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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若你微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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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每一个字母都给我缓缓拼了一遍,然后又将发音重复了两遍:“fantasy。记住没有?”
我自然记得。我根本没有忘。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
将一个单词重复发音三遍,这是顾衍之自给我补习英语以后养成的习惯。一开始单纯是因为要纠正我的每一个单词发音,然而就像这世上的许多事,初衷和结果总是阴差阳错。等到我已经将音标模仿得很清楚了,我仍然一度故意将单词念错,这回所想的,只是存了心要听顾衍之再念两遍。
我有些失神,没有提防额头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回过眼,顾衍之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好笑:“究竟怎么了?”
我小声说:“过两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
“我知道。”他的手拨弄着流苏,脸上有点笑容:“这次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要什么你会肯给呢?”
“这个要先你说一说才行。”他仍是清清淡淡的笑容,“总要是我可以办得到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他说成这样,每次的礼物却总是超出预期的贵重。只是顾衍之从来都将这些东西送得很轻松。前年生日宴会,他在牵着我下楼前,将一颗小拇指大的浅紫色透明石头系在我脖颈上。那块石头璀璨剔透,灯光下稍微转一转,就晃得令人移不开眼。我问他这是什么,他随口说:“玻璃珠子,好看么?”
以至于我当真就戴着那颗玻璃珠子下了楼。然后在不知所谓中差点被一众目光尖锐刺穿。后来找到食品区的叶寻寻,她正在那里奋战焦糖布丁,抬眼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差点将布丁呛出大半。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镇定,指着我脖颈说:“这就是顾衍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捻着那串项链:“啊。玻璃珠子,好看么?我个人觉得还是挺好看的。”
她剩下小半布丁也差点呛出来,半晌面无表情道:“那你把这颗玻璃珠子送给我行么?我拿我所有项链给你换。我还有一串正宗红珊瑚呢。”
我说:“你喜欢?”
叶寻寻冷冷地说:“我当然喜欢。整个T城的女人都没人敢不喜欢。你知不知道这是上个月香港拍卖会上的压轴珠宝,这么一颗粉钻,颜色还透着紫,简直是要价值连城的好么。”
“…”
我看看顾衍之,这样英俊的眉眼,在灯光氤氲下,衬得愈发犹如冠玉一般。我突然生出一点勇气,低声说:“顾衍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说:“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三个月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经心,尔后又笑了笑,“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三个月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经心,“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可是那总有你喜欢的类型呀。你是喜欢强硬一点的,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呢?叶寻寻说男人只喜欢长得漂亮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这话其实问得有点不抱希望。因为往常每次碰到这种话题,总是会被他不动声色地岔过去。可是这一次他看了看我,脸上有点笑容:“大概我挺喜欢可爱聪明的那种。”
我的心口又跳了跳:“是像叶寻寻那样的吗?”
“嗯?她那种小丫头聪明过头,还是去祸害鄢玉比较妥。”他随手将手中的流苏晃了晃,像是想起来什么,将手里的玉呜蜩递给我,“喜欢吗?小玩意儿。”
“这如果就是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抄着手,斜眼看看他,“那我不是挺喜欢的。”
他笑着说,“你又不讲你想要什么。”
初春夜晚凉意料峭,我站在门边这么久,终于察觉出赤脚跑出来的寒冷。眼前这个人丰姿挺拔,举手投足间有漫不经心的傲慢味道。可同时又温柔,还带着一点小捉弄。或许很会算计人心手腕深沉,可是在你面前,他总是有点笑容,从未对你展现过那些凉薄时候。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是很久。只是三年。可总觉得已经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他值得,而我心甘情愿。
我的眼眶酸疼。突然有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1
第十五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丹,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一)
当我还在大山的时候,曾有几个羌族的男孩来镇上与我们一起读书。他们信奉白石神,与我们的规矩略有不同。羌族村寨最高处筑有羌雕,每座房子都有四个尖尖的石头做成的白角。篝火晚会是男孩女孩定情的时候,当一个男孩喜欢上一个女孩,会趁跳舞的时候凑过去,逗留在女孩子身边攀谈讨好。如果女孩没有排斥,男孩会试探握住对方的手,再轻轻勾一勾女孩子的手心,来表达爱意。
羌族的男孩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这样告诉我。恰巧被父亲在讲台上听到,本来平板的面容上突然露出几分微笑。镇上的孩子都敬畏他,只有我胆子最大,抓住他眨眼间的变化大声问:“父亲你笑什么?难道以前你就是这么做的不成?”
他推了两下鼻梁,笑着看我:“也可以这么说。”
我身边的羌族男孩突然出声道:“老师你摆明了是在打掩护嘛,我家隔壁老人说的跟你完全反着,明明是当年很多女的都暗暗追你,可只有杜绾的母亲胆子大,敢拿手指去勾你的手心才对!”
父亲的手按在课本上,依然微笑:“这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她不勾我的手心,现在杜绾还不知道在哪里。总归杜绾的母亲跟我都觉得挺幸福,庆幸当时发生过这么件事就对了。”
那天放学我跑回家,向母亲求证这件事。母亲轻描淡写:“你不知道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寨子里有多少女孩眼红得要扑上来。那时候你父亲才到镇上,长相很好,又是个大山外面来的汉族人,他就像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一只凤凰,立刻把镇上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子全都给迷得要死要活。可一直过去两年,所有人都自己觉得配不上他,跟他表白的人没有一个。直到我长到可以嫁人的岁数,篝火晚会上蹭到他身边,主动去勾他的手心,跟他说,我喜欢你,想嫁给你,你怎么说?”
“父亲怎么说?”
母亲的脸色突然变得温柔:“他啊,他当场就回了我两个字,行啊。”
自我意识到已经喜欢上顾衍之开始,我曾经数次想将这样的一幕照搬到顾衍之和我的身上。然而叶寻寻总是告诉我,那是羌族的规矩。在汉族的文化里,没有女孩子主动这一说。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女孩子就不能主动,只是类似的情况可以用喝毒药来形容。没有人会在活得好好的时候去喝毒药。但这也不意味着你喝毒药就是犯法的。因此喝毒药也是你的自由,但这同时也就意味着你是在自寻死路。
因此叶寻寻才在发觉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上顾衍之并且还喜欢了三年之久以后,严肃而认真地建议我不妨考虑一下告白,从而快速地自寻死路。
可是即使她不建议,我也已经觉得我的喜欢像是变成了一只不停往里灌水的气球,沉甸甸地坠在心上,越涨越满,眼看就要兜不住。
我埋在他的衣襟里,鼻尖有淡淡的醺意。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顾衍之的温度。就像他整个人,温和得恰到好处。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得他这样近。心里装得越满,越是胆怯,就越不敢离得太近。小心翼翼地捂住我那点心思,又暗暗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察觉。这样复杂。
我抱着他不想放手。眼前是他细腻的衣料纹理,我心跳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咚咚声。感觉到他的一只手落在我后背上,轻轻抚摸两下。头顶上方一个温柔声音:“怎么?”
我不敢抬头,小声说:“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话?我有点紧张。”
他轻笑了一声,很快不再言语。他的右手随意搭在身侧,被我抓住。我找到他的手心,在那里轻轻勾了两下。
他没有动。我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终于将死死压在心底三年的话说了出来:“我喜欢你,会一辈子都对你很好。你能也喜欢我吗?”
我感到面前的人有片刻顿住。
我的心因此而吊到极高处。潜意识觉得后面将是不好的回答,更加紧地抱住。过了一会儿,我被顾衍之握住手臂,他微微用力,将我轻轻推开。
我脑中嗡地一声陷入空白。
那一瞬过得仿佛十足漫长。我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冰冷,脸颊却是火辣辣的热。仿佛被无形扇了一耳光。死死盯着地上铺就的米色地毯,夜晚十点的顾宅,安静寂然。过了片刻,我听到头顶上平静的口吻:“绾绾,抬起头来。”
我没有力气抬起头来。
告白花掉我全身的气力,现在我只想挨着墙边蹲下^身去。觉得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一片一片扎进血肉里。却根本没有眼泪掉下来。我在恍恍惚惚中听到顾衍之停顿片刻后的声音,仍是冷静:“我更希望你在十八岁之后再说这些话。”
不知又隔了多久,我终于缓缓抬起头。看着他在灯光下好看的眉眼,说:“哥哥,你不喜欢我,可以直接说。不用找这样的借口的。”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得不可捉摸,没有开口。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仿佛很平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事情总是有迹可循的。”
我说:“你有没有觉得看着我在那边一个人纠结,觉着很好玩很可笑?”
“…”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爱?”
他打断我,眼神变得有些严厉:“绾绾。”
我不理他,语速越来越快:“你是不是考虑过,如果我一直不说,你也就一直装聋作哑下去了。可是我现在说了,你就只好打断我的幻想了。你有没有在心里嘲笑过我的不自量力呢?你有没有在心里想过,当初你费劲力气从杜程琛那里拿到这个小孩的监护权,可她现在却竟然产生了这样不齿的想法,让你觉得当初你的做法实在是一件失误的事呢?你有没有在心里后悔,其实就应该把我丢在杜家或者是大山村寨里自生自灭,也就没有如今的麻烦了?”
我仰头望着他,觉得有滴眼泪从眼角掉下去:“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眼泪就像开闸的水源,迅速爬满整张脸。我眼前的人影摸出手帕,试图将我的眼泪擦干净。我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将眼泪随便抹了一把:“你不回答,也就是说,一点也没有了。”
他看着我,最后轻声说:“绾绾,你这么小,还什么都不懂。”
叶寻寻曾经说,原则只是针对那些你想针对的人来使用。大人们的借口,永远完美得让你失望,又不会戳中你最痛的地方。我喜欢他喜欢三年,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发展成为哲学家的趋势,可是在顾衍之的话中,我仍然无知懵懂。
只是他已经如此讲,我便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
第十六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丹,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二)
对于我的失恋,叶寻寻首先是这样开导我的:“大人们都是外表光鲜内心复杂的奇特生物。他们跟小孩子本来就存在着巨大鸿沟。顾衍之拒绝你,实在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我看着她,说:“…”
然后她又是这样开导我的:“正当红的那个叫苗飞飞的女明星你知道吧?她上个月也跟顾衍之告白了来着,不过也是被残忍拒绝的结果。据偷窥,哦不目击者鄢玉说,她被拒绝以后哭得妆都花了特别难看,最后是捂着脸跑走的。比你现在这种魂不守舍的模样还要难看许多呢。”
我看着她,说:“…”
接着叶寻寻又是这样开导我的:“你看,你们同为被顾衍之拒绝掉的人。所以在某种程度来说,你也算是和受万千粉丝敬仰的苗飞飞齐名啊。”
我看着她,说:“…”
最后她是这样开导我的:“我还没听说谁是因为失恋而猝死的,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所以实际上它就像是感冒,总有痊愈的那一天么。”
我看着她,终于开口:“失恋怎么就一定得像感冒呢它怎么就不能像慢性咽炎一样治也治不好呢,苗飞飞那种人要演技没演技要脸蛋没脸蛋你以为我稀罕跟她齐名么,还有叶寻寻你知道你安慰人的本事有多烂么失恋死不了人你这样说也能把人给说死的好不好,最后你要是敢把这件事说给鄢玉听咱俩就等着绝交吧。”
中间叶寻寻数次想插嘴都被我拿手里的饼干塞回喉咙里。她好不容易把饼干咽下去,愤怒地指着我半晌:“杜绾你居然不但威胁我还敢侮辱我偶像!”
“啊。”我手里握着一根水笔,重重一划,数张白纸顷刻间皮开肉绽,我抬起眼来:“所以呢?”
“…”叶寻寻浑身抖了一下,瞪着我张嘴半晌,最后哼了一声扭过脸,“没,没什么。”
我终于意识到叶寻寻是只管豁开伤口,管不了缝合的。失恋这种事情就算痛得死去活来,也还是得我自己慢慢愈合。自那天晚上,我有意避开见到顾衍之。所做的无非是回家得晚一些,睡觉得早一些。我曾经留意过顾衍之的行踪规律,对他回家的时间和表现很了解,当时那样做自然是想要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一点,现在就正好相反。
然而理智和情感很难并行。能完全驾驭得了这两样东西的人,贯穿整个人类史都找不到一个。因此在这方面看其实所有人都是偏科的,天才如梵高和爱因斯坦也不能幸免。我身为一介再平凡不过的女中学生,自然更是偏科得一塌糊涂。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每当避无可避见到顾衍之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的表现就是经常说错话和做错事,然后偶尔还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偷偷看向顾衍之。
我的十五岁生日在我这样纠结复杂又痛苦的心情中到来。
我对每一年的生日都印象深刻。印象深刻的原因主要在于顾衍之,每次我过生日,他人不论在哪里,总会回来T城。并且生日宴盛大。叶寻寻曾对此表示不屑一顾,不屑一顾的原因在于她一直认为掌控于手心之中的鄢玉在她十三岁生日那年,以事情很忙很重要为由人在美国,从而错过了她的生日。从此以后,叶寻寻对每一个人家团团圆圆美美满满的生日都表示不屑一顾。
然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却不是我的生日。而是在我十三岁的一天,顾衍之去学校接我放学。每次他往学校门口随便一站总是可以吸引一众目光,那天他穿一件驼色长风衣,站在门口边接电话边朝我招手,我清楚听到旁边女生低声尖叫的声音。等上了车,我却被告知先不回家,而是要去商店一趟挑选礼服。我正在剥他带来的巧克力,闻言停了停:“为什么要突然给我买礼服?”
他说得慢条斯理:“去砸场子。”
“…啊?”
他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你还记得那个说过你又矮又小的王董事的儿子?今天他生日。”
“…所以?”
“我们去盛装出席一趟。”
我说:“我们为什么要盛装出席?还有,你就穿这么件风衣算哪个意思的盛装啊?还有,你一次性把话给说完不行吗!”
他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在我的下巴上顺手一勾,仍是不紧不缓的模样:“一般来说,我赚钱养家的能力比王平之要强一些,如果我去了那种地方,就没有他再说话的份。至于你,绾绾,我带去的人本来就漂亮,稍微修饰就是光芒耀眼,别人的生日宴有什么要紧,他家那个小胖子哪里比得上我家绾绾的风头。你说呢?“
我终于听懂。却半晌仍然觉得恍惚:“顾衍之。”
“什么?”
“虽然我比较高兴,但是我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小心眼啊…”
“…”
“难怪江燕南说你笑里藏刀。可是你这么教育我这种未成年人真的好吗?”
“…”
然而不管当时如何的口是心非,我一度都在心里欢呼雀跃,顾衍之是十分纵容我的。
这种纵容在江燕南那里称作溺爱。把人无微不至像潮水一样包裹的感觉。让人觉得柔软而温暖。我享受这种感觉,认为幸福就是这样,不会觉得我比拥有双亲的孩子缺少过什么。我喜欢他的不动声色。熟记他的一些小动作,乐意看他用小心眼又有趣的做法维护我。
我在继续享受宠爱与告白之间犹豫过许久。慢慢前者一蹶不振,后者占据上风。然而这终究是风险很大的一件事。占据上风也不意味着它能成功,而最终事实说明我也没有成功。
叶寻寻在生日宴上只关注吃喝,我在食品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往嘴里塞着焦糖布丁,我走过去,说:”中考以后,我打算去C市读高中。”
叶寻寻看我一眼:“不至于跑那么远吧。”
一直假装路过的李相南在这时候凑过来:“你打算去C市?是C市一中吗?那我跟你一起啊。”
叶寻寻横他一眼,转头跟我说:“哎,我昨天晚上突然想起来,以前鄢玉跟我提过什么心理控制术,就是那些搞营销的人惯用的催眠手法。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三观什么乱七八糟的。鄢玉说效果简直媲美武侠小说里常用的蛊虫之类的东西。你要不对顾衍之试下,说不定他就改观了对你的印象,洗脑成喜欢上你了呢?”
我长久地看着她:“我现在表白失败就是你出的馊主意,你觉得我还会再听你的话?”
“…”
叶寻寻低低咳嗽了一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的衣领被人拎起来:“哎你们在说些什么,怎么不见顾衍之呢?”
叶寻寻说:“我们女孩子家说话,要你们在场做什么。你也不要在这里杵着好吗?请后转直走出门右拐有个水池里面有女鬼在翘首等着你谢谢。”
江燕南又笑一声,看我一眼,悠悠说道:“杜绾,你跟顾衍之闹别扭了?”
我说:“请后转直走出门右拐有个水池里面有女鬼在翘首等着你谢谢。”
“我看着顾衍之刚才心情好像不太好。他最近刚大赚一笔没理由心情不好啊,我想来想去就只有想到你了。”江燕南手里捏着一只酒杯,笑得眼睛都微微弯起来,“来,跟你燕南哥哥说说,你燕南哥哥对别人的家里事最上心了,快说说你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
我说:“今天我生日。叶寻寻你说说,有人在生日的时候这么问寿星问题的吗?”
叶寻寻还没回答,江燕南已经笑着开口:“你这反应摆明了就是承认你的确做了什么事让他心情不佳啊。”
“…”
“说真的,杜绾。你究竟做了什么天大的事,居然也能让顾衍之那种人把情绪泄露到脸上的?”江燕南轻轻摇晃酒杯,笑着说,“要知道你衍之哥哥向来都不瘟不火,我跟他一起长这么大,他一直都长那么一张千年不变不紧不慢的脸,八百年不见变过。”
我几天以来的郁结心情终于被他念得受不住。
正巧应侍端着两杯酒走过,我伸手将两杯都拿在手上,跟江燕南手里的酒杯一一碰杯。然后我说:“我全干,你随意。”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敬酒词。然后我在江燕南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酒液的味道并不好。江燕南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隔了一会儿,才喃喃发出声音:“绾绾,香槟不是这么喝的…”
我喝得太快,以至于马上就有点晕眩。说出的话在自己听起来,仿佛遥远有隔云端:“是吗?反正我还小,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恍惚听到江燕南在叫顾衍之的名字,有点儿慌乱的意味。然后他问我:“杜绾,这是你第一次喝酒?”
我说:“是啊。怎样?”
接下来的事便记得不是很清楚。印象真实又不现实,更像是在梦中。只觉得有点站不住,我扶着叶寻寻。努力让声音清楚一些:“叶寻寻,江燕南他怎么比你跟顾衍之加起来都要讨厌啊。”
过了一会儿,叶寻寻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来:“原来我已经这么讨厌了啊。”
我还要说话,突然被人打横抱起。眼前飘飘渺渺浮现出一张脸庞,眉眼带着微微一点冷意。我眯着眼辨认他的五官:“…顾衍之?“
他说:“我是鄢玉。”
我哦了一声,努力看看他:“可是看起来不太像…”
他不再理会我。这一点倒是和鄢玉不耐烦又寡言的性格很像。我眼前的景象颠簸着穿梭,隔了不知多久,那人的脚步停下来,我的手指摸到一点光滑布料,仿佛是被放置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的动作轻柔,和鄢玉对待叶寻寻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我揉了揉眼睛,很困,又不想真的睡着。方才抱着我的人静立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我半晌。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说:“我还是觉得你不是鄢玉…”
我的话没有说完,眼前的人突然俯下身来。我的手被人握住。我的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他的脸孔越来越近,直到两片温软的唇落在我的嘴角上。
第十七章 这世上最热烈的事物不过三种。伏暑的日光,盛放的牡丹,以及刚开始浓蜜的爱情。皆是转瞬即逝罢了。(三)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我的高中三年终究还是在T城的中学里度过。
这件事若要追根溯源,是很冗长的一大段。精简来说,大致就是,在我原本的打算中,我是坚定不移地要报读C市一中的。可是事实证明计划总是用来破坏的,在中考前后的那段时期,我的精神状态就像是正弦曲线一样大幅波动。这样大幅波动的后果就是我的睡眠质量也跟着一起大幅波动。并且白天处于巅峰,夜晚处于低谷。为了矫正这种情况,我辗转经由叶寻寻从鄢玉那里偷来一瓶安眠片,每晚一片服下去,情况终于变好一些。然而在中考成绩誊出,次日就是填报志愿截止期的那天晚上,我吞了一片安眠片之后,在床上翻滚了几十圈也没有真正睡着。迷迷糊糊中倒出更多的安眠片吃下去,这次终于睡着,而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景象已经转换。
那天的印象十分深刻。明明记得前一晚睡着的时候我还只是单独一个人,床头柜上摆着熏衣草的香熏一盏,再睁开眼时周围就变成了四面白墙,充斥着满满一股消毒水味道。有片刻的时间里我还以为是空间错乱。有些头痛地坐起身,才发觉窗边还有一道修长人影,身上的浅色衬衫略有褶皱,身形比例却是完美,抄着手静默地瞧过来。
我顿时清醒过来。
在那之前,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跟顾衍之说过话。每日早出晚归,比他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勤勉。我捂着额头清醒半天,仍是觉得不想与他对话。却终究被他射过来的目光盯得受不了,最后只好开口:“请问你是谁?”
对面不远处的人沉默片刻,声线低沉:“绾绾,吃再过量的安眠片也只会伤胃,伤不到脑子。”
我说:“你怎么知道会伤不到脑子呢?说不定我真的就失忆了。毕竟全身血液都是流通的,而安眠片又是有毒的。说不定带了毒素的血液就逆流而上,上到了我的脑子里,进而流进了我的神经元呢。”
我很久没有这样呛声过人。那一天坐在病床上,却莫名地生出许多勇气。大抵是多日来郁结的心情经不得一点刺激,稍微撩拨就受不住。然而这些勇气在顾衍之看来大概仍是一挥而散的空气,他听后根本不为所动:“神经元是细胞,血液是组织。血液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你的生物老师一定告诉过你,神经元和血液比起来,是小一号的套筒娃娃。因此你的血液就算逆流而上,也进不了你的神经元里。”
我说:“我的生物老师才没有告诉过我什么小一号套筒娃娃之类的话。”
他看着我,说:“这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我强调,“这很重要。”
对面的人语气平静:“你还记得你的生物老师,这说明你并没有失忆。这才是比较重要的事。”
“啊,”我不假思索说,“我确实记得我的生物老师,可我真的不记得你了。”
他没有动。眼神冷峻地看我半晌,那目光沉甸甸地。突然他开口:“为什么要吞安眠片?”
我说:“我没有吞安眠片。”
顾衍之罔视我的回答,脸上仍旧殊无笑容:“杜绾,回答问题。”
他的语气又冷又沉,我没有和他这样对话过。那种他将我像员工一样对待的感觉。我考虑了一下,回答:“昨天晚上我吃的明明是巧克力球,不知道怎么吞进肚子里就变成了安眠片。大概是当时太困了吞错了药片吧。”
“为什么卧室里会放着安眠片?”
我低头看看手背,半晌才把头抬起来,说:“这个。大概是去药店的时候也太困了,所以买错了药片吧。”
这句话导致顾衍之的眉心深深皱起。
我从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一直温柔带有笑意,即使是在会议室中动怒,也仅仅语气微沉,脸上不会变化半分。我看着他始终没有舒展开的眉心,又过了一会儿,说:“哥哥,我没想要自杀的。真的。吞安眠片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你没必要这么担心。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仍是看着我,没有开口。
我看着他有些不规整的衣衫。他一向衣冠楚楚,难得见这副模样。我猜想着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的异常。也许是在晚上,也许是在早晨。然而发生每一种可能的前提都是他进去了我的卧室。这样想来想去,思路就又慢慢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我将思路打断。病房里还是一片静寂。
我握了握自己的手心。低声说:“哥哥,我觉得以后我们还是尽量少见面好了。”
“…”
我轻吸一口气,接着说下去:“我的中考成绩出来了,填报的志愿是C市一中。”
他的手指捏了捏袖口。隔了片刻,我听到他的声音低缓:“我刚才打电话给你的班主任,把你的志愿改成了T市一中。”
“…”
“C市的高中总体都不及T城,你的班主任也不推荐你去那里。你熟悉的地方是T城,认识的人都在这里。”
我低着头,说:“那我找个房子,搬出去。”
他停顿了一会儿:“绾绾,你没必要这样。”
我抬起头来看他。窗帘遮住的光线半明半昧,映出他线条美好的侧脸。唇角的地方微微向上弯翘,还是有点温柔的意味。我明知道这是假象。可他一直这个样子在我眼前,我难能一直保持冷静。
我的语气坚定:“我还是搬出去。”
从那天出院,到我的十八岁生日之前,我和顾衍之三年间只见过五次面。皆是在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除此之外,我对他的一切消息实行不问不听原则。每天的关注点只有读书学习。这就导致我的生活过得比之前还要平静。用叶寻寻的话说,我简直就是在过清心寡欲的尼姑生活。
与我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叶寻寻的高中生活已经不足以用丰富多彩来形容。
她的叶寻寻语录迅速从之前的一年一本发展为一年五本,里面的内容蔚为壮观,不止包括对世界的哲学思考,人类的八卦纠葛,还延伸到了她对男女之间有关秘事的认真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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