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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明-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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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辕门到大堂,是深深的两进大院,中间一道二门。二门外站着八个卫士。从二门里到大堂阶下,宽阔的石铺雨路两旁也站着两行侍卫。两进院子里插着许多面颜色不同、形式各别的军旗,按照五行方位和二十八宿的神话绣着彩色图案。

二门外石阶下,紧靠着左边的一尊石狮子旁树了一面巨大的、用墨绿贡缎制成的中军坐纛,镶着白绫火焰形的边。旗杆上杏黄缨子有五尺长,上有缨头,满缀珠络为饰。缨头上露出银枪。大纛的中心用红色绣出太极图,八卦围绕,外边是斗、牛、房、心等等星宿。

大堂名叫白虎堂,台阶下竖两面七尺长的豹尾旗,旗杆头是一把利刃。这是军机重地的标志。门外竖了这种旗子,大小官员非有主将号令不许擅自人内,违者拿办。要是遇到那些严肃的主帅,当场拿下,当场斩首,当场呈上首级,是完全有可能的。袁崇焕就这样斩过一个游击将军。斩了就斩了,别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明朝末年,主帅威令不行,军律废弛,成了普遍情形。所以杨嗣昌今天开始升帐理事就竭力矫正旧日积弊,预先指示僚属们认真做了一番布置,以显示总督辅臣的威重,使被召见的文官武将们感觉到这气象,和卢象升在任时大不相同,知所畏惧。

第一次鸣炮后,文武大员陆续进人辕门,在二门外肃立等候。第二次炮响之后,二门内奏起军乐。杨嗣昌身穿二品文官仙鹤补服,腰系玉带,头戴乌纱帽,在一大群官员的簇拥中从屏风后缓步走出。他在正中间围有红缎锦幛的楠木公案后边坐下,两个年轻而仪表堂堂的执事官,捧着尚方剑和“总督辅臣”大印侍立两旁,众幕僚也分列两旁肃立侍候。

崇祯皇帝对杨嗣昌的支持,的确是不遗余力的。他明白杨嗣昌暂时还不能进入内阁,无法有太大的权力,一般的武将,可能不卖他的帐,因此,他特别赐予杨嗣昌尚方宝剑,给予他先斩后奏的权力。这样的尚方宝剑,无论是以前的陈奇瑜,还是后来的洪承畴和卢象升,都是没有的。这自然给杨嗣昌增添了几分的威严。

明朝的武将,本来是很怕文官的,因为重文轻武的惯例。一般的武将,根本不敢忤逆文官的意思。即使在天启时期依然如此。然而,到了崇祯朝,由于到处用兵,朝廷对武将的依赖,越来越重,使得重文轻武的惯例,逐渐的发生变化。一些有实力的老军头,成了文官忌讳的对象,一般都不敢轻易拿捏的。

承启官走到白虎堂前一声传呼,二门内应声如雷。那等候在二门外的文武大员由保定府知府领头,后边跟着监军道、总兵、副将和参将等数十员,文东武西,分两行鱼贯而人。文官们按品级穿着补子公服,武将们盔甲整齐,带着弓箭和宝剑。文武大员按照品级,依次向杨嗣昌行了报名参拜大礼,躬身肃立,恭候训示。

杨嗣昌没有马上训话,也没让大家就坐。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先率领全体文武向北行四拜贺礼,然后才命文武官员就坐。军乐声停止了。白虎堂中和院中寂静异常。杨嗣昌拈拈胡须,用炯炯目光向大家扫了一遍,随即慢慢地站起来。所有文武大员都跟着起立,躬身垂手,屏息无声,静候训示。杨嗣昌清一下喉咙,开始说话。

“我受皇上的厚爱,执掌军务,当以死报效皇上卢象升无能,误国误民死不足惜死有余辜皇上大量,饶恕了他的性命我若是他,断然羞愧而死”杨嗣昌首先引述皇帝的口谕,把卢象升狠狠的贬斥了一番,语气和神色都十分严峻。

杨嗣昌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要杀鸡给猴看。因为卢象升原来带领的部队,很大一部分,是卢象升自己组建起来的天雄军,只有祖宽和左良玉两部不属于天雄军的序列。杨嗣昌要整饬军队,首先就要拿天雄军入手。崇祯皇帝顾忌的,也是这支有私兵性质的天雄军。

用阴冷的目光扫了所有人一眼,杨嗣昌继续说道:“本总督深受皇上厚恩,界以重任,誓必灭贼。诸君或世受国恩,或为今上所识拔,均应同心戮力,将功补过,以报陛下。今后剿贼首要在整肃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有玩忽军令、作战不力者,本总督有尚方剑在,副将以下先斩后奏,副将以上严劾治罪,决不宽贷”

杨嗣昌很明白,鞑子在崇祯的心目中,只是一时的凶残强盗而已,是纤芥之疾,对明国是不致命的。因为,无论鞑子在北直隶如何的烧杀抢掠,最终都是要回去辽东,回去关外的。只有内地的贼,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是朝廷最致命的敌人。因此,杨嗣昌的大业,也是要从剿贼着手。

当然,这也是避重就轻的意思。毕竟,当下,朝廷的军队,想要和鞑子面对面的碰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连高起潜的辽东骑兵,都被鞑子打败了,他这支军队,骑兵数量严重不足,怎么是鞑子的对手?因此,杨嗣昌刚才这番话,根本就没有提到鞑子。反正,无论明军是否出击,鞑子都是要退走的。鞑子退走以后,朝廷军队面对的,就是一班的流寇贼子了。

受到尚方宝剑的威压,众将官震惊失色,不敢仰视。杨嗣昌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没有谁会傻乎乎的将自己送到尚方宝剑之下。同时,又有人悄悄的品味着杨嗣昌的每句话,琢磨着里面每个字的意思。他们感觉,这位新任的总督大人,刚才的那番话,似乎蕴含着很多的意思。难道,朝廷是准备对鞑子完全坐视不管了?

现在的北直隶,还有一支部队,那就是张准率领的虎贲军。虎贲军和鞑子,的确是打了不少仗的,据说的确是杀死了不少的鞑子。杨嗣昌既然完全不提到鞑子,那是不是说,朝廷准备放任鞑子和虎贲军厮杀,然后自己在旁边养精蓄锐,等待鞑子和虎贲军两败俱伤,然后上去捡便宜?

这样的计划,看起来似乎的确很美。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鞑子在虎贲军那里吃了亏,转头就来找明军的麻烦。高起潜就是这样吃了大亏的。因此,朝廷军队想要完全的作壁上观,难啊你不主动的去撩拨鞑子,鞑子受了伤,却是要来找朝廷军队疗伤啊

杨嗣昌又训了一阵话,无非勉励大家整饬军纪,为国尽忠,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成国家中兴之业,等等。关于今后作战方略,他只说为机密起见,随后分别训示。全体到会的文武大员,都对杨嗣昌的辅臣气派和他的训话留下深刻印象,有的人感到畏惧,有的人感到振奋,有的人感到狐疑。

当然,内心有些不舒服的人,也是有的。有部分的将官,觉得这个杨嗣昌,说话是没有问题的,说起来头头是道,滔滔不绝,但是真正打起仗来,就难说了。卢象升本人说话慢条斯理的,打起仗来,却是十分勇敢的。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主帅,是个只懂得吹牛的人。崇祯皇帝用杨嗣昌来取代卢象升,很多人都不是太看好。

抱有这样想法的人,多半都是以前天雄军的将领。他们是跟随着卢象升一路厮杀过来的,对卢象升有很深的感情。卢象升被捕下狱,他们自然也受到了牵连。他们的兵权,几乎都被剥夺了,成了靠边站的一部分人。杨嗣昌不待见他们,他们也不待见杨嗣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暂时也只好忍着。

本来他们以为卢象升这次是必死无疑,卢象升自己也觉得没有出狱的可能了,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居然是峰回路转,崇祯居然饶恕了卢象升。卢象升居然活着出狱了。但是,他们很快就得知真相。卢象升的性命,乃是有人用重金买下来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张准。高起潜只是幌子,真正出钱的人,乃是虎贲军的张准。

不管张准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救下卢象升的性命,卢象升终究是活下来了。对于广大的天雄军将士来说,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但是,对杨嗣昌来说,这个消息就不是很好了。因为这个原因,天雄军原来的部分将官,都受到了杨嗣昌的严密监视。

训话毕,杨嗣昌又用威重的眼光向大家扫了一遍,吩咐大家下去休息,等候分别传见,然后离开座位,向大家略一拱手,在幕僚们的簇拥中退回内院。众文武大员躬身叉手相送,等他走了以后才从白虎堂中依次肃然退出。大家不敢离开总督行辕,等候传见。过了片刻,只见承启官走出白虎堂高声传呼:“请湖广镇总兵左大人”

左良玉内心微微一凛,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然后上前去。他刚才就感觉到,杨嗣昌的目光,曾经多次在自己的身上来回的逡巡,仿佛是在衡量什么。他当时就估计,杨嗣昌很有可能是要召见自己。没想到,自己的猜想,真的灵验了。不知道杨嗣昌找自己,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承启官引着左良玉穿过白虎堂,又穿过一座大院,来到一座小院前边。小院的月门外站着两个手执宝剑的侍卫,刚才插在白虎堂阶前的豹尾旗已经移到此处。从月门望进去,竹木深处有一座明三暗五的厅堂,虽不十分宏敞,却是画栋雕梁,精致异常。堂前悬一朱漆匾额,上有卢象升手书黑漆“节堂”二字。

左良玉对于自己的首被召见,既感到不胜宠荣,又不免提心吊胆。在卢象升任总理时,这地方他来过多次,但现在来竟异乎寻常地心跳起来。不知不觉间,左良玉悄悄的放慢了脚步,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以平息自己内心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可能要出现某些变化了。

忽听传事官传报一声:“左镇到”随即从节堂中传出一声“请”一位中军副将自小院中迎出,而另一位侍从官赶快打起节堂的猩红缎镶黑边的夹板帘。左良玉紧走几步,一登上三层石阶就拱着手大声禀报:“湖广总兵左良玉参见总督大人”随即进到门里,赶快跪下行礼。

杨嗣昌早已决定要用“恩威兼施”的办法来驾驭像左良玉这样的悍将,所以对他的行大礼并不谦让,只是站起来拱手还礼,脸孔上略带笑容,什么都没有说。他在暗暗的打量左良玉,衡量此人的心性,琢磨此人是否能为己所用。

在卢象升的麾下,有两员大将,是非常特别的。一个,是祖宽,他是辽东来的人,背景很深,一般人都得罪不得。卢象升想要治理祖宽,也是有心无力。祖宽目前暂归洪承畴管辖,杨嗣昌不需要理会。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左良玉了。

左良玉同样出身辽东,同样是发迹辽东,但是,他和辽东军镇的关系,不是特别深。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拉壮丁,扩张军队。一般的总兵官,手下有个一二万人,已经很多了。可是左良玉的手下,足足有六七万人,实在是骇人。

“左镇,坐”

杨嗣昌不动声色的说道。

等左良玉行过礼坐下以后,杨嗣昌先问了问近来作战情况,兵额和军饷的欠缺情况,对一些急迫问题略作指示。左良玉告诉总督大人,自己的麾下,总共有五万三千余人。杨嗣昌轻轻的笑了笑,然后用略带亲切的口气叫道:“昆山将军”

左良玉赶快起立,叉手行礼说道:“不敢,大人。”

杨嗣昌并没有让左良玉坐下来,而是继续说道:“昆山,你是个有作为的人,所以商丘侯先生拔将军于行伍之中,置之统兵大将之位,可谓有识人之鉴。不过自古为大将者常不免功多而骄,不能振作朝气,克保今名于不坠。每览史书,常为之掩卷太息。”

“今日正当国家用人之时,而将军亦正当有为之年。日后或封公封侯,名垂青史,或辜负国恩,身败名裂,都在将军自为。今上天纵英明,励精图治,对臣工功过,洞鉴秋毫,有罪必罚,不稍假借,想为将军所素知。”

“罗猴山之败,皇上十分震怒,姑念将军平日尚有战功,非其他怯懦惜死的将领可比,仅贬将军三极,不加严罚,以观后效。本总督拜命之后,面奏皇上,说你有大将之才,兵亦可用,恳皇上格外降恩,赦免前罪,恢复原级,并封你为平贼将军,已蒙圣上思准。”

“在路上本总督又上疏题奏,想不久平贼将军印即可发下。将军必须立下几个大功,方能报陛下天覆地载之恩,也不负本总督一片厚望。皇恩浩荡,我等都要粉身碎骨才能报答啊”

左良玉乃是辽东人,是因为侯恂的赏识,才提拔起来的。别看侯恂长着一副死人脸,在崇祯的面前,总是半死不活的,其实颇有识人的眼光。因此,左良玉对侯恂一直非常的感激。杨嗣昌自然明白这一点,因此,一开口就将侯恂抬了出来,以示亲近。

因为侯恂的关系,左良玉隶属于卢象升的麾下,对卢象升并不是十分的尊敬。卢象升对左良玉也不是十分的喜欢。因为左良玉和祖宽一样,都喜欢杀良冒功。本来流贼退走,当地的百姓还好好的,结果两人一来,官兵反而比贼兵还要残忍。所过之处,几乎是一片白地。

左良玉还特别喜欢奸yin妇女,比祖宽有过之而无不及。祖宽纵兵杀戮,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左良玉纵兵杀戮,却是先围住该城,然后杀之,几乎无人可以逃脱。因此,左良玉杀死的百姓,要比祖宽多得多。卢象升麾下有这两人掣肘,想要做大事,简直是不可能的。

杨嗣昌却对左良玉的这种狠毒的杀戮性格,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能剿灭贼兵,杀良冒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那些当地百姓,暂时不从贼,不代表未来不从贼,既然以后可能从贼,现在干脆杀了,以绝后患。这就是所谓的斩草除根之计。将流贼活动区域的百姓,都杀光,贼兵没有了兵员补给,自然就被扑灭了。

左良玉明白杨嗣昌是在招揽自己,急忙跪下叩头,朗声说道:“这是皇上天恩,也是总督大人栽培。良玉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至于剿贼的事,末将早已抱定宗旨:有贼无我,有我无贼。一天不把流贼剿灭干净,末将寝食难安。”

这是明白无误的表示,我左良玉跟定你杨嗣昌了。卢象升那个狗贼,我早就将他忘记了。至于鞑子,你总督大人既然不提,我这个总兵官当然会做,更加不会提。你要我帮你拼命的杀人,那我就变本加厉的继续杀人好了。

杨嗣昌达到了招揽的目的,心情好了一些,便含笑说道:“昆山请起。请坐下随便叙话,不必过于拘礼。”

左良玉再次表过忠心以后,才站起来,缓缓的说道:“末将谢座”

杨嗣昌换了一副亲近的口吻,接着说道:“将军秉性忠义,本总督早有所闻。听说昆山每过商丘,不避嫌疑,必登堂叩拜太常卿碧塘老先生请安,执子弟礼甚恭。止此一事,亦可见将军忠厚,有德必报,不忘旧恩。”

碧塘老先生就是侯恂的父亲,名执蒲,字碧塘,天启时官太常卿,因忤魏忠贤罢归。侯恂当年担任兵部侍郎,戍守辽东,刚好认识了左良玉,于是一路将他提拔起来。左良玉倒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恩人,只要有机会,必然会向侯恂的父亲表示谢意。

左良玉恭谨的回答说道:“倘没有商丘侯大人栽培,末将何有今日。末将虽不读诗书,大字不识几个,但听说韩信对一饭之恩尚且终身不忘,何况侯府对末将有栽培大恩。”

杨嗣昌点点头表示赞许,拈须微笑说道:“本总督与若谷先生是通家世交。听说若谷先生有一位哲嗣名方域,表字朝宗,年纪虽轻,诗文已很有根抵。昆山可曾见过?”

左良玉急忙说道:“三年前末将路过商丘,拜识这位侯大公子。”

两人提到的侯方域,就是侯恂的长子。侯恂的表字,就是若谷,应该是取虚怀若谷之意。侯恂以一副死人脸著称,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连应对崇祯皇帝都是如此。但是他的儿子,却着实是俊秀潇洒,文采风流。他最出名的事迹,自然就是和秦淮八艳的李香君纠缠了。

杨嗣昌有些遗憾的说道:“我本想路过河南时派人去商丘,约朝宗世兄来保定佐理文墨,后来在路途上听说他已去南京,殊为不巧。”

停了片刻,杨嗣昌忽然问道:“据将军看来,目前剿贼,何者是当务之急?”

左良玉不假思索的说道:“最要紧的是足兵足饷。”

杨嗣昌沉吟片刻,又问:“足兵足饷之外,何者为要?”

左良玉随口说道:“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钱。”

杨嗣昌明白左良玉所说的文官爱钱是对卢象升有感而发。卢象升对自己的部下,一般都是以精神鼓励为主,物质鼓励为辅。这让左良玉感觉到非常的不满。摊上卢象升这样的上司,他左良玉如何中饱私囊?左良玉期盼杨嗣昌能够给部队弄到更多的钱粮,这样他才有机会将更多的钱财落入自己的口袋。这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财,十个字,完全是糊弄人的。

偏偏杨嗣昌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来,反而轻轻的点点头,慢慢的说道:“昆山,你说是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钱,确是十分重要,但还只是一个方面。依我看来,目前将骄兵情,实为堪虑。倘若像今日这样,朝廷威令仅及于督抚,而督抚威令不行于将军,将军威令不行于士兵,纵然粮响不缺,岂能济事?望将军回到防地之后,切实整顿,务要成诸军表率,不负本总督殷切厚望。倘能一扫将骄兵惰积习,使将士不敢以国法为儿戏,上下一心,戮力王事,纵然有十个高迎祥,一百个张献忠,一千个李自成,何患不能扑灭”

左良玉心里说,我们是在北直隶啊,距离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等人,还有很远的距离。总督大人念念不忘剿贼,难道是就要回师中原,继续对陕西流寇作战?忽然间,左良玉想到张准的名字。他灵光一闪,难道杨嗣昌所说的贼,不是高、张、李三人,而是张准?谁知道才想到这里,他的思绪立刻被打断了。

杨嗣昌目光熠熠的盯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昆山,本总督准备要你移防大名府。”

左良玉顿时有点愕然。

移防大名府?

移防大名府做什么?

对付张准?

左良玉固然喜欢杀良冒功,喜欢奸yin妇女,却不是傻蛋。他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军事谋略还是懂得一些的。一听自己要移防大名府,就知道朝廷是要对付张准了。眼下朝廷最担心的,就是陕西流贼和张准互相勾结在一起。若是如此的,流贼的声势,就会更加的浩大。张准好像还是陕西流寇的第三十七营呢。杨嗣昌要自己移防大名府,就是要割裂张准和陕西流寇的关系。

此外,自己移防大名府的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防止虎贲军进入河南。虎贲军已经占领了济南城,下一步,极有可能是向西进攻,占领河南的彰德府等地。要是虎贲军进入河南,那么,在河南的那位福王殿下,肯定又要拼命的呼唤就救兵了。崇祯为了避免河南的局势进一步恶化,才会做出这样的部署。

“这不是故意要我去送死吗?”

“我到底是平贼将军,还是送死将军?”

左良玉在内心里暗暗的说道,忍不住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旦移防大名府,他就要受到虎贲军和陕西流贼的联合进攻。对于陕西贼寇,左良玉还有点厮杀的信心和勇气,没什么畏惧的。但是,对于虎贲军,左良玉的内心,就没有什么底了。连鞑子都不是虎贲军的对手,他左良玉怎么是虎贲军的对手?

可是,拒绝杨嗣昌吗?左良玉内心里拼命的苦笑。在这个时候,拒绝杨嗣昌,肯定是不明智的。不用说,杨嗣昌的话,肯定是出于崇祯皇帝的示意。鞑子还没走,崇祯皇帝就想着给虎贲军插钉子了。而自己,正是那枚倒霉的钉子。

杨嗣昌肃然说道:“将军年富力强,应该趁此时努力功业,博取名垂青史。一旦剿贼成功,朝廷将不吝封侯之赏。”

左良玉听了这几句话,心里更加苦笑。既然杨嗣昌已经下了决心,要自己去大名府驻守,自己肯定不敢违令的。总督大人的尚方宝剑,是可以先斩后奏的。没办法,只好先到了大名府再说。他急忙装作大为动容的样子,诺诺连声,并说出“誓死报国”的话。

杨嗣昌对左良玉的回答,很是满意。他觉得,左良玉此人,还算识趣,及时的投靠了自己。此人还是可用的。他微微一笑,将茶杯端了一下,轻声说道:“请喝茶”

左良玉知道召见已毕,赶快躬身告辞。

杨嗣昌只送到帘子外边,略一拱手,转身退回节堂。

回到公馆以后,左良玉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显得非常的不安。本来,平贼将军这个头衔,还是非常珍贵的。一般的武官,挂总兵官的很多,挂将军衔的很少。因为明朝的将军印,数量很少,且不能重复。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多一个都没有。

可是,想到要对付张准,想到要在张准和陕西流寇之间生存,左良玉就心情晦涩了。张准那可是一头猛虎啊,阻挡老虎下山的道路,那可是相当危险的。要是连自己的小命都没有了,就算给一个骠骑将军,都是白搭啊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左良玉着急得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第747章 坐办公室的日子,真清闲啊!

坐办公室的日子,味道怪怪的。

这是张准在大都督府呆了几天以后的最直接感受。

张准的办公室,嗯,姑且称之为办公室吧,在六角大楼的正中。无论从哪个部门出发,距离都是一样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表示他对六个部门的一视同仁,不会看轻任何一个部门。

事实上,六个部门里面,最热门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军务部,管军事的。一个是政务部的,管内政的。事务最多的也是这两个,张准案头上的文书,至少有八成以上,是属于这两个部门的。

现在,张准就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看着外面时不时走过的人。他自己发明的玻璃,当然有权力广泛的使用。最起码,在他的办公室周围,是有很多的透明玻璃的。他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当然,别人要是有心的话,从外面也是可以看到里面的。

要处理的文书,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他知道的,可以当场决断的,都全部决断了,绝不拖泥带水。不能决断的,交给高弘图他们去再议。等研讨得差不多了,再提交自己拍板。剩下的时间,他就用来浪费。有时间可以浪费,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张准平时很少回来,他的办公室,基本上都是空的。要是放在现代,办公室起码要配个秘书、主任什么的,即使老板不在,也要负责打理老板的办公室。只可惜,虎贲军每个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既然张准不在这里,当然不可能安排一个人独守空房。于是,都督大人的办公室,就只有搞卫生的阿姨才会进来了。

来往的人群,都习惯了六角大楼中央空荡荡的感觉,走过路过的,也不会多看两眼。但是,当张准回来以后,这里的一切,就悄悄的发生了变化。人们不敢有事没事就到处乱走,就算要走,也不要走六角大楼的中间,以免被张准看到。

这次回来几天的时间,张准呆在办公室里,感觉还真是不习惯。他感觉自己还是习惯在前线,直接和敌人打交道,而不是坐在办公室里面处理文书。于是,观察外面路过的人群,就成了他的业余爱好。结果,这样的行为,在虎贲军下面的人员看来,就是大老板在监督他们做事呢。别有事没事的就在大老板的面前晃荡,现在还不是你晃荡的时候,除非是你想要不自在了。

看着外面偶尔急匆匆路过的人员,张准感觉,自己好像成了可有可无的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仿佛和他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样的感觉,和在前线是完全不同的。在前线,你可以感觉到部下的生死,感觉到难民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受到战火的硝烟,血迹斑斑的血腥味。可是在这里,你什么都感觉不到。在办公室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淡漠。

忽然间,张准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一点崇祯的心理了。崇祯如此积极的做事,难道是害怕自己被边缘化?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莫非是担心部下都疏远了自己?如果他不是皇帝,不是远远的在紫禁城里面遥控指挥,而是亲自到前线去,或许,他要比现在做得更好一些。

“该死”

“你都在想什么?”

张准用力拍拍自己的脑袋。

当真是闲得太无聊了,居然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慢慢的想开来,也不是完全乱七八糟的。他张准,迟早都要慢慢的适应这样的生活。作为虎贲军的大都督,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前线。当杨致远、郝林勇、张凌云、李绩成、刘航、王铭宇等人都成长起来,可以完全独当一面的时候,他的确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室里面,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了。

或许,某一天,战争,总是要平息下来的。张准从现在开始,就要盘算一下,一旦自己从幕前转到幕后,如何才能顺利的转换角色,继续发挥自己的作用?坐办公室,的确没有前线刺激。可是,不坐都不行啊皇帝,不也是坐办公室吗?只是他的办公室有点特殊罢了。

说真的,张准打死都不愿意变成崇祯那样的办公室土鳖。为什么叫土鳖?因为是最无用的一种生物。老板自己累死,部下却是闲得要死,最后公司也垮了。这样的老板,绝对是悲情的,却又是不值得同情的,更不值得其他人效仿。

然而,要是老板不信任自己的部下,的确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个公司,一个企业,一个集团,要发展壮大,只靠董事长一个人努力,其他人都在打酱油,这样的组织怎么可能战胜别人?王道应该是董事长打酱油,下面的人都在努力。当然,大家一起努力就更好了。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这是董事长的权力。有事自己干,没事的时候还不能干秘书,这样的董事长,做起来也没有什么搞头。崇祯现在好像就是这样。据说这位大明国的皇帝,忙得连干秘书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悲催。

崇祯对自己的团体不信任,那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了。只有自己亲自干,才放心啊他可能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将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揽,自己做的未必就有别人好。自己做得不好,又偏偏要做,自然会让别人产生偏执狂的印象,对皇帝的形象是大大的损坏啊

比如说,高弘图眼下全权负责的事情,就很重要。整个山东的政务,基本上都是高弘图在运筹帷幄。如果张准觉得高弘图干得不行,决心要自己接过来干的话,他能不能干得比高弘图还好暂且不说,高弘图会怎么想?

很显然,高弘图会觉得,自己没有受到你张准的重视。你张准什么都要自己干,什么都要自己拿主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忙活了,我下次还白费这样的功夫做什么?既然都是老大要接手的,那就直接推给老大去做就好了。这样一来,张准想要不被累死,都不可能。

相信乔允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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