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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深情共余生-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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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陈图有没有像我这般开心,但我很确定我在湛江这短短几天获得的快乐,它凌驾在我经历过的大部分快乐时光上。
  一直到回深圳的路上,我依然都在回味着在湛江的每一分每一秒,回味着与陈图独处时,那些平淡却祥和的气氛,我一直沉湎,一直走神,直到谢斌把车停在香蜜湖一号的停车场,陈图推了推我,我才缓过神来。
  带着一身旅行后遗症,我跟在陈图的身后回到自家的大厅,都还在恍惚着蒙圈着,总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
  在我还懵懂不知道该干嘛,陈图已经放开行李,去给我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他说:“伍一,你喝点水。我去拖个地,顺便弄点吃的。”
  喝了点水,我总算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缓过来,在陈图热火朝天埋头拖地时,我就过去把他不能机洗的几件衣服挑出来,拿去手洗了。
  我在阳台晾衣服时,陈图拎着拖把过来了,他一边埋着头拖地,一边冲我说:“伍一,刚刚李律师给我来过电话,三天前法院对梁建芳的判决下来了,无期徒刑,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把手上那一件衣服彻底撑开,挂上去,我拍了拍手上的水汽,没有我曾经设想无数次的欣喜若狂,我出奇的平静:“哦,知道了。”
  静滞了一阵,我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陈图,不然我们等会过去找陈总一起吃饭?”
  加大手劲,陈图手上的拖把因为跟地面摩擦太大,而发出了吱嘎吱嘎声,他的声音夹在其中,让我听不出情绪来:“你刚刚在洗衣服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他说他晚上有饭局,没空。”
  停顿了十几秒,陈图又添上一句:“他一直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
  我不知道在陈图的心里面,是不是真的那么坚定地相信,陈正他今晚真的有心情约哪个客户,或者是赴哪个供应商的约,在饭局上带着笑脸谈笑风生。
  可在我的直觉里,我总觉得陈正应该是把自己藏在了独处的角落,用孤独和落寞来武装自己,俯览着这个纷纷扰扰让他时而迷惑时而剔透的世界。
  我不确定陈正是不是需要有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我能肯定陈图的内心藏匿着万千的担忧。
  将他手上的拖把抢着拿了过来,我不动声色:“陈图,你休假了那么多天,友漫啥事都推给陈总,现在他有饭局,你要不要过去帮他挡挡酒?”
  眉头蹙得很高,陈图抿着嘴,似乎有所纠结和思索,他最终还是拉过阳台边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伍一提醒得挺对的,我还是过去看看他需要人挡酒不,那老头子酒量不好,还要硬撑。”
  把毛巾放回原位,陈图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来:“你晚上吃什么?要不我给你叫个外卖?”
  我推了他一把:“快去整正事!我这么大个人了,我还能把自己饿死不成?你别把我当成没自理能力的智障好吗?快走吧。”
  真的是已经到了忧心忡忡的地步,没再磨磨唧唧,陈图转身去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就出去了。
  而我则在拖完地后,给自己煮了个面,想着没事可做在家干等着也是煎熬,于是我打开电脑,开始尝试着在威客网上面建立自己新的个人资料,又去到处逛着,也为了提前找找感觉,我随意找了个小案子,连价钱都不看,就此拍了下来。
  我还以为我需要崩溃个几次才能找回感觉,事实上我只是刚刚开始略有生疏,在琢磨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感觉。我奋力敲了两个多小时的键盘,我把速度放缓下来,润色了一下,给对方公司反馈了回去。
  洗个澡,把对着电脑带来的疲惫冲刷掉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实在熬不住了,我给陈图发了个信息:“还没回来吗?”
  不过十几秒时间,陈图回过来:“楼下,马上到。”
  把手机丢到一旁,我赶紧的跑到门边,把门打开了,一直盯着电梯那边看。
  大概两分钟,电梯门开了,陈图走了出来。
  他的脸有些红,走路也是摇摇晃晃,我赶紧迎上来,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撑住:“走这边。”
  可能是怕压着我,陈图压根不敢用力压在我的身上,我们就这样相持着走到了大厅。
  我想着洗个澡能好一点,于是我捡了一套干净衣服催促着陈图去洗洗,他顺着我的意思去了。
  等他出来,虽然脸还有些微红,但至少步履稳重了不少。
  关门,关灯,陈图摸索着爬上了床,一把将我抱过去,主动说起:“陈正那老头子,根本没有什么饭局。我去到天麓时,他已经喝了三罐多了,他还嫌不过瘾,非要抓住我陪他喝,我就陪他喝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啤酒的度数太低,他越喝越清醒,十点多就开始撵我回来,说让我多陪陪你,别走他的老路。他说梁建芳变成这个样子,他有大部分的责任。”
  在黑暗中,我看不清楚陈图的表情,可是我能从他的字里行间,触摸到他的情绪正在跌宕起伏,不知道如何快速将他的心火按熄,我只得摸着他的手,说:“陈总他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肯定能调整好自己的。”
  反客为主,陈图反握缠上我的胳膊,他扶着好一阵,才缓缓说:“伍一,我曾经埋怨过陈正,我觉得是他毁了陈竞,也间接毁了我,我也曾经觉得他不称职,他压根般配不起一个父亲的称呼。可是就在今晚,我忽然有负罪感,我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和陈竞的存在,毁掉了陈正的生活和感情。如果我和陈竞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或者他现在能过上另外一种日子。”
  心口尽是浮沉起伏的凉意,我忽然想起陈正之前在海边跟我说过的那番话,他说他后悔找人代孕了陈图和陈竞,可这也是他庆幸的事。
  对于陈正这番纠结的心理叙述,我不会去吹毛求疵,评判它过于矛盾。
  如果说这些年摸打滚爬的生活,还不足以让我理解陈正的意思,但我想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事,它教会我看透很多人世更迭。
  坐起来,我用力把陈图大半个身体拽过来将他抱住,我把声音尽力放到最让人安心的调调:“陈图,你要相信我的直觉。陈总他从来不觉得你和陈竞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负担,或者在他的心里面,因为有你们的存在,他的人生才足够完整。”
  大概是还带着朦胧的醉意,接下来陈图说的话,开始天马行空,他开始了无边际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说得太散,我根本还没总结过来,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是,他一直抓住我的手没有松开。
  依然是那种即使有着多厚重的思绪堆积,也不会让自己过多展露脆弱的人,第二天醒来,陈图已经一副龙生虎猛的样子,他还特有耐心地给我弄了整整八个类型的早餐。
  我虽然是个吃货,但被这样当猪一样伺候着,还是有些诚惶诚恐,也为了逗陈图开心,我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陈图,你这是喂猪吧?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养胖了,卖了挣钱还是炖了吃肉?”
  看起来心情像恢复不错,陈图拿起两块方包,熟练地往上面夹太阳蛋递给我,他眯起眼睛睥睨我一阵,他不怀好意地笑:“我确实是准备把你养胖了,但不是为了卖掉也不是为了吃肉,我想着把你养胖一点,我是不是就可以一晚弄个三次,四次,甚至六次八次。嗯,我是一个有理想有行动,积极为自己的性福生活奋斗着的好青年。”
  见他能打起精神来跟我瞎贫了,我半悬着的心落到原位,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话锋一转:“行了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快吃吧。你放了这么多天假,该回去好好干活挣钱养家了。”
  依然神淡气定,各种慢悠悠的,陈图拿来草莓果酱给我涂上:“你今天什么安排?是先去买装修材料,还是直接去找外包公司弄你的办公室?”
  跟陈图相比,我急急地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匆匆忙忙地喝牛奶,还顾着应他:“那个办公室的格局,是我能接受的,我就买点灰,找个人粉刷一遍就好。这样省事很多。等会我就出去丹竹头那边看看办公桌椅。我以前一直在那边买,知道行情。”
  瞥了我一眼,陈图抢过我的牛奶杯,责备道:“吃慢一点,吃太急对身体不好。”
  我又抢过来:“我一直吃东西都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争取两天内,就把办公室整好,反正我会争取早日迈上正轨。”
  陈图笑了:“小样,思路挺清晰。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需要我先帮你弄几个客户练练手不?”
  如果是换作三年前,我还没有跟陈图结婚那阵,我估计一口拒绝了。
  毕竟我那时候总怕邓关凤觉得我攀附了陈图。
  但是现在,首先我已经跟陈图结婚,我们之间哪怕在经济上有高有低,但我也不是什么不付出的只吃饭不干活,我们是平等的。而其次,我之前觉得掌仰别人给我介绍客户是一种走捷径的表现,而现在我能更开阔去看待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不能再把人脉资源当成是一种占便宜的表现。能把人脉资源发挥到极致,也是一种本事。
  睥睨了陈图一眼,我淡淡说:“这样吧,你别一开始就告诉对方,这是我老婆,你关照关照,你就给我搭个线,后面怎么把客户拿下来,看我本事,可以吧?”
  笑得更是璀璨,陈图拍了拍我的手:“你还是那么可爱。”
  我把他的手丢开:“快吃早餐,再这样磨磨唧唧下去,都该到吃宵夜的时间了。”
  在我的催促下,陈图总算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又手脚麻利把餐桌收拾好了。
  我们牵着手来到停车场,然后他朝a区我朝c区各自去取车,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金地花园一个小门店买了白灰和一些清洁地板的材料,又把一个小工带到办公室去,说完我的要求谈好价钱后,他开始给我干活,而我则跑到丹竹头买买买。
  因为自己之前攒积了几十万的存款,我也坚信自己后面能挣更多,这一次我没有专挑便宜特价的东西,而是觉得什么最搭价钱也合适,就会出手。
  大半天下来,这事就算是全落实了。
  洗了个手,我刚刚准备到停车场去取车,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起来扫了一眼,虽然那号码没存,但却看着有些眼熟。
  没想太多,我接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已经是沉沉地来了一句:“你好。”
  我愣了一下,却随即说:“老周,你好。”
  稍稍把语调提高一些,老周在那头浅浅笑了一下:“没想到小陈太太一下子就能听出我的声音来,我很荣幸。”
  在我的印象里,在老周为数不多给我打过的几个电话里,他总是秉承着一贯类似设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诙谐话。所以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玩笑话,我怔滞了将近十秒,语气淡淡却直截了当问:“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那头轻咳了几声,老周再开口嗓子里面已经有些沙哑:“是这样的小陈太太,我今天与律师过来坪地这边见了梁建芳女士,她托我带几句话给你。”


第281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脊梁骨忽然一凉。
  有个特别不祥的预感,如同海藻一般密密麻麻漫上心头,带给我一阵晕眩和窒息。有些无力感,我把话筒凑到嘴边:“她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灰尘太大,老周的声音全被那些沙哑占领,再伴随着手机信号不太好带来的吵杂声,混混沌沌地传了过来:“梁建芳女士的原话是,伍一,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授意江丽容把你的孩子制成标本,让它这一生都要跟福尔马林为伴?”
  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拿着钢钉,对着我心脏滞留的部位敲下去那般,刺痛犹如雨霾风障,给我一阵劈头盖脑,我一个趔趄,连续后退了四五步扶住了一旁的护栏,才得以站稳脚步。
  我的手也有些颓然无力,我用力握了几下,才把手机握紧让它不至于滑落在地。
  拼命地喘着粗气,我再开口声音已经失真到不能自己:“她就说了这几句?”
  因为又杂音的纷扰,我根本听不出老周到底是何种情绪,他很快就回答了我:“不,还有最后一句。原话是,如果你想知道,单独过来见我,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眉头拧成一个结,我的脑袋有短暂的空白:“就这些?”
  还是一派的平静语气,老周应:“是的。”
  停顿了没多久,他又继续说“小陈太太,我提醒一句,如果是你过去,那得提供身份证件和与被探望人的关系证明,才能见得到人。我得赶回罗湖,去律师事务所帮陈总拿份资料,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我刚刚吐出一个好字,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声。
  握着手机,我转着脸环视了四周好几圈,那些被老周这通电话驱逐得有些涣散的灵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上,也不过是迟疑了十几秒,我随即咬咬牙奔赴停车场。
  在奔赴坪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着,我深知梁建芳不是那种会好心好意随意给我透露点什么的人,她肯定是想跟我交易什么。可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在思绪纷扰中,我总算抵达了。
  因为上一次租赁办公室,需要弄一些证件上的东西,陈图把户口本复印给了我,就在我的包包里面,那个东西可以证明我和梁建芳的关系,这给我省了很多事。
  走完所有正常的程序,我在一个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穿过狭窄的甬道,最终被带到一个小小的等候室里面。
  几分钟后,梁建芳出现在我的面前。
  距离上一次见面,明明时间不长,但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一般,她的头发白得更多,眼睛深陷,皮肤干枯,越发的老态。
  即使如此,她的眼神,依然有着鹰一样的凌厉。
  目光如电光火石,梁建芳盯着我看了一阵,她那龟裂的嘴唇动了动:“看来你最近过得很滋润,气色不错。”
  刚刚我过来,工作人员已经告知,我有30分钟的会面时间。所以就算我再跟梁建芳拉多几句家常,时间也是充裕,但我真的不愿意面对着这个女人太久。
  冷如仙鹤,我迎着她的目光:“我喜欢直截了当的交流方式。说吧,你把我找过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你才能告诉我答案。”
  用手蹭了蹭嘴唇,梁建芳的眼神,徒然变得深邃起来,她沉寂了将近半分钟,才缓缓开口:“你真的是冰雪聪明。你跟我年轻的时候,特别像。聪颖,直接,干脆,利落。你像我年轻的翻版。不得不说,陈正和陈图这两父子,选女人的口味真是接近。”
  我的后背,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
  稍稍往后靠了一下,我冷冷道:“你别抬举我。我可不敢像你。”
  咧开嘴,梁建芳不以为然地笑笑,她自顾自地继续用自己的思路来主导着:“我第一次在陈图家门口见到你,在那时我并不觉得你有能耐把陈图拿下来,因为那一次,你锋芒过漏,看起来有些愚蠢。但是我邀请你上来我办公室那一次,我开始不得不重新去审视你评估你,你确实有本事把陈图吃得死死的,因为你像我。”
  我也是醉了!
  这个老妖婆,她到底是多大的自信,才敢叨叨逼逼的变着法子来夸自己?她还要摆出一副你像我是你的荣幸是你一生最幸运的事这款,我接受无能。
  抬起眼帘,我瞟了瞟墙上的挂钟,漫不经心地说:“你可以继续按照你的思路扯淡,但我在这里不会待超过十分钟。你还剩七分钟。”
  漫不经心地笑,梁建芳似乎没听懂我说什么似的,她似乎已经沉湎在她的世界里面不能自拔:“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十年。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我一直过得穷苦,自卑,但所幸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所幸我总是比同龄人聪明一些。因为我聪明,所以哪怕我妈生了一串的孩子,男的女的一大串,我也不是她最疼爱的那一个,我依然能去读书,不断地读书。所以我有机会遇到陈正。他跟我不一样,他那前二十年,过得非常顺畅,过得非常舒服,他有无数的钱,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原本该阅人无数,但他最终败在我的手上。于是我后面那三十来年,都得以过上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实现的日子。”
  确实,我的骨子里面,深深地藏匿着好奇这个因子,可是对于梁建芳这个残害过我孩子的杀人凶手,我八卦不起来。
  焦躁慢慢盘踞上心头,我有些不耐烦地再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六分钟。”
  眼睛稍稍眯起来一些,梁建芳将涣散的目光收敛起来,她睥睨了我一眼:“我相信我的判断,你会待到你拿到你想要的答案为止。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毫无遮掩地直视着她,我的语气更冷:“梁建芳,你可以固执地认为,我是年轻版的你,你年轻时候所有的行为,套在我的身上都适用。但我可能要提醒你的是,当然你现在身在这里跟你的恶毒有关,但也是因为你的过度自信,你才这么快身陷囹圄。我可以直接跟你承认,我确实对你嘴里面所说的,你可以告诉我指使江丽容把我孩子制成标本这事很感兴趣。”
  缓了缓气,我更是冷冽:“可我从来没有对此抱以希望,你给到我的就是正确的答案,我只能说这只是一个促进我们见面的契机,这个契机的功效仅此一次,我过时不候。毕竟我现在行动自由,只要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我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浮现。而你不一样,没有那些外来的媒介,将你的诉求也好索求也罢,带出这个牢笼,你的诉求索求就会跟你一样,老死在这个梏桎里。属于你的时代过去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凝立在食物链最顶点的那个人,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可怜虫,你正在为自己的恶毒接受该有的惩罚,不管你人生的前半段多精彩也好多美好也罢,都结束了,你只剩下这冷冰冰的噩梦了,你该醒一醒,有话快说有屁,别再阻止这个地球转动。”
  在我说这番话的整个过程,我一直用余光在梁建芳的脸上游走,只见她刚开始不为所动不以为然,变作眉头微蹙,再到拧成一个结,她的嘴角连连抽搐了几下后,她所有秉持着的所谓风平浪静消失殆尽,她把脸微微埋了下去,言语间已经是满满的自嘲:“你说得对。就我一个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人,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怎么能那么不懂事,占用你这个大活人的宝贵时间,是不是。”
  我默不作声,静静地等待着梁建芳的下文。
  埋着头的梁建芳,用她那渐白的头发对着我,她连坐着,都有些颤颤巍巍,她不断地把两只手交织着绞在一起,好一阵之后,她才缓缓仰起脸来,望着我:“伍一,你能不能帮我去劝劝陈正那老头子过来看看我?只要你帮我,我肯定不再耍心眼,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相信我,我能给你一些让你少走很多弯路的信息,你只需要去劝说那老头子来看看我,就好。”
  我彻底愣住了。
  我设想过很多梁建芳会跟我提的要求,比如让我帮她弄点书籍过来,或者帮她在登记处存点零用钱,也可能是要一些别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不过是想用她知道的信息,来交换见陈正一面。
  这一下,轮到我为难了。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就算不能确定梁建芳给到我的信息,是不是接近真相,但她既然能让老周给我带来这样的话,那证明她肯定是多少知道一些事,她或者会给我指一条比较快捷的路,让我早一些在打怪的路上功德圆满。
  可抛开我自己的立场,我亲眼目睹过陈正在面对梁建芳这个问题上面的手足无措,他那一次就有表示过,那将会是他见梁建芳的最后一面。我不知道我贸贸然答应梁建芳,真的去劝说陈正,会不会造成陈正的困惑。
  抿着嘴纠结了一阵,我摊了摊手:“这个交易我没法做。不然你就带着所谓的秘密,老死在这里吧。”
  死死地咬住自己干裂的唇,梁建芳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不断地挪动,表情变幻着,最后她的眼眶变红,姿态一低再低,已经低到尘埃:“我求你,可以吗?如果是你去劝,陈正那老头子肯定会听的。上次,上次他不是就带着你过来了吗?”
  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人,如此卑微地乞求,我的内心没有一丝的痛快,反而是一片的沉寂,张了张嘴,我作势想要站起来:“今天就当我没来过这里吧。”
  咬着我的话尾音,梁建芳的眼泪已经奔腾而下:“今天早上老周跟我说,陈正那老头子最近过得不太靠谱,他又不小心摔了一次,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伤得怎么样而已。我得见到他实实在在的没事,我才能安心。就这一次,我求你,我给你磕头。”
  骤然仰起头来,梁建芳狠狠地朝着桌面作势就要摔去。
  幸好一旁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了她。
  这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一边禁锢着梁建芳,一边冲我说:“伍小姐,不好意思,因为犯人的情绪过于激动,可能需要提前终止这一次会面。”
  就算我身经百战,我也被梁建芳这一番失控所惊吓到,我有些无措地站起来,迟缓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没事。麻烦你了。”
  一直到我走到甬道这一边,我依然能听到梁建芳凄厉的哭声,这些刺耳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不断地切割着,似乎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是非对错都切得支离破碎,我忽然觉得梁建芳她不仅仅可悲,她还有一些可怜。
  车已经上了高速,我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息,思前想后,我掏出手机拨了陈图的电话,然后把手机丢到一旁,用车载的蓝牙接听。
  很快,陈图的声音传过来:“伍一。买好办公桌椅了?”
  单刀直入,我尽量用不会引起人不安的词措:“几个小时前,梁建芳托老周带话给我,说她知道是谁指使江丽容用极端的手法来对待我们的孩子,于是我去见了她。”
  呼吸声徒然变得急促,陈图明显有些急躁:“伍一,她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有些迷惘地望着前方,我迟缓了几秒:“她想见陈总。想让我帮忙劝陈总去见她。”
  我似乎听到了陈图在那一头轻叹了一下,不过那些轻叹很轻,他很快用话语去掩盖住:“伍一,不然你过来友漫一趟?我五分钟后有个会议,暂时走不开去找你。”
  想想时间还早,我也无处可去,于是我说:“行,我直接到你办公室等。”
  心情起伏不定,挂掉电话后,我不断加速前行,没多时就到了国际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锁车,拿包包,我从车上钻出来,正要按一个锁车键,从入口处忽然迎面飞驰过来一辆崭新的卡宴,那炫目的大红色,在加上非一般的速度,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草地上狂奔着的玫瑰花。由于车速太快,我压根没看清楚开车的是人是鬼,它就越过了我身旁。
  我倒没有开那种跑车的野心,但出于习惯,我的目光一路追随,直到那辆车在拐角处一个车位停了下来,车门很快开了。
  我正要把目光收回来,却猛然看到了汤雯雯的脸。
  妆容精致,表情高冷的脸。

》  我最想写的番外,居然是梁建芳的。我实在太像剖析这个女人了啊啊啊啊,我是不是太那啥了


第282我就没遇到过这种牛逼的人!

  动作娴熟流利自然,汤雯雯很快把那红得炫目的车门拍上,然后手往后甩了甩头发,这才慢腾腾地朝我这边的方向走来。
  在离我大概有五米远的地方,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她扬了扬手:“陈太太,真巧。”
  看汤雯雯对这辆车的娴熟程度,无疑的持有者就是她。
  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我没有任何轻视汤雯雯的意思,我也没有觉得她的气质般配不起那一台张扬的市价差不多要300万的卡宴,我只是忽然生出许多的迷惘来。
  我虽然对友漫大部分的岗位起薪不算知道得透彻,但我大概知道像汤雯雯这种职称凌驾在经理之上的总助,她的年薪在税后大概是82万左右,据我所知,她坐上总助的位置,也不过是一年有余,所以说她不可能靠自己的薪水,买下这辆车。
  所以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个是,她有除了友漫的薪水之外的灰色收入。第二个是,她可能是某个隐藏起来的白富美,她的家境足够支撑得起她拥有这些奢华的配置。
  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神秘感蓬勃得跟火树银花似的。
  竭力将所有的波澜深压在身体深处,我淡淡应了一句:“确实是巧。”
  身姿摇曳着回望了一眼自己那一辆炫目的车,汤雯雯再将目光转到我的脸上,她用开玩笑的语气:“刚才好像陈太太一直在盯着我的车看,怎么,陈太太喜欢?”
  即使汤雯雯把语气拿捏得很恰当,可她夹在语气中那些挑衅和不屑,依然像一根目的鲜明的刺,朝我直挺挺地刺过来。
  倒没有被她刺得人仰马翻,我反而是笑了笑说:“我喜欢所有颜色鲜艳的东西。有时候我走在路上,看到那些颜色不错的垃圾桶,我也会多望几眼。我知道这习惯不好,但我改不了,让汤总助贱笑了。”
  两边的腮帮子鼓起来了一些,汤雯雯的眼眸里面,似乎在演绎着一场好莱坞精彩打斗戏,但她表面却波澜不惊。
  哪怕她走得大步流星,也带着一种风情万种的韵味,她很快来到我的面前,跟我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用余光在四处溜了一圈,在发现没有任何人走动后,她压低声音:“陈太太,不如我给你讲一个简单的故事?”
  汤雯雯身上的香水味,不断地朝我的鼻子里面钻,让我的鼻子一阵发痒,我抽了抽鼻子:“说来听听?”
  再用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汤雯雯含笑道:“从前,在一片生机勃勃充满着无限可能的森林里面,住着一只白天鹅。在深林的另外一头,住着一只鹰。白天鹅和鹰,他们有着相同的热忱,用共同的努力灌溉着那一片森林。后来,森林里面来了一只可悲的母猴子,这只母猴子用上蹿下跳成功引起了鹰的注意力,她迷惑着鹰的心智,鹰一时迷失,就跟母猴子走近了一些。那个母猴子,在接近鹰后,渐渐露出她贪婪的一面,她更用力迷惑着鹰的心智,想要把森林据为己有。”
  真的是奇葩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我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就今天不过几个小时间,我先是被梁建芳那好到不能再好的自信惊了一下,现在又被汤雯雯弄得差点没在心里面笑岔气。
  她估计出门没照镜子,才敢大言不惭地自诩白天鹅。我丫的活了二十几年,我就没遇到过这种牛逼的人!
  觉得索然无味,我冷淡笑笑:“没想到汤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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