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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三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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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芷玉心中大急,一口气血翻腾,还未来得及看清冰窟外究竟是谁,人就软软倒在丁原身上。

这次,是真的又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合衣躺在一座空旷深邃的冰穴里,洞外呜咽的寒风,夹杂着片片斗大的雪花吹拂进来,在洞口积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她急忙叫道:“丁哥哥——”臂弯一紧,抱了个空。

忽听那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女娃儿,丁原没事,你不必担心。”

苏芷玉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坐起,果然看见丁原好端端的酣睡在一张石床上。

一个面貌奇异的老者神态悠然,依靠在洞口的冰壁上,手中拿着一袋烈酒,正自开怀痛饮。

苏芷玉犹疑道:“请问阁下大名,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丁原的一个忘年之交,这里乃是我昔日闭关静修的一处石洞,放心,冰宫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此处。女娃儿尽可放心。”

苏芷玉一怔,说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救了玉儿和丁哥哥!”

老者收起酒囊道:“丁原的伤势颇重,还需好生调理。老夫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瓶‘冰肌玉骨丹’,你可每日早晚给他服上两粒,十天半月他就该能够下床行走啦。

“至于他的两个朋友,也已经被老夫带出冰宫,现已回转横绝岭。回头老夫再将丁原的近况转达,免得这些家伙不见丁原回转,又去瞎闯冰宫。”

苏芷玉看了眼桌子上的瓷瓶,问道:“冰肌玉骨丹,那岂不是冰宫的独门灵丹?老人家您若是冰宫中人,又为何要救我们?”

老者嘿嘿笑道:“这些问题,留待他日老夫再来回答吧。你们两人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也忙活坏了老夫。好歹丁原的这条命算是保住,我也算没白费力气。”

苏芷玉感激道:“老人家,多谢你啦。”

老者一摆手,起身道:“何须客套?老夫还要去找蓝婆子。哼,这老婆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会出手暗算丁原,其中必定大有蹊跷。”

苏芷玉愕然道:“老爷子,您这就要走了么?”

老者微笑道:“你既然醒了,老夫便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丁原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也会苏醒,我再待在这儿,岂不是太不识趣?”

苏芷玉脸一红,低声道:“老爷子,您又说笑了。”

老者道:“老夫羡慕还来不及呢。这小子福气倒好,竟有你这般天仙似的姑娘,为他心甘情愿舍却性命。

“女娃儿,老夫还有一事要拜托于你,请你务必答应。”

苏芷玉道:“老爷子尽管吩咐,您救了丁哥哥的性命,玉儿铭感肺腑。但是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老者愣了一下,低声自语道:“原来,你的小名叫‘玉儿’,却不是丁原说的那个女娃儿。也是,你身上所携的,乃是天一阁的盈雪仙剑,又怎会出身翠霞?”

苏芷玉没听清楚,讶异道:“老爷子,您在说什么?”

老者一摇头道:“没什么。女娃儿,老夫解救你与丁原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旁人,连你的丁哥哥也莫要去说。”

苏芷玉大惑不解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老者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女娃儿,你务必要答应老夫。”

苏芷玉虽是心里诧异,却还是点点头道:“老爷子,玉儿遵命就是了。”

蓦地听见洞里传来几声“呼呼”低吼,苏芷玉闻声瞧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不晓得什么时候,悄悄趴到了丁原的床边。

在它身子底下,还钻出三个小脑袋来,却是尚未成年的三只小兽。

苏芷玉曾在《天陆魔物志》中,见到过这种异兽的记载,知它名叫雪爵,乃是生长在北地冰原上的凶猛魔物,数量却极为稀少。

老者微笑道:“女娃儿莫怕,这是老夫收养的几头雪爵。这头成年雌雪爵,跟随老夫足有一百余年,论起年岁,只怕比我还大。

“唉,可惜另一头雄雪爵,前几日不幸被人击杀,而今只留下这几个孤儿寡母了。”

苏芷玉顿起同情之意,问道:“老爷子,那雄雪爵却又是为谁所杀,您是否知道?”

老者神情索然,苦笑道:“这笔帐,老夫迟早要跟他算。”又抬眼望了望灰暗的天际,徐徐道:“好啦,老夫真的要走了。女娃儿,咱们蓬莱仙会上再见!”说着,身影一闪,人已渺然。


苏芷玉凝视洞外,心里思量道:“这老爷子来去无踪,又携有冰宫疗伤圣药,却不知到底是谁?

“他既说是丁哥哥的忘年之交,想来丁哥哥必定与他相识。可惜,我答应他保守秘密,却不能向丁哥哥问询了。”

她走到丁原床边,见他脸上已然有了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稳,芳心至此才稍定下来。

忽然脚下一动,低头却见是一头小雪爵,好奇地从娘亲怀里钻了出来,用嘴在咬扯她的裙角。

苏芷玉嫣然一笑,弯腰抱起小雪爵,小家伙全身毛茸茸甚是可爱,也不怕生,乖乖地把小脑袋靠在苏芷玉心口磨蹭。

苏芷玉抱着小雪爵,巡视了一番石洞,这里面曲曲折折,纵横交错,到处都是岔道,也不知尽头究竟在哪里。

几头雪爵摇晃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俨然就像忠心耿耿的保镖。

她心悬丁原,不敢走得太深,很快退了回来,却正听见丁原低低地呼唤道:“玉儿——”

苏芷玉心头一喜,走到床前问道:“丁哥哥,你醒了?可感觉好受一些?”

丁原睁开眼睛,颔首微笑道:“玉儿,我昏睡了多久?”

苏芷玉答道:“还算好,应该只有三天。”

丁原唏嘘道:“竟然这么久,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苏芷玉记着老者的吩咐,摇头微笑:“丁哥哥,你能醒来就好。其实玉儿也没做什么,更谈不上辛苦。”

丁原打量石洞,问道:“玉儿,这是哪儿,我怎会到了这里?”

苏芷玉回答道:“这是一座空旷的石洞,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为了躲避冰宫的追杀,我便将你带到这儿,暂且躲藏。”

她说着,从桌上取过瓷瓶,倒出一枚冰肌玉骨丹来,说道:“丁哥哥,你该服药啦。”

丁原想伸手接过,却皱起眉头,低哼一声。

苏芷玉急忙将冰肌玉骨丹喂入丁原口中,说道:“丁哥哥,还是让我来吧。”

丁原服下丹药,诧异道:“玉儿,这是哪里来的丹丸,冰冰凉凉,好舒服。”

苏芷玉遮掩道:“丁哥哥,这可是天一阁与冰莲朱丹齐名的疗伤圣药,多亏有它,你的性命才能够顺利保全。”

丁原不虞有它,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一服下此药,丹田里顿时升起暖意,心脉的阵痛也减轻许多,却是天一阁的圣药,那便难怪了。”

丁原道:“看来,我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也不知道老鬼头和古大先生,现在如何?”

苏芷玉安慰道:“丁哥哥放心,他们两个现下已经平安无事,回了横绝岭。”

丁原一愣,问道:“玉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芷玉心念急转,说道:“昨日我悄悄潜入冰宫,想打探消息,正巧听见两个冰宫高手私底下说起此事。丁哥哥刚才要是不提,玉儿也差点忘了告诉你。”

丁原“哦”了声,道:“这就好。辛苦你了,玉儿。不过冰宫诡异无比,危机重重,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冒险行事,要是出了点闪失,却教我如何是好?”

苏芷玉心里一甜,浅浅笑道:“玉儿省得。丁哥哥,有你这句话,玉儿便什么也不怕啦。”

丁原心虚地低下头,竟不敢接触苏芷玉深情无限的目光。他试着想坐起来,却闷哼一声,险险仰天摔倒。

苏芷玉急忙扶住他说道:“丁哥哥,你体内的经脉内脏,被蓝婆婆那两掌震得几乎支离破碎,受损严重。现在虽然性命已堪无虞,但仍需静养,不然可就前功尽弃啦!”


丁原叹口气道:“真没想到,那老婆子居然会指我杀死了凌老爷子,不由分说,举掌便打。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这条性命无须百日,便还给老天爷了。”

他话一出口,立刻醒觉自己说漏了嘴。果然,苏芷玉脸色大变,问道:“丁哥哥,你、你为何突然要这么说?”

她满腔的欣喜陡然化为乌有,一双清澈深邃的明眸紧紧凝视丁原,焦灼与担忧,分明写在眉宇之间。

丁原暗自懊悔,但一想即便现在搪塞隐瞒过去,稍后火毒一发,仍然躲不过苏芷玉的慧眼冰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当下说道:“玉儿,你是否还记得雪儿误服仙灵朱果,中了火毒,并为鬼先生所掳的旧事?”

苏芷玉玉容煞白,颤声问道:“丁哥哥,莫非、莫非你也中了那仙灵朱果火毒?可依照九真师太所言,那也当有药可医,并非绝症啊?”

丁原沉声道:“本该是这样。可雪儿体内的火毒因发生变异,以至于生不如死。我为了救醒她,便求九真师太以换血之法,将雪儿体内的毒素,尽数周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由于我有六合回春大法的根基,故此能比常人多活上不少时日,但满打满算,也最多还剩下七、八十天。”

苏芷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勉强稳住了身子,问道:“丁哥哥,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驱除火毒,救回你的性命么?”

丁原摇摇头,回答道:“连九真师太与农百草这样的医术国手,也束手无策,恐怕这世间,再没有谁能救活我了。”

他伸手扶住苏芷玉的香肩,感受到少女娇躯情不自禁地颤抖,安慰道:“玉儿,你莫要担心。好歹我还能再活上七、八十天,已经足够做成许多事了。

“何况,我一向福大命大,也许真到了那天,老天爷心肠一软,又会让我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第九章琴箫

苏芷玉怔怔望着丁原,默默无语。

她蓦然一头倒入他的怀抱中,双手紧紧抱住丁原的腰,喃喃道:“丁哥哥,你不会死,你绝不会死的。玉儿一定会想法子救活你,一定要让你好好活下去。”

滚热的泪珠,瞬间染湿丁原的肩头。

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刻意积压多年的情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管他天塌地陷,管他海枯石烂,她——只想紧紧抓住他逝去的生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丁原心如乱麻,更有一份浓浓的歉疚与沉重!

他的眼前,浮现起雪儿翘首以盼的亮丽身影,时刻提醒着自己,在翠霞山上,还有一份承诺与责任,需要自己去担当!

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怀中的少女,如何向她解释这短短一年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在她心底,也一样藏着一个绚丽的美梦,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实践南海之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快撕裂开来,胸口一热,喷出口热血。

苏芷玉惊呼道:“丁哥哥——”急忙扶他重新坐下。

丁原努力平复心头的激荡,摆手道:“我没事,玉儿,你——不怪我吧?”

苏芷玉摇摇头,歉疚道:“是玉儿不好,惹你心烦了。丁哥哥,咱们别说这事了,你还是赶紧打坐行功,且莫令伤势复发。”

丁原点点头,盘膝运功。

苏芷玉在他身旁静坐下来,凝望丁原的双目中,渐渐浮起一阵雾气,半晌从袖口里取出一支玉箫,轻放唇边徐徐吹奏起来。

箫声平和悠扬,丁原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忘却了红尘间诸般烦恼,心底恬静平和,渐渐进入空明忘我的先天之境。

那几只小雪爵听到箫声,也摇摇晃晃爬了过来,乖乖地趴在苏芷玉脚畔,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两个多时辰后,丁原睁开双目,第一眼就看见玉儿正在用枯枝拨弄篝火。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里,她的玉容更显娇艳动人,美到了极点。

丁原道:“玉儿,你何时学会了吹箫,我以前却从不曾听你说起过?”

苏芷玉玉颊一红,回答道:“玉儿的箫艺生涩,倒让丁哥哥见笑了。”

原来,她当日见过那幅《枫亭坐晚图》后,心里便起了一个念头。

她想著有朝一日,能如画中的羽翼浓与赫连夫人一般,和丁原琴箫和谐,寄情山水。可这女儿家羞人的心事,又何堪诉于情郎知晓?

丁原笑道:“哪里会,你吹奏得十分好听,想来也是家学渊源。”

苏芷玉抿嘴一笑,道:“丁哥哥,你若喜欢,今后玉儿便天天吹给你听。”可一想到丁原只有两个多月的寿命了,拨弄枯枝的手就变得机械起来。

丁原知她在心忧自己的伤势,平静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玉儿,你无须多想这些。倒是你出来多日,只怕安阁主她们会挂念。”

苏芷玉道:“玉儿临行前曾得安师伯准允,下月初迳自前往北海蓬莱仙山,与诸位尊长同门会合。故此,这些日子尽可留下,照料丁哥哥。”

丁原轻嘘一声:“蓬莱仙会,这四个字,我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真不晓得大伙儿为何都那么看重它?”

苏芷玉道:“蓬莱仙会已有千年历史,每一百二十年才举行一回。

“正、魔两道的高手耆宿,俱皆云集仙会之上,了结恩怨,比试修为,更重要的是争夺天陆十大高手的荣耀。”

丁原道:“咱们去看看也好。海外三大圣地,灵空庵和天一阁,我都有拜访过,也正可乘此机会,见识一下蓬莱仙山的神韵。”

苏芷玉道:“蓬莱仙山,乃三大圣地中,距离中土最为遥远的一处,终年被云雾缭绕笼罩。不识得路径的人,近在咫尺,也难以相识。

“据说仙山无土,所有的建筑和林泉,均都凌空飞驾在云端,犹如天上仙境。”

丁原精神一振道:“竟有这等玄奥,若能在那里住上几日,定然也颇有味道。”

苏芷玉笑道:“除了蓬莱仙会的机会,仙山素不向外人开放,连安师伯也只在一百二十年前,曾登临过一回。

“在海外三大圣地中,蓬莱仙山的弟子人数最众,可也从未听说过,他们中有人往来于天陆。”

丁原道:“不知蓬莱仙山现下的掌门是谁,我猜多半仍是个女子。”

苏芷玉摇头道:“这个玉儿便不晓得了。上届蓬莱仙会时,仙山的掌门静如煜,确是一位婆婆,但想来时至今日,也早已化羽飞升。

“现任的掌门,却是谁也没有见过,丁哥哥,你若参加蓬莱仙会,也定能夺得个十大高手的头衔。”

丁原笑笑道:“曾经有人问过我,我到底算是哪一道,正道?魔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回答不出!玉儿,你说我算哪道的?”

苏芷玉听丁原问自己,想想也确难回答。丁原的身分也够特殊的,似乎放在哪一边都有道理,却又不完全正确。

当下她嫣然笑道:“那你索性就将正、魔两道的十大头衔,都抢来坐坐吧。”

丁原听苏芷玉半是认真半是赖皮的回答,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奇怪,海外三大圣地素来临驾天陆正道七大剑派之上,为何昔日蓬莱仙会上仅得了三席?”

苏芷玉道:“我听娘亲说过,事实上海外三大圣地地位超然,并不直接参与蓬莱仙会的坐次之争。那三席,其实是正道人士为推崇三大圣地,有意空置,并不代表具体的哪一个人。否则,以樊婆婆她们的修为,当年在蓬莱仙会上,少说也能抢得两、三席。”


丁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呵呵,七大剑派倒也聪明,正可藉着三大圣地的名头,抬高正道十大高手的身价。难怪我一直就不清楚,天一阁里当年夺得十大之位的,到底是哪一位。


“只是玉儿,你苦心闭关修炼了三年,到头来却不能在蓬莱仙会上一试身手,未免有些可惜。”

苏芷玉道:“那也不会。每届蓬莱仙会上,三大圣地都要各遣出两名年轻弟子,彼此切磋讨教。安师伯已经决定,此次蓬莱仙会,便由玉儿和楚师姐代表仙阁出战。”


丁原本是真心为苏芷玉惋惜因此脱口而出,不防听苏芷玉如此一说,情不自禁想起雪儿,说不准她也会代表灵空庵出战,那就真够自己好瞧了。

苏芷玉自是不知丁原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丁哥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芊芊的肉身重塑,业已功德圆满,不用多久,你就能见着她啦。”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丁原抛开心事,笑道:“日子过得真是飞快,不知不觉里,芊芊也该在天一阁住了三年。不晓得她重塑肉身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苏芷玉道:“如今的芊芊就好似出尘仙子,极得诸位师长和同门姐妹的疼爱。丁哥哥,你知道么,她可挂念你啦,时常都会与我说起你过去的故事。”

丁原暗叫一声惭愧,他这些年来迭遇大变,风刀霜剑,万里奔波,几乎再没有空闲想起芊芊,却没想到,她还一直记挂着自己。

此后十余日,两人便在这座石洞中住了下来。

苏芷玉又在洞口依地势而定,布下了一座小阵,这样就算有冰宫的高手走到近处,也绝难发现被阵势隐藏起来的洞口。而一旦有警,自己便可先一步与丁原,凭借石洞里迷宫般的道路脱身。


几头雪爵甚是聪颖,苏芷玉只带它们在阵中走了几回,便已将路径记熟。几头小雪爵整日里钻进钻出,嬉戏打闹,偶尔引发了阵势,却惹得苏芷玉一场虚惊。

对于这些雪爵,苏芷玉与丁原喜爱备至。

石洞外的山谷中杳无人烟,能够听见几只小雪爵吱吱的欢快叫声,毛茸茸温暖的小身体,不时在两人身上打滚撒娇,令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机与热闹。

两人每天一大半的时间用以行功疗伤,空闲时或是逗弄几只小雪爵,或是听上苏芷玉一曲箫音。

冰宫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过,而那位将苏芷玉和丁原救至此地的老者,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谷内的气候迅速转暖,积雪开始融化,许多雪原里的小动物也纷纷外出觅食,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苏芷玉的伤势渐渐痊愈,丁原也能由她搀扶着下床行走,最为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这中间最高兴的,却是那头成年雌雪爵。至少它不必再担心食物的问题,更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高长壮。

几只小雪爵也学会了捕食一些弱小的飞禽走兽,经常献宝似地将猎物拖到苏芷玉面前,纵身就往苏芷玉身上一跳,舒舒服服地把脑袋蹭过来,等苏芷玉奖励似地给它们挠痒痒。


可是,就在这些平静逍遥的日子里,苏芷玉的心底却一直重重压着一块巨石。

丁原的火毒接连发作了四次,每回看他咬碎钢牙、汗湿衣衫的样子,苏芷玉在心中都会痛哭一场。

于是,她对着丁原便更加千依百顺,呵护备至,绝口不提火毒的事情,只将痛苦与忧伤尽数藏在心中,终日以盈盈微笑哄逗丁原开心。

丁原何尝不知道?这座清幽的山谷,好比是世外的桃源,隔绝了人世间一切的恩恩怨怨,干戈仇杀。每当听见苏芷玉轻奏玉箫,他都只想能够就此终老,无声无息,恬静洒脱地走完生命里的最后一程。


然而他办不到,日子越久,玉儿待他越好,丁原的负罪感便越发强烈。

每当午夜梦回,总是雪儿那张充满企盼的笑颜,总是玉儿那柔情如水的秋波,自己轻轻一碰,梦中之人,却像水波荡漾开一般破碎消失!

这日清晨,苏芷玉行功完毕睁开眼睛,见丁原仍在入定。那几头小雪爵伏在娘亲的怀里酣睡正浓,不时耸耸两只圆圆的小耳朵。

她走出石洞,谷里寒雾迷蒙,渐高处积雪皑皑,一望无际的雪松参天傲立,却已有淙淙清涧从石缝里滴落,汇成涓涓溪水,朝着谷外流去。

苏芷玉在溪水旁的一方青石上坐下,默默想着心事。

她一天一天地计数着逝去的日子,数算着越来越少的欢乐光阴。每回的聚短离长,每回的生死相依,而今,她终能又陪伴在丁原身旁。

可是,仙灵朱果的火毒,很快就要将这一切的幸福统统带走,将丁原从自己的生命里无情地夺去。她该如何是好?

一片枯叶飘落溪水中,打着圈,恋恋不舍地随着溪水离开生长的山谷,苏芷玉取出了那支玉箫,谷中轻轻响起箫声,正是一曲《去日苦》。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箫音凄切,曲调幽幽,少女难述情怀尽付于此,却不知谁是知音,谁解心结?

忽然背后传来一响铮铮琴声,正试图和着玉箫的调子徐徐奏起。起初韵律甚是生涩,但渐渐便纯熟起来,终能与箫音遥相呼应。

但比之玉箫的婉转幽切,那琴声里,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悲怆与豪情。犹如一羽振翅翱翔云霄的雄鹰,傍飞在轻盈娇燕的左右,一任曲声悠扬,畅游长空。

苏芷玉心弦颤动,却没有回头,听着凄凉悲切的曲调,念及起身后之人来日无多,此后天陆苍茫,天人永隔,哪里还能忍得住不教泪湿衣襟。

一曲终了,苏芷玉急忙抬袖,擦拭去眼角泪珠,听到丁原在身后说道:“玉儿,这是什么曲子?可惜调子太过苍凉压抑。”

苏芷玉道:“这是我在古谱里无意寻到的一首旧曲。丁哥哥,玉儿吵着你了。”

丁原笑道:“没有,其实你收功时,我也差不多醒转了过来。后来听你吹奏这首箫曲,觉得曲调甚是动听,好像学起来也不太难,便拿出天殇琴来试着和上。”

苏芷玉收起玉箫,回头微笑道:“丁哥哥,你今天已经能独自走到洞口啦!再不需多少天,便可完全复原。”

丁原伸了个懒腰,道:“这些日子,我连洞口也难得跨出一步,着实给气闷坏了。每天瞧着那几只小雪爵钻进钻出,心里不知有多羡慕它们。”

苏芷玉淡淡一笑,回身扶起丁原,道:“丁哥哥,洞外风寒,你还是进去歇息吧。要想像那些小雪爵般钻进钻出的,也不着急这么一、两天了。”

丁原道:“玉儿,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我想再过一、两天,等我伤势大致稳定了,便先回转横绝岭,去找老鬼头他们。

“也不晓得他和古大先生还有冰儿,是否还在那里等我?真担心他们找不着我的下落,便又冒险去闯冰宫。”

苏芷玉记起那老者的话,当下劝慰道:“丁哥哥,我想,年老祖身经百战,当不至于那般鲁莽。你若不放心,今日玉儿便先去横绝岭送信,先报个平安。”

丁原道:“老鬼头和古大先生为了我,连云林禅寺都差点端了,冰宫再险,这两人又哪里会饶过?不行,我说什么也得尽早回返横绝岭。”

苏芷玉刚想回话,心中警兆一起,急忙抬头向高空观望。



只见从东南面亮起四道剑光,飞速朝谷中落下,她连忙道:“丁哥哥,多半是冰宫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你先进洞,有玉儿来应付就可以了。”

丁原看了会儿,笑道:“玉儿别慌,是老鬼头他们几个。你看当中那道金色的光影,不正是他吃饭的家伙九宝冥轮么?”

苏芷玉凝目望去,来人已收了御剑术,改以御风飞行,依稀可以看见是三男一女,当中那人身材魁梧高大,神情剽悍,正是年旃。

苏芷玉心下一松,道:“果然是年老祖。丁哥哥,玉儿这就去接他们。”

片刻之后,洞外便响起年旃凶巴巴的嗓门,说道:“臭小子,你在这里和苏丫头倒也快活逍遥,害得老子替你担心半天!”

丁原一听年旃的声音,也立时来劲,哼道:“老鬼头,你乱嚼什么舌头?我那日在冰宫里,差点被蓝婆婆一掌打死,到现在才刚捡回半条命来。”

年旃快步走进石洞,身后苏芷玉引着古大先生、谈禹与农冰衣鱼贯而入。

老鬼头一把差点把丁原拎了起来,凑近了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面色是不怎么好。”

农冰衣迫不及待地挤开年旃,把住丁原的右腕脉搏道:“年老祖,你煞有其事地咕哝什么,别不懂装懂,还是让冰儿来为丁大哥诊断诊断。”

年旃一瞪眼道:“臭丫头,别以为你爷爷是什么狗屁天陆医仙,自己就能替人看病。嘿嘿,老子瞧你才是装模作样,滥竽充数。”

农冰衣冲年旃扮个鬼脸,也不理他,收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丁大哥,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十之五、六啦,心脉基本上已经愈合。

“但仍然宜静不宜动,特别忌惮心绪激动,我这里有爷爷留下的一瓶灵药,正可给你固本培元。”

丁原摇头谢绝道:“不必忙活了,冰儿。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用天一阁的疗伤圣药,该当很快没事。”

农冰衣眼睛一亮,问道:“是冰莲朱丹么?我爷爷常说,那是天陆有数的疗伤灵丹。”

苏芷玉怕她再刨根问底下去,扯出那位老者就糟糕了,急忙说道:“冰儿妹子,丁哥哥服用的并非冰莲朱丹,乃是天一阁另一味灵药,不过,药效也不遑多让。”

农冰衣瞧着苏芷玉眨眨眼睛,又伏在丁原耳畔,低声问道:“丁大哥,她又是谁?这些日子,你都和她在一起么?”

丁原道:“冰儿,我忘了替你介绍,她是玉儿姐姐,天一阁的嫡传弟子,苏真苏大叔的掌上明珠。多亏她从冰宫里把我救出来,不然,你们可就再见不着我了。”

农冰衣低声嘟哝道:“原来是苏老魔的女儿,难怪能有这大本事。不过,她还是比不上雪儿姐姐,她没有会说话的鹦鹉,不好玩!”

小姑娘心里早已先入为主,将姬雪雁视为丁原的不二选择,更对雪儿仰慕不已,暗暗生出维护之心。

此际,见丁原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和另一个陌生女子单独相处,且彼此称呼甚为亲昵,心中老大不舒服,竟是暗暗为雪儿鸣起了不平。

倘若换了别的女子,农冰衣自不会替姬雪雁担心。

可这位玉儿姑娘,摆明了美貌修为均不在姬雪雁之下,更多出一份温婉文雅的气质,恰如九天仙子嫡落凡尘,如何让她不引起警觉?

丁原就见农冰衣一双眼睛,在苏芷玉脸上转来转去,嘴里听不清楚嘟嘟囔囔些什么。

他知道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可也没想到,她小脑袋里转的是这些念头!望向古大先生问道:“古兄,你和老鬼头、谈洞主,又怎知道我在此处养伤?”

古大先生道:“昨日夜间,谈洞主的桌上忽然多了一份地图,画的便是这座山谷。图旁只草草写下‘欲寻丁原,按图索骥’这八个字。

“我和年老祖、谈洞主连夜商议后,便立刻启程朝这里赶来,想是姑且一试。不料,丁兄弟果真在这里。”

丁原奇道:“谁干的?我和玉儿藏身此处,并无旁人知晓,你们可有见到留图之人?”

谈禹摇头道:“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兄弟们是被他走时有意发出的声响惊动,才发现桌上的地图。

“原本我们还以为,这人是受丁兄弟所托,来送信的,可听丁兄弟这么说,好像也并不知道此人。那就奇怪了,这人神神秘秘,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古大先生道:“更摸不着头脑的是,当日我与年老祖在冰宫中的遭遇,那天咱们触动机关,与丁兄弟失散后,便到处寻找。

“可那迷宫变幻莫测,我和年老祖在里面,也不知兜了多少个圈子,正在着急时,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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