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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海风云-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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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小狗,糟?”左曲老惊叫。  

他听出山海之王的口音,山海之王也听出他的口音,突然大吼道:“原来是你两个老残废,你走不了。”  

接着一声长啸,“轰隆”一声,他将墙推倒,向里便扑。  

左右二曲魂飞天外,早逃之夭夭了。  

石墙倒塌,大地轻微地震动,四处皆传出沙石堕落声,一块大石撞上了天毒冥神的大腿。  

他功力已失,浑身发麻,虽已吞下了解毒奇药,但功效不大,不对症嘛!大石一撞,痛得他“哎”一声大叫。  

“谁在这儿?”山海之王问,贴在石壁上戒备。他已听出不是左右二曲,而是一个虚弱的口音;  

“我……”天毒冥神英雄末路,有苦难言,他已听出就是被困火网,地层突然崩陷,跌入一个从未被发现的地穴,失去踪迹的山海之王,心中暗暗叫苦。  

山海之王知道对方人已垂死,但敌我不明,他怕左右二曲躲在一旁,用飞电钻暗中下手;便说:“你受伤了么?”  

“我中了右曲老这残废狗的毒药暗器。”  

“糟!那老狗的暗器,沾有阴蜮血,可化骨肉。你别动,我有解阴蜮血的解药。”  

他一闪而至,一面解革囊取祛毒归元散,一面抬头向四周戒备,用目光搜寻左右二曲的隐匿处所。  

他递两包归元散与天毒冥神,压低声音道:“快!一包内服,一包以一半敷创口足矣:我也曾挨了那老狗一枚飞电钻,全杖这药救得性命。”  

说完,站起了,向黑暗中沉喝道:“老狗才,你躲不了,太爷抓住你,要活剥你两个老残废报一钻暗袭之仇。”  

天毒冥神接下药,略一迟疑,但听说是阴蜮血,吃了一惊,他是毒药大行家,当然知道厉害;反正也没有解药,死马当作活马医,服下再说。  

药一下喉,他知道有救了,对山海之王这种不问对象,而慨赠武林圣药的磊落行径,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一面挣扎着坐起,伸手剥掉狐皮外衣,反手至背上拔出了飞电钻,敷上药末,一面用虚弱的嗓音道:“老弟,你该问清我是谁。”  

山海之王已听到远处有衣袂飘风之声,便转头急急地说:“管你是谁?反正人受伤,我就得救你。”  

声落,人已飞射三丈外,向衣袂飘风之处追去。  

天毒冥神被这短短的三句话,直敲入他的心软,只觉浑身神经一震,想起一生的行事,他只感到浑身冷汗直流,心汹涌。他呆了呆,脱口叫道:“老弟,且等等,我……”  

可是山海之王已不知到了哪儿了,声息俱无。他蓦地一咬牙,将飞钻纳入怀中,半包祛毒归元散也收好,坐下开始行功迫毒,自言自语地说:“我一生行事,可曾想到了这三句简单而明确的话?没有!我欠了他一辈子的情,我要找到他,交他这个朋友;得一知已,死而无憾,但愿他平安无恙。”  

飞电钻被琵琶骨挡住,他的功力超人,外伤算是小意思,可怕的是毒。他先前已服下了特制的解毒丹,一时可保无虞,归元散入腹,内外双管齐下,经他以真气驱药一迫,功力全复,不久便霍然站起,找到他的降魔杵,没人暗影之中,找寻山海之王去了。  

山海之王追踪左右二曲,岔道太多,乱石塌墙阻道,不久便失去他们的踪迹。其实他在留意可容身的石室,并未真正要追两个老残废。  

不知走了多少路,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处倒还完整的通道,末端有一扇虚掩的石门。  

他心中狂喜,扳开门进入室中,顺手掩上门,取出龙犀珠。珠光一现,他大喜过望。  

这是一间一无所有的石室,可是竟有一头花豹在内,珠光一现,花豹一声咆哮,猛扑而上。  

“有食物了!”他喜惊地叫,一掌虚按而出。  

花豹半途堕地,皮毛无损,但脑部碎成糊状,砰然一声落下,四爪略一抽搐,便无声地死去。  

他将姑娘解下,放在死豹旁取暖,转身走出石室,推倒了几座石墙,将进入通道的路全行堵死,搬了一块千斤巨石入室将门堵死,将珠搁在石上,开始检查姑娘的情况。  

经过了多次凶险,毒侵水侵,惊恐一再袭击,姑娘已濒临生死边沿,除了一丝游气,和一点灵智之外,与死人相去无几了。  

她手足僵硬,已被寒冷冻成麻木状态啦:  

他三不管先给她吞了一粒雪参寒魄回生丹,将她的湿衣全褪了,自己也将身上的零碎卸下置在身旁,只剩下汗褂,将她抱入怀中,运起他所练的奇特神功,一面将先天真气向她口中度去。  

足足行功一个时辰,右腿的尸毒全被躯出,浑身温热,雾气蒸腾。  

姑娘渐渐恢复温暖,一线生机重回躯体,曾一度昏黑行将失明的眼睛,又恢复了光辉。  

山海之王已改用内力吹气之法,抱着她双掌以一缕真气,注入她的灵台与命门,推动她体内的气血。她经脉已被制住,仅有一缕气血运行,所以他不敢运功,顺乎自然缓缓导引,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极长的时间。  

他心无旁鹜,闭目垂帘坐相庄严,如同一座化石,静静地行功,已进至物我两忘,六合归一的化境了。  

姑娘在一个时辰之后,已完全清醒过来,当她在珠光闪耀中看清了当时情景时,只觉心潮澎湃,倩难自己忆起。  

依稀,当年的情景回来了。  

是的,今日的情景,与三年前神魔洞的遭遇,太象了,太不可思议了。  

抱着她的人,仍是她的云哥哥,他那壮实的胸膛,曾经是她的感情之岸,她曾在这完全幸福的岸中,幻想过无数甜蜜的梦,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象是她自己躯体最重要的一部份。在上千个漫长日夜里,她失去了这一部份,久违了!躯体的重要部份失去,人怎能活下去?  

谢天谢地!她拾回了她失去的躯体了。眼前,是他壮实的胸膛,那令她在丈内就可知道的奇异体味,他身上每一条肌肉,她都熟悉得闭着眼可指出它的特点。  

是的,她终于亲眼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了。这儿是她可以躲避一切危难的安全港湾,是她倾诉心灵语言的幸福小天地,是那么真实,那么清晰,不会是在梦中了。  

她抬起头,从他的一双温柔文静的修眉,直至他的胸膛与奇壮的肩臂,看得极为仔细,看得那么贪婪,似乎她要数清他身上的每一颗细胞,也象在求证他是否真实。  

千真万确,他是真实的。  

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太乱,而且留有不伦不类的八字卷胡,而且比从前更壮实。  

确是有点不同了,从前,他是个好洁的人,他的黑漆长发,是她亲手替他梳洗挽结的,他的衣着是她亲手浣洗的。这是她极为乐意,寄托无尽情意的工作。假如没经过太白山庄那场劫难,她怎会允许他沦落成叫花子一般的?他又怎能不情意绵绵地请她亲手拾夺的?  

她只感到眼前模糊,两行热泪悄悄地流向腮边。渐渐地,渗湿了她赤裸的胸膛。  

她轻轻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心中在暗叫:“哥,我们多可怜哪!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苍天对我们太残酷了。我要永远离开你了。往事如烟,当你恢复记忆时,只能在梦中追忆我了,但愿人死后有灵,我便可在冥冥中追随你了。”  

她用仅有的气力,紧紧地抱住他,消瘦的粉颊,紧贴着他的胸膛。三年多的痛苦与辛酸,化成泪水泅泅而流。  

热泪象泉水般涌流,渐渐湿透了他的胸膛。  

他从物我两忘中归回现实,心中一怔。他记忆失去之后,对男女之间的复杂情绪,茫然不解,脑中象一张白纸,一无所知,无法体会她目前的感情。  

蓦地,她轻轻地颤声呼唤:“云哥哥,云哥……”  

呼唤声似乎来自遥远的天边,愈来愈近,充满了无尽的情意,无尽的思念,并掺入了一丝淡淡哀愁。  

他如被雷击,眼前升起了凌乱的景象,有千万道电光在虚无的天宇中闪亮,震撼着他神经。他突然一蹦而起,双臂抓住姑娘的双肩,目中现出狂乱的火焰,脱口大叫:“黛……黛妹……”  

姑娘被抓得浑身发软,但她忍住了,却尖叫道:“云哥,我在这儿,云哥哥……”  

他的目光,被她的叫声所吸引,落在她赤裸的胴体上,落在她的眼睛里。  

神魔洞的情景,象天宇中的一道灵光,突然照亮了他脑中的一处黑暗的角落;象在他布满阴霾的灵台上,投下了一线光影,这线光影,拉回了他已遗忘的一段记忆,神智倏清。他突然将她抱人怀中,激动地叫:“黛,是你么?”  

“哥,是的,是你的黛。”她深情地呼唤。  

“啊!我记起来了,我想起来……”  

“哥,你记起什么?又想……”  

“别扰乱我的思路,让我细想。我记得,我们掉下一个奇冷彻骨的水潭……”  

“那是寒水潭。”她喜悦地接口。  

“后来有人用磷光石放下潭中,我破壁带你进入一个地道里,你冷得快僵了,我用真气替你驱寒。啊!多象目下的情景?”  

“是的,那次我们……”  

“后来,来了一头巨兽……”  

“那是龙犀。”  

“是的,龙犀,我用伏鳌剑飞掷,将龙犀击毙。你醒来了,我们……”  

他激动地俯首吻她,她软倒在他怀里。良久良久,他偎在她颊旁,续用奇异的嗓音往下说:“啊!我,我真不该欺负了你,我……”  

“哥,不是你的错。从那时起,我们是夫妻,两颗心合而为一。哥,你后悔么?”  

“不,我害怕,心中一直有一个结缠住难解。后来,我记得我们有了两颗龙犀珠。在龙犀珠的头甲中,还收服了两头……”  

“神蝠,也叫吸血神蝠。”她接口。  

“是了,我们叫它们为大蝠小蝠,它领我们出了神魔洞,我击败了白骨神魔,以后……以后……”  

“以后,我们到伏牛山庄,助芸姐报仇,歼伏牛五霸……”  

山海之王摇摇头,苦笑说:“我记不起以后的事了。我记得,我还用龙犀角做了一把轻灵的宝剑。”  

“叫龙犀剑。哥,你说过的,那是我们的定情礼物。”她羞怩地轻说,偎紧了他。  

“黛,剑呢?”他问。  

“我在太白山庄被擒,剑已落在武当派之手了。哥,别怪我,我……”  

山海之王哼了一声,道:“武当派,好!他们将得到报应。黛,不必介意,我会取回我们定情之物,亲自替你佩上。”  

姑娘黯然一叹,幽幽地道:“哥,谢谢你,可惜我活不到那一天了,我……”  

山海之王悚然一惊,回想到她的危机,急声道。“不,你不能死,我们的生命是相依的,我要用真元度命术救你。”她猛力挣扎,尖声叫道:“不:我宁愿早死,你已经将我记起,我死而无憾,我——”  

他紧抱住她,急声叫道:“不成,我不许你有任何怪念头。”  

她泪如雨下,颤声道:“哥,你有许多大事未了,不可自损万金之躯。哥,答应我临死前的请求,不然我会自绝,免得同归于尽。答应我不用真元度命术,我会平静地与你永别;直至最后一刻,我会轻唤着你永别人间。你如果不应允,我会痛苦地嚼舌而亡,含恨以终。”  

他一向未流过眼泪,这时泪如泉涌,抱住她饮泣。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只觉万念俱灰,痛苦得浑身痉挛。  

“黛,黛……”他咽哽着轻叫。  

她脸上绽起稀有的微笑,轻问道:“哥,我还有多少时辰可与你在一起?”  

他心痛如割,不忍回答。经过地道中的中毒和惊恐,原可活五天的她,已经油尽灯枯了,绝不可能拖延十二个时辰了。算起来,今天已过了三天,应该还有两天的寿命,加再上药力和人参的支持,她该共有四天可活。可是经此变故,她透支了精力,只有一天可活了。在他替她用真气导引之时,已经发觉了这残酷的事实,不然怎会花掉一个时辰以上的行功时间?  

他不能回答,这残酷的答案卡住了他的咽喉。在他没忆起神魔洞的往事之前,他对她并无印象,将信将疑他自己的身份。但拉回了那段他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往事记忆,他比以住更爱她更疼她,他怎能将这惨痛的事实告诉她?他拼命吻她的双颊,两人的泪掺合着,他颤切地低唤:“黛,别迫我,我受不了,我……我要疯了,我……”  

许久,她已有点明白,平静地道:“哥,在这期间,请别离开我。”  

“不,我要放手争取时辰,就是毁灭宇宙,亦在所不惜。铁爪神鹰定然还在陵墓中,你可在这稍候,我要争取无数刹那,找他要玉麟丹。”  

“哥,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世间绝无起死回生的仙丹,玉麟丹绝救不了生机已绝的人。”  

“我绝不放过任何希望。”他坚决地说。  

他扶她坐下,脱下汗褂替她披上御寒,自己将湿衣穿上,结束停当,将包裹打开。  

他心中焦急,两个包裹全散了,珍宝囊的袋口松开,珍宝流散地面。  

他取出自己包裹内的衣衫和一块豹皮,在地上摊开。江湖人的包裹和革囊,由于必须食风露宿,彬风沫雨,所以有一条不成文的法规,便是内层定然用防水油绸包紧,所以不怕水浸雨淋。  

他将姑娘安置在豹皮上,替她穿上宽大衣衫,要她好好躺下养神,神色凛然地说:“黛,相信我,即使是任何不幸光临你我的身上,我会无畏无惧地承受;千万不可妄生他念,惟有你能给我信心,令我有勇气承受一切危难,如果你……”  

姑娘太了解他了,枪着说:“云哥,我等着你回来。”  

他深情地吻她,千言万语,全在这一吻之中。  

他将龙犀珠纳入怀中,将巨石靠在门上,用手顶住,人用缩骨功挤出门外,手一松,巨石将沉重的石门顶住了。  

他从乱石丛中钻出,横定了心,手擎龙犀珠公然现身,他要引天毒冥神和铁爪神鹰出面。  

他形如疯狂,但心中极为冷静,右手运神刀刻石为记,以免迷失如黛所居的石室。  

他身形如电,见路即走,象一头疯虎,神情极为可怕。这时如果有人招惹了他,那情景真够瞧的。  

不久,到了一处塌陷了的石室附近,便听到转角处呻吟哀叫之声。  

他飞掠而进,从石隙中钻过,向右一折,便掠出转角。珠光照耀下,他看到了窄小的塌墙下,一头垂死的巴山人猿,正挣扎着迫近了吃血六煞。  

吃血六煞倒在乱石堆中,衣衫碎裂,浑身浴血,右手肉绽骨现,左大腿吊着一条皮肉,正仰面支坐在地,用左手右足一寸寸向后挣扎后退。后面是乱石堆,每一块巨石都有三尺见方,而且是死路,怎能再退?  

巴山人猿浑身是血,刀创累累,多处地方脱皮,左爪已断掉爪掌,耳旁也挨了一刀,鲜血仍不住下滴。它用三只腿挪动。着沉重的身躯,发出微弱的低吼,一寸寸向吃血六煞接近,看象极为恐怖。  

珠光一现,人兽稍一停顿,便又开始了生死存亡的接近后退,相距不足八尺了。  

山海之王几乎已不认识吃血六煞了,这人的怪象已没有人的成份啦?脸上除了一双眼之外,全被血和猿毛章涂着;假使山海之王不是事先知道南荒七煞已入陵墓,也绝不会想到是他。  

他的目光迟滞,不住呻吟,可见痛苦已极,这时正用无助的眼光,向山海之王瞥了一眼,便又死盯着巴山人猿。  

山海之王不假思索,一跃而前,横阻在人兽之间,向巴山人猿大喝道:“退!我不想杀你。”  

巴山人猿急剧地喘息,毗牙咧嘴仍向前爬行。  

“退!畜牲,”山海之王厉喝。山海之王插好神刀,大踏步迈进。巴山人猿一声低吼,右爪伸到兜胸便抓。  

山海之王右手一伸一扣,扣住了人猿的毛臂,喝声“滚!”将人猿扔翻了。  

同时,他速即转身,双手捧起吃血六煞,连转三条岔道,放下他说:“你是吃血六煞么?”  

“是的。”吃血六煞虚脱的答。  

“你可否看到铁爪神鹰?”  

“谁是铁爪神鹰?”吃血六煞惊奇地问。  

“你不知道这个人?”  

“从未耳闻。”  

“你们到这儿有何贵干?”  

“咱们迷了路,一进到这鬼地方,便被人暗算诱人奇异的石室内,连对方是人是鬼也未弄清。直至大地撼动,石室塌陷,我七人各自逃命失散,至今一个不见,恐怕……”他说到这儿,气已接不上来,只好住口调息。  

山海之王按了按他的脉息,说:“你伤势极重,但死不了。按理我该救你,但我只剩下一颗灵丹,须留待救人,恕不割舍。你修为极深,可以支持;如果我大事已了,或可再来救你,可是目下不行,而且我也找不到出路。别了,愿你珍重!”  

说完,向右面地道中如飞而去。自经过地底的苦头后,他感到生命的可贵了,出生人死,他为的是想救如黛的性命,同样的,他也感到如果设身处地而想,别人的性命,也该是同样值得珍惜的。他救了吃血六煞,不杀巴山人猿,并不是无因的。  

他在随时有崩陷可能的地下残墟中急走,逐渐向上升,有几次走到原路上来,似乎就在这附近两里地盘旋,找不到人迹。  

他不灰心,不再走通道,向石缝乱石堆钻出,另辟途径。  

不久,他在破壁石缝中,先后发现了五具尸体,尸体的装束和年岁,皆与兽窟中出现的人一样。他知道,这儿距陵墓中重要地段不远了。  

正穿过一条半塌的甬道,突听到地底有挖掘沙土与搬动巨石之声,不错,下面有人。  

他四处找寻向下的门户。费了不少工夫,在石隙土洞中找到了一条地道,便向下钻去。  

既然说钻,地道定然不大,他变成了穿山甲,钻入三丈下,迎面遇上了一道塌墙,挖掘声清晰地在墙内传出。  

他收了龙犀珠,爬近了墙壁。墙并未垮倒,仅向一侧倾斜,从中拉开一道缝隙,巨石交错,缝隙不大,除了老鼠,无法通过。  

他凑近缝隙向内瞧,里面太黑了,只可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搬动着凌乱的巨石,要搬出一条道路。他目力虽佳,仍分辨不出他们的身份。  

山海之王不管是谁,反正有人就成;他必须找人问出铁爪神鹰在地面陷落之际,到底在何处。  

他拔出神刀,向一块巨石运内劲缓缓插去。神刀虽不利,没有开口的锋刃,但切玉断金十分有用,加上他功力通玄,巨石迎刃而开。  

他五指扣入石中,运神功向外一拔,用缩骨功从石洞中闪电似穿人,身形一定,珠光乍现。  

洞中人正忙得满头大汗,珠光一亮,惊得候地转身。  

珠光一现,山海之王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双目神光电射,厉喝道:“原来是你们,做得好事。”  

石室约五丈见方,一面石壁已倒,上面顶壁一面下沉,倾斜度极大,成了斜顶。在对面搬动巨石的两个人,正是四煞摄魄、七煞瘟盅。他俩已清出一处缺口,最后一块巨石被移开,他们便可爬出石室了。  

他俩在珠光初闪,便已转过身躯,手按在黑色弯刀鞘上,作势戒备。两人身上血迹隐现,泥沙满身,可能多少负了些轻伤,但反应奇快。  

在依然完好的一面石下,仰躺着一个曲线玲珑,形如裸体的俏女郎,一身绯色劲装已经四分五裂,几不敝体,酥胸半露,左乳脱颖而出;下裳左胯撕掉一幅,右腿管自膝以下已经不见,右袖也齐肩失踪,她如不是被泥沙弄得浑身污脏,酥胸玉乳肌肤等等,准教人不能自恃。  

她左肩染有血迹,青丝散乱,平躺在那儿,眼神极为凌厉。她身旁,放着一个包裹和一把古剑。剑是她的,包裹是七煞之物,他那只大革囊和蓝色葫芦,就搁在包袱上,十分岔眼。  

山海之王是见到了俏女人,方厉声沉喝的。这女人他认得,正是缥缈春鸿太叔霓裳。  

四煞和七煞,也看清了来人是山海之王,同声大吼,拔出弧形刀冲上;七煞稍向左移,想抢到包裹旁。两人的身法和手法,皆疾逾电光石火,皆可入上上化境。  

可是在山海之王面前,他们仍晚了一步。珠光一动,山海之王已经挡在姑娘身前,神刀疾挥。  

“叮”一声响,七煞的刀断了半尺刀尖。同一瞬间,刀背急荡,“当”一声暴响,四煞的刀被崩得向右急荡。  

七煞刀断之后,身形仍前冲,乌黑一闪,神刀又光临他的右肩。他不敢不要命,火速向左掠走。  

四煞只觉虎口如裂,奇猛的罡风猛劲,将他震出八尺外,身子转了半圈。  

他俩已经累得象条拉了五天车的瘦马,怎禁山海之王这头怒狮的一击?一照面便吃了一记狠的教训,惊得面色死灰。  

山海之王伸脚二勾蓝色的葫芦,右脚运劲向地面一登,石裂如粉,现出一个半尺深的履痕,将葫芦挑入履痕中,一脚踏下,默运神功,注入热流。室中有太叔霓裳,他怕葫芦的金虫纳伤了她,所以先发制人,先毁了这歹毒的小虫儿。  

可见他人在焦急之中,仍然心细如发。  

他横刀屹立,冷笑道:“你们身在死窟中,也许这一辈子已难重见天日,仍想凌辱一个少女,你们该死。”  

七煞见葫芦被毁,急得要吐血,狂吼一声,断刀风雷乍起,疯狂地猛扑而上,  

山海之王功力比他高,神刀也长了尺余,懒得和他过招斗巧,一刀向对方刀影中劈去。  

同一瞬间,四煞在侧抢到,一招“贴地盘龙”攻到下盘,刀风在三尺内可裂胆彻骨,可见他的功力仍然够深厚。  

山海之王以一敌二,当然自信尚能应付裕如。但他大事在身,不愿久缠,左手珠光一闪,手上多了一把晶芒三尺,冷气袭人的小剑,信手下拂,快极:  

剑光乍现,四煞便知大事不妙,他的刀虽是武林罕见的宝刃,但在这种神异小剑之前,便暗然失色,他怎敢硬碰?便收招急退。  

石室虽有五丈见方,但一侧下,能动手拼抬的地方太小了,除了在正面一招一死拼,一计一落实之外,没有地方腾挪闪让,活动范围太小,一切巧招全用不上,他除了急退之外,别无他途。”  

另一面,山海之王神力疾下,七煞知道厉害,不再上当,斜身出刀,但见黑影乍敛,一道淡影突然直射山海之王的胸膛,从神刀侧方射入,神更一招“青龙人海”,下半招突向下沉。  

他快,山海之王更快,神刀一振,“当”一声拍中断刀,把七煞震得向右飞,挡向四煞。  

山海之王试出两人的功力,不过如此而已,在思乡荒城,高估他们啦,他却不知,两煞被困地窟,左冲右闯精力损耗大半,加上山海之王的神刃威力奇大,自然无法和他一争短长,地方又小,只能斗力,当然吃亏。  

山海之王脸色一沉,冷冰冰地说:“你们要我砍下你们的脑袋呢?还是丢下兵刃听吩咐?”  

“哈哈……”两煞狂笑起来,四煞笑完说道:“小伊子,你未免太狂了。”  

山海之王呵呵一笑,笑声刺耳,笑完说:“狂不狂不久见。”突又沉声道:“太叔姑娘,他们曾否对你无礼?”  

身后,缥缈春鸿虚弱地说:“不曾,但……但他们欺负得我好苦。”  

山海之王放了心,迅速将刀挟在肋下,换上了伏鳌剑,沉声道:“饶你们一次,下不为例。”  

两煞举刀逐步欺近,以连声冷笑作为答复。  

山海之王仍用冷冰冰的嗓音往下说:“你们的老六,被巴山人猿所伤,我救了他,你们该前往找他尽兄弟的情义。我也该走了。”  

“你死了咱们便走。”摄魄四煞怒叫。  

“你的谎话对阎王说去。”瘟盅七煞冷然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铜盒。  

山海之王突然大喝道:“小心了,接着!”声落,伏鳌剑脱手而飞,光华如电,向前疾射。  

假如是平常的长剑,以气御剑术吓不倒南荒七煞,可是伏鳌剑非同小可,任何兵刃也不敢碰它。四煞和七煞同声长笑,飞掠出洞,站在四丈余远的洞口中,死盯着山海之王,同时厉声道:“这儿地方太小,咱们后会有期。”  

山海之王收了剑,他的功力还不能远御三丈之外,只好放过他们,冷笑着提起七煞的包裹和革囊。  

“还我,”七煞在洞口愤然大叫。  

“是害人的玩意么?”山海之王问。  

“你最好别管。你没有理由抢夺我所有之物。”  

“留给你害人,是我的非过。”  

“还给我,留一点情义。”  

山海之王想起思乡荒城中,七个凶魔维护他不许蓝衫隐士插手的情义,心中一软,说:“答应我,绝不作为毒无辜之用。”  

瘟盅七煞略一沉吟,击掌三下道:“我答应你。”  

“拿去!”山海之王伸手递出。  

瘟盅七煞一怔,但略一沉吟,便插了断刀,大踏步跨人室中,伸手接过包裹和革囊,冷笑道:“小伙子,你不怕囊中的毒物将来会用来对付你?”  

“要怕的话,太爷不会还你。”  

“希望我心中慈悲,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你认为你的毒物天下无双么?”  

“正是此意。”瘟盅七煞傲然答。  

“你好好准备。”山海之王也傲然说。  

“准备什么?”七煞问。  

“区区在下也有一种小毒物,不登大雅之堂;日后见面,在下要你再公平较量胆识,各下毒药,看谁不行,可好?”  

“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山海之王坚定地答。  

瘟盅七煞转身出洞,在洞口回头问:“你说过咱们的老六已受伤了?”  

“是的,尚不致命,但行走不便。”  

“在何处?”  

“在下层,你可沿有被刀砍创痕的石甬道找,是否找得到,恕不担保。”  

两煞死盯了他一眼,方转身走了。”  

山海之王没转头,缥缈春鸿玉体横陈,胸露腿现,他不能回头看。在没有恢复神魔洞那段记忆以前,他不在乎男女肉膊相见,但现在不行,他懂事了。信口问:“太叔姑娘,能走动么?”  

“如能走动,怎会受人欺负?”她答。  

“被制住了?”  

“肩井跳被制,僵啦!”  

“你怎不用真气冲穴?”  

“老怪物手法诡异,无能为力。”  

他只好转身,目不斜视地替她检查双肩井,果然发觉中制大为不同。他道:“能否解开,我不敢言,但可用真气内外齐震,虽不解人亦不会受伤。运气,我助你。他坐下了。”  

他一手按在她的气海穴上,一手按左肩井穴,吸气静口静行功,真气徐发。  

片刻,穴道一震,一升一沉即进复原。  

缥缈春鸿在他解肩井穴时,倒无表情,等到他的手按在股旁环跳穴上时,羞得晚霞上颊,闭上了秀目。  

四穴俱解,她坐起用手掩住胸部,垂下螓首轻声说道:“谢谢你,又是你救了我,此思此德,粉身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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