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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今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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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女子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又或许他已经渐渐将自己当成了卑微却懂得忍耐的田蛙。
  一番感叹后,王馨儿擦拭着宝剑,漫不经心的问向安伯尘。
  “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
  “因为,因为……”
  嗫嚅着,安柏尘一脸惊慌失措,眸里透着浓浓的惧怕,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也是,你一个小童又怎会懂。”
  王馨儿垂下宝剑,幽声说道。她只顾着打量墙壁上的绝句,却没发现隐藏在安伯尘惊恐神色下,一闪而过的惊喜。
  改变了!之后的事果然改变了!在梦里她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像你家公子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会将仙人秘籍交给别人,即便在他死后。”
  王馨儿接着说道,忽地转目看向安伯尘,嘴边露出玩味之色,莞尔一笑,拍了拍手掌。
  惨叫声传来,人头跌落在地,却让密室中的安伯尘神色陡变,落入王馨儿眼里只当面前少年被吓了个半死。
  咽了口唾液,安伯尘的心瞬间又跌回谷底。
  他本以为接下来的一切将会有所不同,可谁想竟是绕了个弯,继续重复起梦里的场景。
  “不过,谁知道在临死前的那一刻,离公子是不是突然开窍了。”
  含着笑意的话音传入安伯尘耳中,不用抬头去看,安伯尘便清楚感觉到女子无比戏谑的眼神,就像梦里一样。
  即便过程稍有改变,可结局终究不会变,为了不让琉国人知道离公子被她所杀,王馨儿定会将自己和李小胖他们灭口,自己再做光会忍耐的田蛙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复杂的感情涌上少年心头,有绝望,有失落,有恐惧,还有一丝生性懦弱的他从未有过的恨意或许也算有过,在之前的那个梦中,自己被杀之前。
  等等!
  安伯尘猛地一怔,却是回想起这恶女人每每杀人之前,都会口念咒语,而公子尚在时候,只言片语中偶尔也曾听到过这等修行之法。
  王馨儿再度拍落手掌,又一名仆僮惨叫着死于密室外,可她看向安伯尘时却微微一愣。
  少年人呆呆地盯着地面,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同伴的死而惊慌失措。
  莫非吓傻了?
  皱了皱眉,王馨儿瞥了眼墙壁上的绝句,犹豫着开口道。
  “你若想让我放了他们,只需解开墙壁上的诗谜就行。”
  话音落下,王馨儿又是一怔,却见少年抬起头,直直望向她,神情复杂变幻着,下一刻,竟踉跄着起身向她扑来。
  心头一惊,转瞬恢复淡然,王馨儿冷笑着举起宝剑,口中念念有词。
  先前她只觉得眼前少年胆小而可怜,先杀两个人逗弄他一番,看看宛他如待宰羔羊般慌乱失措的表情,也算有趣。可如今,王馨儿对他再无丝毫兴趣,这少年非但可怜,而且鲁莽无知,简直就是一个傻子,也不知那离公子怎么会挑他当仆僮。
  可咒语还未念完,一只沾满汗水的手飞来,重重按在她嘴上。
  就仿佛一巴掌扇来,立马将王馨儿打懵了,也将她方念到一半的咒语掐断。
  “大胆!”
  异变突生,可却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又相距十来步,密室外的护卫们又怎来得及相救。
  为首的护卫头领低吼一声,猛地翻身下马,可脚步刚迈出,就见少年有些慌乱的抢过宝剑,匆匆架于王馨儿脖颈处,另一只手则卡在王馨儿腰间。
  他的动作很生硬,且微微颤抖着,可越是如此,越让外面的骑兵紧张。
  同样紧张的还有仅剩的那个仆僮,也来自圆井村的李小胖,胖乎乎的脸蛋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眼里犹噙着泪水,此时却睁得老大。
  之前两个小仆僮的死已让他绝望到极致,再没任何活下去的念头,护卫首领手举长刀搁在他脖子上,随时可能落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危急的时候竟有人挺身而出,制服了那个女魔头,且不是别人,居然是在村子里出了名胆小怕事的安家小子。
  平日自己常常捉弄他,他也只是傻傻的站着,任凭自己欺负。可四名仆僮中,只有他敢奋起反抗,不出手则罢,一出手竟他娘的制服了那个女魔头!
  下意识的揉了揉双眼,顺便擦干了影响自己少爷形象的眼泪,李小胖再看向自己昔日最瞧不起的少年时,只觉哪里有些不一样起来。
  过了许久,王馨儿终于反应过来,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幽幽说道。
  “你在找死吗?你以为要挟本小姐便能逃出去?你家公子尚死在我剑下,可况是你?”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今次算是自己大意,竟被一个不通修行、愣到不能再愣的少年欺负到头上来。也算他走了狗屎运,碰巧打断了咒言。
  余光中,那只紧握着剑的手正微微颤抖着,王馨儿嘴边掠过一丝自嘲,心中暗想。
  “你的剑已被我夺下,而你的命在我手里,他们不敢拿我如何。”
  僵硬的声音传来,王馨儿眸里浮起恼意,冷笑一声道。
  “也是。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家中的爹娘想想,你若伤了我,赔了你自己的小命且不谈,还会累及家人,本小姐可是很记仇的。倘若你现在收手,本小姐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王馨儿明显感觉到紧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手轻轻一抖,而身后的少年也沉默了起来。
  嘴角翘起,面纱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可就在这时,王馨儿面色一怔,却是身后的少年居然笑了。
  他的笑声有些颤抖,可却能从中听出几分道不明的怒意。
  “你会放过我?你这个臭娘们真当我是那只笨到不能再笨的田蛙?”
  臭娘们?田蛙?
  王馨儿眸中闪过古怪之色,转瞬化作怒火,可怒火还未燃起,就被随后的话扑灭。
  “若你来自琉国世家,说出这番话,或许真能吓到我。可你们来自吴国,杀完人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逃回吴国,哪有功夫在琉国停留,更别说前去报复了。”
  话音落下,王馨儿陡然一怔,眸中浮起惊诧,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本以为很容易便会被诓住的少年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居然知道自己来自吴国,可从头到尾自己都没提到过吴国两字,他又是如何得知?
  没来由的,王馨儿脊背涌起丝丝寒意,却听身后少年接着道。
  “你来我琉国,名义上是寻找公子的那个秘密,可暗中却为了杀死柳师。如果这个消息传到你吴国,也不知道你们国主会怎么处置你。”
  安柏尘的声音不再颤抖,渐渐变得平静,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番完全不像是出自己口的话来,可当身前的女子止不住的颤栗时,他的心却突然静了下来,好似圆井村上飘着麦香的秋夜。
  他知道自己蒙对了。
  鸦雀无声。
  不单是王馨儿,便连密室外的骑兵也都不可思议的看向安柏尘,月光铺洒在一张张青铜面具上,那一双双裸露在外的眼睛里满是忌惮和慌乱。
  柳师是国主监视他们王家而布下的棋子,借琉国之行拔去这颗棋子,是他们王家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谁会想到,这个秘密竟被一琉国仆僮轻而易举的道出。他远在千里之外,区区少年人,前一刻还囚禁在密室中引颈待戮,下一刻竟摇身一变,不但反制住了精通符咒之术的小姐,还从容不迫的揭穿小姐的心思,把王家足以遭来灭门大祸的秘密娓娓道来。
  月光落下,映上安伯尘发白的面庞,月华氤氲朦胧,将少年朴实无华的面容染得有些妖冶。
  “安娃子,我们快走!”
  却是满脸激动的李小胖看向安伯尘,喘着粗气,尖声叫道。


第004章 烟花江
  “你走吧。”
  将王馨儿丢下马背,安伯尘回头看去,那百多名护卫隔着西郊外宽逾十数个马身的郍溪,不安的向这望来。
  “你叫什么名字?”
  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手腕,王馨儿低着头,开口问道。
  安伯尘愣了愣,正当这时,旁边传来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
  “臭婆娘,也不怕告诉你。我家兄弟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正是我圆井村中第一好汉,伯尘!”
  话音落下,安伯尘只想立马将身旁的胖子掐死,心中好生后悔答应带他一起逃命。
  李小胖却毫无半点觉悟,骑在马背上,挺着圆鼓鼓的小肚皮,顾盼生姿,真当自己身后还有千军万马,而他一马当先,独拒敌酋,看得王馨儿忍俊不禁。
  沉默半晌,王馨儿细细打量向安伯尘,突然一笑,开口道。
  “离公子留于墙上的绝句,你一定破解了,对不对?”
  “没有。”
  安伯尘瞪了眼李小胖,止住他的跃跃欲试,平静的说道。
  越看眼前的少年,王馨儿越觉好奇,隔着面纱,她的眸中闪烁着浓浓的兴致,就好似见到了什么罕见的珍宝一般。
  离公子爱钱爱看戏,却不通修行之术,传言他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仙人秘籍,被国主得知,于是令王家遣人刺探。可也只有一心想当真人的国主才会去相信那个传闻,众所周知,早在数千年前仙人便已死绝,只剩下一部《文武火修行术》流传世间,成为了如今大匡王朝的修行之法。或许还有其它,那些专克道术的道符,以及它们的炼制方法,被各大诸侯、世家收藏,专门对付那些不安分的修行者。既然仙人早已死绝,又怎会留下秘籍,就算有,也当和《文武火修行术》一同早早被发现才是。
  因此,王馨儿此行暗访琉国,名义上是奉国主之旨查探秘籍,实则受命王家元老盟,杀死柳师。倘若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将人杀了,回国后国主定会怀疑,可若柳师因为离公子而死,国主即便心存疑虑,也不会再深究。离公子虽非琉国臣,却比寻常臣子还要重要,他这一死定会引起琉国朝野震动,若知道是吴国人所为,即便隔江宣战也未尝不可能。
  君上臣属都心知肚明,可谁也不道破,就当从没发生过,此为制衡。王家虽然没落,可花费无数手段打探到国主心意,得到行往琉国的机会,又暗中阴了国主一把,抓住把柄,日后未尝不能借此重新崛起。
  然而意外偏偏发生了,只因眼前貌不惊人,却智谋奇高的少年。
  如果离公子真得到了仙人秘籍,临死前藏于绝句中,或许早已被他破解出来。
  好一个会隐忍的少年。
  王馨儿暗叹一声,对安伯尘又高看两眼。
  她却不知,若没那个邪门的梦,眼前的少年早已冰冷的躺在密室中。
  也正因为那个梦,今晚的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连带着无数人的命运。
  “圆井村……伯尘……安娃子……原来你是来自圆井村的安伯尘。”
  眯起双眼,王馨儿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话的味道有些怪,就好像戏台上演的,英雄豪杰相遇于江湖,总会唱个肥诺,故作惊呀道,啊,原来阁下就是来自某某山的某某某,失敬失敬。
  安伯尘微微皱眉,一旁的李小胖却入了戏,重重拍向马臀,跃至安伯尘身旁,昂首挺胸,一副一应俱荣的姿态,只差那一句在下也来自圆井村。
  “伯尘,伯尘,这名字起得倒是妙。不俗不雅,却翩翩出尘,看来令尊定是位隐世大才。”
  闻言,安伯尘又是一愣,目光瞄到女子眸里的戏谑,心中陡然一寒。
  平日里跟着公子写字读书,观看那些对白晦涩的戏,安伯尘总会觉得迷糊。可今晚一场生死大劫后,也不知怎么,安伯尘仿佛突然开窍般,渐渐领悟出些许藏于书本、戏台中的道理,虽离融会贯通还差着好远,可稍用点心,却也能生搬硬套上几分。
  人有三大魔,欲念、惰性和怯懦。从前的安伯尘独占其二,他出身贫寒,所以自卑,自卑则懦弱,懦弱久了,自然不会再去争,也就生出了随遇而安的惰性。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敢反抗自己卑微出身所诞成的命运,然而,一场死里逃生的血夜过后,一切都渐渐变得有所不同起来。
  李小胖听得有些迷糊,可安伯尘却隐隐察觉到,这女子是在拿爹爹威胁他。
  “且不说你们有没那个工夫,就算有,你就不怕我将你杀死公子和柳师的事抖出去?”
  故作镇静,安伯尘安坐马背,稳稳当当的说道。
  掌声传来,女子拍着掌,深深看了眼安伯尘,笑着道。
  “安居士果然非是寻常少年,若是安居士肯守住这个秘密,馨儿自然不会去惊动令尊老人家,不知意下如何?”
  想了想,安伯尘也没想出除此以外还能怎样。
  为那个糊涂公子报仇?得了,自己能保住小命已经是老天保佑,公子虽不亏待自己,可也让自己伺候了四年,算是互不相欠。大不了,等往生节到了,自己蹬个山包为他老人家烧柱高香好了。
  “行,一言为定。”
  眼见对面的少年一番“深思熟虑”后点头答应,王馨儿不由暗松了口气,愈发觉得此子非凡,举止镇定,从容不迫,又会隐忍,日后定是一了不得的人物。
  “一言为定。倘若日后居士到了吴国,大可来王府寻馨儿。如此,告辞了。”
  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安伯尘,王馨儿轻笑一声,随后转看向一旁满头雾水的李小胖。
  “小胖子,你也是。”
  说完,王馨儿转身向河对岸走去。
  待到女子走远,安伯尘方才长舒了口气,紧绷的小脸也渐渐缓和。
  一旁的李小胖早已看傻了眼,他是离公子的执扇仆僮,名号虽雅,可却是为公子扇扇驱蚊的苦活计,偏偏让他这个富家子来做,自然让他满肚怨愤,整日巴望着能早些回家,哪还有心思读书。安伯尘和王馨儿所说的话,他既听得懂,又听不懂,可即便听不懂,他也能感觉到安伯尘的厉害,用村里的土话来说便是倍儿神气!
  今晚上如果不是安娃子,自己哪能保得小命,更别说把那个臭娘们一路劫持到城门口,听着她和安娃子彬彬有礼的说着话,就好像两个公子一般的大人物在侃侃而谈,就连自己也觉得倍有面子。
  那可是个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杀了混蛋公子的女人,又带着那么多护卫,明显是王孙贵族,身份比自家老头子不知要高到哪去,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如果被老头子知道自己能和这样的人物说话,临走前还不忘朝自己一笑,请自己去吴国做客,也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被吓傻。
  李小胖自作多情的想着,心头喜滋滋的,可目光落到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的安伯尘身上,不禁微微失神。
  他真的还是那个对自己骂不还口的安娃子?
  不对!一定是他之前故意瞒着我。他连那个恶女人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自己,那他从前……
  看着安伯尘一马当先,立于河岸边的“高大”背影,李小胖眼圈一红。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让着自己,懒得和自己计较……好一个神气的安娃子!
  “走吧小官,我们回村子去。”
  沉默许久,安伯尘抬起头,不解的看了眼兀自擦着眼泪的李小胖,开口道。
  李家小胖只是安伯尘无聊时候取的绰号,他本名李小官,或许因为又要回到那个安静却僻陋的小村,安伯尘下意识的叫出李小胖的本名。
  ……
  离公子擅六艺,安伯尘和李小胖跟随公子四年,骑马的功夫自不用多说,当下两人并驾齐驱,向京城方向行去。
  “等回到圆井村,你定会是村里最好的耕马。”
  轻拍着马头,安伯尘低声道。
  吴国和琉国相距千里,隔着横亘大匡王朝的烟花江,名字虽雅,却是大匡开国皇帝落魄江东时,设局杀了九千追兵,弃尸江中,策马回首,向麾下将领叹言道,若我有朝一日重回江北,定聘请神师,制六品道符放千株烟花以为尔等庆。直到匡朝定都那天,匡始帝都没完成当初的承诺,昔日跟着他的老臣子不是被夺了兵权当一富家翁,便是抑郁寡欢而死,可烟花江之名却流传至今。在烟花江左有一处草原,虽不算大,可水草丰润,被吴国所占,专用养马。此处的马高大健壮,奔跑如飞,即便摄入道符也能狂奔七日而不死。有民谣道,秦国男,吴国马,说的正是吴国马儿的矫健。
  安伯尘和李小胖眼下所骑的正是吴国马,安伯尘略懂马术,知道身下马儿的奇骏。可既然跟了自己,那只有委屈它和自己一同回圆井村了,大不了等它耕完地,自己好好为它刷几遍身子,多铺点暖和的干草。
  抚摸着柔软的鬃毛,安柏尘如是想道,不知不觉间,他已来到城外官道。
  往右,通往圆井村,向左,则是那个自己看了四年戏的琉国京城。


第005章 琉京忆
  “伯尘,你在想啥呢?”
  李小胖疑惑的打量着沉默不言的安柏尘,秋夜甚凉,冷风吹来,李小胖身体不由得一抖,怯生生的开口道。
  “安娃子……你不会还记恨着我以前……”
  “以前?”
  安伯尘一怔,转眼反应过来,从前在圆井村,李小胖欺负他时的场景渐渐浮于眼前,可若非刻意去想,他几乎快忘了。圆井村那么的小,和身前这座通天般高的城池比起来,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又算得了什么,即便和今夜自己的遭遇相比,那时候的所有事加起来,也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在逃离密室时,他也有过抛下这个可恶小胖子的想法,转眼便被他丢到偏角旮旯里。李员外虽是圆井村第一富豪,可平日里做派端正,并不仗势欺人,对包括自家在内的佃户也算不错。若是李小胖死了,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单自己,怕是爹娘也难再留于村中。
  “小官,你想多了。快走吧,若马儿跑得快,指不定还能在明个傍晚赶回村里,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白米饭。”
  “那就好,吓了小官我一跳。”
  见着安娃子不计前嫌,李小胖拍了拍胸脯,长舒口气。
  “我有什么好怕人的?”
  “安娃……伯尘,你不知道,你刚才和那恶女人说话,啧啧,文绉绉的,可倍有气势,就好像戏里面演的一样。”
  李小胖唾沫横飞的说道,却没发现身旁的少年微微一怔,随后猛地拉紧缰绳。
  直到走出去老远,李小车方才反应过来。
  回身望去,就见穿着一身淡青布衣的少年停在官道旁,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斑驳陆离的月影。
  没来由的,李小胖心头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偏偏看到安伯尘停在道中,不再向前,他就忍不住的一阵紧张。
  “安娃子,我们快回家吧!”
  李小胖喊道。
  可道中的少年却一声不吭。莫名的失落笼罩在心头,李小胖只觉得鼻尖发酸,嗫嚅着道。
  “安娃子,你不会是想……”
  许久,安伯尘抬起头,看了眼李小胖,强作平静道。
  “小官,你先回去。”
  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带着遗憾回到圆井村,面对默不吭声叼着旱烟的爹爹,以及明知自家娃子不可能像村里人起哄中那般出人头地,却还是忍不住失望的娘。背朝黄土面朝天,攒钱娶一个村里相熟的姑娘,然后再生个娃。重复着爹爹的一生,或许偶尔也会想起今夜发生的事,好似戏一般离奇故事,却只有开始,没有结局。
  自己的戏真的只有这么短?
  呆在公子身边时,安伯尘最期待的便是跟着他去看戏。
  戏台很高,戏子伶人们却很近。公子总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可安伯尘却不这么认为,台上的戏里英豪美人、金戈铁马,永远会有数不尽的离奇故事。可在圆井村却只有满眼油黄的稻田,安静流淌的小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不变更。少年人有梦想,即便是一个习惯了忍气吞声的佃户儿子。对于安伯尘来说,戏台是他唯一能找到梦想的地方,看着看着,总会让他手心捏汗,心情激动。
  离开戏馆,他又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仆僮。
  可是今晚,就在刚刚,如同李小胖说的那样,他居然真做了回戏里的主角。
  大败敌酋,策马而归,少年青衫,意气风发。
  虽仍觉有些恍惚,可安伯尘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充满离奇的戏就在自己身后,可自己却要一辈子错过了……
  猛地抬起头,安伯尘望向不远处的小胖子,用尽全身力气高喊道。
  “小官,帮我个忙,告诉俺爹和俺娘,让他们别惦记着安娃子,娃子在京城一切都好,过阵子就回家!”
  “好,好。”
  李小胖忙不迭的点着头,莫名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有些失落,也有些激动。
  “我会告诉安老爹和婶婶,就说安娃子被公子看中,送到铺里当学徒……娃子你放心,小官我一定会让老头子好好照顾你爹娘。我……”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小胖,安伯尘笑了。
  这就是戏里所唱的相逢一笑泯恩仇?
  安伯尘如是想着,他笑着扯起缰绳,掉转马头,冲入夜色下的城池。
  少年人的心看似很大,可实际上也就巴掌那么点小,哪里装得下那么多仇恨。
  望向安伯尘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李小胖哭得稀里哗啦,哽咽着,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半句话。
  他很想像戏里那般,和救下自己性命无比神气的安伯尘磕头拜把,然后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可看着身前高大的城池,以及隔岸点点灯火,他忽然觉得这京城以及一心想要走进京城的安娃子无比遥远,遥远得让他心里发慌。
  “疯了,疯了,安娃子你真疯了!”
  呢喃着擦干泪,又看了许久,李小胖调转马身,向圆井村行去。
  ……
  江南的京城虽繁华,可也有繁华之外的萧条,比如城西。就连城门口也是一片邋遢,偏门半开,守城的兵卒七竖八歪的撑着枪杆,呼呼大睡。
  安伯尘策马扬鞭,骑得老快,风的呼啸和絮语滑过耳边,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畅快。
  城西通向郊外密密麻麻的小山村,这里住的自然也是些最寻常的老百姓,街道昏,了无人迹,只有青衫少年纵马而奔。
  一种无拘无束的畅意流转心头,和睫毛边的风儿一样轻。
  白日尚在城里,离开了也不过半天时间,可重回京城,安伯尘却觉好似初来乍到般新鲜,也有些紧张,毕竟公子已经死了,再回云墨楼有些不妥。可安伯尘此时却无暇想那些令他头疼的事,已经精疲力尽了一个晚上,眼下的他只想去那条有着画舫和烟花的河边静静躺一夜。能睡着自然好,若不能,至少还能听着伶人们的歌声惬意的眯上一宿。至于往后的生计,公子那首绝句倒是提醒了自己,只要找着那个镶金嵌玉的木偶,以公子的名气,定能卖个好价钱,拿着钱开个茶社,还能把二老接来京里享享清福。
  “九辰君……”
  少年低声呢喃着,脑中闪过那个在戏子手中活灵活现的木偶,目光微微复杂。
  真有什么仙家秘籍?
  若是有,为什么公子自己不修炼?别说什么仙家秘籍了,就是那《文武火修行术》,也未见公子修炼过,不单自己不修炼,还严禁身边仆僮修炼。
《文武火修行术》在琉国可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书斋里三个铜板便能买到一本,可光有修炼之法却不行,需得有高人给你种入文火或是武火,因此除非是世家子弟或是道门弟子,普通人很少能修成。不过在戏文里倒是常常出现这样的故事,身负血海深仇的孤儿被仇人追杀,掉下山崖,遇见一高人前辈,在临终传授武火,并打通三尺神灵,灌给他一甲子灵气,等那孤儿走出山崖,摇身变成一绝世高手,杀死仇家,报的血海深仇,扬名立万。
  这样的故事出现的多了,也就假了,公子笑而不语,可一旁安伯尘总是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巴望着那番奇遇若是落到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月光如水银铺洒在西城逼仄幽静的街道上,少年一边纵马飞奔,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就见在百步外的道中,负手而立着一清瘦的道人。
  星光点点,铺洒周遭,月华如水,泄满袍袂,乍一看去,真像是那种世外高人,翩跹若仙,虽只是负手立着,可全身上下透着卓尔不群的气质。
  没来由的,安伯尘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莫非真像戏里演的那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刚刚逃脱杀生之祸,就遇上高人了?
  “你,可想学道法吗?”
  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安伯尘只觉脑袋“轰”地一声,满脸呆滞,这一刻,心底除了激动和狂喜再无其他。
  相隔十步,安伯尘停下马,紧张的看向那道人。
  沉默,好半晌安伯尘方才反应过来,急忙滚下鞍头,犹豫了一下,并没下跪只是向那道人作了个揖。
  “弟子安伯尘,得遇前辈,荣幸之至。”
  戏看得多,这话自然也讲得溜,安伯尘恭恭敬敬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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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不成因为我没下跪的缘故,惹恼了他?
  安伯尘眼皮一跳,犹豫着,然而不知为何,一场血夜过后,他平素里很容易弯曲的膝盖竟抗拒着,不想轻易下折。
  脑门直冒汗,安伯尘偷眼打量向那位高人,只见他的身体轻轻抖动着,就像戏台上夸张的戏子恼羞成怒时一般。
  就在这时,古怪的声音传人他耳中,随后渐渐扩散开来。
  “咯咯咯……”
  那位高人竟在笑?
  道人缓缓转过身来,月华如水,铺洒在青铜色的獠牙面具上,却把安伯尘吓了一跳。
  不好!是王馨儿的人!他们怎么还留在城里?
  糟糕,莫非是来杀我灭口的……


第006章 琉京夜,樱花飏
  心头一慌,安伯尘连忙向马鞍抓去,可当轻灵悦耳的声音传来,他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去。
  “连这么狗血的桥段也会信,王馨儿这回可真是阴沟了里翻船。”
  月光下,那名“高人”揭开面具,露出少女的脸蛋,明眸皓齿,肌白如雪,眉宇间透着几丝戏谑。看她相貌,也就十三四岁,和安伯尘一般大小,可个头足足比安伯尘高出半根手指。
  直到此时安柏尘方才看清,少女竟有着一头樱红的长发,甚是古怪,可配上她清秀出尘的容颜,却又衬出几分明媚。
  “你也是吴国人?”
  一手扶着马鞍,另一只手则紧握缰绳,安伯尘小心翼翼的问向少女,只要她回答个“是”字,安伯尘立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遛得远远。
  “是……”
  少女颔首,未及安伯尘上马紧接着道。
  “不过,我和想要害你的王馨儿并非一路人。”
  闻言,安伯尘身形一滞,警惕的看向少女道。
  “王馨儿刚杀了公子,此时定已逃向吴国,又怎会来害我?”
  上下打量着安伯尘,少女噗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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