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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_李暮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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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东把行李往地上一放,对嘉越说:“帮我把被子搬上去,我要睡上铺……”
他忽然停住。
嘉越整理出了杯子一类的私人小物件,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上铺的两个位子都堆着被子和枕头,分明有人捷足先登了。
“操,这是个什么事啊?”文东的心情差极了,往椅子上踢了一脚。
嘉越把那快翻倒的椅子扶住,瞥他一眼:“有问题就解决,你就只会拿椅子出气啊?”
文东回头看他,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后知后觉地笑出来。二人意见统一,心领神会,伸手互相击了掌。
大约过了几分钟,寝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
进来的是个高大健壮的男生,穿着一件红色的T…shirt衫,头发剃成了板寸。他手里还拿着罐没喝完的可乐。
看到里面有人,他脚步停了一下:“新来的?”
林文东在打游戏,嘉越在写曲子,耳朵里塞着耳机,没有人应他。他有些讪讪的,鼻子里轻哼了声,走到自己的桌子前。
他把那罐可乐扔进了垃圾桶,抬头要找点纸巾,忽然,目光在上面的铺位上停住了。一股火气从胸口冲起,他大力地一拍桌子:“谁干的,哪个混蛋啊?”
这么大的动静,嘉越终于听到了,摘下耳机转过头来。
林文东拧着眉说:“你嚷什么嚷啊?”
“我说谁干的!”这人一双虎目,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哪个龟儿子动了老子的被褥?”
林文东从小就没怕过谁,当下就站起来:“你他妈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这人也是火爆脾气,此刻瞪着眼睛,手指使劲戳在胸口,“哪个狗娘养的把老子的被褥搬下铺去了!”
“靠!”林文东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嘉越拉住他,摇摇头,转头对原本上铺的男的说,“我兄弟住不惯下铺,想和你换一下。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补偿给你。以后大家同一个寝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闹太僵是不?”
“你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当唱大戏呢?”这人冷笑,“我滕明还没怕过谁!我丑话说前头了,你们要是不搬回去,别怪老子不客气!”
文东冷笑:“我他妈还没怕过谁呢!”他一甩手臂,挣脱了,“来啊,废话什么?手底下见真章!”
作者有话要说:
☆、007
007
“怕你不成!”滕明说。
“好啊,谁退谁乌龟。”文东点点头,四处看看,没找到称手的武器,低头摸了一下脖子——滕明还没反应过来,抡起椅子就砸了过去。
椅子是实木加铁把手的,坚硬非常,滕明没有躲开,实打实挨了个正着,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愣了两秒,摊手朝头上一模,一手的血。
“操!”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文东的拳头下一秒也到了。
乒乒乓乓一通打砸,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瓷片和碎纸的垃圾。嘉越看他们打得正酣,一个人拉了张椅子坐到门口,他没有帮忙的打算。
眼看打得差不多了,嘉越在心里倒计时,十、九、八、七……
数到三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滕明我和你说……”开门那一瞬,这人愣在当场。林文东此时正好一脚把滕明踩在脚下,仰头松了松脖子,啐了口:“给脸不要脸,老子打架的时候你个小崽子还没出生呢!”
嘉越轻嗤一声,看那进来的少年。
此人穿着柔软考究的休闲装,中等身高,皮肤偏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他看到室内一地狼藉,脸上的神情还没有恢复过来。
“你也是这里的?”那边林文东问他。
“……是。”他总算反应过来,皱着眉说,“我是寝室长,周南。”
“我们是新来的,以后也住这儿。”嘉越在椅子上伸出手,“请多多关注。”
周南的目光在他的手掌上停留了一刻,尔后又落到他驾着腿岿然不动的坐姿上,知道他没有起身握手的打算。
“你好。”他只伸手和他碰了下。
周南看了看这满地的垃圾:“谁能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指指倒在地上到现在还起不来的滕明,“一来就打人,你们是什么意思?同班同学的,一点情面也不讲?”
文东走过来说:“寝室长也在这了啊?来来来,我们今天就说说清楚。”也不问一句就勾住周南的脖子。他的身高足足比周南高出十几公分,这个动作做起来一点不困难。
周南反感地扭了扭。
“干嘛呢,跟个大姑娘似的?”文东暗暗使劲就把他止住了,“同一个寝室的,联络一下感情不行啊?”
“我呸,有什么好联络的!”滕明从地上勉力撑起,“南哥,他们俩就是故意找茬!你不知道,他们把你我的被褥都扔下铺去了!”
周南的脸色难看了。
“兄弟,这样说不过去吧?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也对。”林文东点点头,空出一只手挠了挠脖子,“可我就是睡不惯下铺,有什么办法?”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拿手肘捶捶他,“礼让礼让嘛。”
“凭什么要我们礼让?”滕明几乎是吼出来了,“南哥叔是校长,你们不怕被开除啊?”
文东和嘉越怔了怔,滕明得意劲儿找回了点:“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你们现在道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怕不是道歉这么简单吧?”林文东说。
“好说,你再跪下让我揍回去。”
文东听后一直点头,走到他的面前:“这注意不错。”
话音未落一脚扫他下盘,滕明猝不及防,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他只觉得膝盖火辣辣的疼,骨头清晰地咔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林文东可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下一秒拳头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滕明双手抱头,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地。
周南和在校内校外都很混的滕明不同,因为小叔是校长这一层关系,更有姐夫梁主任的关照,他的成绩一直很不错,家境殷实,书香门第出生。虽然平日嚣张,但要扯到打架,那肯定是焉了,属于纸上谈兵外强中干那种。
看到这架势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嘴里劝着,但也不敢上前。
嘉越看差不多了,对文东说:“行了行了,以后再慢慢教,也不怕打出个好歹。”
林文东打得酣畅淋漓,原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爽!”
周南:“……”
沈清石办好二人住宿相关的手续,爬楼梯到了三楼。
进去的时候她敲了门,意外没人应声。她心里诧异,推了一下,虚掩着的门就开了。在看到寝室里的场景时,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都是“嗡嗡嗡嗡”的。
她的手在发抖,是气的,嗓门不自觉地高了起来:“这怎么回事?你们干了什么?林文东,楚嘉越,你们说!”
“为什么是我们说?”文东说。
“为什么不是你们?”
“你不先问问他们?老师,你这样,就好像我们先挑事似的。”嘉越走过来,看看她,目光一片平静,“这件事,责任不全在我们。”
花了好一会儿,清石才平复了情绪。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说。”
嘉越不急不缓地说:“事情是这样的……文东有很严重的心理洁癖,住不了下铺,不然晚上睡不着,我们和他们商量着换一换呢……文东脾气不好,您是知道的,对方不愿意,他就说了气话,然后就打起来了……”
整件事情他避重就轻,以至说完后,清石还是云里雾里的。
但是她不能露出不明白的样子。
她板着面孔问周南:“你是寝室长,你来说。”
周南侧头看到了林文东威胁的目光,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他嗫嚅了半天,大意就是同意了楚嘉越的说辞。
清石没理清头绪,但是在学生面前,怎么不能露出白目反应慢的本质。
她一一看过他们,郑重其事地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总之,同学要团结友好,不准再无故打架,知道吗?”
“知道了。”回地零零散散。
她说话开始嘉越就一直在看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事后文东和他说:“这老师真是一个活宝啊。”
离上课还有段日子,学校却下达了文件,通知各部门,近几日要搞个补习班。最近教育部洗牌,不是严打嘛,沈清石觉得奇怪,私下里敲敲问陈舒晴。
这位漂亮的英语老师当时在宿舍里泡咖啡,听她这么说搁下杯子。
“这有什么办法啊。说是不让补,家长不是还想尽办法要补。这次的补课一律不收钱,上面就算问起来,也不算违规。”
“有这种好事,领导大发善心啊?”
陈舒晴听了,一脸你“图样图森破”的表情:“又不是他们补,是我们出力,到头来还一分钱拿不到。”
“……”
陈舒晴拍拍她肩膀,意思是你认命了吧。
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面一中就不说了,近几年高考的本科率还不比不上四中五中,上面也是急了。”
“那也不能这么……”沈清石“这么”了半天,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形容。说出来,那肯定是私下议论领导了,但这事,确实是不地道嘛。陈舒晴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宽慰道:“不是还有年终奖金嘛,没准年底能大发善心呢。”
“……”
得了,还不如期待母猪上树呢。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要是撂挑子,到了年底兴许连年终的零头都没了。
休息了两天,礼拜六就正式补课了。十七班安排的时间是每周的星期六、星期天,一天6个小时,上午英语语文,下午数学,一帮人知道后叫苦不迭。
骂归骂,来还是要来的。这天早上点名,陆陆续续也差不多到齐了,只有两人未到。
她问班长李越:“楚嘉越和林文东在哪?”
“不知道啊。”
“有人知道吗?”
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举起手,清石看过去,觉得眼熟,原来是和他们一个寝室的滕明。他和周南坐在一起。
清石问他:“你知道楚嘉越和林文东在哪儿?”
“今天早上,我和南哥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他们了。不知道这会儿还在不在。”
“今天我在这里说明了,补课和正式上课一样,缺席当旷课处理,累积三次记处分。”沈清石说,“行了行了,先翻开语文书吧,今天讲《梦游天姥吟留别》。”
在寝室闹过那次后,这两人之后一直规规矩矩,相安无事。她真要以为那是意外冲突了,现在才知道自己太年轻太天真。
下课后,她让周南和滕明领她去了篮球场。
星期六,往常这个点学校里没有什么人,今天不知道刮的什么风,她一进体育馆就听到了呐喊声,大老远的,还有篮球拍击地板、男生奋力奔走的声音,人数还不少。
体育馆分两层,一楼的长廊两侧,一边是室内篮球场,一边是几个班公用的乒乓球室。这里过道狭窄,平时门一关,声音就传得格外大声。从走廊外面走进篮球场的这一段距离,沈清石的耳膜在不断震动。
“嘉越,传给我,传给我啊!”
认出林文东的声音,她推开篮球场的门。
一帮十几个男生分成了两队,也不知哪里淘来的队服,分红色和蓝色。楚嘉越和林文东个子高挑,她只消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008
008
“这边这边。”林文东跳起来喊,“……妈的,赵斌你眼瞎了,老子让你投这边。”
叫赵斌的是个高个子男生,皮肤黝黑,越过他一个盖帽上了篮。林文东在原地吹胡子瞪眼,要不是楚嘉越拦着,真要上去和他拼命了。
“得了得了,不就一个球嘛。”楚嘉越说。
赵斌也是他的发小,比他和文东早入学。说起他们这帮人,不得不提一提父辈爷爷辈的背景。他的父亲本来在工商局做事,后来高升到首都,现在是副国级的干部,在这个圈子里,家世地位并不逊色于他和文东,所以他们从小谈得来。但是关系好归关系好,碰上要吵要打的时候,也从不含糊。
“我还就不干了,你丫的的有没有团队精神?”文东脱下球衣扔在了地上。
那边赵斌一边拍球一边小跑过来,他说:“林文东你虚不虚啊,不就是没让你出风头嘛。这都十几年了,小时候的老毛病还没改呢。”
“你他妈说什么呢?想打架是不?”
“来啊,谁怕谁啊,手下败将。”
楚嘉越对赵斌说:“你少说两句要死啊。”
赵斌说:“我服软他就能善罢甘休?没道理从小到大都要我让着他吧?”
眼看就要打起来,沈清石抱着英语书走过去:“吵什么吵?楚嘉越,林文东,你们不知道今天要上课吗?”
被这一打岔,要打架的、周围看热闹的,一个个都转过头来,一时没反应,个个傻着眼。沈清石又好气又好笑,轻哼了一声,点点那两家伙:“楚嘉越,林文东,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她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发现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还要我八抬大轿请你们过来啊?”
二人对视一眼,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了。
刚刚打过一场球,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紧紧地贴着身体,林文东的上衣还不知所踪了,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沈清石只看了一眼,心里啐了一口:“先把衣服穿上。”
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会儿,他们穿回了来时的衣服。
清石把他们带到休息室,先问楚嘉越:“为什么不去上课?”
嘉越看着她,皱起眉:“上课,上什么啊?”
林文东说:“是啊,什么上课,不是还放着假吗?”
装的还挺像的啊。
沈清石冷笑:“我让班长通知了所有学生,李越和我说你们当时就在寝室,怎么,是在洗澡没听见还是在睡觉啊?”
没料到这小老师这么泼辣。二人愣了一下,一时没找到好的借口。之前那遭不了了之,还以为很好糊弄呢。
于沈清石而言,之前那次没有证据,当然不能说什么,但是今天人赃并获,她当然有发难的理由了。
“楚嘉越,你说。”
嘉越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林文东一向比他能胡扯,今天居然也无计可施。后来,两人干脆不说话了,一副随你怎么样的表情。
沈清石气得咬牙。
她指着窗外的操场大声说:“你们两个,去那边跑步,跑完十圈再写个检讨给我。”见二人都没有动,她说:“怎么,不乐意啊?那敢情好,下个礼拜有个全体表彰大会和检讨大会,要每个班上报违法犯纪的人员,我这正愁没名额呢。”
表彰大会?表彰完之后让他们上去被批判,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两人的脸色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林文东握了握拳,狠狠得瞪着她,那一刻,沈清石真担心这大少爷忍不住要冲上来揍她。好在楚嘉越拉住了他,对她说:“老师,我们去跑。”然后硬拖死拽把林文东拉去了操场。
沈清石亲自监督,在主席台上看着他们。
之前打篮球就消耗了很多体力,两人现在是强弩之末,一半圈数下来,累得进气多出气少。
“靠,这死女人……别犯我头上,不然大爷让她好看。”林文东一脚踢飞一颗挡在面前的石子。
“你留点体力跑步吧。”
“别说你不想报复她?”
“那也得跑完再说。”嘉越不想和他说了,加快了速度。林文东骂了一声,加紧赶上他的步伐。
十圈结束后,两人也不嫌脏,仰头倒在塑胶跑道上。
这时有两个男生走过来,停在他们面前。林文东一看,是周南和滕明,那次干架后,两方关系一直不好,他皱着眉撑起了身子:“干嘛?”
“辛苦了啊。”滕明“啧啧”两声,“累不累啊,要不要帮你们俩买瓶水?”
“你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回头,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滕明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的皮肤本来就黑,这样一来,简直像涂了层油光发亮的黑漆。林文东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包黑炭都没你这么精气神啊,就差额头镶一月牙了。”
“说什么呢,想打架?”滕明撸起袖子。
林文东一跃而起:“你以为老子跑了十圈就不行了?力气多得没处发呢,想找打,来啊,来啊。”
滕明冲出一步,手臂被人拉住了,他回头,发现是周南,对他摇着头。滕明迟疑了,最后被周南拉走。
林文东在后面嘘声不已。
等走到僻静处,滕明忍不住问周南:“南哥,干嘛不让我揍他,这厮太嚣张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让你去,你打得过他吗?”
滕明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南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还早着嘛,你急什么啊。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不过凡事动动脑子,别把自己搭进去。放心,我比你还不想放过他们。”
他倒是不想放过他们,可是,林文东和楚嘉越比他们更记仇。之后,把这事和赵斌他们几人一说,赵斌说“这还不简单,我带人去揍他们一顿,保证这俩兔崽子生活不能自理”。
林文东还在那想,楚嘉越说:“我看可以。”
这家伙平时不惹事,要较真起来,比他还疯。林文东这么想,看看他,又看看赵斌:“去哪儿堵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赵斌想了会儿:“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文东说:“哪儿哪儿?”
赵斌想了很久没想出个好地点,下面那帮人里有人弱弱地举手:“那两人我昨天晚上我在老唐街的天天网吧见过。”
“天天网吧?”赵斌说,看看手表,“确定他们会去?”
“先蹲着吧。晚点不见人,就当出去玩了,今天所有消费算我的。”嘉越说。
听说有人要请客,下面一片欢呼。
事情就这么拍定。
南大街连通二中的东校门,离学生宿舍最近,另外岔道上又有一所卫校和体校,平时聚集的学生很多,所以这里有很多网吧和迪厅。
几人在网吧玩了会儿,从六点蹲到八点也没等到人。
“晦气。”林文东出来抽了根烟,狠狠踩在脚下。
嘉越把那熄灭的烟蒂捡起来,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别乱扔垃圾。”
“靠。”文东骂道,“你存心怄我啊?”
嘉越没应声,他心里更怒了,手肘死命顶他,“喂喂,我和你说话呢……”他一句话没说完,嘉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看。”
“看?看什么?”
“前面路口,面包店。”
文东骂骂咧咧地看过去,只一眼,他止住了声音。路口的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口雪亮的牙齿:“天堂有路你不走,趁着老子心情正差的时候过来,真是作死啊。”
嘉越没等他,马上进网吧喊人。不一会儿,赵斌领着几个人出来了。楚嘉越只看了一眼:“你们就这样啊,家伙呢?”
赵斌一个个脑袋打过去:“家伙呢?”
几人又冲回去,出来时,手里个个操着一根钢管。
“什么时候过去,什么时候过去啊?”旁边一个小弟一直问楚嘉越。
嘉越瞪了他一眼,把他头按回去。街对面,周南和滕明还在面包店里挑面包,又过了几分钟,几人几乎都要忍不住了,他们一人一个大袋子慢悠悠地出来了。他们走向东面,嘉越这才看清,那边梧桐树的阴影里停着两辆电瓶车。
不能再等了,煮熟的鸭子要飞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大喊一声:“冲——”
作者有话要说:
☆、009
009
十几个人打两个人,不用说都是一面倒的围殴。打得兴起了,十几根钢管一齐闷下去,惨叫声不断。
嘉越打得累了,和文东搭着肩膀走到一边。
文东抽出两根烟,一根夹在手上,一根递给他。嘉越喘着气,摇摇头:“你自己抽吧。”
路口的风更大了,文东点了很久没点着,嘉越低头围拢着手给他挡住风,很快,香烟点着了。文东说:“谢了啊。”
“谢什么啊?”嘉越嗤之以鼻。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嘉越对那边挥挥手:“行了行了,回去……”他话说了一半,像被掐断一样噎住了。文东诧异地望过去,路的尽头,隐隐闪着光,好像是几盏探照灯。
这条路很老了,路边的路灯坏了大半,所以他们把堵人的地点定在这里。那样的距离,尚且看不清什么。等巡逻的警车开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到常川两个月,这是楚嘉越和林文东二进宫。
这次进的是青阳派出所,和之前的不同分区。负责笔录的是一个老警察,告诉他们得叫人来保释。其余人陆陆续续都走了,楚嘉越和林文东还留在这里。
文东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问他:“你干嘛不打电话啊?”
“你懂什么?”嘉越烦躁地往角落走。要打他早打了,这个月她姑姑姑父去了青岛办差,家里就剩一个楚家航,打死他也不想让那家伙看笑话。左想右想,实在想不到就近能来保释他的人。
“要不——”林文东似乎也想到这点,开口,嘉越看过去,“什么啊?”
林文东说:“让沈老师来领我们吧。”
“……”嘉越咬牙切齿地说,“要打你打啊。”
半个小时后,沈清石来派出所保释了他们。回去的路上,三人一句话都没说。林文东意识到不对劲,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到了校门口,沈清石停下脚步。
嘉越也只好停下来。
“你就没什么话要说?”清石压抑着怒火,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他本来就白净,受伤了很容易就看出来,现在左边脸角分明青了一块。
“为什么打架?”
连番质问,楚嘉越也觉得纳罕,没见过这种不依不饶的人,不禁打眼看她。沈清石任他看:“怎么了?”
嘉越俯视着她,轻轻地笑了:“看来你是一定要个说法了。”
“我是你老师。”
——真是万能理由。
他别开脸,轻嗤一声:“所以,你要管?”
沈清石正了正神色:“楚嘉越,你什么态度?”她觉得这个孩子就像把所有的刺都收起来的人,平时看不出,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亮出来扎人。
“短短两个月就进了两次派出所,你还有理了?”
楚嘉越没有说话,停留在别处的目光,此时渐渐收了回来。他这个年纪,身高就有180了,正正经经地站直身体,沈清石觉得自己立马矮了一截。
训斥的话也留在嘴里。
她说:“晚上别出去了,你还是学生,动不动打架斗殴的,像什么话?明天去医院给滕明和周南道个歉,这件事我就不告诉校方了。”
“道歉?”他本来平寂下来的语调,因为这两个字又扬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说:“沈老师,你好像搞错了一点,我不在乎你告不告诉学校。至于那两个人,要是再惹到我,我保证他们下次连进医院的钱都省了。”
清石气得说不出话。
僵持了会儿,嘉越似乎也觉得话有点过,抬手松了松领口:“算了,就这样吧,你把他们两个调出寝室好了,要是他们以后不惹我们,我和文东保证以后不找他们麻烦了。”
清石不怒反笑:“你这什么强盗逻辑?”
嘉越听到这话,也不回答,黑暗里的一双眼睛,像宝石一样黑地发亮,定定地凝视着她。清石觉得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退了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看着清瘦,手劲却出乎意料地大,就那么轻轻松松一拽,不管她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沈清石恼怒地看着他:“楚嘉越,你干什么?松开!”
“我干什么?”他哼笑一声,不但没放手,进一步把她抵到那颗梧桐树的树干上。夜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四周一片安静,清石忙四处看看,就担心有人路过看到。
“你疯了?”
“刚刚打了一架,我清醒着呢。”他低下头,嘴唇像是要吻到她。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还有他近在咫尺的脸,沈清石浑身的毛孔都缩了一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使了吃奶的劲,没把他甩开。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气的,一股血气冲上脑门,过后,反而清醒镇定下来。她居然还笑笑:“楚嘉越,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马上放开,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倒想知道你怎么要我好看,是期末给我个考评0分,还是天天把我叫到办公室谈心啊,小老师?”
他越说越不像话,语调暧昧,仿佛是在调戏那些低年级的学妹。
这时他放松了警惕,手里的力道松了,沈清石二话不说,甩了他一个耳光。嘉越没料到,踉踉跄跄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
沈清石看着他,以下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楚:“疯的是你,一个耳光,算便宜你了。”
回到宿舍,林文东已经在那了,看到他脸上的手掌印,吃惊地说不出话。嘉越坐下喝水,朝他吼道:“看什么看?”
“你这怎么弄的啊?”文东好奇地说。
“还能怎么弄的?”嘉越把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说了,文东听完,哈哈大笑着倒在床上。
嘉越作势要拿水杯丢他,林文东马上举手对向他说“投降”:“打住打住啊,气别出我头上。”
“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林文东抓起一把薯片扔嘴里,咬地“嘎嘣嘎嘣”响,“凉拌呗。”
“我说认真的啊?”他又要丢他。
“别别别,我帮你出气总行了吧。”文东跳下床,在他狐疑的目光中,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沈清石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结束,不过她也不后悔。左右不过两个学生罢了,难不成她还怕了他们?
不过一个礼拜时间过去,相安无事,她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这个礼拜六,依然是第三四节的语文课。
沈清石先点了名,然后开始讲课。楚嘉越和林文东一反常态到场了,她在讲台上翻开书,推了一下眼镜,往下面看了一眼。
不过讲了会儿,窗外阴云密布,似乎是要下雨。
沈清石对坐在门口的李越说:“开一下灯。”
李越应了声,起身去按开关了。但是,他在那儿鼓捣了半天也没见灯亮起来。沈清石放下书,问他:“怎么了?”
李越说:“沈老师,这灯……这灯好像坏了。”
她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对后排的一个同学说:“那边的开一下试试。”
结果前后两边的灯都开不了。
哪有事事这么凑巧?
沈清石“啪”地一声合上书,从讲台下走下来。她走向的方向,正好是楚嘉越和林文东位子的方向。二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一个似模似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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