经进山好半晌了,刚刚小人接到山中传讯,两位贵人已然起驾,正向着这个方向下山,大人您进去,两支队伍必是迎头碰上,您也晓得,前面山路狭窄,怕是怕是多有不便。”

王府下人封路,所得命令为‘无论何人一律挡下,不许踏入山中半步以免冲撞小世子’,但这等生硬辞令直接向炎炎伯转述不妥,管事换了个委婉说辞。炎炎伯不精明,不过这么简单的关窍还是能够想通的,未曾动怒,只是免不了的,心底沉沉一叹:说到底,还是方家不值钱。

远时不提,单只方画虎祖父还在世时候,若遇到这样的场合,王府管事早就传讯入山去向王爷请示,王爷也一定会着其让路,请方家人入内相见现在却全都省下了。

随口应酬了两句,炎炎伯转身走向自己的行伍,正迎上夏离山笑吟吟的目光,方画虎只觉心中又闷又气,刚还耻笑糖人没资格如山拜仙,哪想到现世报来得快,自己也被人挡在山外了。尤其可恨的,一向少言寡语的那个糖人唐果突然又多嘴,问:“大人不进山么?”

闷哼一声,全当没听见,炎炎伯传令自家队伍退让路旁,心中早都没了再去拜神的兴致,不过既知古人火珊王、驭人望荆世子将至,想拔腿离开也不成,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

道路两旁另有不少人被拦下,等在道路两旁,都是今天来山中进香之人。驭仙祖祠高高在上,一般人连踏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此刻被挡在道路两旁的非富即贵,不过都是些小门户,远远比不了方家。眼见炎炎伯大队人马都被拦下来,那些人心中倒是莫名其貌地添出了一份安慰。

少不得的,路旁等候众人中有官职在身的,或带了家眷子嗣、或独自一人,66续续上前参见伯爵大人;更少不了的,路旁人等暗中指指点点,好奇打量着炎炎伯从雪原带回来的那座玄冰城池。最近这段时间,晃晃冰山穿行夏境十足抢目,白鸦城、雪原兵的名气实在不小。

对小官迎奉,炎炎伯心中烦不胜烦,年节吉庆时从不见他们登门,还不是适逢其会、没办法视而不见才过来打招呼的?真正烦心的是:被挡在路边不能进山,很露脸么?简直就是被人家看了个大笑话!

只有当有人提及‘冰山’、提及‘听说炎炎伯此行甄选杂末精锐十足骁勇’时,炎炎伯心中才会稍觉得意,白鸦糖人在手,这趟差事办得未必不能扬眉吐气!念及此、有心给面前那几个会讲话的小官引荐下糖人,可转回头找人的时候才现,夏离山早觉得无聊、带着唐果回去冰城了,走时都未和炎炎伯打声招呼

“驭人王公的独子,”白鸦城内,相柳望向苏景:“六耳皇帝的亲侄子,怎么想?放过去还是斩杀了?”

没外人的时候,苏景无需部署抬轿,自己加持一道风法,由此轿子变成秋千,前后飞荡悠哉摇晃,苏景开口:“左手一个念头: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是要诛灭皇帝。杀这世子难保不露行藏,以后再要做什么事情可都难得很了。但右手也有一个想法:吃到口中的就是肉,谁就能保证咱们一定能诛灭驭人天子,现在杀个世子,至少这一趟没白来!难啊左右为难。”

小相柳不耐烦:“到底杀不杀?”

“走着瞧呗。”苏景笑:“易应春死活不在我,在他自己,看他是不是讨人嫌了。”

几百年精修不辍,白马镇上那个小小候补捕快不知不觉里已经变成了主掌他人生死的凶悍大修!

六耳皇侄又如何,苏景要杀、他便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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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零章对轿

不多时,天空、地面光影浮动,一道道灵识如须四散蔓延,王驾、世子随行精修护卫先行出山巡查,个个都是隐遁身形,若无异常他们不会现身,但很快一个玄衣丁人散去了隐身法度,出现在大路中央,目光阴冷望向路旁炎炎伯一行。之前负责封路的那位火珊王府中管事快步上前,管事虽为二等古人,但对这个丁人修恭敬异常,身子半躬、低低言语,将炎炎伯的身份解释清楚。

丁人修家并无放松之意,迈步上前来到方画虎身前,炎炎伯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将自己的伯爵命牌、御赐印鉴自袖中取出,供其查验。

验证过身份无误,丁人修躬身一礼。值得一提的,这世上礼仪不似东土汉家那么繁复,只有全礼、半礼两重,前者是平躺下去后脑叩地,半礼更可笑,弯腰鞠躬但双臂斜张向后,双手绷直向地面,在东土只有顽童学小鸡咄米时才会用到的姿势,可鸡咄米是低着头,驭界半礼还得抬着头向受礼者注目。

行半礼,玄衣丁人身形晃动再去查探旁人,自始至终都未一言。

再过半柱香功夫,遥见一行人说说笑笑自山上下来,全都是绸袍绣帽,虽富贵但不见王袍官靴,皆为常服便装。

百多人的队伍,人数不算少了,可是和路边炎炎伯的行驾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炎炎伯光仪仗便三千之众,再加上仆从、护卫还有一块近百里的大冰坨子。

走到近前,下山众人中为一个长目中年古人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面上微显得惊讶,先看了一眼炎炎伯队伍的旗号,继而目光一转望向方画虎:“方世侄?”

方画虎快步上前,扬身便躺:“方画虎拜见火珊王驾”

“无需大礼,”长目中年伸手把方画虎拦了下来,笑得亲切和气:“此间不是堂上,着常服,无需官爵相称。世侄也来进香神庙、祈愿仙祖?”

方画虎毕恭毕敬:“小侄奉旨前往雪原七甄选杂末精锐,归途中路过神庙,不敢不去拜奉仙祖。”

“这可巧得很了可为何要列队路旁,不入山去”话说到此,火珊秀眼现恍悟,面色微沉转头瞪向之前拦路的那个古人管事:“秀玄,炎炎伯的行驾你也敢拦么?大胆奴,你办的好差啊!”

咕咚一声那古人管事直挺挺躺倒在地,后脑碰地砰砰有声连声请罪。

若连这点戏文也看不穿,方画虎干脆挂印归乡去算了,急忙摆手道:“王驾息怒,不怪这位管事,是小侄这一路上飞驰急急,形容狼狈,得知贵人在山中,生怕自己这副模样贸然进山会冲撞金驾,这才停队整备,在路旁等候。”说话同时,心中又是沉沉一叹,见面短短功夫足够他看清陪世子进香的队伍,大都为古人权贵,其中有几人的官爵尚不如自己,但要么是实力在握,要么是后起之秀,在火珊王眼中地位远重于方家。

得炎炎伯解释,火珊秀收了火气,不再理会管事:“世侄随我来,为你引荐真正贵人。”说话间,手势引向他身边。

再也好认不过,一行百多人,火珊王尚且步行,余者更不必说,唯独有一人乘轿,轿中人身份不言而喻。

轿子不大,可样式古拙且狰狞,非布料,是由春疆皇域特产、极品莽龙藤蒺编结而成,藤蒺颜色黑中透金,蒺上根根长刺皆为三十六寸,轿身四周锐刺四乍隐显幽蓝、饱蕴剧毒。

莫说整整一座莽龙藤蒺大轿,就是藤上一根蒺刺放在普通修家眼中都能算得上好宝物。此轿辟易水火,纵元神大修全力一击也难以摧毁。而狰狞轿、珍贵轿,相比抬轿之人又实在不值一提了。

负轿者,罗裙彩绦、婀娜身姿,一前一后两位少女出尘脱俗,美得不沾人间香火本也不是人间生灵,抬轿两位少女,皆为画中真灵:古时驭人大修圣手丹青,穷尽毕生修为、将自己想象中的仙宫彩娥会做长绢,画中十三美人,是称十三玉钗图。

作画者为驭人族中重要人物,死去后十三玉钗图被供奉于皇城,受香火侵染千年后,画中玉钗竟然转活过来,施施然移步出长绢、从此侍奉于历代驭皇帝身边。当朝天子对自己这位望荆子侄颇为喜爱,赐下两位画中灵魅专门侍候。平日里望荆世子进进出出,都以这两位美人儿抬轿,时刻不忘显示这一段圣上恩宠。

非说不可的,驭人要靠本族女子繁衍后代,可杀猕男子都不喜爱本族女子,它们思海中的美人倒是与汉家审美颇为贴合,画中十三玉钗姿色不输三位矮神尊的海灵儿婆姨。

小轿凶猛,负者绝色,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炎炎伯上前行礼,画灵魅素手卷长帘,轿中六耳身形魁伟但眉目间尚有稚气,颈下挂着一枚银色项圈,正是望荆世子、小王爷易应春。

性情使然再加上高高在上习惯了,易应春接人待事远不如火珊秀那般圆润行通,不过总算还有些面子,挥手免去了炎炎伯的礼数,简单应酬了两句,跟着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了路旁那座醒目冰山上。

易应春眯起双眼、满口獠牙呲出:“我最近听说,一座冰山自雪原中入夏域,一路招摇过境、引得流言纷纷,都说炎炎伯排场惊人,皇命要他甄选杂末精兵,他却搬了一座杂末城回来,生怕天下不晓得他得了皇帝重用我本道炎炎伯行事稳重,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坊间无聊人物编纂的,不能当真,未成想”

天大帽子,足以压断方画虎的脖颈,方画虎大惊失色,一边往地上躺去‘叩拜’一边惶声说道:“世子明鉴,下官携城而归只因白鸦人需得以城养兵”

话没说完,望荆世子易应春突然大笑起来:“玩笑罢了,炎炎伯哪用当真,何须分辨!若非不得已谁会抗着一座大城来回跑,这才真真证得炎炎伯为不负皇命倾尽全力!待我归京定要将此事启奏皇帝,为你请下一道嘉奖,你快请起,快快请起。”

一句斥、一句赞,分不清那句是真那句是假,方画虎冷汗淋漓背心湿透,心中惊骇自不必说,暗道贵人心思无以琢磨,这才是真正的驭下之术、真正的上位威风。殊不知,此刻冰城之内两个糖人正相顾大笑,苏景问:“世子威风?”相柳答:“装模作样,两个大耳刮子下去,他就学会好好说话了。”

望荆世子留给两位糖人的初见印象,怕是不太妙。

白鸦城有绝音法禁,苏景笑得再响亮易应春也听不到。

世子开怀,自火珊秀以下随行众人,再到路两边众多丁人小贵族全都附和做笑,就连炎炎伯也跟着一起僵硬开颜。待炎炎伯重新站好,世子又问道:“我还听说,你这次从雪原带回来一个怪人,酷暑之中长裘裹身,还会时不时的打个寒战?”

炎炎伯恭敬应道:“回禀世子,确有其人,为白鸦城内糖人夏氏子孙,名唤夏离山,下官这次甄选出的尸煞兵,便是此人祭炼的。”

“有炼尸诡道在身,算得奇人;盛夏裹裘,算得怪人。奇怪人不能不见。”六耳世子饶有兴趣的语气。

驭人皇,天子嫡亲侄儿;杂末膻,卑族中的贱族糖人。云泥之别,地位相差太过悬殊,由此小世子想见夏离山的念头,委实无端甚至有些诡怪。炎炎伯迟疑道:“杂末糖人,灵智蒙昧未经造化,连礼数都不动的荒人蛮子,万一要是冲撞了贵人,下官实在担待不起”他说话同时,一旁火珊王密语传入耳中:“世侄,此事其中另有缘由,不可推阻,小王爷要见人你就让他见,小王爷要杀人你就请他杀,无论什么事情都于你无关。”

听火珊王话中意思,望荆世子竟有杀人之心?这又从何说起,怕是以前世子连糖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生出杀心?炎炎伯心中又惊又苦,且不论自己还在夏离山身上拴了一份立功的希望,单以火珊秀之言而论:无论出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又怎么可能无关!自己身上负的是皇命。现在贵人说得好听,真要因此惹出麻烦,万岁怪罪下来,什么王爷、世子,又有谁真会去替门厅凋零的古人方说一句话?还不是得自己扛下这欺君之罪。

心乱,脑子也跟着一起乱,方画虎本就没什么应变之才,一时间竟呆在了原地,面色仓皇口唇呐呐,全不知该怎么办,忽然身后一声轻轻咳嗽,熟悉声音入耳:“得贵人点名,小人不胜荣幸,夏离山拜见贵人。”

回冰城时未和炎炎伯打招呼的糖人,这次一样不等伯爵大人召唤,又自作主张出城,直接来到伯爵身后、世子轿前问礼。口中说是‘拜见’,人却坐在轿内,连轿帘尚未完全卷起。

见世子还敢端坐轿内,放眼这座世界能有几人,如今又多了一个白鸦糖、夏离山。

两台轿子相隔七丈,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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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一章刍狗

糖人的轿子是白鸦城遗留之物,凡品,相比龙藤蒺藜轿天地之别;

给糖人抬轿子的是腌臜尸煞,相比世子轿夫画中玉钗天地之别;

可最最关键的轿中人望荆世子生于豪门、出入皇廷,还有几次被皇帝伯父带在身边朝见群臣,早已养成上势,何须刻意做作,贵人气意自然流露。但、要看他面前之人是谁!

得整整一个世界的凡俗人香火祭拜,佑世真君万民敬仰,杀猕皇侄的富贵气度比得中土神祇么。

身藏屠晚剑灵,早早于心中养下一道纯粹剑意;再得丈一君王辅佐,两度唤起剑冢万千凶刃效命,更添少年锋锐,杀猕皇侄的彪悍气度比得东天剑尊么。

大圣玦、离山巅,一妖一仙两大气窍让主人气韵天成,一品判、阿骨王,两重身份让苏景俯看轮回,杀猕皇侄的威严气度比得身具妖仙传承、曾得阎罗钦点的芙蓉塔主人么。

黄金锦匣、天蚕丝绒中摆放的彩色石头,与普通铁盒里横陈的旷世美玉摆放一处,哪个更夺目?

苏景着白裘,虚弱却清秀,疲倦而雍容,对着六耳杀猕点点头、微微笑,两个年轻人,一上一下一石一玉,气韵立判高下。

苏景咳了一声,全无下轿的意思。

再有气度糖人也还是糖人,见小王爷还敢如此怠慢,世子伴从皆尽大怒,轰一声数不清多少人同时斥骂,莫说火珊秀一行,就连等候在路边那些闲杂人等也都呵责出声,唯独两个人未开口,一是小王爷本人,似笑非笑打量对面轿中糖人,顽童低头看一只正想从自己脚面爬过的蚂蚁时才会有的目光;另个不出声的人是炎炎伯,方画虎已经懵了,糖人这是直接来顶撞小王爷!火珊秀就算为了巴结望荆王府也得治他个‘纵容手下欺天’的大罪。

炎炎伯真就盼着眼前事情是一场噩梦,赶快醒来、快醒来

小王爷身边几头六耳杀猕都在等只等主人一声号令,立刻抓出对面糖人拆骨扒皮。

苏景也在等,等是‘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吃到嘴里就是肉’,在冰城时和小相柳说好的,动不动手、杀不杀这六耳皇侄,交给易应春做主,他的性命,他自己去把握好了。

世子身边有绝顶高人守护,但苏景的丈一已在暗中蓄势,相距一场杀灭,就只差苏景一个念头。

“夏离山体魄伤残,废人难离轿,不能全礼相见,还请贵人降罪。”苏景声音平静,于四周无数斥责声中传出。

便如火珊秀所言,十八雪原比擂中另有其他事故,容不得白鸦城去出风头,易应春本想随便和糖人说上几句话,抓他言辞间一个破绽就此治下‘不敬’之罪将其斩杀了事。

以易应春的身份,杀个糖人无异踩死一只臭虫,本无需‘抓破绽’这么麻烦,可现在糖人率兵赴擂勉强也算是‘身负皇命’,杀他总得有个借口,万一皇帝问起此事也好交代。

至于派出身边心腹高手,逆行潜踪、神不知鬼不觉斩杀糖人,这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易应春深知自己的皇帝伯父手眼通天,他若想查什么就一定能查得到,到时查明易应春是主使,皇帝问上一句‘我选杂末精锐入夏比擂,你灭掉其中一路,你想做什么’,这句话可万万担待不起!

不过易应春实在没想到,白鸦糖人敢不下轿子不问礼,这算是主动把脑袋从脖子上摘下来捧手里,就等着小王爷拿去如此易应春反倒不急着杀此人了。

不是不杀,是遇到了有趣的‘玩意’,再多留一会、多玩一阵。

“这人是谁,你是残废,他也是残废么?”小王爷伸手指了指侍奉轿旁的小相柳,他一开口周遭立刻安静下来。

“他叫唐果。”苏景应道:“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兄弟,我若得道,他必升天。我做什么他做什么,我不做之事,他也可免。”

这话说得可不是‘空口无凭’,苏景早就对小相柳讲过‘你若不能登仙,待我破道时动用大判愿术,带你一起上去’。

苏景前言话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又把话锋一转:“夏离山从未离开过雪原,有一事不解还望贵人指点:以我的身份,不能入山去向神殿进香么?”

“哈!”六耳小王爷一声笑,简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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