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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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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声音有些僵硬的道:“当然,人与禽兽,乃是截然不同的………“
屠森问道:“伤了你的那头‘蜂狐’,朝那个方向跑了?”
舐舐嘴唇,燕铁衣道:“它没能跑掉,被我掷撞在石壁之上。”
竟惋惜的低喟一声,屠森道:“真可惜………”
怔了怔,燕铁衣道:“可惜?”
屠森道:“像这种稀罕的小兽,如今已极为少见,它的用途很多,尤其难得的是它那根
尾锥骨,经过练制之后,可治多种寒毒,效果极佳。”
燕铁衣道:“现在大概还来得及,它就被我摔死在那边的谷口,虽然身子成为血糊一
团,但那根尾锥骨应该还摔不碎,在狐尸里找出来也就行了。”
摇摇头,屠森道:“你说的是外行话;拔取那根尾锥骨,要在它活着的时候血气相通,
连着锥骨根部的一枚毒囊并同取下,方才有效,现下那蜂狐已死,血竭气尽,锥骨中的精髓
也早已乾枯,一点用场都派不上了!”
“哦”了一声,燕铁衣道:“倒是真的有点可惜……对了,屠兄,你是怎的晓得‘蜂
狐’这恶兽的?”
屠森木然道:“我精研医理,穷究天下各种异禽奇兽,对人体的功能奥妙,自是广览群
书,博征见闻,像我知晓‘蜂狐’此物的由来以及睹状之下便明白你身中何毒,皆是不足为
奇的事,否则,还算有什么本领?”
笑笑,燕铁衣道:“这一次巧逢于此,屠兄想亦是采药而来的了!”
屠森道:“不错,我正是为了采药而来,我也风闻这‘百聚山区’出现过‘蜂狐’之类
的异兽,采集药材之下,亦未尝不想一碰运气,岂知没遇上‘蜂狐’,却遇见你这吃了‘蜂
狐’大亏的瓢把子!”
又是言中有刺!
燕铁衣牵强的一笑,道:“就算夜路走多了,碰上了鬼吧,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头
恶兽身上栽跟头。”
屠森道:“若非是我恰巧经过前面的水潭想汲点水饮用,若非这边有幢茅屋显示目标,
只怕我还不会在这深山莽莽中发现你呢,你正好倒在茅屋门外,我一见到你,就知道尚不太
晚,仍来得及施救……这是你的运气,也是我的运气!”
有些迷惑,也有些警惕,燕铁衣试探着道:“我是幸蒙施救,保得一命,当然是运气,
可是,屠兄你无故增加麻烦,又何来运气可言?”
屠森冷笑道:“燕铁衣,你是真个不知,抑是有意装佯?”
燕铁衣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屠森脸色阴沉的道:“好,我便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你有运气,遇上我救了你的性
命,我也有运气,因为平空增了一股力量,一股只有我才可以驭使的力量!”
燕铁衣谨慎的道:“什么力量?”
屠森道:“你!”
怔了怔,燕铁衣道:“我?”
用力点头,屠森的腔调提高了几分:“不错,你,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感恩图报,但是
如何报这个恩,要由我来决定,而你艺业卓绝,功力深厚,不但是剑术一门的宗师巨匠,更
为江湖上一等一的霸主大豪,因此,我可以运用你这难以匹敌的力量,来令你帮助我去做一
些事,在你来说,即乃报恩,对我而言,则平添威势,所以,你有运气,我也一样有运气!
事实上,在见你之初,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以后,我就晓得,我的运气来了!”
沉默半晌,燕铁衣道:“屠兄,你救了我,我十分感激,但是如何报恩,我认为似乎应
由我斟酌,不该由你来决断,若然,怕有些难以调和之处。”
屠森冷削的道:“燕铁衣,你说过的话不算?”
燕铁衣道:“我从来没有说话不算!”
屠森厉声道:“那么,你就该回报我!”
燕铁衣道:“当然!”
一昂头,屠森道:“如何回报较为恰当,我知道,你却不知!”
燕铁衣也冒了火:“我欠你的情,我必须偿还,可是却不该由你指定方式,如果你叫我
帮你去做些人天共愤,心理不容的事,我又怎么苟同法?这也未免失去报恩的意义了!”
重重一哼,屠森道:“我不一定叫你帮我干这些事,再说,报恩的意义直接决定于被报
的人,其他一概可以不予理会!”
燕铁衣从草席上坐起来,悻然道:“好吧,你想叫我帮你干什么?”
屠森酷烈的道:“报仇!”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我就猜得到是这一类的事!”
屠森嗔目道:“你不愿?”
燕铁衣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屠兄,这不是愿不愿的问题,而是你这报仇的性质能不
能由我插手的问题,至少,你要把找谁报仇,以及为什么报仇的内情告诉我呀!”
略一迟疑,屠森双目寒凛的道:“好,我告诉你,但你在听完之后,不管愿与不愿,你
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燕铁衣忙道:“你且先说完了再说,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屠森沉重的道:“第一桩………”
大吃一惊,燕铁衣急道:“什么?莫非还不止一桩?”
屠森道:“共是三件,也就是说,我有三处仇怨必须洗雪,而你就得助我一一将仇报
过,方算还了我的情!”
燕铁衣不满的道:“总算你还不太过分,知道遵守那‘事不过三’的原则。“
屠森也尖锐的道:“你也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凡有生之日,皆补报之时!”
燕铁衣道:“我绝对不会食言,但我有我的意思;譬喻说,你在生活上有了困难,银钱
上遇到紧迫,甚或性命受到威胁,我都会在此生中无远弗届,随时助你,但我并非指去帮你
杀人,而原因上为了你要报仇!”
屠森大声道:“我当然有道理,我不是平空无故便要杀人溅血,我是为了我的尊严,为
了骨气,也是为了自卫,我总不能光等人家来对付我!”
搓搓手,燕铁衣无可奈何的道:“先别嚷嚷,屠兄,你倒是一样一样说出来听听
看………”
屠森冷冷的道:“在‘虎头沟’的‘彩玉坊’,住着‘五绝十刃’这么五号人物,你听
说过么?”
燕铁衣颔首道:“‘五绝十刃’都是白道上拔尖的好手,足可开山立派的角色,五人金
兰结义,情逾亲手足,我早已听说过他们………”
忽的一怔,他又道:“莫非你与他们有过节?”
屠森道:“不但有过节,更是仇深如海──我吃过他们的亏,在这五个匹夫手上栽过筋
斗。”
燕铁衣惊讶的道:“会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呢?凭你的功夫,‘五绝十刃’当中,任
是挑出那一个也不是你的敌手呀,你怎会栽在他们手里?”
屠森狠毒的道:“一个对一个,甚至两个并同上,我全不在乎他们,那一次,他们却是
五人一齐动手,更加一个有力的臂助──‘黑雕毒爪’谷青,六人围袭我自己,到末了,虽
然‘黑雕毒爪’谷青丧在我的刀下,‘五绝十刃’也有三人挂彩,但我,同样受创不轻,险
些便将一条性命垫上!”
说着,他猛一扯领钮头,露出了脖颈后的部位给燕铁衣看──乖乖,两条紫红色的凸突
疤痕,像两条瘰苈的蚯蚓般交叉横过屠森的后颈直达背脊之下,怕没有尺多长。
燕铁衣是武家高手,搏命的行家,什么部位的伤势会成什么后果他全清楚;屠森颈上的
两条伤痕,却是危险,稍微一偏,即将切断颈侧大血管,略略一深,便可斩折颈骨,而任是
那一样情形发生,他现在便看不着屠森了!
嘴里“啧”了一声,他道:“好险,屠兄,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只要这伤口随便朝那个
方向一变,你就二十年后再称好汉了。”
屠森带着极狂的口气道:“这不是我福大命大,而是我多年苦练的技艺救了我,换成另
一个庸才,只怕早叫他们几个匹夫给活活坑了!”
燕铁衣道:“但是,你又为了什么同他们拚命呢?”
咬咬牙,屠森道:“为了一票镖银。我单独劫了一票镖银,但那家失去镖银的镖行,却
与‘黑雕毒爪’谷青有渊源,那总镖头是谷青的徒弟。”
燕铁衣了悟的道:“而‘五绝十刃’与谷青又是莫逆之交,谷青替徒弟找场,便约了他
们来助拳……你后颈上的伤,是‘五绝十刃’给挂上的?”
屠森点点头,道:“就在我刀挑谷青的那一刹那,‘五绝十刃’突然施展他们的独门绝
学‘流星织网’向我猝攻,后颈上的伤,便是在那瞬息间由‘五绝十刃’中的田佩与谭奕留
下的!”
燕铁衣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屠森道:“两年前。”
算算时间,燕铁衣道:“怎么你直到今天方才打算报仇?这两年里,你是到那里风流快
活去了?”
瞪了燕铁衣一眼,屠森道:“光是养伤就养了半年多,待到一切痊愈如常,已是一年以
后的事了!我也几次想找他们算帐,但是,我在得到一个消息之后,便只有暂时将复仇的计
划暂时搁置。”
燕铁衣道:“什么消息?”
屠森冷硬的道:“他们请了‘闪流蛇’韦无名常川驻守,随时准备再和我遭遇,以便重
来一次以众凌寡的勾当……韦无名是两湖一带的怪杰,出了名的勇士,他的那条‘金蛇鞭’
极其难缠,凌厉诡异兼而有之,是个扎手人物,我不含糊他一个人,若再加上‘五绝十刃’
──事实上他们也一定会并肩齐上──我就没有把握了,我吃过大亏,不愿重蹈覆辙!”
燕铁衣道:“所以,你想到了我?这倒是个聪明法子!”
屠森道:“有了你相助,‘五绝十刃’便再请上三两个韦无名,也一样要吃不完兜着
走!”
不似笑的笑了笑,燕铁衣道:“可也别把我估得太高,连你也罩不住的场面,我不一定
便能行,说不准我们两个都把筋斗一同栽也未敢言!”
屠森怒道:“燕铁衣,你不要推托!”
燕铁衣道:“我不是推托,屠兄,只是请你考虑,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本事,若连你这
天下第一刀都有了问题,我又算得了什么?”
屠森阴恻恻的道:“你只管与我前去,这些顾虑,你不必操心,让我来担忧就行!”
燕铁衣涩涩的道:“这仇,你是想怎么个报法?”
屠森残酷的道:“斩尽杀绝。”
摇摇头,燕铁衣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屠兄,他们受这种惩罚,未免稍嫌过分了些!”
屠森粗暴的道:“燕铁衣,你不要忘记,你是帮我的,你是在报恩,在尽你的本分!”
燕铁衣道:“我没有说不是,但事情总该讲个公道,讲个理字,偏袒不是不可以,却也
不能离谱太远,屠老兄,你这样心狠手辣,不是在叫我报恩,是陷我于不义了,这叫我如何
苟同?”
屠森咬牙道:“你是什么意思?”
又搓搓手,燕铁衣道:“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掠阵,替你承担一部分压力,甚至在万一
之际助你脱险,但我不向他们任何一个人施辣手,至于你自己要怎么办,那是你的事;不
过,我奉劝你适可而止,找回面子就行,不应太过苛酷………”
屠森重重的道:“我这样做是‘苛酷’么?”
燕铁衣平静的道:“这段过节,算算帐,还是他们吃亏较大,屠兄,你固然伤得重,但
人家却同样三个挂彩,更赔上一个死了的,况且,此事打开头起,就是你先主动挑
衅………”
双眼怒睁,屠森大吼:“燕铁衣,你到底是在帮那一边?”
微喟一声,燕铁衣道:“帮你自是帮你,不过………”
蓦地打断了燕铁衣的话尾,屠森狠厉的道:“你只要帮我就行,其他一概不须多言──
好,就照你所说的,你仅仅助我御敌,下手由我亲自来干!”
燕铁衣道:“可是,我反对你那种做法!”
屠森强硬的道:“我怎么做,你无权,也不该过问,你只须明白如何报恩,怎么样报得
无愧于心便行──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叹息一声,燕铁衣喃喃的道:“真叫人拎着鼻子了!”
屠森凛烈的道:“这只是履行你的诺言而已,燕铁衣。”
看着对方,燕铁衣无精打彩的道:“好了──请你再接着说,那二件报仇的内容吧,
唉,第二件!”
屠森挑着眉道:“燕铁衣,你要把观念弄清楚,就不会觉得有什么碍难或不妥之处了,
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乃是………”
柳残阳《枭霸》
第三章 仇如缕 一而再三
燕铁衣抢着道:“我明白,我明白,我这是在报恩,报你的救命之恩!”
屠森又加重语气:“天底下,再没有比救命之恩更要意义深重的了,一个人的生命,因
为另一个人的帮助而得以延续,这分赐惠,何啻再造?没有施救者的帮助既便没有这被救的
人;相反,如果受恩者不知尽心图报,则此人与禽兽何异?”
燕铁衣硬邦邦的道:“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屠兄,报恩是受恩人的事,那有施恩
者自来指定的?尤其老是挂在嘴皮子上唠叨,生怕受恩人报慢了,还少了,这岂不是显得太
缺度量,也过分斤斤计较了些?”
冷寞的一笑,屠森道:“这只是大家的看法不同罢了,我一向就认为,付出多少,便该
收回多少,没有吃亏白搭的理由,更没有只讲道义,不求实惠的理由!”
燕铁衣发觉自己的思想观念,与屠森实是南辕北辙,相差不能以道里计,在这种情况之
下,要使彼此意见统一,心念沟通,乃是绝不可能之事;他奇怪,同样是一个人,为什么却
有着恁般巨大的思想差异?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先天的遗传,抑是后天环境的薰陶?
淡淡的,他开了口──他已没有兴致再与屠森争议了:“屠兄,你那第二桩仇怨的因果
内容还没告诉我。”
屠森垂下视线,彷佛在回想什么,也好像在考虑着叙述的层次,过了片刻,他方才语声
沉缓又幽冷的道:“曾有一个女人,我非常喜欢她,那是我这半生以来,第一次真正倾心于
一个女人,我想,也该是最后一次了;我对她付出了全部的情感,出自内心的情感,没有保
留,她是那样令我迷醉痴狂………”
燕铁衣提不起什么劲来,懒懒的问:“人家对你是否也这样?”
双眼中宛似突然喷射着火焰,炙热赤红,屠森厉烈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铁衣无所谓的笑笑,道:“我是在请教──你所倾心的那个女人,对你是否也和你对
她一样的倾心一样的付出全部情感,并且,迷醉痴狂?”
“格崩”一咬牙,屠森激动的道:“这还用问?她当然对待我和我对待她一样,甚且更
有过之,她亲口向我说过,没有我,便活不下去!”
燕铁衣在想:只怕未必。他静静的又往下问:“好吧,便算她没有你真的活不下去──
后来呢?”
屠森忽然脸孔涨红,愤怒的咆哮:“后来,她却嫁了别人。”
耸耸肩,燕铁衣道:“真意外,是不?”
屠森充满怨毒的眼睛盯视着茅屋顶的一处破隙,切齿道:“那贱妇竟然欺骗了我,捉弄
了我,耍戏了我……就在我有一次出去干买卖的时候,只两个月的时光,她已跟着另一个人
跑了!”
燕铁衣道:“是个男人?”
屠森恶狠狠的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个男人,那个天打雷劈,狗一样的男人!”
燕铁衣忙道:“先别激动,屠兄,慢慢说,那女子是跟着什么样的男人跑了呢?”
声音是从屠森齿缝中迸出来的:“岑二瘸子!”
猛的一楞,燕铁衣愕然道:“岑二瘸子?你说的是‘旗斗山’‘八虎将’的头一号人物
岑二瘸子?”
用力点头,屠森道:“就是他。”
燕铁衣愁眉不展的道:“屠兄,这一番真是风云聚会,群贤毕集了──你怎的专和这些
有只有角的扎手朋友结下梁子?你大概不会不知道,‘八虎将’是北地的另一根巨柱,他们
也形成另一股势力,颇不易相与,一个比一个骠悍,又一个较一个难缠,平素,他们是不大
卖人帐的。”
屠森冷硬的道:“但你乃是北六省的头一号人物,撑天罩落的大招牌,‘八虎将’在你
的势力范围之内,莫不成你就看着他们横行?”
燕铁衣摇头道:“有关此中情形,屠兄你还不太了解;不错,‘八虎将’也是北边的黑
道同源,但他们与我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我做我的生意,他干他的买卖,他们也不触扰我,
而我也一样不找他们麻烦,大家和平相处,谁也压不着谁,多少年下来,彼此皆安然无事。”
屠森大声道:“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大的度量!”
有些迷惘,燕铁衣道:“这与度量何干?”
屠森冷笑道:“方才你说过,他们另成一股势力,换句话说,他们就不一定会听你的,
颇有自立天下的意味,难道凭你燕某人半座江山之主,就能任由卧榻之傍容他人鼾睡?你真
看得这么豁达?”
无奈的一笑,燕铁衣道:“屠兄,北地的局面,你仍还陌生了些;我这个绿林盟主的封
衔,固然是北地大多数同道的尊奉才冠加上去,但只是个空名罢了,实际上,北地绿林的各
个组合,并没有加以约束或统一,也就是说,大家仍然各自为政,各行其事,尚未能脉络一
贯,形成系统,我被尊为盟主,仅是名誉上而已,他们很崇敬我,很多事也假我之名而行,
不过,我对他们却没有掌握控制之权………”
顿了顿,他又道:“先前我已说过,大多数的北地同道尊奉我为盟主,但却仍有少部分
朋友并不赞同,像这些人,或这些组合,他们便根本不听我的号令,甚至连我这个‘盟主’
他们都不承认,譬喻‘八虎将’,即是一例。”
屠森悻悻的道:“可是,至少你是拥有强大实力的人物,凭你,凭你麾下的‘青龙
社’,足可并吞或铲除这些异端分子!”
燕铁衣道:“不,我的看法与你不同,屠兄,虽然他们不听从我,不承认我这‘盟主’
之名,但是,在一般情形之下,他们也不侵犯我,不与我作对或采取敌意态度,大家各混各
的,各循着自己的路子找生活,相安无事,岂不很好?只要他们不拦着我们生活,不危害我
们,又何苦非要兵戈以见,弄个血雨腥风不可?”
笑笑,他接着道:“说句不怕漏底的话,像这少部分与我无干的江湖组合,彼此界线分
明,互不侵犯,倒还易防,最叫人头痛的却是那些表面上崇奉我名,背地里尽扯我腿的朋
友,这才脑筋伤透吧!”
屠森道:“你自己除了‘青龙社’之外,对别的帮派就全控制不住?”
燕铁衣道:“倒不至如此糟法,我当然也有我连系密切,关系坚定的结盟组合,我也可
以如臂使指的调遣他们,不过,为数不多,与那些我不能加以控制的帮派或各人相较,比例
就很少了。”
屠森不以为然的道:“如果我是你,我必将独霸北六省,真正的独霸,而非只属名誉上
的。”
燕铁衣淡然道:“所以你才不会是我,否则,江湖之上,就要一片混乱了!“
露出一种轻视的表情,屠森道:“燕铁衣,生为男人,必须有大丈夫气概,既有大丈夫
气概,便须具壮志雄心,有一统江山的豪勇,气吞河岳,威凌九州;你什么都有了,却独缺
那壮志雄心,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如何,偏又创下如此局面,真不知是叫人惋惜,还是叫人
不值?”
燕铁衣不以为忤的道:“随他们怎么想都行,我做人立世的原则是永不改易的──不恃
强凌弱,不以并吞或屠杀做为壮大自己的手段,只要能够生存,能够共处,便以和平为第一
要件,大家都可以活下去,他们是否彻底受我节制掌握,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屠森冷冷的道:“你想得倒怪祥和慈悲,只怕别人却没有你这样的宽宏大量,一旦如
‘八虎将’那样的角儿健壮强大了,他们就会连你的老根也给刨掉,眼前他们和你互不相
犯,并不是也有意与你和平相处,只为了他们的力量还不到吞灭你的时候!”
燕铁衣平静的道:“‘八虎将’不会有吞灭我的想法。”
屠森道:“何以见得?”
试着盘上双膝,燕铁衣边道:“他们一直没有招兵买马过,从来只是他们八个人加上手
下的百十名儿郎而已,凭这股力量,虽可称雄一地,但要对付我却嫌不足,要独霸北地更嫌
不足,近十年来他们一直维持现状,将地盘自限于‘旗斗山’方圆百里之内,并未有向外扩
张的企图及事实,这是其一;其二,‘八虎将’自成为一股势力,独行其是,却尽量避免与
我‘青龙社’发生磨擦,他们的字号叫得响亮,却颇知收敛,也证明并无野心,所以,我不
认为他们会有你说的那种狂妄想法!”
屠森忍不住了,粗暴的道:“不管你怎么说,岑二瘸子我是找他找定了,他勾引了我的
女人,这口气不出我是永也安稳不了的,你必须陪我同往!”
低喟一声,燕铁衣道:“我晓得,这也是报恩。”
屠森刚烈的道:“而且你无可选择,没有我,你的性命早休,你的基业、部众、声名也
全将化为乌有,追本溯源,想想看,还有什么事比我救你的命更重要?”
燕铁衣心中在叫;良心、道义、做人的本分、忠恕的传统……比救命更重要的事多着呢?
叹一口气,他道:“你叫我怎么说好?”
屠森冷锐的道:“什么也不用说,一起前去才是正经!”
燕铁衣道:“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脸色又变得极其酷毒了,屠森道:“贾仙仙!”
燕铁衣在嘴里念了几遍,道:“也是江湖出身?”
屠森硬邦邦的道:“不错,人家都叫她‘黑芙蓉’。”
燕铁衣一笑:“想是又黑又俏的了?”
屠森怒道:“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
点点头,燕铁衣道:“当然,我怎会以为你是在与我开玩笑?”
屠森阴鸷的道:“那贱人,也一样不能饶过!”
燕铁衣有些纳闷的道:“屠兄,岑二瘸子我曾在一次偶然的机缘里与他照过面,那家伙
四十多快近五十岁了,不但瘸了条腿,而且又乾又丑,黄脸上还生着疏淡麻点,他那副尊范
和你一比,实是不能相提并论,那位贾仙仙又怎么挑上他的?你就算再不挤,也要比岑二瘸
子高明上多多呀。”
屠森恨声道:“所以我说那女人犯贱,一点也没说错!”
望着对方,燕铁衣道:“就这么简单?”
屠森怒道:“你以为还有什么原因?”
双手抱着膝盖,燕铁衣道:“会不会尚有其他原因?例如,贾仙仙看上了岑二腐子的财
富?受到他的要胁?或是认为岑二瘸子比你更有办法?也或者,你对那女人有不够温柔的地
方?”
说到后一句,屠森的神色奇异的变化了一下,他立即咆哮:“总之一对狗男女,姓岑的
色胆包天,勾引我的女人,贾仙仙水性杨花,为情不忠,通通该凌迟碎剐,我无须去猜测什
么理由!”
燕铁衣暗里叹气──你无须猜测理由,我却不能昏天黑地地跟着你去打这场糊涂仗
啊……他摇摇头又接着道:“贾仙仙和你,可是好过一阵子?”
屠森削厉的道:“你以为我是剃头的挑子──只一头热?”
燕铁衣道:“我是说,她和你要好的形式。”
哼了哼,屠森道:“说得好听点,是同居,说得难听点,是姘轧,她跟了我前后有半年
光景,却在我外出两个月之后席卷潜逃──跟着岑二瘸子,真是奸夫淫妇,一对狗男女!”
燕铁衣道:“屠兄,你确定贾仙仙是随同岑二瘸子跑了?”
屠森愤怒的道:“完全确定──因为我除了得到可靠消息之外,更亲自上‘旗斗山’探
视过,一点不假,那贱人是姘上了岑二瘸子!”
燕铁衣问:“他们,成亲了么?”
面孔立时扭曲了一下,屠森大吼:“我怎么知道?”
由对方的反应里,燕铁衣判断岑二瘸子与贾仙仙八成是拜过花堂了,就算一树梨花压海
棠吧,其中必然有着某种隐讳的原因存在,否则,贾仙仙不会如此心甘情愿的!
他又和悦的道:“屠兄,这件事,多久啦?”
屠森唇角微微抽搐着道:“不到三个月!”
燕铁衣道:“还是最近发生的事──你摸上‘旗斗山’是什么时候?”
屠森道:“一个月之前!”
燕铁衣道:“没干上?”
屠森阴沉的道:“我不傻,‘八虎将’个个功力高强,修为精湛,又加上那么些爪牙帮
凶,力量雄厚,我估计过,若是正面拚敌,只怕要两败俱伤,落个同归于尽的结局,我并不
喜欢这样的结局,我只要他们死,而我却不能死,否则,这报复就没有意义了。”
燕铁衣嘘了口气,道:“对于报复这门学问,你倒相当讲究。”
屠森木然道:“不要说风凉话,燕铁衣,若是你换成了我,恐怕其激烈凶狠之处,尤有
过之而无不及?”
笑了笑,燕铁衣道:“若我是你,我也不会去惹那些麻烦了,屠兄,色字头上可就有一
把刀!”
屠森双颊的肌肉往上扯紧,两条浓眉聚成山形,于是,便投下一抹阴影在双瞳之中,他
煞气隐隐的道:“色字头上是一把刀,对我是,对岑二瘸子亦然!”
燕铁衣赶紧又道:“那第三桩呢?屠兄,第三桩的梁子又是和谁结下的?”
屠森直爽的道;“‘烟霞院主’管婕妤!”
燕铁衣好久不出声,却紧皱着双眉。
屠森狐疑的问:“有什么不对?”
摇摇头,燕铁衣道:“你又招惹上一个人王。”
屠森道:“我是什么人?我的仇家当然不会只是些泛泛之辈,而泛泛之辈也不配与我结
仇,便结了仇,我也不须劳你大驾!”
燕铁衣沉重的道:“管婕妤是黄河两岸的镇河锁,是那一带‘筏帮’的女龙头,在黄河
流域,她的字号如同金字招牌,踏踏实实的地头蛇,潜势极大,手下尤多亡命之徒,更有些
狠角色为她效力,陆上水上,谁见了她也要让步三分……屠兄,你怎的又和她豁上了。”
屠森凛然道:“她的力量大,我明白,所以我才会想到请你相助一臂,否则我还麻烦你
干什么?我和管婕妤翻了脸全是为了生意问题,在河面上,我下手干过几次买卖,有一次不
巧碰上,她横加拦阻,表示这是她的地盘,河行的船只都受她的保护,又指责我行事之前不
拜码头,不打招呼,罗哩罗嗦一大套,我岂是吃这个的?当场一言不合就动了手,那知我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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