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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想亲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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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就是世界顶级厨师的水平。
还没到下班的高峰期,超市人流较少。
她以前逛超市基本都是奔着零食和日用品,从来没在蔬菜区挑过蔬菜,现在看着触目皆是的价格牌,一时竟无从下手。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她怎样去挑蔬菜才是最实惠的,也没有人跟她说蔬菜成熟到什么阶段味道最好,她像个无头苍蝇般推着购物车乱逛。
“妈妈妈妈,我想吃香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拽着身旁母亲的裙角,另一只手指着塑料盒里的蔬菜,漆黑明亮的大眼格外有神。
身旁温柔的母亲蹲下神来,摸着她的头发耐心的说:“宝贝这个不是香菇,这个是杏鲍菇。”
小女孩好奇:“杏鲍菇是什么呀?”
“杏鲍菇啊……”
母亲一边跟女孩讲解,一边领着女孩的手往远处走。洛颜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颗娃娃菜,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剂似的不是滋味。
那时候,她的妈妈因为忙于创业,很少带她来超市闲逛,有时候高高兴兴地跟她出门,两人都走到了门口,公司突然又来了电话。
她只能被寄放在门卫那里,等着家里的司机师傅来接。
她五岁的时候,都分辨不出什么是香菇,更别提去了解什么杏鲍菇。
洛颜垂眸,将挑选好的娃娃菜搁在购物车里,转身推着购物车往生鲜区的方向走。
结果她还没走两步,就定在原地,睁大了点儿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人——
陈子恒只穿了个黑色背心,头发剃短了些,手边推了个跟她一样的购物车,旁边还有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正亲昵挽着他的手臂。
啧,真是尴尬。
洛颜嘴唇翕合了几下,琢磨着究竟该不该打招呼。
毕竟两人只是单纯认识,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更何况人家女朋友还在身边,不合适。
谁知还没等她想好,对面的人就先一步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洛颜?”
说着还有些局促地掰开了那女生挽着他的手。
洛颜眉毛轻挑了一下。
呦,有意思。
“下午好。”她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个自认为很客套的笑容,然后推着购物车径直从他面前路过。
她其实也不想的,谁让蔬菜区到生鲜区就这么一条道,她总不能飞檐走壁吧。
谁曾想当她经过他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购物车,力道还挺大。
洛颜愣了愣,抬眸看他。
他身边的女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陈子恒看着她说:“你也来超市买东西吗?”
“对啊。”
难道她还来超市看猴子吗?
陈子恒看了眼她的购物车:“你会做菜?”
“不会。”
洛颜舔了下唇,心想他如果下一句敢说你不会做菜你还买,她一定转身就走。
他并没有:“那你买这么多东西,拿得了吗?”
“哦,我一会儿打车。”
“天快黑了,女孩子打车不安全。”
“是吗?”她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道,“夏天白昼长,还早得很。”
“……”
陈子恒平日也是混在女人堆里身经百战,但第一次碰到像洛颜这种软硬不吃的人。
出神间她已经把购物车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往前靠了靠,语气清冷:“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说完不等他回复,头也不侧地直直向前走。
陈子恒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那女孩谁啊?”他旁边的女子看人走了,又缠上来。
陈子恒有点不耐烦,一把甩开了:“没谁。”
他抿紧唇,掏出手机来给林一桐发了条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陈这个角色是推进剧情以及助攻(?)的,不用担心。
第15章 十五点想亲
15。
蒸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泡。
排骨的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窗口有微风从缝隙里倾漏进来,吹散了锅盖上方蒸腾的热气。
洛颜正坐在厨房边的厨台旁拨夏威夷果,被撬开的碗装外壳被她摆成了心形的形状。
“好香啊奶奶,”她从厨台边转过去,将手边的夏威夷果塞进洛奶奶的嘴里。
洛奶奶慈祥地笑起来,轻轻咬着,又不禁啧啧感叹:“老了老了,吃不了这个了。”
“谁说的,奶奶是全世界最年轻的。”
从小到大,在洛颜心里,只有奶奶才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奶奶笑呵呵地问:“对了,因为救你住院的同学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洛颜转身用手机将刚才摆成心形的图片拍了下来:“医生说需要静养,他也配合治疗呢。”
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关切地问道:“那需不需要奶奶买点水果去医院看看人家啊。”
“不用了奶奶,有我呢,您在家里坐着就行了。”她保存图片,翻出微信来将照片发给了耿依然,还顺带发给了聊天列表最上面的陆淮琛一张。
她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发过去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她摆的是个心形。
发给男生,不太好。
想到这儿她又立马撤了回来。
这时奶奶掀开煮锅的锅盖,沸腾的热气向四面八方乱窜,她用碗接着夹起一块,放到嘴边吹了吹,又伸到洛颜面前:“来颜颜,你尝一块排骨熟没熟。”
她就着奶奶的手轻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排骨入口香腻,肉质鲜嫩,汤汁更是被炖入了味儿,极其可口。
“嗯……”她咬着肉,抬起手来冲老人家直竖大拇指。
不远处传来一阵拖鞋的拖踏声,洛文强戴着眼镜走到厨房里,见到洛颜后眉头一皱,将手里的报纸扔在厨台上,肃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原本温馨祥和的气氛像是一瞬间掉进了冰窖里。
洛颜将排骨拿在手里,剥掉最后一块肉皮,把骨头扔进垃圾桶,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去哪儿,您不是很会查吗?”
她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潺潺水流遮盖住了厨房其他声响。
洛文强嘴唇紧抿成一条线,长叹一声,坐在边儿上:“明天我找个护工去医院看人,再给人家一笔钱,你不用去了。”
奶奶调小煤气的火候,水声也戛然而止。
洛颜转身从厨台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慢吞吞地擦着沾满水的指尖,没有理他的意思。
这时放在厨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她侧眸看了下,是陆淮琛发来的。
【C:撤回了什么?】
她看手机的空隙,洛文强伸手敲了敲厨台,语气强硬:“我跟你说话呢。”
洛颜看都没看他,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确实,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喜欢用钱解决,这种冷血无情的做法她向来不予苟同。
【颜颜颜颜颜颜颜:没有,我发错了。】
【C:一个心形,你原本是打算发给谁的?】
洛颜:……
他都看见了竟然还要问她。
她放下手机,将厨台上的干果外壳都收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如果您想掏腰包给钱的话,我没意见的,但我人在哪儿,这是我的人身自由,您无权利干涉。”
这边奶奶已经把排骨帮她装进了保温桶里,她扣上盖子,对蹙眉思索的洛文强使了个禁止的手势:“您不用说了,我要走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不会人家救我,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就是你的女儿——您是不是也要请护工呢?”
她小时候抵抗力不好,半夜突发高烧,请来的佣人根本不是真心照顾她,就连她烧到失去意识了都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洛文强把会议资料落在了家里,她可能早就烧死了。
童年的遭遇太过悲惨,她忽然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
洛颜没闲心理会洛文强的反应,把装满夏威夷果的玻璃罐放在背包里,提上保温桶走出家门。
树枝将视野里的天空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洛颜打车来到医院,刚路过大厅门口的时候,迎面遇上隔壁急救间驶回的救护车。
天色还泛着鱼肚白,即使隔得距离较远,洛颜也一眼看清了担架上躺着的人——
纹身哥。
曾经在废弃广场被她揍了一顿的纹身哥。
他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暴打,脑袋都开瓢了,从担架下来的时候鲜血还汩汩往外冒着,旁边跟着的护士忙作一团。
救护车上还下来了个女的,捂着嘴,脸上妆都快哭成了鬼,洛颜没见过,只知道不是那天那个社会姐。
洛颜拎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她不敢多看,拔腿飞快地从大厅里穿过,一口气跑到电梯口,摁下按钮。
太惨了。
她看到纹身哥面无血色的脸,就感觉好像死神正在他附近徘徊一样。
电梯到了楼层,之前遇到的那个小护士还在值班,见到洛颜后挥手打了个招呼。
推开房门,陆淮琛正坐在床上看电影。
因为是单人病房,各种设备齐全完整,就连电视网络这种娱乐设备都应有尽有,简直就是豪华公寓般的待遇。
她甚至怀疑陆淮琛在这儿是为了享受人生。
洛颜将保温桶放在橱子上,边拧盖子边说:“之前被我打了一顿的那个纹身哥刚才被送进急救室了。”
陆淮琛靠着床头:“什么纹身哥?”
“啊……”她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给人家取的外号,舔着唇想了想,“叫什么来着,强子?”
她记得那天邱岳好像这样叫他。
“哦,”他沉着声,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陈子恒揍得。”
话音刚落,保温桶的盖儿忽然掉到了地上,边缘噼里啪啦地转着,蹭着地板打了好几圈旋儿。
响声一瞬间盖过了电影的声音,在病房里尤显刺耳。
陆淮琛挑起眉,侧眸看她。
洛颜紧张的时候,眼神都会飘忽,她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尖,有些局促地将保温桶的盖捡起来。
排骨的香气早就溢满整个病房。
半晌,陆淮琛的嗓音平静响起,像是丢进湖水水面的一颗石子:“你认识陈子恒?”
她盛着排骨汤的手顿了下。
认识?不认识?
那瞬间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陆淮琛应该跟陈子恒水火不容,怕是节外生枝似的下意识地摇头:“不认识。”
其实也没错,她对陈子恒顶多算点头之交,完全没有提及的必要。
陆淮琛眸色微沉,沉默地接过她手里的瓷碗。
汤汁很香。
过了一会儿,他敛起情绪,抬眸观察她的脸色,语气放柔了些:“你害怕了吗?”
洛颜蹙眉,回响刚才那个情景,她倒不是怕,只是有些不寒而栗。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视生命如草芥。
家人不管吗?
见她不言,陆淮琛从枕边摸起遥控器来递给她。
“怎么了?”
“找个你喜欢的电影。”他从床上坐起来,在堆满的桌子上翻了半天,翻出一包焦糖瓜子。
洛颜眼睛眨了眨:“……哪来的瓜子?”
“邱岳下午来的时候买的。”他长腿一伸,把床尾那个折叠椅勾了起来,撕开瓜子的包装后,哗啦一下倒在桌面上。
“来,嗑。”
他往床边靠了下,留出多半张床的位置给她。
洛颜将长发随意束成马尾,脱了鞋,抱着膝盖坐到床上来。
她穿的船型短袜,最边儿上那层是粉色的,脚脖也很细。
“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想看……”洛颜舔了下唇,拿着遥控器在菜单上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很有名的印度电影上,琢磨了一会儿,“这个?”
他支着下巴,眼皮儿懒散地抬了下,一本正经地念出一句很有名的印度歌词:“……阿k苦力猴亚猴奔?”
洛颜被他逗笑了:“哪儿学来的。”
“印度神曲。”
他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了点,又换了个遥控器摁了下按钮,随着哗啦一声,窗户边的窗帘自动合上了,连头顶悬挂的吊灯都熄了火。
“……”
这病房果然够高级。
电影开演了,一开场便是一场豪车追逐战,惊险程度堪比速度与激情。
“哇。”洛颜忽然叫了一声。
“刺激?”
她自顾自地感叹:“还行,主要是病房里的音响设备真带感。”
“……”
十几分钟后,开头的小高潮演过去了,剧情变得平缓起来,洛颜伸手从桌上把装着零食的购物袋拽过来,又开了一瓶可乐。
陆淮琛微抬下巴,瞧见袋子里还有一瓶可乐。
他又侧眸瞅了眼洛颜,姑娘所有视线都在电视上,白皙的脸庞被灯光映照得一阵明一阵暗。
他提起一口气来,假装不经意的将手往袋子里伸——
往前一点,又往前一点。
就当他快要够到可乐罐的边缘时,洛颜忽然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喝可乐本来就对骨质不好,自从他住院了以后,洛颜就没再给他买过可乐。
这购物袋里的两瓶,还是邱岳下午送来的。
她瞥了他一眼:“你干嘛?”
“你让我喝一口。”
“不行。”
“女孩子晚上喝可乐会发胖。”
“我不胖。”
“……”
陆淮琛没辙,支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心头忽生一记——
“光看电影多无聊,这样,咱俩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剥一百个瓜子,让你一口吞下去,你要是赢了,一罐可乐。”
洛颜笑起来,清亮的眼睛像是黑夜里擦亮的火烛:“你想赌什么?”
第16章 十六点想亲
16。
窗外漆黑的夜幕下云层翻涌,屏幕上的电影被按至暂停键,房间里只剩下手机屏幕上游戏的背景音效。
“我赢了,愿赌服输。”洛颜看着棋盘上堵不住的四颗黑子,小狐狸似的舔了下唇,盘腿而坐,眉眼间满是得意。
她已经选了自己最拿手的五子棋来打赌,谁知陆淮琛也是个高手,几十分钟过去,两人差点厮杀成死局。
还好她给他留的坑多。
洛颜捧了一大把瓜子搁到他面前,明眸皓齿,连卧蚕都笑成了弯弧的月牙。陆淮琛轻笑一声,微眯起眼,无奈地投降。
他发觉,让她开心这件事好似轻而易举。
其实有好几次他都故意放了水。
他知道洛颜聪明伶俐,小脑袋瓜里装的全都是鬼点子,盯着屏幕的眼睛一转,下一秒就挖了个小坑给他。
他一秒识破,却也心甘情愿地往里跳,然后抬眸看着她眼睛里逐渐透露出惊喜。
就像夜幕中点缀的星辉。
“等一下你先别退出,”她伸出手来攥住他的手腕,“我要下完最后一步,然后截图。”
少女手背纤瘦白嫩,掌心的温度沿着手臂的脉络传至他的心窝。
他勾唇低笑,稍微离近了点,眉目慵懒地看她连成五子,道:“然后发朋友圈,说你赢了我吗?”
“没,我从来不发朋友圈,”她将图片保存下来,抬起下巴颇有几分骄傲,“但以后这就是你输给我的证据,你要是不服气我就……”
话说到一半,洛颜愣住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两人靠得实在是太近了。
他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就轻拂在她的脸侧,身上洗衣液的香气一阵阵撩拨着她的神经。
一股热意沿着四肢的经脉来回冲撞。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悦耳:“你就怎样?”
“我就……”她眼睛四处躲闪,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包乐事薯片塞进他怀里,别过脸去小声说,“吃你的薯片吧。”
她把身子稍微往旁边挪了挪,然后面红心跳地取消电影的暂停键。
还好没开灯,她都无法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了什么样子。
陆淮琛抿唇轻笑,坐正身子,扯开乐事的包装袋后给她递了过去。
洛颜悄悄瞥他,又迅速摆正头,泄愤似的故意“咔吧咔吧”咬着薯片。
电影上的印度人突然跳起了舞蹈,音响的声音有些大,洛颜吓了一跳,小幅度地抖了下身子。
陆淮琛摸过遥控器来,调小音量。
也不知道是刚才离太近的缘故还是什么,她总感觉屋内有些燥热,干脆拿过可乐罐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小嗝。
那人在剥瓜子,瓜子皮放在手边,一小撮瓜子仁放在一张薯片上。
洛颜抱着膝盖看电影,偶尔分神偷瞄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剥的专注,五官轮廓像是线条完美的素描画。
她忽然觉得,陆淮琛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连敬爱的周总理都比不上。
电影演到中间环节,主人公跟别人发生了争执,洛颜紧张地攥着枕头一角,整颗心随着情节忽上忽下。
陆淮琛的瓜子也剥好了,因为瓜子皮上有焦糖的缘故,他指尖黑了一圈,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卫生纸上的薯片。
洛颜道了谢,捏起薯片来,真的一口气全都倒进了嘴里。
瓜仁又香又甜,塞得满满一嘴,她莫名的从中吃出了幸福感。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愿意给她剥瓜子。
陆淮琛准备下床去洗手间洗手,洛颜忽然拽住他的衣角。
她耍赖说:“你继续吧,就当我加大赌注。”
他不服气:“哪有人赢了之后加大赌注的?”
“哦没有嘛?”
“对啊。”
“那我开创先河,你剥吧。”
“?”
陆淮琛发觉自己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
窗外灰翳的阴云层层翻滚,遮挡住清明霁月。
树叶被呼啸的风声吹得飒飒作响,憔悴的灯光在石阶上拖出半透明的光影,宛如支离破碎的墨色车窗。
电影演到最后,主人公怀着欣喜的心情迎接他胜利归来的儿子,在众人面前分享他的喜悦,脸上洋溢的满是骄傲的神色。
陆淮琛剥完最后一粒瓜子,微侧过眸,发现洛颜已经睡着了。
她倚着背后折叠的被褥,头斜斜地歪着,一只手心还攥着靠枕的一角,另一只轻垂到床边下面。
睡相很乖巧,唇瓣微抿着,眼睫浓长,细瓷般的皮肤被室内灯光衬的忽明忽暗。
他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十点多了,又摁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至今没有一条消息。
陆淮琛看着满桌狼藉,考虑究竟是该叫醒她让她回家,还是就让她在这儿过夜。
窗户边还搁着一张加长的皮绒沙发,足以容纳他长手长脚。
正当他垂眸思索时,窗外忽然大亮,风声愈加肆意起来,隔着窗户都听到了枝叶折断的声音。
没过几秒,一声天雷轰得在耳边炸开,仿佛震得桌面都颤抖了一下——
洛颜一下子惊醒了。
陆淮琛用遥控关了电视,出声安抚她:“没事,只是打雷了。”
话音刚落,又一道霹雳在夜幕中闪过,她脸色蓦地发白,紧咬住牙,连忙用枕头遮住脸,将自己同阴冷的世界隔绝。
“轰——”
雷声过后,陆淮琛摁开床头那盏橘色的灯。
洛颜蜷缩着身子窝在床铺上,严实地捂着耳朵,额角渗出了冷汗。
她手腕上系了个红绳,上面栓了颗佛珠,大概是长辈求来保佑平安的信物。
陆淮琛伸手碰了她一下,发觉她指尖冰凉。
是害怕了。
他将桌上的垃圾全都收到袋子里,借着灯光在室内巡了一圈垃圾桶。
起身时洛颜迅速伸出手拽了他一下,纤细的指尖紧勾住病号服的袖口,眼睛从枕头边露出来了一点,朦胧,通红,像是一只无助的兔子。
陆淮琛拎着袋子的紧了又紧,薄唇轻启。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幅神情。
窗外狂风呼啸,他敛起眉心,伸手牵住她冰凉的手指捏在手里,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心,嗓音低柔:“我把垃圾放到门口就回来。”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洛颜回过神来,迅速抽出手,窘迫地将脸埋在棉被里。
陆淮琛轻笑,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长腿迈下床,拖鞋在地板上踢踏了几步,很快又坐了回来。
他将桌子收起来,关上空调。
窗外暴雨颇有倾倒之势,雷声持续轰鸣。
他坐在床侧凝望着云雾下的波涛汹涌,忍不住叹气。
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你要不要给家人发条信息。”
陆淮琛俯下身来,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从床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抱着枕头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她打开手机翻出了奶奶的手机号,下巴靠着抱枕,双手微微颤抖着打字。
眼眶里模糊一片,她连字迹都看不清了。
站在身侧的陆淮琛微抿起唇,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走,帮她把剩余的话打完。
“这样行吗?”
“嗯。”
橘黄色的光线倾泻在床单上,温柔到她仿佛快要落下泪来。
就是在这样的雨天。
她六岁,被绑在废弃的楼房里,听着电话那头冰冷的忙音,忍受着冷风如针扎般刺透她的皮肤。
近十年来,每到雷雨天,记忆就会像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害怕到撕心裂肺。
发完短信,陆淮琛搬来凳子坐在床边,她躺在沾满他气息的被窝里,脸有些红,露出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
“你不睡吗?”
“一会儿,等你睡着。”
灯光下他眉目柔和,唇角含着笑意。
洛颜忍不住小声嘀咕:“没关系的……”
况且被他这么盯着,她全身的血脉似乎都在沸腾,根本就毫无睡意。
确定窗外很久都没再响起轰鸣的雷声,陆淮琛起身帮她掖紧被角,嗓音低沉:“那我就在旁边的沙发上,你如果害怕就叫我。”
她缓缓点头。
头顶的灯还亮着,洛颜侧过身,攥着被角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似乎每一次孤立无援的模样都会被他看去。
但他也没问过,也从没拆穿。
就好像是在保护她的自尊心一样,一直在安全的领域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灯忽然灭了,她蓦然感觉后颈发凉,瀑布般倾斜的雨声中夹杂着一阵电闪雷鸣。
洛颜吓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喑哑着嗓子发不出任何声响。
而就在下一秒,背后的床逐渐沉陷下去一块。
等到整间病房又被闪电照亮时,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环抱。
“睡吧,别怕。”带了点汗意的掌心遮盖住她的耳朵,那柔和含糊的嗓音,轻轻地拨动了她的心弦。
室内忽然变得很静。
仿佛连雷声都听不到了,耳畔只剩下陆淮琛温热的呼吸和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第17章 十七点想亲
雨过天晴,窗外落在树枝上栖息的鸟儿叽喳叫嚷。
陆淮琛迷糊着翻了个身,险些从床边滚到地上,他睁开惺忪地双眼,视线里全是朦胧的水汽。
房间里没人。
他揉了下散乱的短发,发现手机的提示灯亮着,摸过来看了一眼,是洛颜发来的消息——
【颜颜颜颜颜颜颜:早餐在保温桶里】
【颜颜颜颜颜颜颜:我今天约了朋友就不过去了,你照顾好身体】
陆淮琛看了近几十秒,才琢磨出这几句话的意思——
哦,跑了。
大概是不好意思面对他,所以就跑了。
算了,暂且就先放过她吧。
陆淮琛掀开保温桶,里面盛着香气四溢的馄饨,汤面上还撒了紫菜和葱花。他捞了个汤匙,慢条斯理地吃着。
谁知刚吃没几口,邱岳就大咧的推门进来了,跟个土匪头子似的,见他满脸疲倦的坐在床头,愣了下,劈头就问——
“我操,你个禽兽昨晚干什么了,这黑眼圈都快掉到脚脖了。”
“累。”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鼻音有些闷。
能不累吗,昨晚雨停了之后洛颜睡得实在是太香了,一晚上踹了他好几脚,他本来想去沙发那里睡,结果那小祖宗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他挣脱不开,又怕把她弄醒,干脆就半睡半醒地迷糊了一晚上。
“累?怎么,是医院里的小护士让你开荤了?”
邱岳说话一向这样不着调,陆淮琛冷着脸扔了个眼刀过去,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滚。”
他嘿嘿地笑着,又逡巡了一圈病房里,疑惑;“哎,都这个点了小仙女怎么还没来?”
小仙女是他给洛颜起的绰号。
陆淮琛有些不耐烦:“有屁快放。”
“哦,齐远家开了个酒吧今晚营业,中午让我们过去捧个场。”
“不去。”
一听这话,邱岳急了,三两步走上来——
“拜托琛哥,人家把你当兄弟,让我一定要叫着你,你不去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那是你的事情。”
他苦下脸来:“琛爷,爸爸,求求你就去吧,他酒吧我也入股了,你不去我多尴尬。”
陆淮琛面无表情地说:“我是病人,不能乱跑。”
“得了吧,你那点把戏也就骗骗洛颜,有理由让人家天天来照顾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就裂了两根肋骨,你初中的时候摔断腿还能打篮球呢。”
“…………”
见他吃瘪,邱岳迅速从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扔到床上,催促:“快点换衣服。”
*
他跟齐远也算熟识,这家伙初中跟他们同班,上学不行,家里也没条件,没考上高中,干脆连职高也不去了,一心想创业。
没想到一年功夫真的攒够了钱,在市中心的位置开了间酒吧。
陆淮琛已经连续一周多没见过外面的太阳了,一时踏入带着烟火味的街道还有些不习惯。
打车到地方之后,齐远在酒吧外面跟四五个小弟抽烟,他不知什么时候搞了个脏辫的发型,穿着黑背心,手臂上还纹了个霸气虎头,脖子拴着大金链子。
俨然一副社会哥的做派。
见到陆淮琛和邱岳之后,一拨人掐了烟头笑嘻嘻地迎上来,身边小弟甚至还搞了个婚礼用的礼花,摇了几下,砰一声爆出来一堆彩色飘带——
众人异口同声:“欢迎琛哥!”
齐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陆淮琛:“…………”
邱岳:“…………”
太尼玛中二了。
陆淮琛准备的寒暄用词还没派上用场,从酒吧大厅里跑出来个穿超短裙的女生,年纪比他们稍小几岁,挺会打扮,见到他就缠了上来,声音很嗲:“淮琛哥哥。”
!!!!!
陆淮琛顿时僵在原地。
他狠狠瞪了邱岳一眼,试图用面部表情告诉他心中所想:我靠你怎么不告诉我齐琪也在这儿。
对方也一阵挤眉弄眼地回复他:我要是告诉你了你不就不来了吗。
行。他服气了。
齐琪是齐远的妹妹,还在上初中。兄妹俩挺命苦,从小父母就出车祸身亡了,两人跟着奶奶长大,前几年奶奶也去世了,齐琪全靠齐远平时打零工的钱养活。
他们一群人结识的时候,齐琪就经常跟着齐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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