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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虎云龙-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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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已停在于三飞五尺之外!

一旁笑面跛丐不由得大为惊奇,何以这面慈心软的娃儿,突然会动了杀人的念头。

但云慧却晓得,渊弟弟对这于三飞真是恨到透顶了。

皆因这于三飞不仅杀害了老实无辜的王敬实,同时,更辜负了龙渊私心中一片慈悲心肠,击碎了他的一直认为世上无不可劝化之人的美梦与理想,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世上诡诈的丑恶的一面。

因此,他恨,恨于三飞,同时也将恨以后的一切恶诈之人!

云慧芳心里有一些快乐,她觉得渊弟弟已然真正的长在成人了。

同时,她也有点儿悲伤,有点儿怨恨,为什么上天偏要让邪恶常存,染污了纯真的心灵呢?

于三飞可不管这些,他一边虽嘀咕着不知对方的深浅,另一方面,也有庆幸。

到底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比笑面跛丐好对付些啊?

故此,他不动声色,立按照武林动手过招的规矩,双手执环,往怀内一抱道:“请亮刃!”

千面书生龙渊,双目直盯着他,神态却极安闲,脚不丁八,随意站着,双手自然垂着,也未作势,应道:“不必!”

于三飞心中暗骂:“小子找死!”口头上却道:“有僭!”

字吐手出,银连环振力一抖,“呛啷啷”连声暴响,双臂一展,上步一式“乌云盖顶”,踏中宫,走洪门,径尺的银环,带起“唰”声锐风,直往龙渊的头顶套去!

于三飞这一手三个银环,每圈径有尺半,内外皆是利刃,相铆处各有暗口,抖直之时,各口相扣,立即挺直。用时不仅可点、可劈,更能镇、套、扣、推,兼具刀、钩、戟等数宗兵刃之长。

此际龙渊一见于三飞欺身而近,愣踏中宫,不由勃然变色,皆因,武林之中,对敌的常例,在未知对手的深浅之前,都是走奇门偏锋试招。

这于三飞如此一反常例,若非自恃过甚,便是暗藏极其歹毒的招式。

龙渊本可一举灭敌,只因他心中,深恨于三飞“老而无行”,立意要将他戏弄一番。

故此,他一见银环迎头套落,竟不理会,仍然安闲的背着双手,生似根本不懂武功,被于三飞凌厉的招式惊呆了一般!

于三飞见状,心中暗喜,暗忖:“这一下套到你小子脖子上,只要是大爷轻轻一推,还不叫你身首异处……”

想着,手上加劲,银环落如堕星,堪堪高龙渊头顶不及三寸。

霍然间,于三飞陡然觉得双目一花,胸口腋下如遭虫咬般,一痛一痒。

眼前人影霍失,银环顿时落空。

于三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所幸他是个老江湖,虽惊不乱,竟乘那一式落空,身躯前冲之势,脚尖用力一点,猛可里出气开声,手腕叫劲,奋力一带银环,“夜战八方”,银环霍改下击而为横扫,带着“嘶”风之声,笔直的往身后扬去!

那知这一扬又落空档,屁股上无端被人踹了一脚,踹得他,鼓着个肚皮,直往前冲出丈余。

于三飞心中既惊且怒,自思生平,那遭过这般羞辱,直气得大吼一声,正待回身拼命。

闪目一瞧,此时已脱出战圈之外,距离那密藏镖头的树林,已然不足二丈。

于三飞自忖,到底性命要紧,落地熊腰一拧,便往林中掠去。

那知身方纵去,猛听得头上怒叱:“回去”,紧接着一股疾劲的强风,当头压来!

于三飞此际已成惊弓之鸟,闻声不待强风压至,真气一凝,急打千斤坠,猛然凌空一个倒翻,堕落地上。抬头一瞧,才看清阻他之人,正是与他对手的“千面书生。”

只见他横空而渡,双臂异张。翩翩如雁似龙,孤形环飞,适才一击未中,此际正笔直向他扑至,直似是一条长龙般而降,方圆数丈之地,均在他威力笼罩之下。

于三飞一生行走江湖,当年还曾与天下第一高手的孤独客,交过三合,却从不曾见过这等怪异绝伦的玄奥身法。

情急之下,健腕一抖,使出“雪花盖顶”之式,将三连环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

同时口中一声急啸,啸声破空而起,林中宿鸟为之惊起。

龙渊心恨于三飞反复无常卑鄙无耻,怒极之下,反加欲速的致他死命!

故而,适才当银环临头之顷,双脚一错,踏着“天机步”法,疾如奔电般,闪身到于三飞的身后,同时右手一带,速在于三飞脑前、腋下抓了两把,跟着举脚一蹴,将于三飞踢得向前冲去。

他这三下,可全未使用真力,否则,任凭于三飞铁打钢铸,也挡不住任何一招。

龙渊一脚蹬出,立即负手轻笑,等待于三飞来攻,那料于三飞这般脓包,竟而想溜。

故龙渊才使用了“飞龙九式”身法——“飞龙回空”之式,追赶过去,将他迫回地上。

这时一见于三飞声色皆厉,放声长啸,林中簌簌而动,心中突然一动,身到临身一带,抬头往林中一瞧。

果然见林中,闷声不响地“嗖嗖”连响,打出一片暗器。

龙渊心中大怒,猛运起盖世奇学——“丹铁神功”真力,口发一声泛似龙吟的长啸,双掌疾捷一分。

但问得劲风乍露,一掌击向地上的于三飞,另一掌发起一片狂风,直往飞来的一片暗器迎去。

只听得“砰”的一响,地上被他掌风击中,立时沙飞石起,风旋回荡,卷空而起。

另一面那片暗器,触及掌风,一支支宛如深具灵性一般,纷纷掉头,“嗤嗤”响着,直往来路射去!刹时间,但闻得林中惊呼之声大作,“砰砰”之声不绝。

细看时竟有许多人中了自己的暗器,掉下树来,在地上痛呼厉号,纷纷翻滚?伤重的滚了数下,两腿一蹬,归阴死去。

伤势轻的,回过神来,纷纷忍痛爬起身来,向外逃去!

龙渊双掌一出,早已挺身化势,“苍龙入海”,扑落丈外地上。

闻声回头。望见于三飞倒在一径丈土坑之外,不知生死,林木中却倒着十多具死尸。

不由得大吃一惊。

须知龙渊虽恨众人暗袭,却只是心存微戒,并无伤人性命之心。

那知“丹铁神功”威力至强,妙用无方,一掌出处,遇阻即生反震之力。

故而有数人力大的打出暗器,被龙渊的掌劲反震回来,未曾躲过,竟被自己的暗器,洞穿胸腹而死!

至于那于三飞,所以能保得性命,实则侥幸。皆因他一见龙渊的身法,奇奥无俦,心知力所不敌,不待劲风临头,竟自用最赖皮丢人的招式——“懒驴打滚”,就地疾翻出径丈开外!

即使如此,龙渊那一掌,威力无俦,虽来打着,仅将那地上打了个大坑,但一掌之威,岂同小力,仅仅余波,已将他当堂震晕过去!

笑面跛丐目睹龙渊施此绝学,顿时只惊得目瞪口呆,大为惊服?一时呆立当地,竟对其他的变化,视如不见,云慧瞥见林中飞出暗器,芳心中虽知渊弟弟是足可抵御,却似不由得大恨林中人卑鄙无耻。

因之,她不待龙渊出掌,竟而以其人之道,迎制其人之身,一声不响的飞身一掠,穿入林后,迎头遇着偷袭不成,反身而逃的镖头,三不管指掌齐施。

刹时间,竟将那一般武林败类,飞翔数击毙在粉掌之下。

转眼间击毙连数十多人,正待入林再找,终听见林外,龙渊凄然叹息之声!

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疾掠出树林一看,只见龙渊呆立在于三飞身畔,正目凝视着林边死尸。

而笑面跛丐却站在二丈开外,也一般的,却是呆望着龙渊出神!

云慧见状,心知他悔恨出手太辣,正待上前劝慰几句,却霍见地上的于三飞霍然醒来,徒的运集全身之力,悄声不响的猛力向龙渊腹下“会阴”打去!

云慧芳心大急,大声叫道:“渊弟小心!”

龙渊本像在很失神之中,闻声霍惊觉疾风托至小腹,百忙中,倏忽后退,仅差一线的,让过了这致命的一招。

云慧叫声出口,同时亦飞身掠去,愤急下纤脚猛力一蹴,正踢在于三飞的背后。

只见他一声厉吼,鲜血四激,全身飞出三丈,“叭哒”一声,落在地上,狂喷数口鲜血而死!

笑面跛丐被这一叫回过神来,见状“哈哈”一笑,抚掌道:“痛快,痛快,贤侄女这一脚踢得好!”

龙渊见状,不愿再多伤人,即叫道:“慧姐姐不要多伤性命……”

云慧自一入林,闻言不忍再增他心灵负担,脆应声:“好!”心中一动。

“嗖”的纵上树去,凤目一闪,果然见林木间,有十几条人影,纷纷逃亡。

她径掠下树,一把抓住最后的一人,骈指点了他的软麻穴,将他提出林外,掷在地上,凭月光一看,无巧不巧,正是于三飞之子于珩。

原来,这于珩适才去拿珍宝,出室之后,愈想愈觉得自己父子三人,费尽心机,暗害了五条性命,劫来之物,凭白送给人家,大不甘心。

因之,他立时悄悄溜出后院,在前院中着人叫醒了所有的镖头,假言后宅来了强人,正与其父谈判,索要银钱,便命众镖头随他悄悄的溜入后宅,籍院中苍翠高大的树木,隐住身形,由他发语,将室内四人引出房来!

三江镖局,在金陵规模最为宏大,镖师足有三十余人,平时除保镖之外,尚并为城中商室护院。

于三飞内心奸诈,表面上仁至义尽,对一般手下镖师,恩遇有加,管理亦严,故此颇得众人的拥戴!

当时于三飞逃出室外,有恃无恐,偏要说那大语,一时转不过弯子,不便在手下面前失却威信。

竟尔硬充好流,与龙渊单打独斗及至惊觉对方功力盖世,不能力争之时,也藉那厉啸之声,发令使用暗器围攻。

孰料这一来左边林中死伤累累,立时把右手林内藏着的镖师镇住,不敢再出手了。

于珩是藏在右边,先时见龙渊掌力无俦,已然胆寒,后见他父亲惨死在云慧脚下,心知大势已去,立即示意手下镖师,悄悄离去。

那知云慧等功力太高,别说是近在数丈,便是十丈之外的落叶飞花,亦能察知。

故此方一行动,已然惊动了云慧,赶过来将他擒获。

笑面跛丐一见是他,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叱道:“娃娃你不知死活,妄图纠众行凶,那知天道不爽,偷鸡不着,妄害别人性命,今被擒住,还有何说?”

龙渊见他卧在地上,已吓得面无人色,心下顿觉不忍,忙上前为他解开穴道,温言道:“只要你快把珍宝吐出,我保证绝不难为你就是……”

于珩闻言,如获大赦,还怕他反悔,不待龙渊言毕,伏在地上,“嘭,嘭,嘭”连叩了三个响头,道:“于珩谢谢大爷不杀之恩,至于那珍宝,小的丝毫来动,还在小的家里,现在小的就去取来!”

说着,爬起来便欲进屋。

笑面跛丐见状,冷笑一声,警告道:“小子你再要使诡,可得当心你的狗命!”

于珩边走答道:“小的不敢!”

龙渊见他答覆得这般干脆,心中反不由因他这般的没有骨气而想。

云慧察颜观色,不由劝道:“渊弟弟,江湖中鬼蜮伎俩,机诈百出,恶人顽劣,非死不悟,过去跛丐叔叔不是说过,除恶便是为善,如今便该明白,这般人确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吧!”

龙渊长叹一声,道:“虽则如此,我辈岂能不予人自新之机?再说如这般镖师之流,已算是白道人物,尚且如此,那黑道之中,岂非更无一个好人?如今天下,像这般人多如恒河沙数,又岂能杀得尽?……”

笑面跛丐闻言,冷“哼”一声,接口道:“人不可貌相,好人更不可以行业而定。故此,白道中不能说全是好人,而黑道人物,也不可不问是非,一体评为恶人呢!”

但龙渊却不由怀疑,皆因他自出道一来,所遇者除少数二三人外,无一非贪婪之徒,好利之辈。

过去,他宽怀以诚待人,别人对他如何亦不计较,但如今因见于三飞这般狡猾反覆,虽对他之死,感觉歉疚,但内心之中,却不由疑惑天下众人,多半是如他一般!

于珩垂头丧气,提着两个皮囊,由内走出,一声不响的交给龙渊。

龙渊歉然的望了望地上的死尸,长叹一声,只听笑面跛丐教训于珩道:“小子,老跛子丑语说到前头,若是自伸量功夫到家,为亲报仇,只管找我老跛子三人,但若是想学你父亲那般,兴风作浪,挑拨事非,则必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也不管于珩反应如何,立时知会龙渊云慧,说一声:“走!”当先疾如流星迅雷,一掠数丈而去!

于珩目送三人离去,独自默默的站在院中,仰首对月,沉默良久,好半晌,猛一咬牙,反身入屋,不多时背包袱出来,跪倒在于三飞尸身之前,叩头誓道:“爹爹英灵不远,孩儿有生之日,必为你老人家报此深仇!”

誓罢起身,猛一跺脚,立即施展轻功,向镖局外奔去。

他这一走,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江湖中腥风血雨,因而大盛!此是后语不提!

第二天,龙渊起身,打开房门,不多会便见王嘴多神色紧张提着把大壶进来。

他一见龙渊,来不及做事立时请了个安,悄声道:“大爷可不得了啦!金陵城出了大事啦!……”

云慧恰好梳洗已毕,由内走出,接口道:“什么事啊?”

王嘴多望见她笑颜如花,温言相询,顿时精神一振,声音也提高不少,嘻嘻笑道:“少奶奶,这事可怕得紧,小的说了,等一会可别怪吓着你……”

云慧二人已知他要说的什么,忙道:“不妨事,你快说吧!”

王嘴多见这对中年夫妇,好奇之心,犹如童稚,顿时再加神气,道:“大爷,少奶奶你们不晓得,昨天夜里,我们老东家,就是三江镖局的总镖头家,来了一伙强人,一连伤了二十多位镖头,连于太爷,诀少东都杀了,临走抢的东西都是于太爷厉年的心血积蓄,其中最值钱的,听说是当年元太祖配用的一把匕首……”

龙渊与云慧听到这里,不由大为惊讶,对视一眼,却未说什么。

只听王嘴多愈讲愈是兴奋,指手划脚的又道:“这把匕首,听说真个是价值连城,除了上面镶嵌的珍珠宝石,最可贵的刀锋削铁如泥,金光闪闪,能示吉凶福祸……唉,总之吧!是把宝刃。于二少爷,可是福大命大功夫好,侥幸逃得性命,但他老人家,伸量着无力为父报仇,一怒之下,连夜留字出走,听说是上什么崆峒山去了!”

龙渊忍不住一声轻喟,自思之后,可有了麻烦。

但云慧却有点欣喜,心想:“这一来崆峒的老道,必被于珩说动,出山寻仇,自己不但可免去一番跋涉,若是他寻上门来,亦正可籍机为师报仇!”

王嘴多见二人听得入神,兴头更大,接着道:“还有哪!今儿一早,三江镖局已关了门,由副总镖头——金银鞭呼延异出头做主,由于总镖头等死办理后事,同时又传出邀柬,邀请金陵九家镖局里有头脸的人物,共议寻凶报仇的大事,方才小的听说,连官家捕房的总捕头也请去啦!”

龙渊一听有官府参与其中,心中顿时,又惊又恨。那知王嘴多语风一转,继道:“不过呢!人家可不是想动用官家的力量,大爷是读书人,可能不晓得,江湖里讲究的私事私了,生死存亡,决不惊动官家,否则便不是英雄好汉。所以,这一次呼延镖头,请去捕头,全凭的私人交情。一者是请捕头们,口紧些儿,别让这事,传至九门提督或是天子的耳里,免得他们要下令追究;二者呢,捕房的老爷,在这金陵城暗眼广,耳门子宽,请他们帮着探探凶手的落脚之地。”

说到这里,龙渊心中一紧,果不然王嘴多吞了口唾沫,又适:“那凶手听说自报名号,叫什么‘千面书生’,‘千面夫人’还有什么‘笑面跛丐’,这些个可都是江湖人物的万儿,不过小的就不懂,人那有一千个面孔的?到是这笑面跛丐起得合适,大约这人是个跛脚的乞丐……吧……”

说到这里,王嘴多语声渐缓,最后却突然“啊呀”一声,悄声道:“大爷,你那位同伴,八成靠不住,他……他……”

云慧见他起了疑心,忙即打岔掏出一绽大银,放在桌上,笑道:“别胡猜啦!那位老公公七老八十的,能做什么?其实,你别看他穿的不好,可是个大财主,只不过生性怪,不喜欢穿好衣裳罢啦!”

说着又是一笑,道:“你看你说了这半天,也累啦!这银子赏给你买茶润润嗓子,等一下再有什么新鲜事,再来告诉我们,我可是真喜欢听你讲呢!”

银子与美人的笑靥,今王嘴多喜笑颜开,差点连姓都忘了,那还记得那点儿胡想,连忙拿东西,千谢万谢,提壶倒水而去!

龙渊待他走了,忙走到里间里,取过昨夜携回的皮囊,打开一看。

果不然在灿烂的珍珠、美玉、玛瑙、钻石之下,放着柄金光闪烁的匕首。

他不由大为惊诧,猜不透是怎么搞的。

云慧妙目滚转,忽有所思,不由大恨,道:“好贼子,竟这般无耻栽赃,下次遇着姑娘……”

未说完,暗间里霍传来笑面跛丐的笑声,道:“好侄女,你快来看,人家金陵九大镖局给老跛子下战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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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深夜钟山会群雄

第二十五章深夜钟山会群雄

龙渊与云慧闻声一惊,忙将东西整好,随手将匕首插在腰间,出室一瞧,果见老跛丐手上,执着一张红柬,接过一看。

只见上面写道:“字奉:笑面跛丐千面书生共鉴:千面夫人

久闻阁下等侠名,两江同道,无不钦敬。唯昨夜在三江镖局,连毙于总镖头以下,二十余人。劫去于家珍物,此等行径,狠辣兼具,震动京畿。

余等既为同业,即怀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惧,复兴愤与偕亡之感。

故特请阁下等,月满之夜,会于钟山之阳,以求教。

下署为金银鞭呼延异及金陵九大镖头同上的签名字样。

龙渊看罢,对这节外生枝的事故大感头痛,默默的望着云慧与笑面跛丐。

却见身畔的云慧,笑颜如花,湛蓝的双眸中,充满了跃然欲动的神气。

笑面跛丐,则挂满一脸笑容,显示着他心中,正有满腔怒气。

龙渊莫可奈何的长叹一声,道:“适才王嘴多来此述说,昨夜三江镖局,来了一伙强人,连伤了十多位镖头,临行还抢了于大太爷的历年积蓄,其中有一柄价值连城的匕首,为当年元太祖所用,于二少爷伸量无力为父报仇,一怒连夜出走,上崆峒山去找他祖师爷他去啦!”

笑面跛丐聆听此言,环眼怒张,暴射精光,却恁地依然是一脸笑容,仰首狂笑,哑声叫:“好”,却不插言。

龙渊晃了晃手中红柬,又道:“故此,今早上,三江镖局的副总镖头——金银鞭呼延异出头作主,一方面为死难的镖头,办理后事,一方面传柬邀请了这金陵九家镖局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共襄寻凶报仇之举。”。

说着,将腰间匕首取出,递给笑面跛丐,继道:“老前辈请看,这便是那把匕首……唉……若昨晚那于珩交还珠宝之时,能检视一下,便不会发生这事了……”

笑面跛丐接过匕首,瞧见它长约一尺二寸,柄上鞘上,嵌着十几颗,各色水钻,最大的足如鸽蛋,最小的也有小指甲盖般大小,金光闪闪,五色杂陈,不用看匕首如何,光只这外表,亦足夸价值连城了!

笑面跛丐把弄着匕首,闻听龙渊自责粗心大意,哈哈一笑,冷然哑声道:“贤侄差矣!俗语示: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那于三飞年少为盗,老而不改,那小子禀受贼性,耳濡目染,你怎能盼望他“乌鸦巢里生凤凰子”呢?”

说着,冷语“哼”道:“老跛子如今也恨,恨当时何以未毙了那小子,如今让他掉了这一记花枪,恶计栽赃,利用这金陵镖行同业,同仇敌忾之心,为他出来送死,他自己一走了之,其心之狡猾阴毒,岂非倍于常人吗?”

龙渊恍然若悟,心中既惊且怒,气冲冲说道:“他,他是要让天下人皆误会老伯与愚侄等,俱属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

笑面跛丐哈哈一笑,道:“岂止如此?若老跛子猜得不错,于珩与什么金银鞭两个小子,更还另有异谋!”

龙渊愕然不解!

云慧玲珑剔透,早已料到于珩这一着栽赃毒计,此际被老跛丐一提,霍然插言,道:“啊!老伯是说,他们俩是想藉我们的力量,为他们铲除异己吗?”

笑面跛丐,一拍手中匕首,道:“对,贤侄女料得不差,那于珩与金银鞭,鼠蛇同窝,沆瀣一气,老跛丐料定他,决然商定这一着棋。”

说着,他瞥见龙渊似有三分不信,便解释道:“试想昨夜那金银鞭身为三江副总镖头,怎会不在现场?就算他不在,那于珩小子,可是亲眼目睹,凭他爹于三飞,身具足以领袖金陵一带同行的技业,尚非我等敌手,这金陵九大镖行里,还能有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足以有制胜把握?”

龙渊一想,果然不错,若金陵其他的镖局里,有这等可与自己等三人,分庭抗礼的人物,早已出了大名,还何至于隐奉那三环套月于三飞为首呢?

笑面跛丐望见龙渊点头,认可其言,遂即冷“哼”一声,继道:“凭他三江镖局里,二三十名镖师镖伙,联手暗袭,尚不能奈何我等,这金银鞭呼延异,却仍然纠合九大镖局人众,柬邀我等,岂非是明知其不可为而为?显然其居心不在报仇,而在此一石两鸟,既可为我等背加黑锅,又可藉我等之手,为他们铲除同业中,足以取代于三飞位置之辈,将来事过境迁,那于珩回来,便可以重整旗鼓,再振家声,独霸这金陵镖业了!”

龙渊闻听了老跛丐这番解说,如闻晴天霹雳,不由得心中百感杂陈,众念齐兴。

想起昨夜于三飞,痛哭流涕,跪地哀求,后有所恃,复又翻脸相向的丑态,后于珩卑劣无耻,定下这嫁祸栽赃,一石两鸟的毒计,不禁心头暗疑,世道人心,果皆是这般险诈诡谲吗?

他自问,还不敢十分确定,但起码他那乐观的,认为人人以诚相见的看法,却已然又打了一个折扣!

云慧倩立一旁,瞥见龙渊的面色,忽阴忽晴,转变不定,心知其意,妙目微转,半劝半训的,柔声道:“渊弟弟。这事正给我们一个教训,你也不必过分放在心上,俗语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话你也该改改态度,对付恶人,尤其如于珩之流,阴诈之徒,决不能心慈手软,要知他当时打不过你,卑躬屈膝,苦苦哀求,只不过是一种手段,那会真心悔过!你若一心软,放了他们,他不仅不知感恩言谢,幡然悔悟,定心悔改,一有机会,倒反而倒噬一口,渊弟,你……”

龙渊喟然叹道:“慧姐姐,此言虽则有理,但我等又岂可动辄取人之命?要知‘上天好生’,‘人性本善’,其所以为恶之故,乃是受后天环境之影响,若我等服之以德,晓之以义,予以其活路,当必可使之幡然悔改……”

笑面跛丐,心胸中怒火正盛,闻言颇不顺耳,厉声粗言道:“贤侄何迂腐乃尔?试问你功力本领非小,伸手投足,皆足以致人死命,由劝善为始,至其真心悔改为止,这其间时日非短,变化如何,亦未可料!你,贤侄你能保证不害无辜吗?”

龙渊长叹一声,自思笑面跛丐这节话,亦有道理,忆及于三飞与其子于珩所作所为,不禁黯伤人心险诈诡谲,确非是始料所及。

尤其他想到所为高贵,心存侠义肝胆的王敬实,与皖南四剑遭人暗害之事,不由从心底泛起了哀痛与愤慨,觉得那一以杀止杀”的手段,也未赏不对。

云慧瞥见龙渊阴沉凝思的表情,深知其意,忙岔以他语,道:“月满之后,就是后天,叔叔对这九大镖局的联名邀战,有何打算?”

笑面跛丐“哈哈”一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打算什么?贤侄女,咱们走着瞧就是!”

月满之夜皓月如盘,银辉四射!

钟山之阳,风景如画!除虫声之外,余皆一片寂静!

时至三鼓,金陵城内,飞射起三条黑影,成品字形,迅若流星泻野,星飞丸射般,越过三丈有余的巍巍城墙,朝钟山奔来!

笑面跛丐,一马当先,仍是那一身百结鸠农,身形起处,除却猎猎的衣衫带风声响,别无半丝声息!

龙渊与云慧,落后半丈,一着蓝色儒衫,一着鹅黄衫裙,两人分开约有一丈,举步投足,一个是潇洒如行云流水,一个是艳丽闺中贵妇。

若非是速度惊人,貌入中年,别人望见他们,还当他们是一对踏月寻趣的才子佳人呢!

瞬息间,钟山在望,三人目力皆佳,尤其是龙渊云慧,早年受“鲸珠”的灵气沾染,视夜如昼,倍异常人。

故而微一凝眸,便发现山阳一座密茂松林间,隐藏着三十余人。

笑面跛丐一声“哈哈”朗笑,声似晴天闷雷,直震得林木簌簌。

三人翩然落在林前,笑面跛丐当先开口,道:“林中的朋友,为何不出来答话?”

林中一阵骚动,“嗖”“嗖”连窜出廿余人,一个个短衣窄袖,身背兵刃,落地各占方位,将笑面跛丐三人,围在中央。

同时,正对面走出一人,月光下只见他身材十分魁梧,但可惜鼠眼鹰鼻,形容十分猥琐。

他身背一银一金,两支竹节鞭,在龙渊三人丈外站定,抱拳为礼,道:“阁下想是名震武林的笑面跛丐前辈,与千面书生、千面夫人吧!”

笑面跛丐哑声简答:“正是。”

那镖头双眉微皱,又道:“不才金银鞭呼延异,斗胆会同金陵同业,邀请三位来此一会,皆因欲请阁下等,将三江镖局,总镖头以下等廿余人的性命,与镖局总镖头历年积蓄的珠宝,与珍藏的前朝遗宝‘灵蛇匕首’一把等诸事,还我等一个明白?”

笑面跛丐环目暴射精光,直迫在呼延异面上,冷然哑声打断道:“呼延镖头,老跛子今有一事不明,也想请教!”

金银鞭微微一怔,鼠目滚转,问道:“老前辈所问何事?”

笑面跛丐笑颜初绽,沙声询问:“如今那皖南商人王敬实,与皖南四剑,可还在贵局之中?你所谓的,于三飞历年的积蓄,是否便是指王敬实携入贵局,托保的珍宝?”

金银鞭面色微变,呐呐道:“这个……,据在下所知,那王敬实与皖南四剑,早已离开本局,老前辈所言珠宝一事,在下并不知其详情,在下……”

笑面跛丐仰天“哈哈”大笑,声似破锣闷雷,震人耳鼓生痛,笑罢,沙声冷“哼”一声,道:“我笑面跛丐,一生走南闯北,却还未见过似这般狡猾之徒;也从未听过,有贵局这般,谋人镖货,暗害货主之事。你身为三江副总镖头,老跛子就不信,你对于三飞父子,谋害王敬实五人之事,毫不知情……”

此话未完,四周诸镖局中人,立起了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猜议老跛子所说,是真是假!

呼延异面色一变,色厉内荏,嘶声道:“老前辈大名鼎鼎,威镇江湖怎会是这等人物,半夜上门,杀人劫财,到如今不仅不敢承认,反来倒打一耙!哼,真个是见面不如闻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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