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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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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连声应是,抱头鼠窜而去。

范子云道:“老管家,这人看来和王老实确实很像。”

范义脸上神色显得十分凝重,只“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回到东院,如玉迎着道:“范公子,老管家,回来啦,见过堡主了?”

范子云因她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他从未和女孩子打过交道,看她笑靥相迎,呐呐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

范义则是双眉微拢,好似怀着什么心事,回入小客厅,自顾自的在椅上坐下,装了一袋烟,打起火石吸烟。

如玉看两人没有说话,也不便多问,转身倒了两盅热茶送上。

范义心中只是思索着王老实怎会到夏家堡来的?他从六七年前,王老实搬去金牛村落户,偏偏又住在范家隔邻,一直想到昨晚自己酒后发现翟开诚口音、身材,和十年前夜间范家的为首黑衣蒙面汉子,十分相似。

再想到前日林前那一伙蒙面汉子,好像是冲着自己而来,这几件事,经他这一连贯,就觉得事情并不单纯,一时就有如坐针毯的感觉,只是捧着旱烟管狂吸。

范子云看他半天没有说话,不觉抬目道:“老管家,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还是进去休息一会吧!”

范义喷了一口烟,点头道:“是,老汉告退。”

他提着旱烟管往里行去。

如玉望望老管家背影,悄声道:“老管家怎么啦?”

她眨着一双又亮又圆的眼珠,一付黠慧而又淘气的模样。

范子云不敢看她,只是微微摇头道:“不知道。”

如玉咬着下唇,问道:“小婢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

范子云道:“老管家一向是豪爽的人,心里放不住话,不会有什么心事。”

如玉认真的道:“小婢看得出来,老管家心事很重。”

范子云笑道:“老管家天天嚷着要去金陵,方才更伯伯要留我们多住几天,故他心里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如玉哈的笑道:“既然来了,总该多住几天再走,这样就闷闷不乐,不就成了小孩子了?”

口口口

这一天傍晚,东花厅上,灯火通明,摆上了一席丰盛的酒菜,两名青衣俏婢,一个手捧银壶,侍立斟酒,一个却忙着从花厅后端上一盘盘热腾腾的菜肴,但主客却只有两个,主人是堡主夏云峰,客人是范子云。今晚这席酒,是堡主替世任接风。

另外前厅的一座侧屋里,这时同样灯火点得很亮,屋中也摆上了一席酒菜,菜肴和花厅上同样的丰盛,同样的精致。席上也只有两人对酌,一个夏家堡总管翟开诚,一个则是老管家范义。

这席酒是堡主赐的,因为堡主替范子云接风,人家是叔侄,老管家自然不能和堡主同席,因此改由总管作陪。

这两席酒也同样的宾主尽欢,等到两边散席,范子云没有醉,那是他不会喝酒,夏伯伯当然不会勉强他喝;但老管家范义和翟开诚可是棋逢对手,两个都喝得醉醺醺的,已经差不多了。

回到东院,如玉早已替范公子、老管家彻好浓茶。范义坐下来抽了一简烟,也就回房歇着去了。

范子云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如玉款步走近,垂手伺候道:“小婢已经准备好浴汤,范公子要沐浴么?”

范子云道:“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哦,老管家今晚好像多喝了几杯,待会如果要茶水,就烦劳姑娘多加照顾了。”

如玉道:“这个不劳公子吩咐,小婢省得。”说罢欠身退去。

范子云回到房中,随手就掩上了房门,脱鞋上床,盘膝坐定,运气调息,做了一会功夫,才脱衣就寝。

就在他朦胧入睡之际,突听有人叩着房门,叫道:”范公子,范公子……”

那是如玉的声音,门虽然叩得不急,但声音却十分惶急!

范子云翻起身坐起,问道:“如玉姑娘,有什么事么?”

如玉道:“公子快请开门,老管家他………”

范子云急忙披了长衫,一面扣着衣钮,一面开门出去,问道:“老管家怎么了?”

如玉脸有惶急之色,说道:“老管家他好像……不大对………”

范子云听得一急问道:“什么不大对”

如玉道:“你快随我来。”说罢,急匆匆走了出去。

范子云跟在他身后问道:“如玉姑娘,者管家到底怎么了?”

如玉急步疾行,一面说道:“老管家方才呕吐得厉害,后来……后来…”

范子云心头一紧,追问道:“后来怎样了?”

如玉道:“他……昏厥了两次,口中喊着公子,小婢看他情形不对,才赶来请公子的。”

范子云甚是惶急,说道:“老管家身体一向很好,怎会昏厥的呢?”

如玉道:“小婢也不知道,好像中风……”

几句话的工会,已经奔到老管家住的房门口,房门敞着,屋中灯光黯淡,不闻一点声息。

如玉脚下一停,侧身让范子云走上前面,自己跟着他身后走入。

范子云心头惶急,迅快冲入房中,只见老管家直挺挺卧在床上,定着两眼,气息十分微弱?急忙奔过去,叫道:“老管家……”

只叫了三个字,眼泪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

范义听到“老管家”三字,本来定着的眼睛,缓慢的转动了一下,两颗失去神光的眼珠,朝范子云望来,张了张口,极为艰难的道·“少……少……快……快……”

他几乎已经不能成声。

范子云道:“老管家,你不可以多说话,我这就去找翟总管,替你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很快就会好的……”

范义眼珠没有眨动,但他眼角却滚落了两行老泪,没再说话。

范子云话声一落,正待转身朝外行去。

如玉拭拭眼泪,低低的道:“范公子,老管家他……”

声音一咽,用手帕捂住小嘴,说不出话来。

范子云回身道:“如玉姑娘,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我找翟总管请大夫去。”

如玉悲切的道:“范公子,你瞧瞧老管家,他只怕已经不成了。”

范子云只觉脑门“轰”的一声,回近床前,定睛瞧去,老管家脸如死灰,定着的双目,似乎连微弱的气息,都已停住了!

死了,他已经溘然长逝了!

范子云呆得一呆,他几乎不相信老管家好端端的人,会这么快离他而去,突然他一下扑了过去,抱住老管家,嘶声叫道:“老管家……”

两膝缓缓的跪了下去,失声痛哭。

老管家自幼抱他背他,把肩胛当马骑,这十年来教他练功夫,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一天离开过老管家,如今老管家忽然离他而去,教他如何不伤心欲绝,抚尸大哭!

如玉看他哭得伤心,也陪着他流泪,过了一会,如玉拭着泪,低低的道:“范公子,俗语说,人死不能复生,老管家已经去了,哭也没有什么用,………”

范子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如玉姑娘,老管家方才可有什么话说么?”

如玉机警的拿眼望望前院,低声道:“好像有人来了。”

果然随着一阵脚步声,从前院传来,只见总管翟开诚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朝范子云拱拱手道:“范公子也在这里,在下刚才听巡夜的堡了来报,这里隐隐有哭泣之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如玉急忙迎着,在门口欠身道:“小婢正要去禀报总管,老管家死了。”

崔开诚一步跨入房门,问道:“老管家如何死的?得了什么急症,你怎不赶快来报?”

走近床前,仔细的看着老管家的尸体,泫然泪下,说道:“老管家,你晚餐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表示敬意?”举手拭泪,一面朝范子云道:“老管家走的时候,范公子可在场么?”

范子云流着泪道:“如玉姑娘来叫我,说老管家不对了,等我赶来,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翟开诚回头问道:“如玉,老管家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遗言么?”

如玉惊然一惊,低首道:“小婢是听到老管家在呕吐,才赶来的,小婢给他倒了一盅开水,一面把床前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忽然发现老管家张口结舌,望着小婢,好像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来,小婢看他情形不对,就赶去请范公子,老管家并没有遗范子云心中暗道:“如玉说的,并非真话,她为什么要和翟总p撒谎呢?”

翟开诚沉吟道:“看来他是中风了!”一面回身拱拱手道:“范公子,老管家不幸过世,在下这就去禀报堡主,再来料理。”

说罢,转身急步而去。

范子云回头道。‘’如玉姑娘,老管家真的设和你说什么吗?”

如玉走到门口,朝院子望了一眼,低低的道:“老管家呕吐的时候,小婢早就在这里伺候,他吐了很多,最后连血都呕出来了。”

范子云垂泪道:“他上了年纪,就不该喝这么多酒。”

如玉道:“小婢也这么说,老管家听了摇摇头,说他酒没喝醉,就算喝醉了,也不会呕吐,这是他用真气逼出来的。小婢问他吐出来了,是不是会舒服一点,他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小婢不敢惊动,就把地上收拾干净,忽听老管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老汉只怕不成了…………”

范子云道:“你就赶来叫我了么?”

如玉道:‘不,老管家说,这时候不能去告诉公子。”

范子云道:“那为什么呢?”

如玉接下去道:“老管家问小婢,肯不肯帮他一个忙,小婢点点头说:老管家是好人,你要小婢做什么,小婢万死不辞,老管家说:他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小婢转告公子,但除了公子,不能告诉任何人。”

范子云道:“那是什么话,一定很重要了?”

如王道:“老管家说,这句话要等他死了以后,才能告诉你。”

范子云道:“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如玉道:“公子先听小婢把话说完,老管家那时身子抖得很厉害,但他不准小婢来告诉你……”

范子云道:“那为什么呢?”

如玉低声道:“他说这是为了公子好,要等他不能出声的时候,小婢才可以去禀报公子,就是方才小婢回翟总管的话,也是老管家教的。”

“老管家,你这是为什么呢?”范子云流着泪,忽然问道:“!”娘现在可以把老管家的遗言,告诉我了吧?”

如玉说话之时,身子一直站在门口,这时忽然走近范子云身边,低低的道:“老管家要小婢告诉公子,这里不可久留,要你到金陵去找盛记镖局总源头盛锦堂。”

范子云听了一怔,说道:“此地不可久留?”

如玉柔顺的轻轻颔了下首,低声道:“小婢也觉得公子不宜在这里久留,等料理了老管家的丧事,还是听老管家的话,到金陵去的好。”

范子云道:“姑娘也认为我应该走么?”

如玉低垂粉颈,轻声道:“小婢觉得老管家对公子忠心耿耿,他说的话,总不会错的了。”

刚说到这里,夏云峰在前,翟开诚在后,匆匆赶来。

范子云急忙迎了出去,恭敬的作了个长揖,说道:“夏伯伯,老管家他……过世了。”

提起老管家,他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这真是意外得很!”

夏云峰脸上也有怆然之色,接道:“老夫听翟总管说,老管家是中风死的,唉,若论年岁,他已是快八十岁的人了,也算是得享高龄,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他边说边走,当先跨进房中。

…………………………………

幻想时代 扫校

第 四 章 夜窥隐秘

如玉急忙单膝一届,说道:“小婢叩见堡主。”

夏云峰一摆手,笔直走近榻前,亲自察看了范义的尸体,双手一拱,黯然道:“老管家,你是范家三代忠仆,你的责任,到此已了,就好好的安息吧,范贤侄自有老夫会照顾他的,你只管放心吧!”

说罢,一脸虔敬的拜了两拜,才回身道:“贤侄,人死不能复生,老管家年事已高,人生百岁,总会有撒手尘寰的一天,贤侄也不用难过了。”

范子云道:“夏伯伯说得是。”

夏云峰道:“老夫已经告诉翟总管,老管家是范家的忠仆,要好好厚殓,好了,咱们到前面去,这里自有翟总管会料理的。”

说完,举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跟随他身后,到了前面客室。

夏云峰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下,说道:“贤侄也坐下来。”

范子云应了声“是”,才在他下首落坐。

夏云峰蔼然道:“咱们夏范二家,谊如骨肉,贤侄在老夫面前,不用太过拘束了。”

范子云又应了声“是”。

夏云峰道:“本来老夫之意,让你好好住上几日,等你环境熟悉了,再看看你练的武功,是否已经入门?但老管家突然去世,你如果长日无事,准会因怀念老管家而伤心,故而老夫决定从后天起,贤侄每日早晨,到前面练武功去,老夫先看了你练过的功夫,就可传你武功,你可愿意。”

范子云听夏伯伯说出要传授自己武功,心里自然愿意,只是老管家临终曾说此地不可久留,要自己投奔盛记嫖局的总镖头盛锦堂,这该如何是好呢?

一时不禁脸上略现犹豫之色,说道:“夏伯伯肯指点小侄武功,小侄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

他不善词令,“只是”下面,就说不上口来。

夏云峰双目望着他,蔼然笑道:“贤侄有什么为难之处,夏伯伯和你爹情同骨肉,但说无妨。”

范子云俯首道:“小侄觉得老管家在寒家已有三代,他过世了,小侄想护送他灵枢回金牛村去,择地营葬,顺便把小侄跟夏伯伯学武之事,禀明家母,也好让家母放心。”

他想回家和母亲商量,再作决定。

夏云峰一手拂着黑须,呵呵笑道:“贤侄这就多虑了,老管家的事,老夫已交翟总管厚殓,不过贤侄想得也是,老管家是范家三代忠仆,自该把骸骨葬在范家祖墓之旁。此事何用贤侄跋涉往返,再说此事也不用烦劳令堂,老夫明日要翟总管亲自护送老管家灵枢到金牛村去。一切营葬之事,翟总管自会妥善料理,贤侄只要修书一封,禀明令堂,贤侄住在老夫这里,令堂自然放心的了。”

范子云不好再说,只得点点头道:“夏伯伯既然这么说了,小侄自当听夏伯伯的吩咐。”

夏云峰满意一笑,颔首道:“贤侄总该知道,我和你爹情同骨肉,你是我义弟之子,也是老夫的犹子,夏伯伯自然希望你能奋发上进,学业有成,也可成为夏伯伯一条有力的臂膀,所以夏伯怕要把你留在身边,这点贤任该明白吧?”

他说得极为亲切,诚恳,极为感人。

范子云点头道:“小侄明白。”

夏云峰接着道:“至于你爹,一别十年,迄无消息,不是夏伯伯夸口,南七北六,江湖道上,和夏家堡都有声息相通。只要一有你爹的行踪,定可很快得到消息,贤侄住在这里,岂不比你到处奔波,天涯寻父,更为有利,这点贤侄自是更可放心的了。”

范子云觉得夏伯伯说的,都是实话,何况师傅也这么说过,这就抬目道:“找寻家父之事,那就全仗夏伯伯了。”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这还用说?好了,时间不早,贤任也该休息了。”

说罢站起身,举步往外行去。

范子云急忙站起,垂手道:“小侄恭送夏伯伯。”

夏云峰走出客室,回头笑道:“你娘把你教得太重礼数了,夏伯伯不是外人,不必拘泥俗礼。”

第二天早晨,范子云一早起来,推出门去,只见一名陌生的青衣使女端着铜面盆,送来脸水,一面娇声道:“范公子,洗脸了。”

声音很柔,很美!她不是如玉!

这青衣女子看去比如玉大上一、二岁,个子也比如玉略高,身材显得更苗条,说话的时候,目澄秋水,嫩脸红匀,红菱般的嘴角,含着轻盈笑意,很甜、很美!

青衣使女看到范子云双目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直瞧,脸上忽然飞起一片红晕,低下头去,说道:“范公子可以洗脸了。”

范子云问道:“姑娘是新来的?”

“是。”那青衣使女应了声“是”,娇柔的道:“小婢叫做紫玉,公子以后叫小婢紫玉就好了。”

范子云问道:“如玉呢?”

他忽然间连自己也不知道,居然关心起如玉来了。

紫玉道:“如玉妹子身子不舒眼,所以总管指派小婢伺候范公子来的。”

如玉病了,她好端端的怎会生病?

范子云忽然想起昨晚翟总管向如玉问起老管家可有遗言?如玉是依着老管家的嘱咐说的,莫非翟总管不相信,故而把如玉调开了?

他接着又想起如玉说过,只要说错了话,就会遭受到很严厉的处分,甚至像玉花,因为泄漏机密而处死了……

想到这里,只觉一颗心忽然起了一阵收缩,禁不住目注紫玉,问道:“她现在哪里?”

紫玉撇撇嘴,笑道:“如玉妹子只不过身子不舒服,瞧你就急成这个样子?”

范子云被她笑碍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紫玉道:“那么范公子快去洗脸吧,今天翟总管要送老管家的灵枢回到金牛村去,范公子用过早点,就好给老夫人修一封家书,待会翟总管就要来拿呢!”

范子云点点头,匆匆盥洗完毕,紫玉伺候着吃过早点,就回到房中,取出信笺,把老管家中风过世,详细给母亲写了一封长信。

翟开诚已经来了,说是老管家大殓,请范子云前去,夏家堡有的是财力和人力,堡主吩咐过翟总管,要厚殓老管家。

翟开诚为了巴缩范子云,因此对老管家的后事,办得十分体面,就算是富豪人家的老太爷过世,也不过如此。范子云内心自然感激万分。

翟开诚奉夏堡主之命,另外又准备了八色丰盛的礼物,和三千两白银,另外还拨了一名丫头,是去伺候范大娘的。

范子云过意不去,再三恳辞,但夏云峰说得好:“贤侄,你还和夏伯伯客气什么,我本来还以为你爹多少有些积蓄,这次你们来了,夏伯伯才听翟总管从老管家口里说出来你家的情况,只是靠几十亩田过活,这都是夏伯伯的不好,你爹离家之后,没有好好照顾你家生活。贤侄想想看,夏伯伯知道了,心里有多愧疚,我要翟总管去,只是要他代表我向令堂深致歉意,这些东西,值得了什么,我和你爹情同骨肉,难道我不该照顾弟妹么?”

他这么说了,范子云就不好再推辞。

午后夏堡主亲自祭奠过老管家,范子云跟着拜了一番,翟开诚就率同八名堡丁,押运老管家的枢车和两辆马车,一齐启程。

范子云亲送枢车上路之后,一个人回转东院,心中自然有着无限哀思。

老管家从小把自己带大不说,就是这次到夏家堡来吧,两人一同住进这幢精含,不过两天工夫,老管家就突然离他而去,剩下自己一人,能不使他触景伤情?就在他眼中包着泪水,缓步经过藤花架之时,忽听右首花丛间,正有两人喟喟细语!

他自从跟师傅练习内功之后,耳目敏锐,已然听出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只听那男子声音道:“时间定在今晚二更。”

女子声音道:“我知道了。”

这女子声音,虽然说得轻,但话声甚为娇柔,一听就知是紫玉的口音。

堡中使唤的使女、堡了不在少数,男女相悦,相约幽会也是常有之事,范子云只当未闻,依然缓步走去。

就在他走了六七步远,只听那男的道:“咱们说的话,会不会被他听去了?”

女的道:“不会的,这姓范的只是个雏儿罢了!”

男的道:“那我走了。”

接着但听“刷”的一声轻响,那人以极快身法,朝院外闪了出去。

范子云暗道:“夏家堡一名堡丁,就有这等快捷的身手,如此看来,夏伯伯的一身武功,自然是更高了。”

一脚跨进书房,还未坐下,紫玉已经跟在身后,俏生生的走入,欠身道:“范公子回来了,老管家枢车,一定已经启程了。”

她说话之时,不但声音娇柔,而且笑靥迎人,另有一番娇态!

范子云心中暗道:“好哇,你背后说我雏儿,当面却这般奉承于我。”

紫玉眨了眨眼睛,嫣然道:“范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范子云暗暗一惊,忖道:“这个丫头心思灵巧得很。”一面淡淡说道:“没有什么。”

紫玉一个转身,轻俏的道:“小婢给公子倒茶去。”

范子云没有理她,自顾自的在书桌上坐下,随手拿起李太白诗集,翻了两页,但又看不下去。心中只是想着老管家临终说的此地不宜久留,要自己到金陵去找盛记镖局的总镖头盛锦堂,但自己并不知道盛锦堂和自己父亲,究竟是什么交情?

再说夏伯伯和爹究是结义兄弟,待自己不薄,自己怎好说走?何祝师傅临行之时,也是说要自己投奔夏伯伯来的。到底自已该不该听老管家的话呢?他手中翻着书,目光却望着窗外,沥怔出神,连紫玉走近书案,都一无所觉。

紫玉手捧茶盏,轻轻放到桌上,说道:“范公子请用茶。”

范子云“哦”了一声,说道:“多谢姑娘。”紫玉甜甜一笑道:“范公子怎么和小婢客.气起来了?嗯,我看范公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范子云本来没有看她,这时掩上书,抬目道:“没有。’”

紫玉巧笑道:“范公子不说,小婢也看得出来。”

范子云道:“你看得出什么?”

紫玉神秘一笑道:“公子可要小婢说出来么?”

范子云道:“你倒说说看?”

紫玉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低声道:“公子心里闷闷不乐,一定在想念一个人。”

范子云“哦’了一声。

紫玉道:“公子一定是嫌小婢伺候得不好,所以在想念如玉妹子,对不?”

范子云被她说得俊脸一热,笑道:“这是姑娘多心。”

紫玉一双俏眼瞅着他,俏皮的道:“是小婢多心么?依小婢看,该是公子多情才对2”

范子云神色一正,说道:“姑娘体得乱说。”

紫玉欠欠身道:“范公子原谅小婢失言。”

范子云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紫玉垂下头道:“多谢范公子。”

范子云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出去吧!”

紫玉口中应着“是”,偷偷的望了他一眼,才转身退出。

范子云坐了一会,心头兀自觉得无聊,又站起身,走近南首窗下,看着花圃中的花木!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他依然一个人负手站在窗口,没有移动。

紫玉手捧烛台,款步走入,柔声道:“范公子,请用膳了。”

范子云口中唤了一声,随着她走出书房,小客室一张方桌上,已经摆上菜饭。

紫玉把烛台放到桌上,说道:“公子可要饮酒么?”

范子云道:“我不喝酒。”

紫玉巧笑道:“小婢知道公子不善饮酒,所以没把酒壶拿上来,小婢给你装饭。”

范子云住进东院,一直和老管家同桌吃饭,今晚却只有一个人吃了,心中不禁又触动了哀思。而且这几天吃饭时,都是由如玉伺候,如今又换了一个紫玉,虽然她笑靥迎人,善解人意,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当下默然坐下,紫玉装了一碗饭送上,范子云接过饭碗,吃了几口,竟然食不下咽,勉强地吃完了一碗。

紫玉道:“小婢给公子添饭。”

范子云微微摇头道:“不用了。”

喝了两口汤,就站了起来。

紫王送上面巾,又替他沏了一盅茶,才收捡菜肴,退出屋去。

不多一会,她已吃毕晚餐,回身走入,含笑道:“范公子可有事要小婢伺候么?”

范子云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是了,他今晚和情郎有约,所以想早些去休息了。”一面含笑道:“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紫玉欠身道:“小婢那就告退了。”转身退了出去。

范子云回到房中,随手掩上房门,就盘膝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但觉许多杂念,泛上心头,竟是难以安心行功。索性就躺了下来,准备睡觉,哪知睡到枕上,依然思潮起伏.无法入睡,听到远处更锣两响,已是。夏天了!

就在此时,突闻屋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分明有人踏着屋瓦掠过!

“夜行人!”范子云心头不禁一动,想起紫玉和那男子声音约定二更之言,暗自忖道:

“此人轻功极高,莫非他们不是幽会,是另有图谋不成?”

心念方转,只听院子前面,又有一阵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由西而北,快速掠过!

范子云不觉披衣而起,轻轻打开北首窗户,双足一点,穿窗而出,落到后面庭院之中,再一吸气,纵身上屋,但觉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心神为之一清,抬目望去,果见远处正有两条人影,去势极快,在屋宇间一闪而没,似是往北掠去。

他虽在夏家堡住了两天,因堡中房屋栉比,不知这两个夜行人目的何在?但自己既然发现了,就得跟下去看个究竟,心念闪电一动,人已长身掠起,朝两人身后,跟了下去。

穿越过两重屋宇,迎面是一堵两丈余高的风火墙,等他纵上墙头,才发现外面是一条通往后园的市道,此时一片黑暗,不见灯光。

范子云暗哦一声,前面两人忽然隐没不见,是从甬道往后园去的。他们要从这条甬道走的原因,定是这条市道平日就很少有人行走,晚上自然更为僻静无人,不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范子云心中想着,脚下却并不慢,他怕被对方发现,一路提气而行,落步甚轻,不久工夫,便已到了甬道尽头,一道矮垣挡住了去路,墙上有一道回洞门,两扇木门紧闭着,门上有一把铁锁,却不见前面两人的影子。

这道垣墙,不过丈许来高,两人自然越垣而过了。

范子云毫不怠慢,人还未到垣下,双脚轻点,飞越过墙头,等他落到地上,放眼望去,但见一条方砖铺成的小路,两边一排花架,不知通向何处?

黑夜之间,只觉到处树木隐隐,假山亭台,楼阁如画,这里已经到了夏家堡的后花园。

方才两条人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暗叫了声”糟糕”’,这片花园,占地极广,别说两人,就是二十个人,投身其中,只怕也无法找寻得到了。

就在此时,瞥见远处一座假山上,忽然飞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一般,只在空中一转,就倏然隐去。

“好快的身法!”

范子云看得暗暗喝采,他既然有了这一发现,岂肯轻易放过,立即施展轻功,藉着树林隐身,跟踪掠去,但等他赶到假山左侧,对方早已没了踪影,以对方的身法判断,似乎还在自己连丢的两人之上,心中更是怀疑不止,好像今晚来人还不止两个,他们究竟是干什么来的呢,莫非是夏伯伯的仇家?

他知道自己只是暗中跟踪,自然不宜和对方照面,因此在他掠近假山之际,早已隐入一排花丛后面。方才只顾探首张望,这一停下身来,陡见高自己不远,地上躺卧着一个人影,一时不觉吃了一惊,再凝目看去,那人身上穿的正是堡丁模样,此时扑卧在地,一动不动,极似被人所制。这就悄悄闪了过去,到得近前,俯身一看,此人果然是个堡丁,被人从背后一掌震断心脉,早已气绝多时。

范子云看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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