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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第三部)-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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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望天身形一闪,掌指齐出,脚下似行云流水毫不停滞的飞绕一圈,眨眼间与十六棍僧各对一招,化解了对方首轮的攻势。
无痛大师禅杖横扫,与师兄前后夹击红袍老妖。
饶是这样,两僧也颇感吃力,反倒是红袍老妖在惊涛骇浪般的杖影里游刃有余,身法飘忽,痛下杀手。
才战得十多个照面,楚望天砰砰轰出两道沛然莫御的狂飙,将大日如来阵震退数尺。蓦然脸上灰蒙蒙的雾光一盛,口中发出极为高昂诡异的啸音,就像是有成千上万道犀利无比的无形钢针从他嘴里喷薄而出,刹那激荡满天。
无观大师顿觉头顶心传来一丝剧痛,两耳隆隆尽是奇怪尖锐的鸣响,炸得胸口气血淤塞,全身好像被人充足气一般鼓胀难受。他急忙收敛心神,高声喝道:“天唱魔音,众弟子快抱元守一,气凝心脉!”
啸声一路拔高,周围的气流被搅得翻江倒海,急剧回旋膨胀,继而“砰砰”爆裂,炸开一个个滚雷似的气浪,声势骇人至极。奇怪的是,静室里燃烧的数百支火烛却安然无恙,连火苗都不摇曳一下。
这天唱魔音,乃楚望天当年于蓬莱仙会上成名的绝技之一,历经百余年的精修,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连无观、无痛二僧都觉得气血浮动,头脑麻胀,况且是那些修为远逊的黄衣棍僧?
虽说他们已得到无观大师的及时提醒,奈何功力相距过于悬殊,山呼海啸似的魔音无孔不入,冲破众僧的护体真气势如破竹的攻入心脉丹田,肆虐驰骋,几乎是为所欲为。
倘若他们能够盘膝静坐,全力抵抗,或许情形会稍好一些,但楚望天焉会留此情面,一面口中不断鼓荡出高亢啸音,一面转守为攻发动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逼得群僧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十六名黄衣棍僧宛如醉酒,脸上胀成血红一片,额头汗水涔涔滴落,脚步更是虚浮踉跄难以为继。
大日如来阵顷刻之间松动混乱,就像暴风雨里随时可能散架坍塌的危楼。
“砰砰”连声,黄衣棍僧接二连三的飞跌出去,胸前被楚望天浑厚阴柔的掌力轰得凹陷数寸,一个个七窍流血,骨断筋折,犹如稻草捆似的,重重撞击在四周石壁上软软瘫倒,绝无生还之机。
无痛大师见自己的弟子一个个死伤在楚望天的掌下,禁不住睚眦欲裂,怒吼道:“妖孽,贫僧与你拼了!”舍下红袍老妖不顾一切的飞身扑了过去,手中禅杖含愤力劈,虎虎生风。
可惜他这记飞身杖击在急怒之下已乱了方寸,全是一副舍命相拼的打法,胸前偌大的空门,尽数暴露在楚望天的眼皮子底下,着实犯了高手相争的致命大忌。
楚望天不惊反喜,伫立原地不动,左手袍袖一舒一卷缚住一名黄衣棍僧,迳自迎向当头砸落的禅杖。
无痛大师大吃一惊,急切里无暇细想,急忙勉力转动手腕,禅杖“呼”的一声,从自己弟子的头顶飞掠过去,总算没造成误伤。
楚望天哈哈一笑,左掌抓住那名棍僧背心遮挡在身前,犹如投怀送抱朝无痛大师胸前撞去。
无痛大师右掌已经举起,可一看眼前扑过来的竟又是自己弟子的身躯,不禁微微迟钝。
就这么稍一迟疑的工夫,楚望天右掌从黄衣棍僧肋下穿出,闪电般拍在无痛大师左胸口上。好在这一招因是偷袭,楚望天掌力只来得及运到五成,未能倾尽全力。
就算如此,无痛大师也一样难以消受,哇的猛吐一口热血,飞身退出三丈多远后背撞在石壁上缓缓滑落,全身经脉在魔气的冲击下痛楚难忍,几欲昏厥。
无观大师见师弟遇险,心神亦不由得一乱,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偷眼用余光打量无痛大师的安危生死。
红袍老妖瞧着楚望天大显神威,转眼就连破大日如来阵,重创无痛大师,心里大不是滋味。
虽然他与楚望天因缘际合,暂时结成了盟友对付丁原,更想乘此时机除去正魔两道知着高手,好为蓬莱仙会扫清些障碍。
可楚望天那边不可一世的连战连捷,自己却被一个老和尚死死缠住难有寸进,颜面上终究不太好看。
无观大师这一分神,正给了红袍老妖乘虚而入的机会,他左掌虚晃,右手蜷曲成爪锁向无观大师咽喉。
无观大师欲待横杖招架,却已慢了一线,迫不得已腾出左掌以金刚法印击出。红袍老妖的手臂不可思议的扭曲翻转,绕过对方手掌,一把抓在了腕上。
无观大师正要运劲挣脱,红袍老妖脸上雾光乍现,手心里生出一股绝大的倒吸之力,犹如抽风机一般,吸纳着无观大师体内鼓荡奔腾的佛门真功。
他苦修近两甲子的修为,恰如决堤洪水,汩汩商商流入对方体内,无论如何挣扎竟是不可遏制。
无观大师骇然变色道:“吸精吮髓大法!”
红袍老妖得意一笑,道:“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一点!”爪上不断加码,贪婪的吸纳着无观大师的佛门真气,补入自己的丹田气海之内。
谁知,突然打从旁边横生出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啪的弹开红袍老妖右爪。无观大师像泄了气的皮球蹒跚而退,勉力横杖护住身前。
红袍老妖睁目望去,楚望天收回左掌悠然说道:“老仙,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莫在此耽搁工夫,因小失大。”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坏了自己的好事,心头暗恨。他当然明白对方这番话看似义正词严,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吸收了无观大师的精气修为,平添一层功力,以免日后对他形成威胁。
红袍老妖装作浑若无事,嘿嘿一笑道:“楚兄说的正是,老夫刚才也不过是想给那和尚一点教训罢了。”
楚望天抬头望了眼穹顶,口中低低念动真言,袖口里飞出一束银光,正是忘情四宝之一的“无忧心箭”,砰的击在顶上激起一蓬炫目光华。那穹顶微微一颤,却仅是裂开了几丝细纹而已。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吃瘪,心下暗爽,道:“楚兄,只怕这承天坛有些古怪。不如你我二人合力再试上一次。”说罢指上的三光封神戒一亮,释出一条赤龙,与无忧心箭合于一处,光焰盛绽重重轰去。
“砰”的一声巨响,烟雾弥漫,碎屑横飞。楼板上的佛门结界,终究禁受不起两大魔道绝顶高手的连袂出击,崩塌开一道桌面大小的缺口,已足够两人穿越而过。
楚望天精神一振,收了无忧心箭全身暗布护体真气,腾身而起直射向洞口。
他刚一冒头,上方蓦然剑华如炽,一缕夺目光芒直指眉心。那剑锋虽然还远在数尺之外,但淩厉的剑气已刺得楚望天隐隐生疼,兼之剑式精妙轻盈,暗蕴着无数后招变化,封死了所有闪躲挪移的空间,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楚望天不及出剑,惟有随机应变双掌一合夹向仙剑。岂料剑到中途陡然一滞,这下节奏上的变化让楚望天措手不及,急忙双掌前推轰出一道罡风。
对方仙剑一颤,幻化出层层剑花,以虚击实化解去楚望天的掌风,再是一抖一展点向他的咽喉。
楚望天直到此时,才看清仙剑的主人,乃是一位衣着朴素、淡雅如仙的中年妇人,不由一震道:“水轻盈!”丹田提气朝侧方飘飞数丈,勉强让过还情仙剑。
红袍老妖见状想也没想,学着楚望天的故技,抄手抓起一名身负重伤的黄衣棍僧,朝着洞口抛去。
水轻盈明知对方用意,却也不能不接,右手仙剑护住周身,左袖飞卷缠住那僧人腰畔,将他拉了上来。
红袍老妖哈哈一笑,不管死的活的一口气又抛上来五六个僧人,每一掷都运上了七八成的功力,令水轻盈应接不暇。
桑土公叫道:“水仙子,我、我来帮你!”探身双手一抱,接住一名黄衣棍僧,却被对方身上涌来的庞大劲力压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倒在楼板上。
突然洞口一红一灰两道身影电闪,红袍老妖与楚望天双双杀到,各接了水轻盈与姬雪雁的一剑,翻飞落地。
楚望天目光扫过四周,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在地上盘坐着的,不仅有丁原、一执大师与盛年、姬别天等人,更有农百草和苏真这等位列正魔两道十大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倘若这些人再合上水轻盈等人之力,莫说浑水摸鱼,就是脱身逃遁都成了难事。
他心中惊疑不定,假作从容道:“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这么多老友都齐聚承天坛。老夫差点还以为蓬莱仙会突然改了地方呢。”
农冰衣忿忿道:“像你们这样的坏蛋,就算去了蓬莱仙会,也不配称仙!”
楚望天眼睛紧盯丁原等人,却发现对方久久没有动静,对自己和红袍老妖的到来视若无睹,好似泥塑的菩萨一般动也不动。
他心头不禁一奇,悄悄舒展灵觉查探,立时大喜过望,暗暗思量道:“老夫当是为何这些人如此安静,却原来均已元神出窍,等若废人。老夫今夜不仅能除去丁原,更可将苏真等人一网打尽。嘿嘿,来日蓬莱仙会之上的几大劲敌竟能在此一并扫除,这真是天赐良机!”
水轻盈乘隙透过裂开的洞口朝下俯视,只见静室中的情景触目惊心。
不仅无观、无痛两位高僧双双身负重伤,那十六名云林弟子也七死九伤,四壁到处可见斑斑血迹,惨不忍睹。
她轻叹道:“两位都是得望大乘仙境的高人,何苦出手如此毒辣,岂不有失天心?”
楚望天慢条斯理道:“老夫此来只找丁原一人,这些和尚竟敢拦住老夫去路,丢了性命全是咎由自取。水仙子,看在苏老魔和天一阁的面上,老夫也不想与你为敌,仙子只需闪到一旁,你我即可相安无事。”
其实他心里杀机大炽,也料定水轻盈等人断不会答应,才故作大方的惺惺作态。
果然石矶娘娘柳眉一挑,怒道:“楚望天,你当我们这些人是被吓大的么?”
楚望天呵呵捻髯微笑,满脸不屑道:“石矶娘娘,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没有资格和老夫说话,今日老夫心情不错,姑且不和你计较。你若再不识好歹触怒老夫,恐怕任谁也救不得你。”
无怨大师忙不迭的为受伤同门医治伤势,可他纵有通天之力,也不能把死去的僧人救活。每确定一名弟子魂归西方极乐世界,老和尚口中便低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徐徐起身,握起禅杖悲愤说道:“虽说楚施主修为非凡,贫僧望尘莫及,但这世上终究逃不过公道二字。纵是明知不敌,贫僧也要拼死向施主求教!”
忽听楼下有人沉声道:“阿弥陀佛,无怨师侄,你又岂是楚施主的对手?速速让到一旁,这里交由老衲来处置吧。”
人随声到,一位白髯老僧缓缓从洞口升上,落在无怨大师身旁。
彩儿吓得一哆嗦,躲到姬雪雁背后叫道:“一恸大师!”
一恸大师听到彩儿声音,朝它微微一笑道:“你这鸟儿真是有趣,竟也会说人语。”
姬雪雁暗自吃惊,悄悄戒备,心中奇怪为何一恸大师竟似对她毫无敌意,莫非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故弄玄虚?
无怨大师见一恸大师驾临,欣喜道:“弟子无怨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大咧咧的受了师侄一礼,撇眼瞟向楚望天与红袍老妖道:“二位施主,别来无恙否?却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也吹来云林?”
楚望天不动声色,含笑道:“三十年前匆匆一会,今日重逢大师直令老夫也不胜欣然。却不晓得大师是否忘记了,当日阁下可是老夫的手下败将。今天再战,只怕大师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一恸大师似乎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些旧事施主何须重提?不过,老衲倒想奉劝两位施主,既有水仙子与老衲在此,两位纵然联手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若等敝寺援兵一到,两位施主的处境可就更加不妙。因此,乘着老衲未曾拿定主意留下二位,还是赶紧退去吧。”
无怨大师急忙道:“师叔,这两位施主杀伤敝寺十数名弟子,手段毒辣残忍,有违天和,万万不可轻纵。”
一恸大师低咳一声,道:“老衲自然明白,但我佛既有好生之德,又岂能一味以牙还牙,以杀止杀。这么做又与那些魔头何异?”
无怨大师隐隐觉得不对,可一恸大师在云林襌寺中的地位等如神人,众僧无不景仰有加。
想必师叔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再作置疑,于是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叔教诲的是。”
楚望天迈前两步,向一恸大师礼道:“难得大师如此宽和慈悲,老夫敢不从命?”
一恸大师闻言偷偷松了口气,刚想回答,却异变突起。
楚望天合拢作揖的双拳猛地暴涨,“砰”的击中一恸大师胸口。淩厉阴柔的魔气透体而入,将他偌大的身躯顿时激飞了出去。
众人又惊又讶,完全没有料到一恸大师盛名之下居然如此羸弱,楚望天的偷袭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得逞,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可是诡异的是,一恸大师身子在空中光华一亮,迅速蜕变成一个外表猥琐、贼眉鼠眼的老头。
他被楚望天这一掌击实,胸膛凹陷,七窍流血,眼见就不能活了。
石矶娘娘心神俱丧,发疯似的扑了上去,悲叫道:“毕虎——”
楚望天收拳得意冷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也敢狐假虎威,欺瞒老夫?”
毕虎落到石矶娘娘怀抱中,面色灰白,直瞪瞪盯着楚望天问道:“你、你是怎么看破的?”
楚望天淡淡道:“谁让你多嘴多舌,说什么别来无恙?老夫与一恸从未有过一面之缘,可笑你这老贼头自作聪明,居然敢在老夫面前显摆。嘿嘿,这两拳的滋味不好受吧?”
毕虎吐了口血,翻着小眼道:“的确不好受,看来话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石矶娘娘紧紧搂住自己,泪珠儿啪嗒啪嗒滴落,埋怨道:“毕虎,你还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快运气疗伤!”
毕虎摇摇头,仰望着石矶娘娘道:“清妹,我恐怕是活不成了。翠霞山,你一个人回去吧。如果你、你真的嫁给了曾山,我也不会怨、怨你——只盼来年我的忌日,你别忘在坟头上烧串纸钱。”
这些话多半大违老贼头平日里的本意,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外如是吧。
石矶娘娘痛不欲生,她头回真正感觉到,老贼头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至关重要,竟然已绝不下于她对曾山的那份幽幽情愫。
她咬牙悲泣道:“狗屁!谁说我要嫁给曾山了?毕虎,你要敢抛下老娘自己先走,异日老娘我作鬼也饶不了你!”
毕虎精神大振,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抓紧石矶娘娘冰凉的手问道:“你是说,你舍不得我死?”
石矶娘娘泪眼朦胧悲声道:“屁话,你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老娘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毕虎眨眨眼睛,问道:“清妹,若有下辈子,你是否肯嫁给我做老婆?”
石矶娘娘想也不想道:“只要你能活过来,这辈子我便嫁给你当老婆!”
第八章伤逝
毕虎绿豆大的眼睛泛起神采,追问道:“清妹,你说这话不会后悔?”
石矶娘娘心绪激动,想也不想就应声道:“谁后悔谁是乌龟王八蛋!”
毕虎大喜,喘息道:“清妹,你把我平放在地上。”石矶娘娘一愣,却还是依言将他轻轻放下。
毕虎的身上徐徐焕放出一层碧色的妖艳光芒,肌肤朝外慢慢的鼓胀,宛如充足气的皮囊。
农冰衣大是好奇,问道:“毕老前辈,你到底在做什么?”
毕虎嘿嘿低笑,道:“女娃儿,我老人家变个戏法给你瞧瞧,可千万别眨眼。”
他头顶“啵”的裂开一道口子,身上的肌肤就像蜕皮一样往下脱落,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身子。
待那层皮囊褪到脚下,毕虎一跃而起,活灵活现的站在石矶娘娘跟前叫道:“清妹,我又活过来了,你刚才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石矶娘娘张大嘴巴,一时忘记了叱责,怔怔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望天望着地上,毕虎脱落下的皮囊正缓缓收缩,凝铸成形,却像足了一条爬虫的巨尾,不由嘿然道:“好个毕虎,居然用本命真身的尾巴挡下了老夫的致命一击,算你小子机灵。”
毕虎得意洋洋道:“过奖,过奖!壮士断腕,毕虎断尾,这道理原本就是一样的。楚望天,今日我老人家便让你大开一回眼界。不过你也够狠,竟然破了我本命分身,也就不必太过失望啦。”
正在得意着,冷不防一只玉手带着香风扇在自己脸颊上,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已被人紧紧抱在胸前,石矶娘娘惊喜交集的嗔怒着呜咽道:“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贼头,你敢骗老娘!”
毕虎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喷出一口鲜血。石矶娘娘大惊失色,赶忙扶住老贼头问道:“毕虎,你不要紧吧?明明身上有伤,干吗还要逞能?”
毕虎苦笑道:“楚望天那两拳可不是好挨的,我老人家福大命大,才躲过一劫。”
石矶娘娘一跺脚道:“都到这关口上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姬雪雁见此情景,不由自主的目光投向依旧盘膝端坐的丁原,心扉微微一酸。想着与其一任对方步步紧迫,投鼠忌器,还不如先发制人设法将两大魔头挡在身外,于是拔出雪朱仙剑朗声道:“弟子东海灵空庵门下静斋,尚请楚施主不吝赐教!”
红袍老妖喈喈低笑,哼道:“小妮子,你的对手可是老夫。适才落马驿外一战,都因你多管闲事坏我大计,眼下正可一笔清算!”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红袍前辈,火烧云酿天府,破你分身的是我阿牛,与雪儿姑娘毫无关系。你要想算帐,晚辈斗胆奉陪!”随着话音,阿牛与顾智、辽锋从洞口掠出,飘然落地,横身挡在了姬雪雁的身前。
原来盛年他们刚走,阿牛在房中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实在难以忍受在禅房中无所事事的干等,干脆冲到暴雨中,纵身跳到寺庙最高处向云林禅寺方向张望,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瞧见云林襌寺方向火光冲天,似乎激战已起。
阿牛心头强压焦躁,却只觉得头顶闪电越来越耀眼刺目,雷声越来越震耳欲匮,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率着顾辽二人,潜入云林襌寺内找寻丁原、盛年。
当他们御风赶至,寺内正魔两道鏖战正酣,谁也没有闲暇前来搭理。阿牛潜行匿踪寻到承天坛,见守在门外的十余名僧众横七竖八软倒在地,已经死去多时,从伤口来看,均是一击致命,干净俐落之极,显然是绝顶高手所为。
阿牛大惊,再管不得许多,顺着红袍老妖与楚望天轰开的捷径,一路登上承天坛顶层,耳中正听见红袍老妖的说话。
农冰衣惊喜道:“羽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咱们赶走这些恶人!”
阿牛一眼望见地上盘膝而坐的六人,愣了愣问道:“冰儿姑娘,盛师兄、丁师弟和几位前辈他们是怎么了?”
农冰衣答道:“说来话长,他们——咦?”她话到一半忽然抬起头,只见星阵再次亮起一蓬金色光华,顿时兴奋叫道:“快看,我爷爷和丁大哥他们就要出来啦!”
红袍老妖暗叫不妙,眼中激射出两道寒光凝望头顶星阵,果然看到那闪耀着金色光华的阵心里,徐徐冒出一团赤色元神,渐渐重新凝聚成形,面目依稀可见正是姬别天。
紧跟着农百草、苏真、一执大师与丁原、盛年几人的元神也鱼贯而出,这六人竟是同时自大乘佛境中脱身归来。
红袍老妖与楚望天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瞬间形成默契,均晓得错过今夜,这些从大乘佛境归来的正魔两道顶尖高手们,俱已成强仇。
尤其如苏真、丁原这般快意恩仇,孤傲不羁的人,日后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农百草、一执大师又是正道顶尖高手,再加上翠霞派的盛年与姬别天,这个仇越结越大,绝非好事。
一念至此,两人心头同时升起凶念,乘着众人目光皆被吸引在丁原等人的元神上面,悄无声息的电射而起,绕开阿牛、姬雪雁与水轻盈的阻截,双双淩空迫向六人犹未元神归位的肉躯。
桑土公、墨晶与晏殊就站在丁原身前,不由大惊失色,也无暇细想齐齐飞身拦截,无奈这三人的修为明显相距甚远,被楚望天袍袖一卷一拂涌出的沛然罡风震到一边。红袍老妖乘势杀到,抬起右掌打出一蓬血雨腥风,重重轰击向六人的肉身。
无怨大师赶紧舞动手中禅杖,幻化出一层光团护持在六人跟前。他的修为自比桑土公等人为高,红袍老妖的掌风击在光团上“嗤嗤”有声,流风四溅。
无怨大师被震得胸口窒闷难忍,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冒,脚下迫不得已登登朝后退出一串碎步,每往后半寸,嘴角便又溢出一丝鲜血。那蓬血红的掌风终于逐渐由盛而衰,被化解于无形。
没等众人松上一口气,楚望天猛然从红袍老妖身旁掠出,袖口里银光怒绽祭起无忧心箭,风驰电掣般朝着丁原胸口刺去。
说到底,在这六人中他最想灭的并非苏真,而是丁原。
如此一连串的变故兔起鹘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苏真、丁原等人的元神尚未重新凝铸,而阿牛等人虽已从后面赶至,却终究慢了半拍,在六人肉身之旁更是无人能有余力为其护法。
姬雪雁身在半空,见此情形不禁魂飞魄散,失声叫道:“丁郎——”秀眸一合,已不敢再接着往下看,只感到一阵的天塌地陷,一颗芳心直坠入无底深渊。
“啵”的一响,丁原肉躯前红光一闪,姬别天的元神飞扑而至,硬生生的用双掌接下了这记无忧心箭。
原来在出阵六人里,姬别天元神复原的最早,正冉冉降落要回归自己的肉身之内,却见楚望天突施暗算,丁原危在旦夕。
他当机立断,横身挡住丁原肉身,拼尽全力用双掌夹住无忧心箭。可楚望天的修为何等了得,姬别天匆忙出手已落了下风,纵是借着元神出窍也难以抵敌。
无忧心箭虽是被他死死钳制难以寸进,但姬别天的元神也是剧烈扭曲震颤,宛如风雨飘摇中的一簇烛火,岌岌可危。
楚望天低喝道:“闪开!”左拳穿云裂石轰向姬别天。
姬别天此时已再无余力抵挡,唯一的生路,便是如楚望天所言立刻趋避躲闪。然而在他身后就是丁原的肉身,若挨上楚望天这记铁拳,绝无幸理。
想到这里,姬别天元神须发戟张,爆喝如雷,不退反进,高高挺起胸膛迎上楚望天的铁拳。
“轰——”的一声闷雷般爆响,姬别天元神如同一块被砸碎的冰面,裂出无数细缝,丝丝悲鸣。
可怜姬雪雁再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催断肝肠的景象,甚至连悲呼都来不及发出,人已从空中无力摔落,痛昏过去。
楚望天暗叫可惜,正想再补一手,水轻盈的还情仙剑破空掠至,直挑其后心。他不得不放弃了追杀丁原的念头,飘身闪躲。
阿牛眼睁睁瞧着姬别天替丁原代受一拳,心口好似要爆开来一般,大叫道:“姬师叔——”沉金古剑施展出悟自星图的“气吞斗牛”式,磅礴无俦的万丈光芒充盈天地,挟起无限悲愤豪情山呼海啸狂涌而去。
楚望天刚闪躲过水轻盈的剑招,立足未稳就觉着周围金光大盛,好似有层层叠叠的长河大浪席卷而来,气势惊人,直让人生出不可与之为敌的心念。他面色微变,再看红袍老妖竟已见机不妙先一步遁逃,心底更是惊怒交加。
“嗤嗤”剑啸犹如雷动电闪,楚望天在沉金古剑编织起的漫天惊涛骇浪里载浮载沉,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缝隙脱身而出,背后衣裳却尽数碎裂。
饶是他眼高于顶,独尊西域万里魔疆,此际也不敢再行逗留,拼上十成的真元挡下水轻盈一击,仓皇往红袍老妖相反方向飞遁而去。
水轻盈收剑回身,运起天一阁无上玄功,将姬别天的元神小心翼翼纳回体内。苏真等人的元神也一一归位,片刻后睁目醒来。
但人们已经没有劫后重逢的欣喜若狂,纷纷聚拢到姬别天身周。农百草气也顾不得喘上一口,一把抓住姬大胡子的脉门瞑目不语。众人在旁边默不作声,甚至呼吸也不知不觉的停顿。
晏殊等人因着丁原的关系,对姬别天素无好感,然而这个时候却也由衷期盼老天开眼,千万不要把这位性情暴躁爽直的老人带走。
过了一会儿,农百草木无表情的收回手,又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姬别天口中。
一执大师问道:“农施主,姬施主的伤势究竟如何,还能得医治么?”
农百草摇摇头,说道:“楚望天这一拳已将姬兄的元神完全震碎,老夫也已无力回天。我刚才喂他服下一枚”还神通阳丹“,稍后他醒过来,大伙儿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说完,农百草又摇摇头,神色沮丧黯然,站起身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
农冰衣叫道:“爷爷,您老人家是天陆第一神医,告诉冰儿,您能想出办法来的!”
农百草恍若未闻,喃喃道:“医仙,医仙,我既治不好丁原的毒伤,又救不回姬兄的性命,还配称什么仙字!”“匡”的将药箱狠狠摔碎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去了。
丁原双拳紧攥,面色冰冷,一字一顿的低吼道:“红袍老妖,楚望天!”猛然推开人群,却看见昏睡在晏殊怀抱中的姬雪雁,不禁呆立不动。他几乎不知道,等到雪儿苏醒时,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女?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遁入佛门,远离深爱自己的父母与爷爷;如果不是他,姬别天也不会死,而雪儿此刻正该沉浸于祖孙团圆的幸福中。这一切苦难的真正罪人,或许,并非楚望天,而恰恰是自己!
恍惚里,听见背后姬别天微弱的声音唤道:“丁原——”
丁原迅速回过头,半跪在姬别天身前,喉结艰难的滚动几下,涩声道:“姬师叔!”
姬别天嘴角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和蔼微笑,低声道:“雪儿怎样了,她不要紧吧?”
丁原强忍住眼眶里酸涩湿润的滋味,点点头回答道:“她很好,只是昏过去了。”
姬别天“哦”了一声,道:“老夫知道,在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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