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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霸-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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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已不是取你的性命,而在于如何保全他自己的性命了。”
  燕铁衣的语声沉稳而坚定,宛若盘石不移,予人一种极其深刻的安全感,信任感,似是
他这么说,便必然是他所说的这样了,他站在那里,冷静又威严,在翠花眼中,觉得这个人
像能双肩抗起穹天!
  吶吶的,翠花道:“好吧……你既这么说,我就豁上了。”
  尤九如大声道:“不用怕,翠花姑娘,休说你这一口怨气不能不除,小玉姑娘生前待你
也一向不薄,便为了小玉姑娘的血冤屈恨,也不该闷声不响,要知道,这是做好事,因果有
报,帮着小玉姑娘伸冤,她做鬼都会保佑你!”
  抖索了一下,翠花面色发青:“尤大爷,你别说了……我把孟季平欺负我的那桩丑事讲
出来便是。”
  苏小结巴提着一把铜壶,手夹着几只粗瓷碗,从那边绕了过来,碗摆在桌上,他一面将
铜壶中滚热的茶水倒下,边抱歉的笑着:“对对不住……对对不住,没没啥好好好东西待
客,大大寒天,先来来上一碗热热茶,暖暖心吧……”
  燕铁衣笑道:“有劳你了,苏兄弟。”
  双手在那件油乌乌的棉袄上使劲擦着,苏小结巴腼腆的道:“不不客气,不不客气……
我我和小小全哥是好好好兄弟,小小玉姑娘的事,我我也心里难难受,别别的帮帮不上小小
全哥的忙,跑跑腿,打打……打杂什什么的,还还能勉勉强凑合……”
  喝了口烫是够烫,却味道不佳的茶水,燕铁衣道:“我们先把这碗茶喝了,暖过身子,
就好到孟季平那里豁开来卯上啦!”
  熊道元昂然道:“这一遭,要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的,燕铁衣也一样是这般心思,他已成竹在胸,要把这桩公案抖明坐实,令有冤的伸
冤,有罪的服罪,当然他也预料到,在达成目的之前,中间是免不了会有阻碍及波折的。
  ***
  在孟季平那座布置得豪华又带有三分俗气的大厅之内,燕铁衣以一种尔雅雍容的微笑面
对着在仓惶惊怒中拥入厅来的那些人——章宝亭、孟季平、赵发魁、廖刚、耿清、胡长顺,
还有拄着拐杖的“飞鹞子”彭彤;待他们闻报之后,冲进厅里如临大敌般包围住燕铁衣,
“黄袍铁宰”穆邦才和包着双耳的“刀匠”田一英、由人搀扶着的“大天星”祝尚正、“钓
命竿子”莫恒几个缓步走来,“笑天叟”李凌风和他的女儿女婿也随在这些人后面,形态
上,仍然是那副不起劲的味道。
  燕铁衣背负双手,颔首招呼:“各位早哪,我就知道只要找来这里,便一定可以很快的
见到你们每一位,孟季平的宅第宽大舒适,地位适中,正合宜你们聚集磋商,决定行动,这
要比分散开来方便得多,也安全的多。”
  穆邦冷峭的道:“你说得对,在将你歼杀之前,我们聚住一处,调动进退更为灵便,但
如今看来,显然是我们过虑了,你已主动解决了我们的问题,自行送上门来。”
  燕铁衣笑道:“寒天冻地,我不忍各位劳师动众的冒着风雪往‘黑蟒山’去找我,所
以,我就先来这里与各位朝面了……”
  双目如冰,穆邦阴沉的道:“燕铁衣,我不知你有多少长处,但至少,你的胆量是足够
了,你竟敢单独来此,孤身履险——虽然就算你不来,我们也会到‘黑蟒山’挖出你来,可
是你毕竟抢在我们前面再一次展露奇Qīsuū。сom书了你的狂妄!”
  扬扬眉,燕铁衣道:“你们动作不够快,穆邦,若我没有你说的这么‘狂妄’,早就逃
之夭夭了,却不一定仍会窝在‘黑蟒山’等你们来叙旧呢。”
  冷森的一笑,穆邦道:“别人或者会逃,但你不会,因为你是燕铁衣,你也是一个固执
己见并且硬要证明其正确的人。”
  燕铁衣忽然神色凝重的道:“不错,我来这里的目的正是要向各位证明我见解的正
确!”
  怒喝一声,孟季平厉烈的道:“姓燕的,你休想妖言惑众,混淆黑白,再一次强词争
辩,没有人会相信你,而你为非作歹,逞恶施暴之后的累累血债,今天便正要你一并清
偿!”
  燕铁衣安详的道:“你是作贼心虚么?否则犯不着这么急切的想灭我的口呀!”
  孟季平形容微变,愤怒的道:“满口胡说,一派诨言,我孟某人坐正立稳,仰不愧天,
俯不怍地,心胸之内光明坦荡,你这含血喷人的龌龊技俩,岂能蒙惑于智者?”
  笑笑,燕铁衣道:“那么,你愿意留一点时间给我,以证明你‘仰不愧天’‘俯不怍
地’的‘光明坦荡心胸’么?”
  孟季平大吼:“姓燕的,你不要梦想再施什么阴毒狡计!”
  “刀匠”田一英也怨毒的道:“这大厅之内,就是你断命之所,燕铁衣,今番你不会再
有侥幸!”
  被人搀扶着的“钓命竿子”莫恒也嘶哑的喊叫:“和这个目中无人又心狠手辣的狂夫还
有什么好说的?宰了干净!”
  “大天星”祝尚正亦恶狠狠的狼嚎般吼叫:“只他便是这一切罪恶血腥的祸首,为天下
苍生的福祉,为千万庶民的安宁,今日纵然血溅三步,头拋五尺,也断不能不除此獠!”
  嘴里“啧”“啧”几声,燕铁衣十分有趣的笑道:“你们何苦这么慷慨激昂,更抬出大
帽子来压迫别人为各位卖命出气?其实说穿了,你们只是在我手上栽了觔斗挨了刀,这般怂
恿他人去做牺牲,就大大有失光明磊落的气度了!”
  祝尚正气得面孔通红,全身发抖:“燕铁衣,你这利牙利齿的混帐,真正刻毒尖酸之
至——。”
  燕铁衣冷冷一哼:“祝尚正,你挂羊头卖狗肉,假侠义之名叛经离道,更不是个善
类!”
  黄袍微拂,穆邦凛然道:“徒争口舌之利,不是断仇解怨的根本之道,燕铁衣,你既然
独闯此地,想必有所准备,多说无益,我们手底下见生死!”
  燕铁衣夷然不惧的道:“穆邦,你有心同我分个长短,见个高下,甚至做存亡之争,我
也一定会奉陪到底,只是,我却希望你能珍惜你的声誉,保全你公正清白的人格,不要受人
利用!”
  穆邦脸色一沉,冷厉的道:“什么意思?”
  燕铁衣语声铿锵的道:“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穆邦,你受邀来此淌这湾混水,想是
由于你和祝尚正的关系?”
  穆邦森酷的道:“不错,尚正业已过世的堂姐,曾是我的妻子!”
  燕铁衣缓缓的道:“祝尚正请你出马助拳,总该有一个名目给你?”
  穆邦大声道:“非常充分的理由——请我前来阻止并制裁一个横行霸道的绿林凶枭,来
歼除那个强揽是非,包庇奸杀罪犯的狂徒?”
  浮起那样一抹金童也似纯真的微笑在脸上,燕铁衣道:“但是,如果事情并不是像祝尚
正所说的呢?譬喻,我实际乃为了主持公义,维护真理,而非横行霸道,目的只为了伸冤直
屈,求得真凶,决不是强揽是非,包庇偏颇——在这种情形之下,你岂不是师出无名之外,
更背上一口胡涂不明,愚昧鲁莽的黑锅?穆邦,你在白道中成名不易,气节凛然,是个极有
威望的人物,我劝你先分黑白,再见高低,否则,怕你受了那个奸杀真凶的蒙蔽利用,留下
千秋臭名尚不自觉!”
  穆邦定定的,两眼如刃般盯视着燕铁衣,他似要看穿对方的灵魄,看透对方的五脏六
腑——他的形色阴沉得可怕,也萧煞得可怕,但是,他的左右“太阳穴”却在急速鼓跳,额
头上也浮起了隐隐的青色筋络。
  祝尚正有些怯惧,却硬着头皮叫嚷:“姐夫,你不要听姓燕的胡言乱语,挑拨离间,那
犯下奸杀重罪的人,早就明摆明显的是邓长,是姓燕的手下,他存心在偏袒。”
  “云里苍龙”章宝亭也应合着道:“事实俱在,铁证如山,如何能容他狡辩推托?”
  悲喊一声,孟季平惨呼着:“我那可怜的表妹,遭到如此不幸之后,犹竟有人不能将她
放过,横加阻拦,表妹啊,你尸骨未寒,冤魂不远,怎不显灵诅咒那妄图使你血恨不湔的恶
徒?”
  穆邦倏然暴喝:“通通给我闭嘴——”
  狠厉的望着燕铁衣,他又道:“燕铁衣,依你说,真凶是谁?”
  燕铁衣古井不波的道:“不要听号叫,不要看做作,穆邦,真相是不会被表面上的某些
虚伪掩饰所歪曲或抹煞的,徐小玉的事,你不觉得太明显了?邓长如若果真奸杀了她,岂会
把自己横摆在现场做招供?而且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凭的只是这一干人的片面之词整便一
口咬定坐实,他们能诬陷,至少,我也该有反驳伸辩的权力!”
  穆邦挥手阻止了孟季平正待再起的吼叫,他生硬的道:“你认为——真凶是谁?”
  燕铁衣淡淡一笑,悠闲的道:“我说出来,你是否同意给我证实的机会,而不容某些人
阻挠搅乱?”
  用力点头,穆邦重重的道:“可以,我用我的声誉向你担保!”
  燕铁衣的右臂如剑伸直,食指稳固不移的指着孟季平:“就是他,孟季平,这呼冤喊屈
的人,这虚假做作,表面上正人君子,暗地里阴狠邪恶,贪淫好色,无所不用其极的‘铁中
玉’!”
  剎那时,大厅里一片僵寂,一片窒静,空气都凝冻了。
  突然间,响起孟季平那裂帛似的狂叫:“冤死我了,黑天的冤枉啊,燕铁衣,你这含血
喷人,歪曲事实的恶贼!”

          

柳残阳《枭霸》
第六十九章 雪冤屈 果因不爽

  燕铁衣徐缓的道:“我是么?抑是你?孟季平,你的表妹尸骨未寒,冤魂不远,对的,
她会显灵的,显灵诅咒那惨害了她,又妄图使她血恨不湔的人!”
  孟季平的一张俊脸扯歪扯斜了,他凸瞪着两只眼珠,灵着森森白齿,面如死灰,颤抖的
指着燕铁衣:“谎言……古今未有的谎言……你竟敢如此冤裁我……诬赖我……燕铁衣,你
将遭到报应,受到惩罚……你必要为你的昧心之论遭受天谴……”
  这时,祝尚正忙叫:“简直是胡闹,是荒谬,姐夫,你不能……”
  穆邦冷森的道:“闭上你的口!”
  “白财官”赵发魁也嚷嚷道:“这真叫笑话,孟老弟会是真凶?说给谁听谁也不会
信……”
  连连点头,章宝亭道:“可不是,这才乃匪夷所思,无中生有的奇观!”
  穆邦阴沉的道:“是你们说话还是由我来说?”
  一干人面面相觑,又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起哄了;穆邦向着燕铁衣,表情凝重又萧索
的道:“燕铁衣,你这样指控孟季平,可也有凭据,有反证?”
  燕铁衣断然道:“有!”
  穆邦严酷的道:“拿出来!”
  燕铁衣道:“不要忘记你的保证!”
  穆邦凶悍的道:“有若五岳不移!”
  燕铁衣响亮的道:“好——”
  他随即回头,朝大厅门外,积雪遍地的院落中大吼:“熊道元,带他们进来!”
  就在众人胆颤心惊的窒迫注视下,院子右边一座玲珑堆栈的假山之后,几条人影立时出
现,并迅速向大厅行近。
  围在院中的,尚有数十名举刀擎枪的壮汉,及十多个凶恶的“纹额”,他们一阵骚动,
尚未及有所阻拦,穆邦已厉叱出声:“放他们通过!”
  于是,门外围堵厅门的那些人只好勉强让开一条路,容对方进入——那一共是六个人,
熊道元、全兆忠、尤九如、翠花、邓长、以及欧少彬!
  穆邦冷冷的道:“这是些什么人?”
  等他们在燕铁衣身边站定了,燕铁衣才平静的道:“证人,穆邦,都是证人。”
  斗蓬罩头的翠花,回到她旧日主子的大厅之内,面对的却是这么一个杀气腾腾又压力万
钧的场合,不由吓得她全身发抖,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尤九如却老而弥辣,他可真是豁了出去,直挺挺的立着,扬起一张干黄的老脸,颇有几
分慷慨赴难的凛然味道,欧少彬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扶着身子虚软的邓长,一双眼只往
自己脚尖看。
  全兆忠的面孔苍白,嘴唇紧闭,也在微微颤抖着,但一双手却握成了拳——像是在他身
体之内,正有一股什么力量,在酝酿,在澎湃。
  向燕铁衣一躬腰,熊道元洪声道:“魁首,可以开始了吧?”
  燕铁衣踏前一步,朗声道:“各位,我首先要说明的一样事实是,我的手下邓长身为我
‘青龙社’刑堂司事首领,追随我十有余年,因此,我对他的为人品格都有深度的了解;他
个性素来内向,平日沉默寡言,生活严肃,毫不苟且又工作审慎,更自来没有女色上的嗜
好,他能饮酒,但从不及乱,永不会喝醉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穆邦峭锐的道:“这只是你的说法,不能成为有力反证!”
  燕铁衣安详的道:“自然,但我总该叙明我所知道的一个事实——同样的另一个事实
是,孟季平却有醉后行淫,且不择手段的习惯!”
  尖叫一声,孟季平怪吼:“你胡说……”
  冷笑着,燕铁衣道:“翠花,该你向他们各位讲述一桩你亲身体验过的惨痛侮辱了。”
  孟季平形容狰狞如鬼,他宛似吃人般狠盯着翠花,鼻孔急速嗡合,牙齿挫磨有声强烈的
透露出那等的胁迫恫吓声势来……
  于是,翠花害怕了,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筛糠般抖个不停,吓得脸色泛青,连目光
都不敢向孟季平那边稍移。
  燕铁衣低沉的,充满稳实意韵的道:“不用怕,翠花,我向你保证过的我必承担,小玉
姑娘的遗体就在隔墙,想想她遭受的悲惨,想想你经历的折磨,这是你唯一求得控诉及平直
的机会!”
  翠花哆嗦着,嘴唇发紫:“可是……可是……孟……大爷……他………”
  燕铁衣轻轻的道:“现在若不能揭发孟季平的罪恶使他伏诛,今后他会饶得过你?何况
有我在此,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放心大胆的照实说吧!”
  咬咬牙,翠花掀掉了篕头的斗蓬,也不知是从那来的勇气,她急促的抖着嗓子喊:“孟
大爷是我的主人,以前是,但在一年前就不是了,他撵我走,因为他糟蹋了我,在他有一次
喝多了酒之后奸污了我,他每在酒后都会冲动到失去常性……他给了我二百两银子,把我赶
走,并且恐吓我不得泄露此事,要不他会杀掉我……”
  孟季平握拳透掌,狂暴的吼叫:“满口放屁的贱人,你竟敢诬陷你的旧主,该死的胡涂
奴才,你得了多少好处,如此听令他们指使利用?”
  翠花脸孔扭歪,口沬四溅:“我没有受人指使,我说的全是真话,若有一句谎言,甘受
天打雷劈,孟大爷,你前后污辱了我三次,一次在后院的花棚下,两次在我房里,都是在你
喝了酒以后……我还记得你的下腹有块黑疤,指头大小的黑疤。”
  孟季平怪叫:“胡说,简直一派胡说——”
  燕铁衣拉回翠花,微笑道:“好了,我们且先不必查验孟季平的右下腹是否有块黑疤,
现在,尤老丈,轮到你上台向列位明镜高悬的朋友们作证了。”
  用力咳了一声,迎着对面一双双炯亮又带着威胁性的眼睛,尤九如算卯上了:“我叫尤
九如,是山里的一个猎户,小玉姑娘的母亲徐老嫂子因为在市集上买过我几次野味,大家就
混熟了,徐老嫂子怜我孤苦老弱,晚来无依,常叫我到家里吃点喝点,我与徐老嫂子同小玉
姑娘相处得就和一家人相似,去年冬至下,我提了几样野味送到徐家,承老嫂子的情,留我
吃饭,因多喝了两杯,耽误了辰光,天暗了,老嫂子不放心我一个人摸黑走山路回去,才好
意叫我在后头柴房里过一夜,就在我刚刚迷糊着快入睡的当口,却听到柴房外响起惊叫拉扯
的声音,我心里奇怪,赶忙喝问着推门查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答腔,却都目光不瞬的看着他——尤其孟季平那一双眼,几乎似毒蛇的舌信
闪动!尤九如将心一横,大声道:“我看见的是孟季平这畜生,他喷着满嘴酒气,两眼通
红,就和发了狂的野狗一样搂扯着小玉姑娘往柴房里拖,是我一声吼喝,他才放开了手,却
蛮横无理的把我痛打了一顿……”
  孟季平咬牙切齿的道:“尤老匹夫,你休要落井下石,帮同别人来陷害我。”
  尤九如激动的道:“我今年六十一了,大半截入土的人,如果我方才所说的话是成心捏
造编排的,便叫我不得好死,出门咽气。”
  燕铁衣示意熊道元劝回尤九如,才又和悦的道:“两位证人,至少已证实了一点——孟
季平才是喝多了酒起淫欲之念的那种人。”
  穆邦脸色阴晴不定,极其烦躁的道:“但是,燕铁衣,这仍不能确定邓长便不会酒后乱
性!”
  燕铁衣一笑道:“好,很好,欧先生,你出来说明一下吧。”
  当欧少彬神情不安的正待开口时,“白财官”赵发魁已怒叫起来:“好个草药郎中,你
是吃了狼心豹胆啦?竟和姓燕的扭成一股同我们作对?娘的,你以后还想不想在‘拗子口’
混下去?你……”
  燕铁衣暴烈的道:“赵发魁,如果我是你,我会首先想到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在‘拗子
口’混下去?你若胆敢拈动欧少彬一根毫毛,我不把你碎尸万段就算你命大!”
  熊道元跟着吼道:“此时就先活剐了这狗操的!”
  穆邦先喝住了业已缩头王八似的赵发魁,然后才冷凛的道:“那欧少彬,你有什么话
说?”
  干咳几声,欧少彬提着气道:“我所说的,只是两件医术上的事实,这乃由我亲自检验
后的结论,其中若有任何牵扯,概由各位自行斟酌判断——第一,邓长久患不振隐疾,无法
勃起交合,根本不能发生苟且或强暴之事,第二,他小解时尿液呈淡红之色,这是中过一种
‘见风倒’的迷香之后三天才开始有的征状,三天之前,也正是发生异变之时,在‘招安客
栈’他亦中过这类迷香的毒性,但时隔仅有两日,余毒似乎尚不该出现于尿液之中。”
  燕铁衣突然疾厉的向赵发魁道:“赵发魁,只有你才藏有这种恶毒下流的迷香。”
  猛一哆嗦,赵发魁神飞魄散的叫:“不,不是我,是彭彤拿给我的……”
  拄着拐杖的彭彤立时惊恐的喊道:“赵二哥,你别朝我身上推,这东西不止我一个人
有,我还给过孟老弟……”
  一拍手,燕铁衣道:“穆邦,三天前是发生异变的时间,而迷香的余毒要在三天后才能
掺融于尿液中,孟季平也藏有这东西;我想,你该了解为什么邓长会如此令人摆布犹不醒觉
的原因了吧!”
  穆邦面色难看已极,他憋着气,唇角抽搐不停:“还有么?”
  自怀中摸出那个小小的白纸包,燕铁衣谨慎的打开,摊展出那几丝黑白交杂的线缕,他
道:“这是几丝黑白相杂的绞织线缕,是从徐小玉的尸体手指甲缝中剔出的,三天前徐小玉
遇害的时上,孟季平便正穿著一袭黑底缕织白纹领襟的长袍,这一点,当夜与孟季平对酌的
邓长可以证明,相信看过孟季平这件长袍的人也知道他有这么一袭服装。”
  孟季平几乎是在椎心泣血般半疯狂的嘶喊:“这是栽……是诬陷……是安排好的诡
计……”
  燕铁衣冷静的道:“此外,徐小玉的双手十只指甲折断两只,在残存的指甲中,沾有业
已干涸的血迹,这乃说明了一点,凶手当遭到徐小玉的强烈反抗,并且多少被抓伤了皮肉—
—事隔三天,痕迹应该尚在,孟季平,可愿褪下你的上衣让我们看看你的背颈各处是否完好
么?”
  下意识的,孟季平紧掩着他的襟口及中衣衬领,狂乱的叫吼:“谁也不能查看我的脖
颈,谁也不能,我是被冤枉的,被冤枉的……”
  就在这时,大厅的侧门处,一个老态龙钟,形色憔悴的妇人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她指着
孟季平,激动的哭叫着:“畜生,你一点都没有被冤枉,小玉就是被你害死的,三年前的中
秋节,你想强暴小玉却因闻声及时赶至,惊走了你的那件事你忘了吗?这一次可怜的小玉终
究未能逃出你的魔掌,你害死了她,我当时悲痛疑惑,没有敢讲,我第一个发现小玉的惨
死,我也发现她手里紧抓着一块碎襟——你那件黑底白纹襟的碎片……”
  全兆忠悲恸的呼天抢地起来:“小玉,小玉啊……你死得多冤,多惨啊………”
  这位显然便是徐小玉的寡母,孟季平的二姑老太太,伸出手来,张开,手掌上,赫然是
一块寸许长条的襟片,黑白交间的图案,比燕铁衣那几丝辛苦所得的线缕更要清晰多了……
  孟季平脸色惨白,全身僵硬,大厅中章宝亭那一干人也个个是相同的反应。
  于是,站在门边的“笑天叟”李凌风重重一哼,陋夷的道:“良汉,小娇,我们走!”
  在他们三人拂袖而去之后,穆邦深深吸了口气,语声出奇的柔和:“尚正,你过来。”
  由人搀扶着,祝尚正哭丧着脸来到穆邦身边,穆邦不看他,只缓缓的道:“尚正,你千
方百计把我从一百七十里外的‘南安府’找来这里,目的只是要陷我于不义,叫我去丢净脸
面,失净威信,帮着这样一个灭伦逆亲,狼心狗肺的恶毒禽兽来迫害无辜,抗衡真理?你是
嫌我这多年来名声好了,气节高了?要一棒子打我下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祝尚正畏缩颤栗的道:“不,姐夫……我怎敢有这种该死的念头?我是受把兄章大哥的
重托……”
  章宝亭惶惶不安的急忙申辩:“穆大侠务请明察秋毫,我也是受了这孟季平的蒙蔽与迷
惑,中了他移祸于人,花言巧语的诡计,穆大侠,阁下万莫误会,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对阁下
稍存不敬之心……”
  大厅门外,原来围堵四周,如临大敌般的那些汉子们——包括一干“纹额”——已开始
悄悄散去,而人影闪处,又一条精壮人影掠身而入,那人直来穆邦面前,满头大汗,喘嘘嘘
的急着躬身道:“回禀穆前辈,前辈差令小的前往‘南安府’敦请‘神鹰’李子安李爷,
‘铁胆双雄’单慕青单大爷,单慕白单二爷几位前来助阵,但李爷与单爷二位却十分为难,
不便应命,并要小的回禀前辈,说燕铁衣乃北地巨霸,绿林大豪,非但功高盖世,力雄势
厚,更且为人光明磊落,忠义无双,转请前辈能以和解息事,化干戈为玉帛最为上策,小
的……”
  一把掌打得那禀报的壮汉仰跌出老远,穆邦脸色铁青,冲着燕铁衣大声道:“我穆邦半
生纵横江湖,数十年睥睨武林,从未向人陪罪道歉,燕铁衣,但今天我穆邦自认不是,特此
请你包涵,怪我有眼无珠,认不清这奸刁狠毒的淫棍邪胚,怪我耳根太软,误听了内亲的游
说怂恿,就此几陷不仁不义不公不明之地;前怨旧隙,但求一笔勾消,山高水长,再容补
过!”
  燕铁衣笑得多么的真稚,多么的纯厚:“言重了,穆兄,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相反的,
对你这样深明大义,更断是非,更猛省回头的坦直作风,犹敬佩不已。”
  穆邦又同章宝亭厉声道:“孟季平就交给你办了,章宝亭,奸杀之罪再加上灭伦逆亲,
陷害无辜两条,该怎么办你明白,若有袒偏徇私之处,我穆邦的手段你自会有数!”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祝尚正叫嚷着,也由左右搀扶,慌忙追上。
  燕铁衣笑吟吟的对章宝亭道:“老爷子,听到了?这奸杀之罪,再加上灭伦逆亲,陷害
无辜两条,你看该怎么办?你是‘拗子口’的一只大鼎,有维持地方善良风俗并执律掌法的
责任,‘拗子口’对这样的事不是有一向的传统方法来处置么?我们等着拭目以待呢。”
  就在章宝亭又是尴尬,又是悔恨,又是无措的当口,孟季平突然动作如电,飞似的扑向
了大厅的侧门那边。
  比电还要快的,是燕铁衣那一式“剑魂化龙”——只见银虹暴闪,整座大厅之内寒光盈
眼,冷气四溢,在那夺神眩目的青白异彩回绕下,孟季平的一声惨号已令人毛发悚然的响
起,混身鲜血迸溅着滚地,他那柄宽长利剑,也断为数截,拋置四周。
  光歛芒收,燕铁衣含笑卓立:“孟朋友,论玩剑,你远不如犯奸杀之罪的门道高;在剑
术这一行里,你只能算个初入门的雏儿,同我比划,你只能配上‘勇气可嘉’四个字的评语
而已!”
  躺在地下的孟季平,全身叫血浸透了,他在痛苦的痉挛着,脸孔变形,呼吸粗浊,喉鼻
间发出兽嚎般的“呜”“呜”声,他的四肢是瘫软的,燕铁衣已挑断了他双手双足的主要筋
骨!
  燕铁衣向“刀匠”田一英,“钓命竿子”莫恒二人颔首笑道:“二位是否还有兴致与在
下一试?”
  田一英闭闭眼,怆然对莫恒摇头:“罢了,我们走吧。”
  莫恒咬咬牙,转过身,在他们的徒弟“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搀扶下,步履踉跄的黯
然离去。
  燕铁衣猛的厉吼:“章宝亭,你还在等什么?再不处置孟季平,我便连你们一起算上,
扣你们一顶帮同奸杀徐小玉并意图助其脱罪的帽子!”
  哆嗦了一下,章宝亭急忙道:“当然要办,当然要办,而且一定秉公处理,大当家的放
心。”
  “白财官”赵发魁立即吆喝:“来人呀,还不快快把这个天打雷劈的奸杀重犯给我捆上
门板,游街示众之后立于市场活活打死,你们莫非是想徇私偏袒么?燕大当家就在这里,他
老人家可是大公无私……”
  几名原属廖刚手下的壮汉奔了上去,七手八脚便把混身血迹的孟季平捆上了一块刚刚拆
自大厅侧门的门板——这些人显然也都是猎户出身,捆缚的手法和缚兽是同出一辙……
  于是,燕铁衣招呼熊道元,与邓长、欧少彬、尤九如、翠花等一齐出门,全兆忠却过去
扶着徐老太太,那样体贴恭顺的打另一边走了。
  ***
  出“拗子口”的路上,熊道元牵着两乘骏骑,燕铁衣则正与大家在话别,他们是全兆
忠、尤九如、翠花、刘景波、欧少彬、苏小结巴、还有多少恢复了点神色的徐老太太。
  这些人手里,都捧着燕铁衣赠送的一样礼物——足兑一千两的银票一张,当然,全兆忠
比较多些,燕铁衣送给他三千两,为的是他帮了大忙,更为了他将来得侍奉徐老太太,说不
定还能再用这点钱娶个媳妇。
  全兆忠离情依依,哽咽着道:“燕大哥,熊大哥,你们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
  燕铁衣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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