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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猫腻)-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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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抛散。

铁箭射碎老僧的金掌,并未就此停止,斜斜向上疾飞,嗤的一声穿透老僧的左肩,带着一蓬血花和整个肩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远处。

老僧身受重伤,脸色骤然苍白,却没有流露出什么恐惧神色,反而极为平静,胸腹微陷,将身前的空气尽数吸入胸里,然后枯唇微启。

然而就在此时,宁缺的身影已经如闪电般随箭而至。

他的右脚重重踩在地面上,震起尘砾与冰屑,腰腹发力,手中的朴刀噗的一声刺进老僧小腹,浩然气随刀而入骤然爆发!

哗哗声起,如暴雨骤然出于阴云,在朴刀刀势和浩然气的强大威力之下,老僧的身体变成无数血肉碎块,四处溅飞。

片刻后,那些血肉碎块从空中落下,落在坚硬的荒原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啪啪轻响,就像是阴云里落下的暴雨终于抵达了地面。

宁缺收刀入鞘,从袖中取出一张火符,扔到地面上,然后向黑色马车疾掠而回,根本没有转身看一眼,那些血肉还有渐起的符火。

黑色马车再次启动,向着荒原远处而去。

荒原之上火焰渐生,那名苦修老僧的血肉碎块,被烧焦然后烧成灰烬,不知从何处飞来了十几只黑色的乌鸦,闻着火中的味道,凄厉地鸣叫着,很是不甘。

…………黑色马车里。

桑桑脸色苍白问道:“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名苦修僧很强,肯定不是悬空寺里的普通僧人,至少是宝树大师那个层次,不然二字符便会把他给杀了。”

宁缺指挥着大黑马向着东南方向疾行,接过桑桑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脸上沾着的血水,沉默片刻后说道:“如果让他有准备,我很难杀死他。”

桑桑说道:“不知道是谁,还这么强,你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宁缺仔细地擦拭着朴刀上的血水,平静说道:“全世界的人都想杀我们,那么从现在开始,谁拦在我们身前,我就会杀谁。”

第一百一十三章悬空寺的钟声

带着斑斑血迹的朴刀被擦拭的极为明亮,因为刀色深沉,所以并不如雪只是像光滑的石头,宁缺收刀入鞘,望向窗外那些疾速倒掠的荒原景致。

以黑色马车恐怖的速度,先前他完全可以直接逃走,那名苦修老僧根本没有办法拦住,然而老僧可以向悬空寺示警,所以他选择了出手。

正如他对桑桑说的那样,苦修老僧肯定不是悬空寺里的普通人物,尤其是那记泛着金光的手掌,明显是佛门的强大功法,真实威力肯定比战斗中展现出来的更强。

只不过那名老僧在悬空寺里修佛多年,佛法精深,境界精妙,却似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没有想到双方还在对话之时,宁缺忽然暴起出手,而且一出手便是最强大的三种手段雷霆而至,猝不及防自然惨败而死。

回思着先前这场电光火石间便结束的暴烈战斗,宁缺越发觉得叶红鱼当年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的修行者真的只知道修行,而不知道如何战斗。

风从车窗开着的小缝里涌进来,发出呜呜的凄厉鸣啸,大黑马拖着车厢在荒原上沉默而高速的前行,依照宁缺先前指的方向,向着东南处奔去。

看着车窗外的荒凉原野,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和先前推算的结果,宁缺击响坚硬的车厢板,示意大黑马停下,然后跳下马车向荒原深处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走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枝黑色的铁箭,箭簇上还残留着已凝的血渍,正是先前射伤苦修老僧的那枝铁箭。

在烂柯寺里,箭匣里的十三枝铁箭,已经用掉了好几枝,如今身在荒原深处,随时可能面临致命的危险,每一枝铁箭对他来说都极为重要。

…………藏身在地底的巨大天坑中,依然云雾缭绕,巨峰间的黄色寺庙若隐若现,好一片清静安宁,忽然其中一座庙里响起一声极淡然悠远的佛号。

过了一段时间,数十名穿着深红色僧侣服的苦修僧人,顺着悬崖间的陡峭石径,攀到了地面之上,这些僧人的面容上没有什么神情,看上去就像是石头。

为首的那名僧人,身上的僧侣服明显与众不同,正是悬空寺尊者堂首座七枚,他微微眯眼,看着眼前荒凉一片的原野,微微皱眉。

先前悬空寺里那声佛号,来自悬空寺地位最高的讲经首座,讲经首座禅心微有不宁,命尊者堂的僧兵去荒原深处搜寻,七枚虽然贵为尊者堂首座,也必须亲自出面,而且他清楚讲经首座为何会禅心不宁。

悬空寺讲经大士,因为触犯佛门戒律,又受到那个不成器的私生子的拖累,于三年前被戒律堂判入荒原苦修,算时间已经到了苦修期满的日子,今天讲经大士便应该回到悬空寺,然而却始终没有人看到大士的身影。

七枚首座带领着苦行僧兵,依循着讲经首座的感应,向着荒原深处行去,一直行到傍晚时分,暮色如血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那堆灰烬。

荒原上的风很大,但那堆灰烬并没有被完全拂灭,因为那堆灰烬里有数粒无论何种火焰都无法完全焚化的骨利子。

看着手中那几颗五彩斑澜的骨利子,七枚沉默不语,那些穿着红色僧袍的苦行僧兵微露戚容,围着那片灰烬盘膝坐下,敬心诚意开始颂读往生经。

七枚把那几颗骨子利,神情凝重交给一名僧侣保管,然后跪倒在灰烬前,伸手入灰,沉默而安静地开始搜寻,像石枝般的手指,在讲经大士的骨灰里缓慢移动,如同筛子般,没有遗漏任何地方。

讲经大士的遗骸被符火烧的很通透,除了那几颗骨粒子,其余尽成细腻的白灰,按道理,七枚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发现,但随着手指的移动,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因为他的指尖在灰中感受到了一股磅礴难消的浩然气息。

七枚站起身来,霍然向来时路走去,这时他才想起来,先前经过菩提树的时候,总觉得那株树与数十年来每天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走到菩提树前,看着灰色的树皮上刻着的那行小字,脸上的神情愈发冷漠,眸子里愤怒的明王火焰越来越明亮。

“天启十六年,书院宁缺携妻冥王之女桑桑到此一游。”

为什么是十六年?七枚微觉不解,用僧袖往地面一拂,荒原地表上的沙砾乱滚,显现出一道极浅的车辙。

顺着这道车辙走了数十丈,然后车辙的淡淡痕迹便完全消失在荒原的地面上,他举目望向远方,猜测那辆黑色马车正向何处而去。

夜色将至,天坑里的世界已经提前进入了漫长的黑夜,巨峰间最高处的黄色寺庙,还能看到最后的夕阳,一道悠远的钟声,从那座寺庙里响起,然后渐渐向着山峰下面传播,无数座黄色寺庙同时鸣响钟声。

悬空寺的钟声,离开安静的地底世界,来到荒凉的地面,然后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来,相信用不了多少天,整个人世间都会知道,冥王的女儿还活着,她正和书院宁缺一起,逃亡在极西荒原之中。

…………荒原深处,一处不知被废弃了几千年的斜地井旁,停着一辆黑色马车,片刻后,宁缺从废井深处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满满的水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够在废弃多年的井里重新找到清水。

夜晚总是寒冷,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宁缺没有生起篝火,而是在车中铜盆里放了几张火符取暖,这种手段太过豪奢,即便是念力无比充沛的他,也必须计算符纸的消耗,保证自己能够和桑桑走出荒原。

就着冷水简单吃了些干粮,宁缺开始给桑桑熬米粥,等着水开的时间,他用来整理装备,既然前路艰难,装备自然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是最能吃苦的人,这些年储备了很多张符,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他境界较低,所写的符纸,已经无法用在现在这种境界的战斗当中,能够用来战斗的符纸只剩了二十几张,箭匣里的铁箭剩的也不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荒原没有新鲜事

在清理的过程中,宁缺看到了那张棋盘,稍一停顿后,把棋盘扔到角落里,然后伸手拿起大黑伞,忍不住摇了摇头。

与过去十几年的外表相比,现在的大黑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伞面那层油腻的灰垢完全消失,露出极薄将透的纯净黑布,边缘几处地方更是出现了几道破口,看着很是凄惨。

过往坚不可摧、可抵挡世间一切攻击的大黑伞,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可以想象烂柯寺里那道佛光的威力多么恐怖。

宁缺继续清理工作,把铁箭,纸符,备用的替代箭簇分门别类整理,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然后掀起车厢底板,把藏在里面的干粮、启动马车符阵所需的异石,还有大黑马吃的地精黄果之类的东西清点了一番。

按照现在的数量,应该可以保证从荒原回到书院,即便干粮不够,他也不会担心在荒原上会寻找不到食物,寻找水源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若真没办法大不了耗费念力多写几张水符罢了。

铜盆里的符纸早已消失,化作黄暖的火焰。

这是很久以前宁缺写的火符,看着厉害,实际上无论是火焰温度还是维持时间长度,都很普通。铜盆上的小锅里,水刚刚沸腾,米粒在水中上下翻滚,一点颜色都吝于给水,要等到熟透,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

宁缺拿着一根地参走下马车,把在数百丈外警戒的大黑马召了回来,摸着它颈上的鬃毛,想着在烂柯寺里同生共死的画面,有些感动,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有一口肉吃,你就有口汤喝。”

说完这句话,他把地参塞进大黑马的嘴里,然后拍了拍它的脑袋。

大黑马吭哧吭哧两口便把地参嚼烂咽下,意犹未尽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宁缺,不停吧嗒着嘴。

它的意思很清楚,虽然主人你向来无耻,有肉吃只肯给我汤喝,但现在而今眼目下你就让我吃这么细一根参,这哪里吃的饱?要知道今天我被那个奇怪的天坑和那座可怕的寺庙吓的失魂落魄,载着你们可是跑了三百多里地,不差饿工的道理你不懂?

宁缺有些惭愧,说道:“明天一定给你搞些肉吃,今天就先这样吧。”

大黑马轻摆头颅,有些恼怒,更多无奈。

…………锅里的米粥熬好了,散发着淡淡的香,宁缺把桑桑扶起坐好,喂她吃粥,说道:“粥里搁了些药,偷的那憨货的,别让它知道。”

桑桑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车外望了一眼,然后忍着笑低头吃粥,吃了小半碗后,精神稍好了些,想着他有伤在身,说道:“你也吃些。”

宁缺说道:“我已经吃过了。”

桑桑说道:“冷水就干粮,怎么好吃。”

宁缺说道:“也就是到渭城后日子才好过些,想当年我们在岷山的时候,能吃干粮就算是极好的生活,不用担心我吃不惯。”

桑桑心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你吃干粮肯定没小时候那么香,但知道宁缺的性子,不再劝他,只是默默告诉自己得赶紧好起来。

锅中米粥还在沸腾,发出噗噗的声音,热雾蒸腾,车厢里很是温暖,只有角落里的大黑伞和那张棋盘仿佛在散发着寒意。

那张看似寻常无奇的棋盘,自然便是佛祖留下的那张棋盘,宁缺想不明白,明明应该是马车在棋盘里,为什么最后棋盘却出现在马车中。

“我们现在知道自己在极西荒原深处,地点已经确定,却不知道现在距离烂柯寺之变过去了多少天时间。”

他说道:“老僧说世间搜寻我们已经很久,看来棋盘还是发挥了作用,我们在里面那条山道上奔驰不过刹那,说不定外界的真实世界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虽然还是深秋,但我想现在至少已经是十几天之后了。”

桑桑觉得他的推算很有道理,想着烂柯寺里那道佛光,心有余悸,又想着进入棋盘之前的那些破寺动静,说道:“你猜当天破寺的便是大先生和二先生,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宁缺说道:“不用担心,能把我这两位师兄同时搞定的人,世间顶多只有两个人,但那两个人怕激怒老师,肯定不敢出手。”

他说的两个人自然是知守观观主以及悬空寺讲经首座。

“我反倒比较担心岐山大师。”

宁缺想着那位德行仁厚的佛宗高僧,想着大师开启棋盘送自己二人离开时的画面,皱眉说道:“大师身体本来就不好,用真言助我与七念一战,接着又强行逆转棋盘,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桑桑闻言也很担心,从腰间取出一颗黑色的棋子,出神看着。

宁缺知道这是瓦山三局棋最后一局时,桑桑在棋盘上落下的那颗黑色棋子,低声说道:“我有不好的感觉,把这颗棋子留着,作纪念吧。”

桑桑点点头,手掌握拳,把那颗黑色棋子紧紧握住,然后看着棋盘说道:“这棋盘上已经没有佛祖的气息,算是毁了?”

宁缺说道:“毕竟是佛祖的遗物,就算不能再开启棋盘里的世界,留着卖钱也是好的,总不好随便找个地方就埋起来。”

夜色渐深,大黑马已经入睡。

皮糙肉厚的它,根本不在乎荒原黑夜里呼啸而过的寒风。它的睡眠方式和一般马的睡眠方式也极为不同,没有把身体的重量完全用四蹄支撑,也不像那些疲弱老马般躺到地上,而是歪着脑袋靠着车厢,像醉汉般斜斜倚着,鼻孔微翕,嗅着窗缝里飘出的米粥香气,睡的极为香甜。

车厢里弥漫着米粥的热雾,加上铜盆里依然在缓慢释放热力的符纸,有些闷热憋气,宁缺伸手把车厢顶板上的天窗推开一道缝隙。

银色的月光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洒在他和桑桑的身上,落在所有事物的表面,变成了他们两个人最喜欢的银子的世界。

桑桑缩在他的怀里,右手抓着他的衣襟,看着那道缝隙里的夜空,发现荒原的星夜还是像以前那般明亮,只是她总觉得繁星之中有谁在看着自己,不由微生惘然恐惧,把宁缺的衣裳抓得更紧了些。

宁缺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发现她的额头有些微凉,但比犯病的时候要好很多。

他抬头望向夜空里的繁星,忽然心头微动,伸手指向缝隙里的星空,缓慢移动指尖,显得极为凝重。

桑桑看着他指尖移动的痕迹,确认不是二字符,紧张问道:“新符?”

宁缺得意说道:“哪里是符,只是写了几个字,很萧索的一道书帖,至少可以排进我作品的前十位,你说能值多少银子?”

车厢里一片银色,然而那些都是虚妄的,用手指在空中写出的书帖,再如何道尽世间萧索,也同样是虚妄的,无法保存便不值钱。

桑桑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真要回书院,路上不知有多少危险,这字不能卖钱,还不如赶紧再悟几道新符出来。”

“我虽然已经进了知命境,但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和你那个鬼扯蛋师傅同赴神国,没人指点,顶多算半个神符师,能写出一道不定符,已经算是符道天才,哪里那么容易又能悟出第二道新符来。”

宁缺想着桑桑先前的话,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看着她说道:“这一路上无论遇着什么危险,你都不准再用神术,更不准撑开大黑伞。”

桑桑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

如果她动用西陵神术,极有可能再次发病,或者死去或者引来冥王的眼光,如果她撑开大黑伞,则极有可能引发一些别的变故,同样可能引来冥王的眼光,或者佛道两宗大能的注意,无论哪种情况都极为危险。

…………清晨时分,桑桑还在睡梦中,宁缺已经醒来,他看了看天色风向,确定今天是个赶路的好日子,便把大黑马用拳头揍醒,让它赶紧上路。

然而黑色马车没有走多远,便遇到了敌人。这里是荒原深处,人迹罕至之地,即便是连人都很难遇到一个,更何况是还要遇到敌人。

唯一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大概只能是昊天已经发现了冥王之女的存在,无形无状却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天道,开始试图毁灭她。

这是一片微微起伏的草甸,草甸上的黄草早已被寒风吹的偃倒,也许死去,也许等待着明年春天的时候再次复生。

数十名穿着皮甲的草原骑兵,沉默守侯在一处草甸上方,不时伸手安抚身下疲惫的战马,看来他们也是经历了长途跋涉才来到了这里。

宁缺看了那些草原骑兵一眼,没有去观察兵甲细节,便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在西荒里,只有右帐王庭的部落,才能拥有这样精锐的骑兵。

此时黑色马车距离那些右帐王庭的草原骑兵,还有两百丈左右的距离,还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他完全可以让大黑马发挥速度上的优势,直接斜刺里冲过去,相信那些骑兵就算驭术再如何精湛,也不可能追上自己。

只是那些草原骑兵散布在草甸上,冲锋线拉的很长,看似稀疏无力,实际上正是防着黑色马车逃跑,宁缺如果想不战而走,便需要尽可能地绕行一个大弯折行,才能绕过这片草甸,但那样太耽搁时间。

最关键的问题是,宁缺和荒原里的马贼以及草原骑兵不知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他很肯定,来拦截自己的骑兵绝对会源源不绝到来,如果自己遇着拦截的人便折行而去,以对方的骑术和狩猎手段,只需要数次反复,便能用大数量的骑兵把黑色马车围困在荒原深处,那样非常危险。

所以宁缺没有避走,黑色马车依旧缓缓向着草甸驶去,而且速度变得越来越快,钢铁车轮碾压着覆着薄霜的草茎,溅起无数泥土。

草甸上方一名骑兵首领,发现那辆黑色马车居然朝己方冲了过来,脸上没有流露出喜悦或看白痴的神情,而是变得异常凝重,然后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

无论左帐右帐还是金帐王庭,草原骑兵和马贼的佩刀都是弯的,几年前宁缺在渭城专业砍柴的时候,也很习惯用这种弯刀。

因为这种刀砍人头很爽利。

数十名草原骑兵同时抽出鞘中的弯刀,锃锃之声不绝于耳。

当黑色马车高速驶到草甸下方,应该再也无法转变方向时,又有十余名骑兵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名首领后方,取下弓箭瞄准马车!

…………对宁缺来说,荒原之上没有任何新鲜事。

他对草原骑兵和马贼的作战套路,甚至比对大唐的军纪三疏十四章还要更熟悉一些,所以当他看到那些先前隐身在草甸下,此时才现出身形的弓骑,没有任何意外和震惊,反而因为太过熟稔而觉得有些无趣。

弓弦嗡鸣作响,箭疾破空声起,十余枝羽箭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线条,从数十丈外的草甸上方,向黑色马车抛射而去。

“十几把黄杨弓居然也玩抛射?马车的目标虽大,也不能这么玩啊。”

宁缺向身后看了一眼,桑桑依然在熟睡,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被角,眉毛皱的极紧,不知道在梦里见到了什么。

他掠出车厢,落在了大黑马的背上,双腿轻夹马腹。

大黑马欢嘶一声,猛地向前冲了过去!

就在前一刻,车辕与厢体处的的联结已经被宁缺解开,大黑马前冲,顿时与车厢分离,失去动力的车厢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驶,只是变得慢了些。

就在逐渐变慢的过程中,黑色车厢里响起一阵啪啪的轻响,顶棚上的天窗以及两侧的车窗,还有前车门尽数被机簧锁死。

草原骑兵抛射的羽箭,终于落了下来,呼啸凄厉。

有五六枝箭准确地命中了正在缓慢停下的车厢,然而对于纯由精钢打铸的车厢来说,被这些看似恐怖的箭矢射中,连挠痒痒都不如。

箭簇射中车厢,然后从中折断,颓然飘落于地,看上去就像是几根试图戳穿石头的干稻草,非常可笑,又非常可怜。

黑色车厢很厚,一旦完全封闭起来,很难听到外面的声音,那些羽箭射中车厢,响起极轻微的几声轻笃,像是鸟儿在啄食。

车厢里,桑桑还在熟睡,大概听着箭落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地挥了挥手臂,似乎想要把声音从耳边赶走,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觉醒来敌灭,重拾当年皮靴

抛射的箭,有些落在车厢上,变成折断的干稻草,有些则是向着大黑马落下,然而大黑马一旦加起速来,根本不受草甸坡度的影响,瞬间变成一道黑色的烟尘,把那些箭矢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草甸上正准备冲锋的骑兵们看着这幕画面,震惊无语,首领一声厉喝,骑兵们醒过神来,高声狂叫着,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向着下方冲刺而去,然而刚刚冲出去十余丈便忽然散开,一部分迎向大黑马挟起的那道烟尘,更多的骑兵则是杀向已经停下的黑色车厢!

必须要说,骑兵首领在极短时间内做出的指挥非常正确,车厢停在草甸下方无法移动,完全就是一个待屠的靶子。宁缺如果不管,草原骑兵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车厢里的人杀死。宁缺如果担心车厢里的人生死,停止冲锋折返,便会失去最大的速度优势,必陷入乱战之中,——荒原乱战,游而射之,本就是草原骑兵最擅长的战斗方法。

然而出乎那名骑兵首领的意料,宁缺没有折返救援车厢里的桑桑,甚至没有任何犹豫,继续向着草甸上方冲来,大黑马在霜白色的草甸上,生生拉出了一道黑色的残影,速度恐怖到了极点。

骑兵首领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大喊着命令十余名正面迎向大黑马的下属,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敌人。

在他想来,就算不能杀死黑马上那人,只要能够把此人拖住极短一段时间,那些向车厢里杀去的下属,也能完成今天这个艰巨的任务。

宁缺看着越来越近的十几名草原骑兵,感受着寒风带走脸颊上的温度,心境变得越来越平静,伸出右手握住探出肩头的刀柄。

双方都在高速冲刺,遭遇的极快,冲在最前面的一名草原骑兵,挥舞着弯刀,面容狰狞扭曲,狂喝着向他砍了过来。

极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名草原骑兵身首分离!

战马带着身上那具无头的身体,依旧高速向前疾驶,骑兵颈腔里喷出的血水,仿佛要把天空染红!

无头骑兵骑着骏马与大黑马擦身过,继续前奔数丈,尸体才堕落到地面,此时那颗飞到空中的头颅也落了下来,恰好落在死去骑兵的手边!

先前那极清脆的声音,其实是两道声音合在一处,第一道声音是朴刀出鞘的磨擦声,第二道声音是朴刀砍断那名骑兵坚硬颈骨的磨擦声,然而这两道声音最终汇在一处,变成了一道单独的声音,可以想见宁缺拔刀斩首这两个动作是何其迅速,中间似乎没有任何间断!

大黑马如黑色闪电冲进十几名草原骑兵形成的冲锋阵形里,宁缺手中的朴刀则像是无数道黑色的闪电,不停在骑兵中间亮起,然后敛灭!

不过数息时间,大黑马便与十几名草原骑兵交错而过,只听得连绵闷哼声音响起,那些骑兵或捂着喷血的脖颈,或捂着不停涌血的胸口,纷纷从马上坠落,砸落到坚硬的草甸地面上,发出砰砰的撞击声。

宁缺看都没有看那些骑兵一眼,继续向着草甸上方冲去。

大黑马的速度太快,他挥刀的速度太快,片刻间连斩十余骑兵,草甸上染遍鲜血,他和大黑马的身上竟是连一滴血都看不到!

草甸上的骑兵首领脸色骤然苍白。

昨夜他便知道这次的敌人是修行者,他不是没有与月轮国的修行者战斗过,甚至曾经斩过一名洞玄境的高手,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却哪里想到,今天的敌人根本不是那些只会驭使飞剑、徒有声势的修行者,竟是如此可怕!

一声厉喝,十余名骑兵挽弓放箭,然而大黑马的速度实在太快,绝大多数箭矢都落空,偶有凑巧射到马前的箭枝,则被宁缺随意挥刀挡下。

片刻间,宁缺骑着大黑马冲上草甸,朴刀破风声响起,血花喷溅之声随之密集而作,那些箭手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抵抗,便成了刀下的亡魂。

骑兵首领刚刚举起手中的弯刀,便发现自己的胸口被一柄灰黑色的朴刀刺穿,在这一瞬间,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把唐式朴刀上的寒冷。

他落马堕地,他看着那名根本无视自己的敌人,灰暗的眼眸里露出极度的惊恐,旋即那些惊恐又变成快意,心想即便你再如何强大,但那车厢里的人肯定已经被杀死了,你难道还能把死人救活?

骑兵首领的右脚还在马蹬里,战马受惊,拖动着他在地上前行数尺,震得他胸口鲜血狂涌,草甸下骑兵们围攻车厢的画面,进入他的眼眶,他的面容骤然变得极度苍白,在临死前最后一刻,发出一声不甘的呻吟。

宁缺骑着大黑马冲上草甸,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那名骑兵首领和十余骑射手尽数杀光,他没有急于折返草甸下方去援救桑桑,而是骑着大黑马穿行于骑兵尸首之间,摘下两张弓和几筒羽箭,然后才调转马头。

…………草甸下方,至少逾三十名骑兵正在围攻黑色的车厢。

马车车厢孤伶伶地呆在原地,无法移动,看上去就像是待屠的羔羊,然而当骑兵试图破开车厢时,他们才震惊地发现,别说把车厢破开,他们手中的弯刀甚至无法在车厢上留下任何痕迹!

这时候骑兵们才明白,这辆车厢根本不是羔羊,而是唐国那些可怕的重甲玄骑,披着厚厚的盔甲,站在那里不动任由你砍,你也根本砍不穿!

时间不断地流逝,围攻车厢的骑兵越来越焦虑,甚至变得有些绝望,数名骑兵厉声呼喝着下了马,走到车厢旁,对着车轮一通狂砍。

在他们想来,就算这车厢是精钢所铸,车轮最多不过是包着铁皮的木轮,凭自己的勇力和弯刀的锋利,怎么也能把车轮砍断。

如果能把车轮砍断,就算车厢里的那人能够活下来,此后在荒原上也必然寸步难行,最终还是会被王庭勇士和神寺的大师们镇压而死。

然而这些草原骑兵们再一次绝望了,狂砍一通之后,他们发现,这辆马车竟连车轮从里到外都全部是由精钢打铸!

绝望之余,他们不禁产生强烈的不甘与恼怒不解,通体由精钢打铸的马车,那岂不是比王庭供奉的金佛还要重?如此沉重的马车怎么可能在荒原上行走,先前还奔驰的那般迅速!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骑兵注意到了草甸上的战局的结束,看着那道从草甸上方往下疾驶的黑色闪电,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呼喊声,骚动渐起。

有名年纪稍长的骑兵厉声呼喝,知道凭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战胜强大的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决断,派出两名骑术最精湛的骑兵,脱离草甸下的战团,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通知王庭的主力骑兵,其余的骑兵则被他组织起来,向着敌人冲杀而去。

看着两名离开车厢,高速向远方奔驰的骑兵,宁缺猜到对方的用意,自马畔取下先前拾到的弓,搭箭于弦,沉默瞄准。

弓是黄杨硬木弓,草原精骑和强大马贼的标准配备,也是宁缺以前杀马贼时所用的专业配备,在元十三箭问世之前,他一直用的就是这种弓。

熟悉的弓箭,熟悉的地理环境,熟悉的战场,更加强大的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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