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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那个女巫-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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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光即将与闪电碰触的瞬间,后者松开双手,并改变了自己飞行的方向。
她和榴弹分离开来——
尽管没有了能力,但惯性依旧存在,脱离闪电的怀抱后,榴弹撑开了尾翼,余速不减地飞向厄斯鲁克。
“你——!”魔鬼大君龇牙裂目,使出全部魔力在身前竖起了蓝色的屏障。
下一刻,三朵火焰之花在屏障外绽放而开,但那只是毁灭的前奏。灼热狂躁的能量被锥形弹罩聚集成一束耀眼至极的射流,径直撞击在屏障上,令其如同玻璃般应声而碎。穿透这道防御后,射流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划开了厄斯鲁克突变的身躯,将它拖在身后的肉瘤绞成了一摊烂泥。
而那颗从高阶魔鬼身上得到的魔石也在这一击下彻底粉碎。
厄斯鲁克仰头惨叫起来!
蔓延的黑纹顿时缩了回去,灰烬感到身上的痛苦骤然消失,意识又重新回到了脑海。
她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蓄积已久的神意。
对方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号叫着想要甩开身前的女巫,而灰烬双手死死扣住厄斯鲁克,自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
“你说得没错,人类确实弱小……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想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不管前面有什么样的挑战,我们都不会退缩。”她顿了顿,露出一丝笑容,“因为有人已经站在前方,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接着遮天蔽日的金色雷霆贯穿了天际!
在近乎白炙的光辉中,厄斯鲁克被彻底蒸发,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轰鸣的雷声回响在沃土平原上空,许久都不曾消散。
神意熄灭后,空荡荡的地面上只剩下灰烬一人。
闪电咬紧牙关,缓缓从地上爬起——一头撞入魔鬼的领域时,她将平飞改为侧飞,以至于像石头一样被高速甩了出去。幸运的是,敌人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防御屏障上,她在着地前摆脱了黑光的束缚,赶在最后一秒撑开了魔力同调。
结果就是一条手臂摔断,半边身子被磨得血肉模糊。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灰烬身边,强行咧出一个笑容,“总算是……赢了啊。”
“嗯,多亏了你。老实说,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这就叫杰出探险家的第六感,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登场——”闪电说到这里忽然愣住,她发现对方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喂,你……这是怎么了?”
灰烬低头看了眼自己已变得苍白的手,“或许……这就是燃烧自己的代价吧?”
“燃烧自己——那是什么意思?”闪电不由得愣住,眼前的超凡之上正在一点点虚化,长发随着风化作白点飘散开来,仿佛她已不再是实体,而是由无数萤火构成的虚像。
“如果我们渴望用魔力来实现某种目的,它就会将我们引导向那个方向——而我大概向它强求了远超过我承受能力的力量……”灰烬柔声说道,“原来被魔力完全融合会是这样子……不是变成怪物的话,这样似乎也不错。”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闪电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却只扬起了一阵飞散的尘埃。“灰烬,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做才好?”
“告诉提莉,我喜欢她。”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阳光穿过云层,重新洒向大地。就在这千万道光柱中,灰烬闭上双眼,随风而散。
闪电一把抱向她站立的位置,却什么也没能留下,小姑娘单手抱在身前,泣不成声。
……
望着漆黑的夜空,岚长叹一口气,垂下了眼睑。
沉默许久后,她才关上窗户,轻轻呢喃出声——既像是在询问他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没有什么好犹豫了的吧?”
“得再快一点,我们……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声带着一丝叹息,凝固在静滞的时间之中。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哀惜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听到前线传来的消息,罗兰只感到心里没由来的一沉,过了好一会而才低声回道,“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之后又是无言的沉默。
当他再次开口时,已是数分钟后,“不,那不是你的错,这种时候也不应该有如果。既然前线的威胁已经解除,回来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阵吧。”
挂断电话后,罗兰靠在椅背上,长叹了口气。
夜莺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闪现到桌前,而是一步步走到他身旁,“是叶子打来的电话吗?”
“嗯。”罗兰闭上眼道,“战争结束了,第一军以极小的代价攻下了塔其拉,并在神石矿坑里发现了修建到一半的塔基。伏击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敌方斩魔者确认被杀死,诅咒也不复存在,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只不过……”他顿了顿,“灰烬和爱莲娜没能活下来。”
“那个——傻瓜吗?”夜莺不由得怔住,随后偏开了头。
“听闪电说,灰烬在最后成为了超凡之上,并和魔鬼同归于尽,现场除了一小截熔断的剑柄,什么也没有留下。”罗兰缓缓说道。
之前通过幻象仪器看到伏击地点被敌人围攻时他就知道计划出现了偏差,而且从魔鬼的布置来看,竟像是专门等着女巫出手一样。可惜光幕仅仅只能看到战场一角,特别行动小组决定西撤后很快消失在视野内,以至于他接下来的一天半时间里都心急如焚。
事实上在那一刻,罗兰心里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比他预想的要好上太多。
但即使如此,当真正得知有人伤亡的消息时,他却发现自己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
毕竟是他通过了那份伏击方案。
“虽说灰烬那个家伙自大又狂妄,不过至少对自己做出的每个选择是认真的……”夜莺将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爱莲娜更是如此,相信她们对此早就有所准备,你不必把这份责任归到自己身上——对叶子说的话,对你也一样适用。”
罗兰点了点头,他至今仍不明白为何魔鬼能提前看穿整个行动,甚至把歼灭女巫的目标看得比塔其拉圣城还重要,但事实已无法改变——作为灰堡和统一战线的领导者,他决不能在大家面前露出任何消沉的神色,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挫折都应是如此。
如果连他都陷入到低谷之中,又怎么能支撑起那些更伤心的人?
比方说提莉。
这也是罗兰目前感到最难面对的问题。
从叶子转述闪电的话来看,两人的关系恐怕比他原以为的还要密切得多。尽管提莉当时并没有表现得悲痛欲绝,仍将运送伤者放在了第一位,但眼睛里的失神却是掩饰不住的——用闪电的话来形容,就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光泽一般。至于小姑娘为何要将那句遗言偷偷传达给他,估计也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安抚提莉。
而这偏偏是罗兰最不擅长的事。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心想。
当天下午,海鸥号回到了无冬城。
第一批返回的人员都是没受伤,或轻伤已痊愈的女巫。而伤势较重的,仍需要在前线营地休养一段时间,以等待娜娜瓦将伤口彻底治愈。
罗兰亲自带着联盟其余成员来到机场,迎接她们的归来。
安娜、爱葛莎、莫丽尔、菲丽丝……大家一个个走下舷梯,和书卷、夜莺、雪伦等人依次相互拥抱,而联盟里的普通办事员,如铃、灰兔、珍珠也在其中——不管是战斗女巫还是非战斗女巫,不管是新生一代还是联合会时期的幸存者,也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普通人,在这一刻,她们没有任何区别。
最后一个下来的是提莉。
罗兰走到她身前,“那个……”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哥哥?”提莉扬起头道。
……
回到城堡办公室,罗兰向夜莺交代了几句后,亲手关上了房门。
“好了,有什么想说的话……”他刚转过身,便感到胸口陡然一紧,一个身影靠了上来。
“不要动,拜托。”提莉抱着他,声音微微发颤,“让我就这样靠一会儿,一会就好……”
说到后面,她的嗓子里已经带上了哭音,抓着后背的手指也越发用力,几乎像要嵌入肉里一般。
原来如此。
她也和自己一样——作为沉睡魔咒的指引者,她决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得过度悲伤,而感情越是深切,克制起来就越痛苦。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罗兰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没必要再忍着了,放心地哭吧,这里没人听得到……”
“呜……呜……”
提莉先是发出了一阵极为压抑的抽泣,随后越来越大声,最后发出了他从未有听过的恸哭——哪怕是小时候被四王子恶意欺负时,对方也没有如此悲伤过。就好像失去了至宝的人一般,哭声中充满了哀痛。
有没有言语上的安慰已不再重要。
他能做的,便是陪着她宣泄到最后。
……
同一时间,前线营地。
帐篷被掀开,纱薇端着一碗煎好的药水走了进来。
“又要喝这玩意吗?”安德莉亚含糊不清道。她的双腿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脸颊上也贴满了药膏——虽然没有太多治疗效果,但冰凉的触感至少能为她抵消些许疼痛。“没有糖我可喝不下去。”
“那……我去问医疗队要点?”纱薇犹豫道。
“医疗队哪里会有糖,又不是在无冬城。算了算了,扶我起来吧。”
安德莉亚坐起来后接过碗来,将苦涩冲鼻的止痛药水一饮而尽。
“咳咳,娜娜瓦还在忙吗,我要等多久才能排到她的治疗?”
“我去问过了,差不多还要三四天时间,她说那些神罚女巫受的伤比你重得多,还说……”
“还说什么?”
纱薇小声嘟囔道,“还说你的腿伤只是看起来吓人,但并不致命,老实喝药就好。”
安德莉亚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那个肌肉怪物,这种程度的伤怎么可能自然长好?”
后者眼圈不由得一红。
“好吧。”安德莉亚咳嗽两声,“当我没说。”
“不……”纱薇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神情有点像灰烬,所以才忍不住……”
“我像她?开什么玩——”她刚皱起眉头来,又强行压了下去。好像这么说是有点粗俗,嗯……贵族风范、贵族风范。“那个……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记得下次先提前跟闪电或麦茜说一声,拜托她俩在巡逻时带点蜂蜜回来,至少能让我喝药变得轻松点。”
“嗯,我知道了。”
“谢啦。”
纱薇离开后,安德莉亚却发现自己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就知道一个人逞强,还要在最后成为什么超凡之上,你以为自己是星陨女王吗?
现在倒好,干掉了魔鬼大君,简直成了拯救大家的英雄。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她重新躺下,用手按住了脸。
……混蛋,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
变成现在这样子,让我怎么再超过你啊。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重振
提莉断断续续地哭了近一个小时才平息下来,等罗兰把她放到沙发上时,才发现她已经昏睡过去。两人分开之际,糊成一团的眼泪和鼻涕甚至在脸颊和衣服之间拉出了几道细丝。
如此“毫无威严”的模样自然不方便让沉睡魔咒的女巫看到,罗兰想了想,最后还是叫来安娜,和她一起把提莉抱上了城堡三楼的大卧室。
擦拭完脸颊后,提莉的呼吸恢复了平顺,但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由此可见她确实累得不轻。依靠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这样的休克治疗法并不少见,只怕得知灰烬牺牲的消息后,她就没有一刻好好休息过。
“今晚你就陪着她睡吧。”罗兰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最怕一个人待着。现在能照看她的,也只有你了。”
“放心吧,她的心情我也能感受一二,知道该怎么做。”安娜轻轻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去第三边陲城睡好了,反正这几天都是在那里过的,再多待一阵也无妨。”罗兰回道,“而且火炬行动胜利的消息,也应该早点让她们知道——我想那些古女巫们已经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嗯。”安娜走过来吻了吻他的脸颊,“虽然有点不想让你离开,但这些事确实更加重要……”
“抱歉,难得你从前线回来。”
“别说傻话,我的陛下,以后还长着呢。”
罗兰走到门口时,安娜又叫住了他。
“对了,别忘了叫上夜莺。”她认真说道,“这座城市里唯一不能发生意外的,就是你了。”
望着对方清澈的目光,罗兰应下后掩上了房门。
……
带着一大队亲卫刚走进第三边陲城,帕莎便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面前。
“陛下,前线有新消息传回吗?情况怎么样?”
从对方浑身摆动的细须就可以知道,她此刻心绪的不宁与动荡。
罗兰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们获得了完全的胜利——平原上的魔鬼被肃清,斩魔者也没能逃回去,如今塔其拉已经置于第一军的掌控之中。”
帕莎的触须刹那间静止下来。
沉默了大约数秒后,她才激动地说道,“这是真的吗!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并非怀疑您,只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能告诉我更多细节吗?”
经过四百多年的磨炼,已很少有东西能让这些高阶女巫情绪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这还是罗兰第一次看到帕莎失态,“当然。不过——”
“多谢陛下,我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通知给大家!”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帕莎就咻一声消失在洞穴顶端。
罗兰愣了片刻,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等他进入地下大殿时,不光是帕莎、埃尔瑕和赛琳,所有剩下的神罚女巫都已齐聚大殿中央,排成一条笔直的横队,正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这反倒让罗兰不好把那后半句话补全了。
“顺其自然吧。”夜莺小声提醒道,“或者之后用意识交流单独告诉帕莎她们好了。”
也只能这样了。他点点头,上前一步,开始讲述最后一战的大致经过和结果——尽管详细的统计报告尚未出炉,叶子的转述也多有遗漏,但那些数据和得失对她们而言并不重要。
对这群期盼了四个多世纪的幸存者来说,胜利才是最重要的事。
等他说完仅有的那点消息,人群已然沸腾起来。
欢呼声不绝于耳,不少女巫泪流满面,但不管是哭还是笑,大家所表达出来的都是同一种感情。
一种在沉寂了数百年后才挣脱束缚的喜悦。
“请原谅我曾经对您的失礼和冒犯。”埃尔瑕主动来到他身前,深深垂下主须,“从今天开始,统一战线已无再存在的必要。您就是塔其拉唯一的统治者,也是我们的意志所在。”
帕莎和赛琳没有插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这也等于承认塔其拉今后将为灰堡王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存在。
罗兰点头表示接受后,埃尔瑕才重新立起主须。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他集中起精神,将爱莲娜的消息告知给了三人。
“是么……原来是她。”帕莎缓缓道。
略有些出乎罗兰意料的是,她们并没有表示出太多情绪上的波动。
“你们……早就知道了?”他忍不住问道。
“不,我们只是早有准备而已。”埃尔瑕坦然道,“伏击小队被魔鬼有预谋的包围,如果是联合会时代,基本不会有生还的可能。能以这样的代价保全下大家,已是万幸之事。”
“您或许无法理解,但死亡对我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赛琳接道,“毕竟大家都是自愿通过灵魂仪器和载体融合而幸存下来的人,这个过程就相当于已经被死亡筛选了一遍,更别提神意之战中所面对的那一场场伤亡惨重的败战了。我们唯一害怕的,是毫无意义地死去。”
“而爱莲娜只是做出了每一名塔其拉战士都会做出的选择。”埃尔瑕最后说道,“所以,您不必为此而介怀。”
所以……这是反被安慰了么?
罗兰心里颇有些感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当然这不代表我们不会为同伴的逝去而难过,只是战争让我们学会了克制。”帕莎望向仍在欢庆中的女巫们,“这件事就由我来转告她们好了——不过在这一刻,还是让她们尽情享受胜利的快乐吧。”
……
五天后。
随着前线部队的陆续回归,北伐军大胜的消息渐渐在无冬城中传播开来。
尽管它不像击败邪兽潮或莱恩公爵那般来得直观震撼,也没有引起全城欢庆的景象,但民众仍然从参军归来的家人邻里口中一点点拼凑出了敌人的真正面貌——凶残、强大、悍不畏死,远不是混合种和公爵骑士团所能比拟。加上恐兽袭击事件目击者的证词,一个完全和地狱魔鬼吻合的强敌形象渐渐被树立起来。
更有甚者,将其夸大成了传说中的灾厄魔物,身高百尺、口吐火焰之类的描述屡见不鲜,并快速成为大街小巷最热门的话题之一。
而即使是这样的敌人,也依旧被第一军所击溃,而且还是决胜于千里之外,这种说辞极大地振奋了民众的心气——如果连来自地狱的魔鬼都无法与灰堡军队抗衡,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灰堡周报》也同时发力,开始用大幅版面刊载前线士兵的记述,以及还原整个战争过程。
一时间,报名参加第一军、为陛下开疆拓土的口号风靡全城。
但无冬城高层心里却清楚无比,他们即将面对的真正挑战是什么。
城西公共墓地。
从五年前的邪月落下第一块墓碑起,这个从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变成了如今绿茵覆盖的墓地公园。
而今天,此处又新增了四百二十六块墓碑。
它们下方大多空空如也,因为有限的运力根本无力将躯体悉数运回,但没有人会觉得牺牲者遭到了遗弃——墓碑上面的名字,记录了他们的荣誉与功勋。
灰烬和爱莲娜的石碑也在其中。
它们和其他石碑一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灰烬的碑前还插着一截熔断的剑柄。
“敬礼!”铁斧高声道,接着用力抬起手臂。
所有高层跟着致以军礼——哪怕他们的官职和地位在绝大多数士兵之上。
这是一场悼念,同时也是警记。
——决定命运的神意之战还远没有结束。
葬礼结束后,罗兰立刻叫来了巴罗夫,“召集所有大臣,我有新的任务要交代。”
这场挑战才刚刚开始。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圣座议会
意识界的涛声渐渐散去,海克佐德睁开了眼睛。
映入它眼中的是一座环形大厅,下方是平静的雾海,头顶则不见尽头。九张大小不一的座位悬挑在半空之中,沿着垂直的石壁围成一圈。圈中央耸立着一根巨大的诞生之塔,不过和真正的高塔不同,它的上面长满了横七竖八的独眼,每一只都足有原生体大小。
这里便是王创造出来的领域。
“主宰圣座”。
它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入此地,但身体仍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压抑与不安——和简单的精神交流不同,这片在意识界乱流中开辟出来的虚像空间并不是一场真正的“幻觉”,若是坠落雾海,或是遭到攻击,它也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不是像做梦那般醒来就好。
和外面的混乱无序不同,这里秩序井然,规则森严。
王掌握着圣座的一切。
这也意味着,只要进入主宰圣座,它的生死命运皆操于王之手。
但它对王的忠诚应是绝对的,本能的抵触并不会招来反感——只有低等的野兽,才无法克制本能。
“承蒙您的召唤,苍穹之主向您致意。”海克佐德对着大厅中央的高塔低下了头。
一只眼睛睁开看了它一眼,接着又很快闭上,“安心等待。”
“是。”
不一会儿,又有数个身影出现在其他座位上。
它们看上去有些模糊,但海克佐德依然能从其特征辨认出对方的身份,比如盔甲上挂满各种兵刃、体形如同一座小山般的“血腥征服者”,以及衣饰面具无不充斥着扭曲之感的“憎恶之心”……能表现得多真切,取决于自身对魔力之源的理解程度,而像它这样能完整展示自身的,屈指可数。
当最后一张椅子上出现人影后,代表着九位大君已经齐聚于主宰圣座之中。
王的具现形象——从雾海中升出的诞生之塔也缓缓打开了半数眼睛。
“我召唤你们的原因,想必你们都已知道——不只是我,大家应该存在着同样的疑问。数天前,有一名晋升者触及到了意识界,并在那里掀起了一道涟漪,但很快它便再无回应。”它顿了顿,望向苍穹之主,“而涟漪的主人叫厄斯鲁克,恰好是西线先锋部队的统帅——海克佐德,西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王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海克佐德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陡增,能在意识界掀起波动意味着有人跨过了不凡的门槛,而这一突破也会被所有大君感知到。在与天海界争斗愈发激烈的如今,多一位大君就能为族群带来更大的优势,但接下来的转折让人措手不及,晋升者仅仅只留下了一个印记,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君刚晋升就殒落,这在数百年里还是第一次。
事实上,海克佐德在感知到对方突破后不久,就收到了西线传回的战败消息,并且还有一封厄斯鲁克的自述信。信中的内容让它一时想把这名杰出手下的脑袋剖开来,看看这家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肆意妄为到这种地步!
当王开口询问时,它本能地想要隐瞒西线战事的结果,但忠诚最后还是让它将一切如实道出。
就像苍穹之主所预料的那样,大厅中响起了一阵质疑、惊讶和讥讽之声。
“哈,我没听错吧?”血腥大君率先冷笑出声,“你的手下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依然将所有兵力留在沃土平原,最后全部葬送在了那帮虫子手中?我记得你之前称它为什么来着——天才将领?”
对此海克佐德毫不意外,作为正面对抗天海界的主将,对方一直就对厄斯鲁克获得的赞誉颇为不屑。如果后者晋升大君,只怕地位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它了,现在有机会攻击厄斯鲁克,它自然不会放过。
“原生体和墓碑也就算了,我想苍穹之主大人不会不知道犄角的珍贵。”负责培育共生体的“假面”怪声怪气道,“如果能拿下塔其拉、坠星、安列塔三城也就罢了,那里的神石矿脉好歹能够补充我们现有的消耗,但没有足够的矿源,犄角可是损失一个少一个的。”
“输给那些虫子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觉得阁下或多或少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什么天才将领,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普通晋升者可打不开两界之门,否则坐在这里的就不止九位了,何况敌人也出现了一名超凡之上……”
“怎么,如今又不是四百年前,你觉得和超凡之上同归于尽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听着众人的议论,海克佐德面色沉了下来,哪怕它不理解厄斯鲁克的做法,但那也是它曾经的手下。如此贬低一位颇受它信赖的爱将,无疑等于在变相攻击它——这绝不是一位大君可以轻易容忍的事情。
就在这时,王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不是让它们住嘴,而是直接消去了它们的声音,“够了,我只想知道,这对你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海克佐德连忙收拢精神,“当然不会,在计划中我就做了多手准备,塔其拉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不至于妨碍大局。请王放心,我们会如期踏上人类的土地。”
“最好像你说的那样。”王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一点。
“只不过……”苍穹之主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将厄斯鲁克提前写给它的那封信说出来——也许是数百年间对它积累下来的信任,也许是它的警告太过惊悚以至于如鲠在喉,不管理由是什么,海克佐德感到心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它开口,“只不过这个计划在兵力上需要进行调整。按照西线统帅的说法,至少需要增兵十倍以上,我们才能稳固住战果。”
“十倍?”血腥低吼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天海界压得前线喘不过气来,你还要从我这儿抽人?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厄斯鲁克——它到底是怎么说的?”王沉声问道。
“在写下这封信时,先锋军和人类的决战还未开始。它说自己执意留在塔其拉,是因为发现了对手至关重要的弱点。如果此举能成功,即可大幅削弱对手的实力。届时再增兵十倍,由它来率领的话,必能覆灭人类。”
“这算是预言吗?”有人讥笑道,“不知它有没有预知到自己的死亡?”
“……”海克佐德沉默片刻后才点点头,“信中确实有提到。”
大厅里忽然安静下来。
大君们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异样。
王打破沉寂道,“它说了些什么?”
苍穹之主吐出口气,“如果它没能回来,则应将人类视作和我族同等程度的对手,并全力予以剿灭!”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惊人之语
当这句话说出后,圣座哗然。
“全力?”血腥大君语气冰冷,“全力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一旦开了头,海克佐德发现自己反倒放松下来,“放弃那些开采完神石矿脉的城市,把大半个陆地让给天海界,然后将所有兵力都投入到曙光境来。不是现有计划的十倍,而是全部——包括已有的和新生的,前仆后继,直到人类灭亡为止。”
“放肆!”
“它……疯了吗?”
“那城市里的数百万人又去哪里?”
“虽然信上没说,但我想应该是沃土平原——那里足够广阔,容得下所有移民。”苍穹之主回道。
“这可不是蚂蚁搬家。”假面被气笑了,“诞生之塔迁不走,光把它们迁过去是自杀吗?何况红月降临后我们只有一次竖立新塔的机会,若能建在塔其拉倒也不错,问题是阁下的天才将领已经把沃土平原拱手相让,现在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并不是它想放弃塔其拉,海克佐德面无表情地想,所谓的二手准备不过是兵力有限情况下的无奈之选,而拒绝增兵请求的正是至高无上的王。当然它绝不会因此事而对王心生异议,这点小小的抱怨仅仅是本能而已。
没错,本能。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考虑,也不是说无论如何都办不到。”它顿了顿,“比如说,动用神造之神——”
“绝对不可!”血腥还未等它说完便高声打断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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