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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今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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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慌意乱之时,忽觉一注清泉自道符中流淌而出,他的心思念头也变得清明了起来,一路狂奔之下,那些散落丢弃的前尘往事渐渐重拾。
感激的看了眼布衣老者,安伯尘抱拳作礼。
“多谢。”
看向亭中三人,安伯尘微觉奇''怪,他从琉京直奔到这,一路曾穿墙过舍,那些未曾入睡者都没看到他,而眼前三人不单在千里外便发现了他,还将他带到此处……莫非他们便是传说中的仙人?
“不知三位尊姓大名,仙居何处?”
想了想,安伯尘拜问道。
他刚问完,从高山之巅卷来一阵罡风,将周遭的树木花草吹得摇晃不迭,亭中的气氛陡然凝滞。
过了许久,白衣秀才开口。
“莫非兄台是隐世修行之人?”
秀才的声音冰冷,听得安伯尘不寒而栗。
羽衣女子眼见秀才动怒,瞪了他一眼,为安伯尘解围道。
“看来兄台定是终年隐居,孰不知,我等以神游相聚,闲谈打趣,又岂能透露肉身所在。一旦泄漏,被有心人得之,出手毁去肉身,那便真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神游?
安伯尘两次听到这个词,心中好奇,细细看向亭内三人,转瞬后吃了一惊。
那三人虽着衣戴冠,可在他们的衣帽下,却和安伯尘一般,也是淡淡的虚影。虽然都是虚影,可却有所不同,安伯尘形如混沌,除了手足头能看清外,其余地方都是模模糊糊,而亭中三人则都已聚出人形。
“看来小兄弟还真是误打误撞,打破神明,踏足大道。”
话音落下,安伯尘再忍不住震惊。
打破神明,踏足大道……那不就是传说中的神师吗?莫非眼前三人都是半只脚踏足仙人境界的神师?
好在安伯尘面容模糊难辨,虽然惊讶无比,却并未被亭中三人发觉。
就听空老先生接着道。
“凡人皆有三魂六魄,魂又分为天、地、命三魂,分藏三丹田。在神师境界之前,这三魂虽俱在,可都浑浑噩噩,不连于心意。可一旦打破头顶三尺神明,成就神师,踏足大道,便能唤醒三魂。三魂者,各有其能,可俯察体内,亦可神游天宇,可却需阴阳相合,将三魂炼化成婴,合为一体,方能神游而出。”
“这又是为何?”
强忍着震惊,安伯尘开口问道。
听完空老先生一番话,他已知道自己并没有死,而是地魂出窍,也就是他们空中的神游。然而,听他们所言,想要神游必须修炼至神师境界,可自己分明连地品也未突破,竟然糊里糊涂的神游出窍了。
安伯尘并不知道,那日他误打误撞成就胎息,三息稳固,已然唤醒地魂。可他毕竟修为不够,无法采撷阴阳,炼化聚合,偏偏又因那无形之水的存在,使得阴阳并济,拥有了炼化神魂的资格。即便如此,也仅仅是在体内炼化,仍无法出窍,恰好霍国公留下了那张缩地符,引得魂符相争,地魂不敌,却又不罢休,竟被直接扯出体外。
连番误打误撞,这才成就了安伯尘的神游之法。
从古至今,普天之下,如此离奇诡谲,不合常理的神游,恐怕也就惟独安伯尘一人。
可即便他能像神师那般神游出窍,逍遥宇内,他的修为却不会因此有所增进。
第047章 神游入梦
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安伯尘,空老先生笑着道。
“小兄弟一路神游至此,险些将前事遗忘,常言道,失魂落魄,正指小兄弟这般。天地命三魂虽能独自出窍,却极易遇劫,就拿地魂来说,能疾驰于野,却无法腾飞于天,一旦被卷上天头,后果不堪设想。且遇金则附,遇火而化,却是最惧金火二物,若是七日内无法重返肉身,或是遗忘前事,即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从此往后也只能沦为孤魂野鬼。”
闻言,安伯尘讶然道。
“若地魂无法归返,肉身会如何?”
“若只是一魂,那肉身不会立即败坏,却会变得浑浑噩噩、疯疯傻傻,也就是所谓的失心疯。能行走,能吃饭,可却无法修行,等到元气耗尽,肉体败坏。若是三魂皆无法归返,肉身只能成为活死人,无法动弹,卧床等死。同样,倘若肉身被毁,魂无所归,顶多七日,便会魂飞魄散。”
听着空老先生娓娓道来,安伯尘感激的拱手作礼,心底不免有些忐忑。
他出窍前,肉身正对窗而站,万一有个闪失摔了下去,他岂不是要魂飞魄散。
“总而言之,像小兄弟这般以地魂出窍,委实险而又险,地魂属阴,见不得光,白昼一至,若不找荫蔽之处,暴晒于日头下,亦会元气大伤。小兄弟且听我一言,今次回返肉身,切记先炼化三魂,聚合为一。天魂能飞天,不惧白昼,命魂能化形,且还能借道符施展道法,三魂合一,炼出神魂,那神游于天宇间,纵然七日之久,也不会忘记前事,不惧金木水火土,飞天遁地,昼夜同行。”
安伯尘越听,越觉今日神游出窍实属侥幸,若非遇到亭内三人,恐怕早已忘记前事,成了孤魂野鬼,白昼一到,魂飞魄散。
误打误撞成就神游之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也不知究竟是祸是福。
一席话罢了,安伯尘只能维诺点头,他知道空老先生是一番好意,却又无法道出那个最让他不知所措的困惑。
若非以为自己刚刚打破神明,成就神师,眼前三人又怎会对自己如此和善。倘若知道自己仅是一个方才修出炎火的小仆僮,也不知他们会如何。
幸好地魂出窍,只能聚成一团模模糊糊的虚影,这才没被他们发觉自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安伯尘心中忐忑,此时此刻已然不再去想神游疾奔的畅快,只想早早归返肉身,毕竟眼前这三人可是站在大匡之巅,呼风唤雨的神师,谁晓得他们何时会看破自己的身份来历。
偏偏他怕什么就来什么,亭中三人似乎并没放安伯尘离去的意思。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风仙子看向安伯尘,笑着问道。
安伯尘刚想开口,转眼后一怔,不是说彼此间不得透露身份名号?
“我们彼此间总需有个称呼。”
好笑的看了眼安伯尘,风仙子道。
“无邪”
几乎不假思索的,安伯尘开口道。
“原来是无邪居士。眼下离白昼还有半个多时辰,居士不妨入亭一叙。”
若此时安伯尘的肉身在,定然是满脸复杂,虽不情愿,可却不知违逆了这位看似和善的风仙子会有什么下场,踟躇片刻,还是飘然入亭。
月光洒落山巅,旁人看来,亭中空无一人,孰不知此时这方小亭中正聚集了大匡王朝最强大的三个人,以及一个心神不宁的小仆僮。
青烟自檀鼎中升起,飘然而上,三名神师高谈阔论,或是说着天南地北的怪事,或是谈论古往今来的典故,安伯尘却只能默默听着,以他的见识几乎插不上半句嘴,落入那三人眼中,只觉安伯尘沉着稳重,不卑不亢。
“举头三尺有神明,打破神明修大道,却不知无邪居士突破神师境时,有何感悟?”
被称作黄居士的白衣秀才始终对安伯尘不理不睬,可安伯尘却隐隐觉得,三人里,就属他对自己最关注,果然一席话罢,白衣秀才好似漫不经心的问向安伯尘。
眼见另外两人也朝自己看来,安伯尘心中一阵慌乱,最怕遇到的事还是发生了,若安伯尘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身份立马便会被揭穿。虽是无心瞒骗,可安伯尘毕竟欺瞒了三位神师这么久,一旦露出马脚,被看出究竟,下场可想而知。
然则,安伯尘毕竟不是神师,让他说出突破神师时的感悟,何止是强人所难,简直是天方夜谭。
默然许久,厅内气氛微微凝滞,黄居士的目光更是仿若利剑刺来,即便安伯尘地魂出窍,只是一团虚影,可也觉心底发怵,坐立难安。
有了……
陡然间,安伯尘想起一事。
在神仙府里时,水神君曾说过,想要自由出入神仙府,需得掌握胎息之法,而想要胎息之法则必须修炼到神师境,如此看来,突破神师时的感悟里,少不了胎息。
但愿能蒙混过关……
强压下心底的惴惴,安伯尘从容道。
“天地皆平,万籁阒寂,心意所及,一草一木,蝼蚁鸟兽,万物变化,皆能得证。”
说完,安伯尘紧张的看向三人,他所说的却是那次于墨云楼初成胎息时,于昼夜交替之际,所体悟到神奇而又玄妙的感觉。
放眼看去,风仙子似在笑,空老先生颔首不语,而那白衣秀才则收回了冷凝的目光。
安伯尘知道自己蒙混过关,暗舒口气,心道侥幸。
“的确,昔日突破神师境界时,最美妙的感觉不外如此。”
空老先生点头道,若有所思的看向安伯尘。
“不知打破神明后,无邪小兄弟可曾看见什么?”
还没完……
安伯尘无奈的叹了口气,苦思冥想。
“空老先生却是在难为无邪居士了。”
还好风仙子笑着解围道。
“第一次打破神明时,恐怕谁也没心思却观察神明之上的存在。”
神明之上?
安伯尘微觉古怪,他只听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却不知神明之上还有什么,无论在戏文中,还是和司马槿的闲谈里,抑或离公子那些荒诞离奇的藏书中,都未有提及。
未及安伯尘发问,就被风仙子岔开话头。
“我等相聚于此,虽是闲谈说笑,可也会切磋道法。无邪居士初入神师境,若有修行上的疑惑,大可提出。”
闻言,安伯尘心思一动,转瞬又被他按下。
他很向眼前三位神师大人请教下枪道,如何才能在后天和厉霖的交锋中稳占上风,可这话万万不能问出。安伯尘虽不知眼前三人的修为有多高明,那风仙子只凭神魂便将自己从千里外带到此处,想来归返肉身后,其神通手段比之传说中的仙人也差不到哪去,枪道在自己眼中虽是一了不起的道技,可在他们看来,或许很是微末,一旦问出指不定会露出马脚。
眼见安伯尘默然不语,那三人相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风仙子向来心直口快,无邪兄莫怪。”
说话的那位一身白衣的黄居士,先前一番试探罢了,此时的他对安伯尘明显少了几分戒意,当下淡淡一笑道。
“大匡神师少而又少,往往数百年难出一名,每一名神师问世,都足以带来天翻地覆的改变。因此,切磋道行,实则也就是相互露点底细,如此方能稳固局面。”
说完,黄居士毫不客气的盯着安伯尘,直看得安伯尘浑身不自在。
看来,今天若不透露点底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
可我毕竟不是神师,又怎么……有了,那个入梦之术。
犹豫许久,安伯尘拱了拱手,开口道。
“无邪今夜神游出窍时,曾窃入他人梦中。”
话音落下,安伯尘明显觉察到眼前三人同时吃了一惊,许久无语。
难不成我说错什么了?
安伯尘心中忐忑,就听那空老先生叹声道。
“这般神游道法却是前所未闻,怪哉怪哉。”
安伯尘心中一喜,可转眼功夫,耳旁传来黄居士的冷笑。
“的确怪异,不闻于史,亦不属五行,不过……当真如鸡肋一般,毫无用处。”
“话可不能这样说。”
风仙子插口道,她上下打量着安伯尘,似乎很有兴致。
“黄兄,若有人于你熟睡时,潜入你梦中,勾出三魂杀之,岂不是杀人于无形之法?”
“仙子谬矣。此法对普通人虽有用,可你我神师,心意坚执,三魂抱而合一,岂是说勾便能勾出。恐怕无邪居士进入梦中未及施法,你我便已察觉。”
“对付神师无需勾引神魂,只要构建出一方梦靥,将你永陷梦境,纵然你有通天彻地之能,怕也难以逃出。更何况,很多时候只需将对手困住片刻,足可扭转大局。”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硬是将许许多多安伯尘压根没想到的奇妙法门道出,于梦中杀人,在风仙子口中似乎轻而易举,却让安伯尘心情起伏难平。
他初得神游入梦的法门,也思索过其中用处,可顶多只是如今夜这般吓唬一下那个喜欢故弄玄虚的萧老头,从未想过这般法门还能用来杀人、探取隐秘、困陷三魂……随着黄居士和风仙子越说越多,隐隐之中,安伯尘只觉那三人看向他的目光已有些不同起来。
第048章 神游归返,一枪惊妖僧
似曾相识的目光,仿佛从前在哪见过,细细想来,安伯尘心头一紧。
那日霍国公欲杀他时,也是如此这般向他看来……
下意识的,安伯尘倒退了一步,转瞬停住。
眼前三人都是一方神师,法力通天,想要杀他易如反掌,即便他跑出百里地亦能抓回来。
稳了稳心绪,安伯尘故作平静的拱手道。
“两位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伯……无邪倒没想过,这入梦的法门还有这么多妙用。可惜,无邪道行不够,也只能进入他人梦中游览一番,其它的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安伯尘所言并无虚假,他虽在萧侯梦中变成了那上将乌戟,可与其说是变,倒不如说是附身,却还是露出了他自己的脸。如此这般,已是安伯尘在萧侯梦境中所能做到的极限,他心知肚明,除了走马观花以及附身梦中人物外,其余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邪居士切莫妄自菲薄。”
笑吟吟的看向安伯尘,风仙子开口道。
“你初成神游之法,初悟神游入梦的法门,自然只能如此。可随着日后感悟增多,道法精进,定能从中挖掘出更为厉害的法门,梦中杀人,夺秘窃宝等等并非虚妄。”
眼见另一边的黄居士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安伯尘哂笑一声,悠悠说道。
“无邪本为山中隐士,从不与人相争,取食天地间,一庐一衫即可。就算这神游入梦之法妙处颇多,可正如黄居士所言,对无邪来说,形同鸡肋。”
话音方落,安伯尘便感觉那黄居士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显淡下了几分,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或许吧。”
笑着看向安伯尘,风仙子不置可否。
长夜漫漫终有尽时,深紫的天色被晨光劈开,拂晓将至。
随着气温升高,纯阳之气从四面八方飘出,安伯尘心底一颤,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惊惶,想到空老先生所言,此时深以为然,自己以地魂神游出窍,果然只能披夜而行,无法容于白昼。
“不知无邪可有传人?”
耳边传来空老先生的声音,安伯尘摇首回道。
“暂无。”
“居士欲隐世,并无不可,可如今居士已成神师,理当择一传人。”
空老先生语重心长道。
“我等修成神师,虽离不开自身努力,可有五成属于机缘造化,打破三尺神明的难处,居士定也一清二楚。因此,为保传承,当立道统,如此方不负天地造化之功德。”
“空老先生教诲,无邪定会考虑。”
见着晨时将至,安伯尘哪有心思再和他们纠缠,若无法在天明前归返肉身,等司马槿醒来见着呆立不动的自己,谁知她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来。
“咯咯咯,无邪兄弟归心似箭,空先生还是少说两句吧。”
风仙子心思细腻,眼见安伯尘不住望向东南,又怎会猜不出他的心思,顿了顿,朝向空老先生道。
“看这天色,离日出倒也近了,无邪兄弟脚程不够,还得劳烦空老先生相送。”
“理应如此。”
空老先生又拾出一张道符,缓步上前,贴于安伯尘额心。
或许因为天色渐亮,阳气大盛,安伯尘昏昏欲睡,心生恍惚,就听耳旁传来空老先生的声音。
“心念肉身所在,三声响罢,自会归返肉身……腊月初八,子时,相约洞庭,共探神明之上,还望居士前来赴会。”
肉身所在……琉京,墨云楼,七层……
正当安伯尘犯迷糊时,脑门上传来“笃笃笃”三阵敲击声,只觉身体猛地向后飞去,周遭景致好似浮光掠影,转瞬消逝,比之先前他风驰电掣般的奔跃还要快上无数。
……
琉京,朱雀街。
雄鸡报晓,昏沉的天野突然裂开一条细缝,仿若初睁的睡眼,晨曦乍现,坠落京城。
墨云楼之巅,青衫少年临窗而立,双目低垂,纹丝不动,仿若泥雕。
一只鹞鹰盘旋于窗外,紧紧盯着楼里的少年。
它盘桓了将近一宿,可迟迟没有上前,能在这熙熙攘攘的京城中发现这么大的“猎物”实属不易,怪就怪在这头“猎物”有血有肉,看似可口,却感觉不到半丝气息,就和这木楼一般。
觊觎了一夜,此时鹞鹰腹中空空,饥饿难耐,眼馋的打量着安伯尘,不再犹豫,正欲扑去。
冷风飕飕,从四面八方涌向墨云楼,那鹞鹰打了个冷颤。正在这时,就见楼里少年眉头一抖,鹞鹰喜出望外,展翅欲扑。下一刻,却见少年缓缓睁开双眼,冷风袭来,携着一团阴影,钻入他右眼。
正当鹞鹰不知所措间,安伯尘双眼暴睁,一缕炎白之光从他眸里射出,捅穿鹞鹰。
晨曦一寸寸铺洒在少年眸眼间,迎着初生的朝阳,安伯尘面无表情的立着,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只觉热泪盈眶。
安伯尘的肉身维持一夜胎息状态,水火二势流转周天,元气充盈,已能神游神仙府,却因地魂不在,无法行之。
而地魂神游一夜,无意中采撷了散落天地间的阴阳之气。
在昼夜交替之际,地魂从体外大天宇归返体内小天宇,仿若穿梭于两世之间,又好似出入生死之界。个中感觉玄而又玄,那一瞬的感悟奇妙莫测,难以道明,只能用心去细细体悟。
……
人为何,天地为何,三魂七魄为何?
不过混沌世间一粟,颠沛流离,如萍而居。
然,既居彼,即为彼,虽如梦如幻,却亦作如是观。
昼夜交替之际,阴阳分割,起于蒙昧,止于蒙昧,却又掠尽光明,周而复始,令人沉迷。
安伯尘神游归来,恍若隔世,却亦带回无数或迷惘或复杂的感悟,此时流转于心田,徘徊于脑海,想要说出此中道理,却又不知从何道来。
微眯双眼,安伯尘望向初升的日头,手臂轻轻颤抖着。明明已感悟出了什么,偏偏又无法道出,委实令他无比憋闷。随着手臂的颤抖,斜倚在案边的那条银枪也轻晃了起来。
既无法开口诉说,那便只能用它来道出了。
水火二势争先流转于双臂间,映入眸中,安伯尘侧身,避开暖洋洋的晨光,一半没入阴霾,一半现于光明。
那一瞬的感悟萦绕心田,岌岌待发。
“枪来!”
看向不安的银枪,安伯尘低喝一声,右手张开,刻着无邪二字的银枪横移三寸,滚落手心。
握枪,提步,晨风扑面,卷起少年披散的长发。
下一刻,银枪划过一道惊艳的弧线,却又是笔直刺出,每突进一寸,都会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变化,仿若阴阳,又如同水火。每两个变化层层叠加,推衍出下一个变化,非是安伯尘刻意为之,而是顺其自然,待到最后刺出之际,更是叠生出十来个变化,诡谲玄奥,就像萦绕于安伯尘心中的那些感悟。
一枪刺出,一气呵成,宛如飞龙冲天,安伯尘紧握着枪尾,却仍止不住枪尖的颤抖。
随着枪尖不住颤抖,低抑的吟啸声穿荡开来,起于枪尖,没于虚冥,好似在发泄着什么。
倘若司马槿在场,见着安伯尘这一枪,定会再生杀意。
这一枪的奥妙虽难描述,可枪法却是模仿那夜霍国公劈向左相的那一刀,同样划出笔直的弧线,同样变化叠生,虽以银枪使出,可隐隐间已有两三分神似。
闭合双目,安伯尘负枪而立,静静回味着适才那一枪。
有了神庙中的经历,安伯尘知道,这一枪也是不经意间妙手偶得,若不在感觉未散时牢记于心,恐怕片刻后,他便会忘得一干二净,再无法使出那一枪来。
可有些事,毕竟无法强求,随着一枪刺出,枪吟渐消,这集尽玄奥的一枪渐渐成了镜花水月,从安伯尘心中飘散殆尽。
暗叹口气,眸里掠过一丝无奈,转瞬即逝,安伯尘放下枪,回返窗前。
这样的事已非第一次发生,安伯尘知道,只要他能进入神仙府,对着山河日月苦练上数日,或许能重新掌握。可现如今,想要再进一趟神仙府也不知要等多久,不过地魂神游了一夜,在体外天宇尚能记得前世,若能返回神仙府,应当也能记得外界之事,如此或许能自行掌控滞留时间了。
有些事虽无法强求,可若想开了,也不需太过强求。
心情舒畅,安伯尘淡淡一笑,和厉家公子一战虽迫在眉睫,可先前那并没掌握的一枪刺出,却让安伯尘信心增长,心头的忧虑消褪少许。
目光落向楼外朱雀街,就在这时,安伯尘陡然一怔。
被他无意间击落的鹞鹰并没死去,身受重伤,此时正苟延残喘在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中。
怀抱鹞鹰的是一个年轻僧人,青裟拂地,飘然出尘,低垂着头,口中念念有词,第一眼看去寻常普通,可第二眼看去,却又觉得和长街上的百姓们格格不入。
第三眼,僧人抬起头,俊美得令秦国女子日夜青丝祈白首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柔柔的笑意。
这一瞬,繁华如锦的琉京千百楼台为之黯然失色。
站在墨云楼底,少年僧人怀抱鹞鹰,看向楼上青衫少年,口喧佛号。
“阿弥陀佛。”
第049章 比武前夕
“施主何故杀生。”
僧人的声音很低,语气很淡,偏偏一脸明媚笑容,让人难以生出反感。
隔着七层墨云楼,淡漠的问话清晰地钻入耳中,安伯尘皱了皱眉,并没开口。
那一枪的感觉虽已逝去,可一夜神游带回的奇妙感觉仍萦绕心头,看向楼下的俊美僧人,安伯尘隐隐发觉,在他身体里似乎潜伏着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
“昔日佛祖舍身饲鹰,当为弟子之楷。”
笑容绽放,僧人将手臂伸到鹞鹰嘴边,奄奄一息的鹞鹰似有觉,艰难的睁开眼皮,啄向僧人的手臂。
在安伯尘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鹞鹰渐渐恢复生机,喙边犹粘着鲜血,扑腾着翅膀,盘旋于僧人头顶,恋恋不舍的盯着僧人的手腕,下一刻,竟面目狰狞的飞扑向僧人。
“舍身饲鹰,我佛之善。可禽兽之类不知恩,不识教化,救之何用。”
暗叹口气,少年僧人摇了摇头,神色淡漠。
目光所及,安伯尘心头猛地一跳,就见那只鹞鹰还未靠近僧人,却陡然凝滞在半空,身体不住颤抖着。
僧人双手合十,闭目念经,满脸慈悲。
晨光拂落,鹞鹰身体猛地抽搐起来,下一刻,它哀鸣一声,腹部暴绽开一道手指粗的洞眼,随后“扑通”摔落于地,再无声息。
睁开双目,僧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眼鹞鹰,抬起头,目光落向高楼之上的安伯尘。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小僧无华,不知施主高姓大名。”
迎向少年僧人的目光,安伯尘神情僵硬,没有开口。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开不了口。
僧人含笑望来,目光劈开晨曦,直插安伯尘双眸,却似带着难以描述的异力,逼得安伯尘全身僵硬,几难动弹。
佛前苦行僧,修佛修了十余载,一朝出了佛堂,跋涉千山万水,阅遍数国之人,终至繁华似锦的琉国。本以为国中之人也会和这繁荣大世一般锦绣其外,败絮其内,孰料在朱雀街墨云楼下,惊鸿一瞥,竟见到了连他都为之惊艳的一枪。
昼夜交替之际,奥妙非凡的枪意刺穿晨光,落于他心中,仿佛薪火坠落,将无花这一路上古井不波的心境点燃。
佛前苦行僧,修佛修了十余载,佛家经典无所不通,一颗禅心能辩万僧。然而,纵使在佛音香火下日夜念佛,也未曾洗涤干净他额心竖目中的妖邪。
看着楼阁上僵硬不动的少年,无华仍在笑,心底却生出几许困惑。
从先前那一枪看来,那个青衣少年至少也有接近自己的修为实力,可眼下……怪了。
少年僧人微觉遗憾,只道安伯尘也是那等绣花枕头,刚想转身而去,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丝怪异的轻吟。
初时低微,可越到后来,越是振聋发聩,只有他一人能听见,早起的百姓经过墨云楼,好奇的向少年僧人,一瞥而过。
目光中,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握枪在手,枪尖轻颤着,发出阵阵鸣啸。
紧握无邪,水火二势顺着手心没入枪杆,原本安伯尘只想借着银枪来平复心中的不安,可银枪在手,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这一瞬,安伯尘只觉他的手和银枪浑然一体,俨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水火二势没入枪身,仿佛流淌在另外一条经络中,毫无半丝阻碍。
神游归返时的奥义又变得清晰起来。
……
人为何,天地为何,不过混沌世间一粟,颠沛流离,如萍而居。
身体为天宇,水火为灵,以魂掌之,而这枪也似另一方天宇,通连水火二势,以心持枪,两方天宇合二为一,分合尽在心意间。
……
那夜在神庙中,安伯尘初掌“人枪合一”的枪道,今日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人枪合一”已至小成。
可这也不过是神游归返带回的无数奥妙中的一道罢了,其余的都藏于地魂中,或许只有再入一趟神仙府,方能悉数领悟。
然而只这一道已在不经意间将安伯尘的心境拔高了一筹不止,手握长枪,人枪合一,既居彼,当为彼,心无旁骛,水火二势飞速流转于周天经络间,腾现眸眶。
此时此刻的安伯尘非但挣脱出那道妖冶的目光,一身气势由枪而发,居高临下,俯视向微微错愕的僧人。
转眼后,少年僧人笑了,合掌而立,静静的站在墨云楼下,袈裟无风摆动,更显风姿俊秀。
不知何时起,朱雀街上来了许多年轻姑娘,穿得花花绿绿向墨云楼涌来,乍一见着秦国来的僧人,都是一呆,神色恍惚,眸中情愫流转。
这样的场面无华见得多了,嘴角含笑,心如止水,认真地看向楼阁上的少年。
敲了十多年的经,他这双从来只抓木鱼小槌的手,突然有些发痒。
就在这时,慵懒中夹杂着几丝戏谑的声音传出。
“哪来的贼秃驴,在这撒泼。”
只这一句,便将两人对峙的气势打破。
贼秃驴?
无华陡然一怔,只觉额上滑落一滴冷汗。
从七岁至今,他所到之处都是称颂和夸赞,习惯了秦国女子的追捧,也习惯了那些爱慕的目光和沾满女子芳泽的传信,他知道自己生来俊美,可身为出家人,他又怎会因此着相。
然而,他怎么想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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