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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武侠时代(寒羽)-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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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先前被东方不败逼迫得狠了,此时形势一松,也不及细想,平时所学的降龙十八掌登时使出。他此时潜力尽皆激发出来,一身功力霸道无比,这一掌拍去,登时便如同有二十个齐御风一起使招一般。

但见他他襟带朔风,足踏黄沙,一掌劈得迅捷至极,身上衣袂束带无风自动,笔直向后射出,一头长发如箭一般在身后立起。足见这一掌石破天惊,端地是雄浑无比。

东方不败秀眉一颦,但发觉他这掌法看似粗犷简单,实则雄浑无比。平生所见,却没有一招掌法胜过此功,当即她见避无可避。便咬紧银牙,也使出十二层功力。一掌击出,与他对攻。

两人掌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嗤一声,齐御风的上身衣衫瞬间从中线撕裂,分向左右飞出丈许落地,而东方不败的身形如一条白箭一般向斜后方直飞,落出七八丈开外,才堪堪落地。

直过了许久,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坐起身来,齐御风低头一看,却见先前东方不败所“赠”玉匣正落在了地上,上面印着一只芊芊巧巧的掌印,当即他不由得一声惭愧,心道原来却是此物替他受了东方不败一击,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

东方不败只觉得气息窒滞,干咳两声,便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

齐御风踢了两脚沙子,坐得舒服了一些,吸一口气开始默运内功,面上却呵呵笑道:“降龙十八掌都没听说过?”

东方不败面色微微一愕,随即点了点头:“那个陆散淡就是陆小凤罢?我到处寻他比武,他却东躲西藏,避而不见,当真令人扫兴。你这掌法,便是从他家学的罢。”

两人说完这句,便陷入沉寂当中,似乎谁都不愿开口一般,周围英雄豪杰,尽皆莫名其妙,但却也无人敢惊扰了这两人。

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东方不败才道:“喂,小子,你还得多久能能缓过气来。”

齐御风此时头顶早已沥沥见汗,肚腹之中痛苦不堪,听她一说,却也勉强道:“远着呢,估计明天差不多。”

东方不败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掌法,咱们均是肚腹受伤,下盘使不出力来,今天谁先站起来,便算谁赢,任凭对方宰割如何?”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当即道:“好!”

东方不败见他少言寡语,便不再看他,目光一转,却盯上了定逸师太。

定逸虽然号称胆大妄为,鲁莽之极,但被这号魔头盯住,却也不禁心头发凉,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东方不败叫道:“喂,老尼姑,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定逸师太凛然道:“我等名门正派,从不与你这邪魔外道做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笑道:“你且听我说完啊,包管有你恒山派的好处。”

定逸道:“本派事务,一切均有掌门师姐掌管,贫尼在恒山派中乃是闲人,素来不理事,说也无用。”她说罢拂身而去,面色坚毅无比,但老江湖们却也听出,她口气虽依旧还是**地,却也缓和了语气,似乎有商量可言,并非一味拒绝。

东方不败转目道:“如此之说,那便是该问定闲师太了?”

定闲师太俯掌稽首道:“老尼定闲,不知施主有何事与恒山派商议?”

东方不败道:“待会我如果先站起身来,这大大小小的正教门派人物,可就要被我全都杀光啦,你怕不怕?”

定闲师太原本便是想与她谈上几句,分散精力,令她延缓疗伤,以利齐御风的赌约,可听了这一句话,却也不禁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这样一句话,出自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姑娘嘴里,自然可笑至极,便是连三岁小儿,恐怕也不惧怕;但是这女子若是天下武功第一,江湖上令人谈之色变的东方不败,却也值得大为商榷了。

东方不败见她不答。当即道:“如今我却有一个交易,教恒山派永世不受日月神教的叨扰。便是你杀上门来,我也避而不战。绝不伤你恒山派一人,你答不答应?”

定闲师太不解其意,便问道:“教主欲化干戈为玉帛,那是最好,不知是什么交易?”

东方不败道:“贵派这位仪琳师妹,长得如此美貌,当真我见尤怜,你们将她逐出山门,许她还俗去吧。要不然她古佛青灯,从此终老,岂不是误了这上天赐予的美貌容颜?”

定闲师太微微一怔道:“阿弥陀佛,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原本这皮囊便是身外之物,依琳并未做错什么,我又何能将她逐出恒山?”

东方不败叹息道:“定闲师太,这世上没几个好人。我却知道你算上一个,咱们一在河北、一在山西,算是邻居,你看我什么时候为难过恒山子弟?依琳还如此年轻。难道你真的忍心她跟你那样过一辈子么?她有没有清净之心,心里头想着什么?难道你却不知道么?”

定闲听到东方不败竟然说出这般话,不由得沉默不语。当即低下头来,默默思索。一边依琳听到要将她逐出恒山,却吓得心肝乱蹦。几乎委屈的要哭出声来,可她听说自己美貌,不由得又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中也红了。

当即她胡思乱想,不由得却又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一个梦来,在睡梦之中,似乎自己头戴玲珑凤冠、身穿百花锦衣,足登金绣珠履、仪态万方、娉娉婷婷,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公主。

自己走进一座辉煌的宫殿,旁边一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华山派的现任掌门令狐冲。

跟着足底生云,两个人轻飘飘的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美欢畅,无尽喜乐。

忽然间一个老尼横眉怒目,仗剑赶来,却是师父。仪琳吃了一惊,只听得师父喝道:“小畜生,你不守清规戒律,居然大胆去做公主,又和这浪子在一起厮混!”

一把抓住她手臂,用力拉扯。霎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令狐冲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自己在黑沉沉的乌云中不住往下翻跌。

她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行清泪如明澈的泉水一般,不断涌下,当即她不由得跪在地上,面对着东方不败道:“这位东方施主,求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一生下来便在无色庵当尼姑,你让我变成畜生也好,身入地狱也好,只求求你别让我离开恒山,我这人笨手笨脚,除了会念经之外,什么都不会……”

东方不败笑道:“傻妹子,这事是为你好,没得商量……”继而她幽幽叹口气道:“定闲师太,你觉得依琳这尼姑再当下去,还能活得上几年?”

定闲师太听了这一句话,不禁又是一怔,随即想到依琳日渐消瘦,眉宇之中,愁苦烦恼,纠缠不解,不禁也是心中一沉。

她虽然一世无夫,却也不是糊涂之人,只是从未想过此节,此时回想起来,依琳自从被令狐冲救过一命之后,那段时日便总是晕晕乎乎,时而嘴角含笑,时而长吁短叹,有时还偷偷抹泪,待到了后来,她日渐无望,便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不复昔日那般活泼可爱,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她转头看一眼依琳的师傅定逸师太,见她目光闪烁,抬头望天;复而转头看一眼卖馄饨的何三七,见他眼角有泪,无奈叹息;接着又回过头去,仔细地看着这位三师妹的掌上明珠,只见她脸色通红,而泪水未绝,娇艳之色,实在难描难画。

当即她不由得心道:“原来依琳这般美丽,我若有这样一个女儿,焉又舍得她冷冷凄凄,当一个乏味的尼姑?”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有人一声暴叫道:“尼姑又怎地,尼姑便不能嫁人了么?为什么要还俗?”却是一名胖大的和尚张口嚷嚷,他领着若干人手,齐齐飞奔而来。

东方不败冷冷道:“不戒和尚,你女儿佛心坚定,若不还俗,便永志不能嫁人,这都是你当年做的孽,今日若再嚷嚷一句,我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戒和尚见她这般郑重,而且说话道理似乎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考虑,当即挠了挠头,便不再说话。

依琳此时突然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不要被逐,我不要离开师门……”她抱住定闲的大腿道:“师伯,求求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定闲微笑着抚摸她的后背道:“傻孩子,这东方教主之言,也甚有道理,你长得这么美貌,十多年来,我却从未夸赞过你一次,咱们不出山门,只不过以后留起头发来,跟郑萼,秦娟他们一样如何?”

依琳听得可以像郑萼、秦娟那样留一头青丝长发,当即心头一跳,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她脑中迷迷糊糊,咕咚一声,便已晕倒在地。

正在此时,突然不戒和尚身后闪出一人,正是田伯光,他面色郑重,朗声大叫道:“大伙儿快撤,此地不宜久留!”

就在他说话之时机,突然听得远处一声沉雷般的闷响,接着诸人抬眼望去,却见夜空之中,宛然升起了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第167章妖氛

正教群雄及日月神教一干人,只听的那炮声轰隆隆地,响声不绝,大地震动,海水荡漾,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整个天空有如白昼,天蓝云苍,霞光万道,此等异景,都是平生所未见,当即无不心惊。

不及片刻,那光亮便越来越近,直如金蛇万道,光耀刺目,洒下斑斓璀璨的点点光斑,便如同过年时的烟花之中伴着瑞雪飘飞一般,洋洋洒洒。

方证眼望这浩淼长空,尽是点点光斑,真如一副北国过年的情景一般,那天上灰扑扑,便好似要压倒头上来一般,不由得心中莫名一沉。

齐御风不及躲避,猛然被一道亮光刺中眼睛,当即他不由得破口大骂道:“谁人使的太阳拳?”

东方不败坐在地上,噗哧一乐,但看见那天空粉尘,久聚不散,慢慢随风飘落了下来,神色却也渐渐转而凝重。

过了许久,一名峨眉派弟子见那光亮诱人,飘落眼前,他心中好奇,当即伸手一接,一经触摸,只觉得手心一凉,接着便觉得掌心之中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当真蚀骨难捱,这粉尘越落越多,直落在他脸上,身上,当即他不由得长声一声惨叫,立刻翻身躺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场面一时惨不忍睹。

这场“大雪”飘落,波及甚远,正邪双方人手,几乎所有人俱有所损伤,受了那粉尘腐蚀之后,众人顿时都觉得透体生寒,脸色由白转青,全身苦痛难挡。

只有少数武功高明之辈。练到了“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片尘不沾之境。暂时却还无恙。

武当派掌门冲虚运起太极神功,护住心脉。鼻中一嗅,闻得风中有丝丝咸味,突然紧皱眉头,大声叫道:“是三点水的朋友么?在下武当派冲虚,请潘掌门一现!”

他这一字一语的说来,中气充沛之极,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他说话平和谦冲,但每一个字都震得四野鸣响,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第一句话的回声已远远传来,夹着海岸风声,真如龙吟虎啸一般。

这声音传出,久久无人应答,群雄身上渐渐洒落一大片白色盐渍,疼痛无比,麻痒不堪,当即都盘膝坐地,各自运功相抗。

直过了一柱香功夫。大海之上突然传出一阵海螺之声,呜呜不绝,接着点点火光燃起,慢慢靠近过来。众人观之,只见大海之上密密麻麻,如同蚁聚。居然是来了无数船只,中间几艘大船之上。灯火通亮,如同白昼。

那大船之上。有人长吹了三声海螺,四方小舟,无不遵从,当即排列两旁,任凭大船先行。

过不多时,各舟靠近,冲虚抬眼一看,见船首站着几十名人手,都是神情粗豪,举止剽悍,中间立着一人,矮矮胖胖,犹如鸡立鹤群,甚是猥琐,但在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居然也显得甚有气概,非是旁人,正是海沙派掌门潘吼。

只见潘吼冷冷道:“冲虚道长亲自过问,潘吼愧不敢当,不知有何事见教?”

他看见这沙滩并着日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人数至少上千,这其中有人头发花白,有人白须苍苍,不乏少林、武当、峨嵋等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各派名宿前辈,但此时,这些人却一个个鸦雀无声,面无表情,有如僵毙了一般,心中不由得大为得意。

冲虚面色淡然,开口道:“这毒盐一向为贵派独有,今日以霹雳雷火引爆,大炮机括发射,的确有独得之妙,我等少林、武当等诸派菁英,咸集与此,有要事相商,还请贵派赐予解药,他日武当派两万门人弟子,定当报答今日方便之恩。”

他这话一出,那潘吼脸色当即为之一变,武当派徒子徒孙,绵延不断,在江湖上各帮会门派,镖局车行,多有跟脚,甚至朝廷衙门之中,也有武当派的子弟,冲虚只说两万门人,却也还是谦逊之词,这些人虽然平时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但若武当派首脑在此受挫,众人众志成城,为武当报仇,却也是极大的威胁。

当即他笑容一收,眉头顿敛,刚刚摆出来的威风煞气,便不由得一凝,思忖该如何应付,便在此时,突然旁边大船之上,火光一闪,数十柄火把一起点亮,一人哈哈大笑道:“潘老大,咱们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是讲一个‘利’字,管他什么少林武当,但凡入了咱的陷阱,便是天王老子,也要留下层皮来!今日我等前来打劫,还请诸位赏脸,给口饭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一现身,连笑三声,定逸转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道:“麦正?什么时候你们巨鲸帮和海沙派成了好朋友了?”她与众恒山弟子,先前在襄安县被嵩山派安排的海沙派和白蛟帮联手所困,多亏齐御风与这位巨鲸帮的副帮主麦正前来解围,是以一直念念不忘,只是江湖风波一个接着一个,事多且烦,便一直未能奔赴东海,前去谢礼。

麦正微微一怔,转头看了定逸师太一眼,哈哈笑道:“原来是恒山定逸师太,哈哈,咱们可是老相识了,一会儿定然不会教贵派吃亏,我们抢少林那群和尚多少钱财,就抢贵派多少,公平无欺,绝不多占。”

定逸大惊道:“麦英雄,先前见你侠骨英风,仗义救人,我恒山定逸好生敬仰,只盼一有闲暇,便登门拜访,以酬当日救命之恩,怎么却如此自甘堕落,竟然做出这等倭寇的行径?”

麦正脸上泛光,散发着一种妖异的狂热,他听了这话,当即哈哈一笑:“我都说啦,今日这大买卖千年难得一遇,便是天王老子,今日也绝不能放过。”

这时只听得他身旁日月神教的宝船之上。一人冷哼一声道:“难道天王老子欠令堂的嫖资么?”说罢,只见十余条黑影。飞掠而下,直扑麦正而去。

原来这宝船之上。另有船舱,天空略有异状之时,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便已察觉,当即他及时埋身舱内,才躲过了一劫。

此时他见正主现身,便率领着这十几个舱内隐匿的好手,出来拼死一搏。

麦正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劲风便朝自己扑来,他当即抬手一扬。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数十枚飞锥,打向这十几人要害之处。

向问天绰号“天王老子”,武功除了当世寥寥不过几人之外,便几可天下无敌,面对这等宵小的暗器手法,实在不屑一顾,当即他长袖一摆,在天空中划了个大圆,便将那数十枚飞锥都接在手里。随手一扬,飞锥随即以急速飞射回去,便将几十名巨鲸帮的人手放倒在地。

这一下变故实在出乎麦正意料之外,万万料不到向问天轻功暗器。居然如此娴熟,当即他见到身边十余人或死或伤,竟无一人幸免。当即转头便跑,回转到船舱之中。

当即向问天等十余人各持兵刃。落在甲板之上,十余人相互对视一眼。便朝着船舱中追去。

此时夜色渐凉,海岸上浓雾弥漫,视界不明,众多正教群雄惴惴不安,心中竟都盼望着这魔教一干好手能够获胜归来。

只听得船舱之中嗖嗖之声不绝,暗器连续飞响,接着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劈里啪啦几声闷响,显然是向问天等寻人不着,便劈裂船舱,借以泄愤。

过一会儿,突然听得向天问一声大喝,乒乒乓乓几声响,似乎是有人在窜高伏低的闪避,接着惨呼之声连绵不绝,接连响起,不到几个刹那的功夫,声音转低,竟然无声无息。

海滩上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沉,随后便都将目光对准了那船舱门口,心中都在祈求下一刻出现的活人,最好是魔教教徒。

不及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人影一闪,却见麦正手中持着一块手帕,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血迹,施施然走出,对着众人得意一笑:“不好意思,天王老子已经伏法,现在便轮到诸位了。”

令狐冲本来看见巨鲸帮人手出场,便已然迷迷糊糊,一颗心越来越凉,直往下沉,眼前不断晃动的,都是巨鲸帮众手中那直刀的影子,那直刀的刀首之处刃面斜开,与诸门诸派兵刃都不相同,一般只用于前代战阵之上相错厮杀,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实物。

先前梁发等人身死,他只以为是嵩山派的阴谋,是以并未将伤痕异样放在心上,此时见到这刀身,却猛然心中打鼓,不由得想起梁发身上的伤痕,绝非一般长剑,恰恰便是这等直刀所致!

当即他心中激愤,几乎不可自抑,但在这毒盐的断筋腐骨的侵蚀之下,便是连方证这等身居“易筋经”神功之人,也只能苦苦支撑,他内力虽强,但稍一运功,便气血狂翻乱涌,眼前金星飞舞,却又有甚么用?

此时眼见这生死仇人洋洋得意,立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不禁悲痛莫名,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得低低一声叹息,寻声过去,却见齐御风正悲悯地看着自己,随即对着他苦涩地摇了摇头。

令狐冲虽在苦痛交缠之中,但神智尚清,他当即禁不住心中一愣:他为什么要对我摇头?他为什么要摇头?

这些人在华山之上,犯下滔天罪行,却自在而来,从容离去,究竟凭借的是什么?

方才日月神教第二的好手,竟然也沉沙折戟,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当即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他脑海之中飞速而过,他凛然全身一颤,不由得放声道:“星使追还不自由,双童捧上绿琼丹。九枝灯下朝金殿,三素雪中传玉楼。凤女颠狂成久别,月娥孀独好同游。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原来他在梁发等人不幸去世之后,回思陶钧的自杀,越想便觉得越是不对,华山之上机关遍布。便是劳德诺重归,估计也对此无能为力。这其中定然有他不知的蹊跷之处,想来想去。却也只有失踪的小师妹一人有嫌。

但在他的心中,小师妹地位何等重要,尽管不断浮起这个念头,却也强压了下去,不去想它。

后来他思念失踪的小师妹,忍耐不住,便一个人偷偷前往天琴峡岳灵珊的居室探访,望着房中四壁萧然,壁上却新题了一首诗。什么“埋骨成灰”云云当真入目心惊,他对文理并不甚通,后来经人解释才知道这一个一个女子孤单寂寞,抱恨终生的意思。

这才知道她必有难言之隐,而且与上山杀人的匪徒,定有关联,他历经磨难,一直隐忍,此时见到这杀人利刃出现眼前。便再也忍不住,将这在心中念过了千百遍的诗吟诵了出来。

他此时内力在当世英雄当中,也是数一数二,四肢虽然无力。但丹田却并未受损,这几句诗一吟出来,登时方圆几里之内。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是身在船舱深处之人。也觉得听来如同人在身侧一般。

少林寺一干高僧,登时都露出讶然之色。都觉得这位华山派掌门果然功力浑厚,数遍天下的内家好手,似乎都颇为有所不及,虽然令狐冲这内功运用,似乎颇为生涩,不得其法,但这般充沛的内气,却是实打实正教好手之中的第一,连方证都要稍逊三分。

令狐冲耳目灵便,吟诵一遍之后,当即侧耳倾听,果然不出多时,便听得一艘巨鲸帮的船舱之中,传来隐隐约约低低一声轻叹,继而不多时,一个隽秀的身影提着灯笼,从舱中慢慢走出,只见月光斜照之下,她目光散乱,一双眸子中充满了绝望与哀伤,充盈着泪花,她看着令狐冲的身影,缓缓道:“大师兄,你好。”

令狐冲见到此人身影,登时胸口如受重击,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他几欲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想要喊叫,却也喊不出声,他全身颤抖,泪水簌簌而落,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轻轻抬起一只手道:“你……你……”突然头一歪,一口鲜血喷出,继而接连不断,连呕三升,面前一片沙地,尽皆染得通红。

东方不败见此情景,不由得轻叹一声,遥遥看着令狐冲的脸颊,凝望不语,脸上充满了爱怜之色。

这时突然方证双手合十,口中道:“常言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既然岳小姐已然显身,岳先生何不现身一见,以叙契阔?”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雄无不惊栗,心道那“君子剑”岳不群相传已死了三四年,怎么方证却指名道姓,叫此人出头?众多华山弟子,更是悲痛莫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过不多时,只听的舱中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齐御风侧目观瞧,只见他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当真是一位神仙般的人物,让人心驰神往。

此人走到船首,拱手说道:“与方丈洛阳一别,已过五载,大师昔日教诲,,岳某铭感五中,方丈贵体一向安好?”

方证点点头道:“托贵派之福,尚且无恙。”

岳不群又对着方证恭敬地深鞠一躬,随即转了半圈,团团一礼道:“今日与各位稍有误会,不群在此向天下英雄致歉,今日武林风波乍起,祸患迭生,不群身为正教同道,不敢忘却身上所负之责,等到今日事必,必当向诸位磕头谢罪,以告今日无理之孽。”

群雄见他谦谦有礼,一派君子风范,原本气愤难平之意,此时却不禁化为愕然,但见他神清目朗,蕴藉儒雅,超凡脱俗,丝毫没有一丝高人一等的架子,当即许多人想到他昔日声望卓著,乃是江湖中有名的正人君子,心中不由得都想到:“难道今日之时,居然是一场误会不成?”

正当此时,突然东方不败懒洋洋说道:“岳不群,那《辟邪剑谱》上的武功,你练成了么?脸上挂着这么长的胡子,你不觉得碍事么?”

岳不群闻听此言,哼的一声,眉间闪过一阵怒色,但随即微笑道:“你这魔头,胡说八道甚么,我华山剑法,本来就是天下第一,岳某又何求他派的武功?”

这时日月神教宝船之上,突然一人尖声说道:“你才胡说,你杀了我林家一百多口人命,却又嫁祸给余沧海那蠢人,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为没能留得住一个活口么?”

这声音既高且锐,在海岸上尖声怒叫,静夜之中,有如厉枭夜啼,群雄听之,不由得毛骨悚然,抬眼一看,却见那船首上一人面如冠玉,眉清目秀,勉力拉着长帆,此时神色激动,那五官却又扭曲得渗人。

岳不群眼中精光一闪,陡然眯缝着抬眼望去,口中淡淡问道:“你是谁?”

那人仰天“哈”一声笑,神色如狂,继而低头道:“我是谁?我是谁?我便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你杀我啊,你杀我啊,你杀了我爹,杀了我娘,使得不就是‘夺命连环三仙剑’的功夫么?我当日亲眼所见,你抵赖得了么?”

岳不群脸上怒色一闪,随即慢悠悠道:“我道东方教主武功天下第一,有武曌之风,原来却也有这等面首相伴,看来男女虽殊,其趣亦同。”

东方不败不怒反笑,口中道:“在下虽算不得三贞九烈,却也不让须眉,胜在用情专一。这位林公子虽然生得美貌,但他入我日月神教之后,为报血海深仇,便已毅然自宫练气,服食丹药,修炼《葵花宝典》上的神功,此时内外齐通,早已不堪男女互化之道,岳先生乃是此中高人,倒可为他指点一些外练虚灵和涤荡昏浊的捷径。”

群雄听说什么“自宫炼气”,《葵花宝典》,当即心中不由得都是一惊,令狐冲本来气冲九窍,身上无数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出,迷迷糊糊,只剩半条性命,听得此言,不由得也清醒了三分,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陌生而熟悉的师傅发呆。

岳不群本来意气风发,雍容优雅,听得此言,却面色一变,笑容登敛,他低下头来,双目凝视着东方不败,眉毛渐渐竖起,脸色发青,片刻之后,一张青紫的面孔随即又转而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道:“你这泼妇,当真找死!”

这一声叫的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但声线不男不女,于海天明月之下,竟充满了阴森森的妖氛鬼气。

他说过这一句,突然青光一闪,转而不见,继而身形在东方不败身侧突然出现,手中长剑,便朝着她咽喉疾刺而来。

第168章童子

岳不群一剑挥出,身前之地疾风劲卷,黄尘暴起,长风呼啸之际,长剑之上剑光便更胜几分,直直洞穿了那漫天飞舞,遮天蔽日的沙尘,飞掠而来。

东方不败此时一身洁若冰雪的素服白衫,见这剑气缭绕的异状,当即抬手一挡,一只左袖登时便在这剑光萦绕之下层层开裂,乃至化成雪花般的绒絮,消逝不见,露出半只洁白如藕的手臂。

当即她一张俏脸涨得涨红,怒咤道:“找死!”当即右手一挥,一道长袖徜徉回旋,便当真如一条白龙腾云驾雾,矫夭变幻一般,朝岳不群袭去。

但见她长袖如飞,左点一招,如蓓蕾初绽,攻向岳不群左脸颊,接着未及岳不群还击,长袖中段突然向中间一折,犹如神龙摆尾一般,陡然又硬生生分出一股力气,攻向他右边脸颊,这一袖双击,花开并蒂,连续两招使出,那长袖便如同一条长长的手臂一般便捷灵活,而且这一招手法之快,势道如疾风暴雨,当真非同小可。

众人见了这等电石光石火的一霎那间,东方不败依旧能大展神威,不禁齐声惊呼,惊诧莫名,齐御风心中暗道:“这东方不败原来早已恢复了功力,却一直在暗中等我?”

但略一细看,却见她两招齐发,被岳不群陡然向后闪过之后,却并未起身追击,依旧盘膝坐在地上,一条长袖轻飘飘地,忽挑忽捻,忽弹忽拨。上身半点不动,若有若无地拍击而出。遇到凌厉的招数,便使衣袖将对方之力斜引下来。使得俱是武当派太极一路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其奇捷快诡虽依然留存,却亦不见先前堂堂正正之师。

三五招一过,她头上便渐渐冒出冷汗,左掌突然按住胸口,似乎有所不适,长袖招数便转而繁复绵长,往往七八招守御之后,才能攻出一招。岳不群见她左支右绌,似是抵挡不住,突然间剑法一变,剑刃忽伸忽缩,招式诡奇绝伦。

群雄见这两人武功尽是势道奇劲、招式诡奇绝伦,匪夷所思,且招招夺人性命,狠辣异常,当即不由得都面面相觑。许多人见到昔日江湖上有名的“君子剑”所使招数渐趋阴险刻毒,不由得都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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