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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神拳-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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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习霸月兀自双目通红,习德眼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兄弟,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爹的死,待封盟大典后才作宣布,可免不必要的混乱,及使大典顺利举行。”
  蓝如虎忙说道:“习老弟若要先办习老英雄之事,我等绝对谅解,必无异议!”依青山与东方秀如亦同时点了点头,习德却道:“即使延期,也改变不了我爹已死的命运,难得这么多的宾客已到,何不先照原定一般,先举行封盟大典,再公布爹的死讯不迟。”习霸月亦说道:“就照二弟的说话办吧,三位掌门可有异议?”
  依青山等人眼见忽地丧父的习氏兄弟亦表示封盟大典可如期举行,均不再多言,习霸月此时已能克制悲伤,面上神色回复平常一般,说道:“有关此事,还请诸位不要现下说将出去,以免生了不必要的乱子。”目光却向着赵普雷一豹等人瞧去,雷墨亭屈得久了,乘此便欲破口而骂,赵匡胤一把拉着她的手,朗声说道:“我可替他们保证,绝不会在外随便说话。”
  忽地叩门之声又向了起来,习霸月眉头一皱,说道:“有什么事?”只听得门外的人说道:“老爷……两位少爷……”语意却含糊不清,习霸月这晚已够烦了,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喝道:“他们又怎么了?”习德走了过去,打开门户,那仆人在其耳边轻说数句,习德面色大变,回头叫道:“大哥!”
  习霸月大手一挥,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两个儿子,早已掉够了面,也不怕说,又在何处惹事了?”习德急道:“中非及中凡不知因何身中剧毒,强撑着回到府上,现下已痛得晕了过去!”
  习霸月接二连三的听着传来的恶讯,饶是他惯历风浪,亦不由得眼前一黑,但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各人略一拱手,说道:“犬儿失礼了,我先行告退,明天封盟大典会场再见。”玄渡说道:“贫僧对毒伤之事,粗疏略通,便随习大爷走这一倘,可好?”
  习霸月才刚听得儿子出事,即使如何不肖,但骨肉亲情,不由得忧心忡忡,听得精通医理的玄渡肯随已帮忙,立时大喜谢过,却没有即时离去,先走到了习胆飞尸身旁边,“噗”一声跪在地上,恭敬地道:“爹,孩儿不孝,待正事过后,才替爹你风光大葬,及把那杀千刀的奸贼拿来,千刀万剐!”
  威震八方一向侍父至孝,人所共知,否也不会如此铺张替其贺寿,此时听他语气当中,深藏怨毒之极的狠辣之意,显得对“昊魔门”的愤恨已到顶点,此间之事一了,以习霸月的身份地位,及习胆飞本身亦广结善缘,江湖之上,誓必掀起一阵为了报仇而刮起的大风大浪。


第六十五章 黑煞毒
  三位掌门眼见习氏兄弟与玄渡匆匆离去,遂向赵匡胤与司马江河告辞,再向习胆飞的遗体略一躬身,随即离去,当中便正眼也没有瞧过张出尘等人,释晴川在走过张出尘身边之时,向他低声说道:“没有大碍吧?”张出尘一愕,却摇了摇头,释晴川嫣然一笑,瞥眼间却看到赵匡胤兀自拉着雷墨亭的手,笑容顿时僵硬了点,快步离去。
  这情形教张出尘看在眼里,若是平日,一向喜爱胡乱说话的他便定会拿来大造文章,与赵匡胤说笑,但习胆飞因己而死,实在义愤填膺,倒没有此心情,眼见毛七手正在照料着习胆飞的尸身,遂走了过去,说道:“毛大哥适才一番说话,可帮了我的大忙。”毛七手忙道:“我只是觉得张兄弟你绝对不是歹人,大老爷的死与你们何干,才胡趋一番,你们找上王侍卫长后,可要好好替我说话,助我完了这个漫天大谎!”
  此时司马江河乾咳一声,说道:“这位毛管事,可否找点香粉过来,替习老伯的遗体拭抹。”毛七手应声而去,片刻之间,那厢房之中,便只剩下张出尘与赵匡胤等人,及司马江河。
  赵普等人都曾从张出尘口中听过“云飞鹤”此人,但均没想到竟就是云龙会的首领司马江河,司马江河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向张出尘说道:“我在外面等你,不要太久。”
  张出尘向满脸青肿雷一虎说道:“受了点苦头罢?”雷一虎怒道:“那东方老贼……”张出尘低声喝道:“口里放干净点,给人发现了,是不是?”雷一彪是三兄弟中性情比较温和,没有大哥的愚鲁,又少了三弟的那份冲动,遂说道:“我们跟在那东方门主身后,本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与徒儿们分手后,我们也只是听着吩咐,静静的守在他的房间很远之处,岂知过了约半个时辰……”
  雷一虎忍不住口骂道:“他妈的狗贼!”
  张出尘瞧了他一眼,说道:“终看到他与习霸月接触?”
  雷一彪忙续道:“这次便怪不了三弟,我们本也以为“通心剑”终于也要找“威震八方”确认引兵入关之事,岂知那东方门主,竟夜访偷窥释姑娘的寝室,当时她应该在沐浴之中,三弟按捺不住,出言喝骂,那恶贼竟一把冲将上来,我们又岂是他的对手,均被他在一招两式之间便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他恨三弟不住骂他,遂把他痛打一顿,接着领着门下弟子,便把我们拉回住处,意欲找“王百川”理论,却哪里找得到了?大姐一言不合之下向他出手,却猝不及防,被释姑娘从旁出手点了穴,再把赵普大哥一拼抓着。”
  张出尘与赵匡胤对望一眼,张出尘奇道:“我适才只是顺口开河,难道竟给我说中?”雷一豹亦显得愤愤不平,怒道:“想不到那人表面如此德高望重,内里竟如此污秽不堪,不若我们改变计划,一刀把他宰了便可断绝他们与契丹的往来。”
  赵普缓缓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手段,但现在已打草惊蛇,你教我如何可再走近那东方门主身边?再者,集我们之力,亦很难杀得了这一派掌门罢?”却望向了赵匡胤。
  现时他们各人之中,张出尘既不能运气发劲,便要数赵匡胤的武功最高,赵匡胤却摇了摇头,说道:“东方秀如若有剑在手,百招之内,我们必损一人,剩下来的,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他先在释晴川身上感受过东海长恨岛那“银电掠空”的真正威力,刚才复又亲眼见着东方秀如使出欲杀张出尘,剑气纵横无匹,众人武功参差,恐怕难撄其锋。
  此时张出尘忽地笑道:“打不过,如何?”赵普答道:“先给点时间让我想想。”张出尘却道:“我出去一会,云飞鹤在等我。”赵匡胤道:“要我一起去吗?”
  张出尘笑着推门而出,说道:“多人恐难说话,你先照顾雷姑娘吧,哈哈!”赵匡胤这才惊觉自己还拖着雷墨亭的手,不由得立时松开,斜眼一睨,竟看到雷墨亭脸上一片红晕,似笑非笑的样子……
  赵匡胤略定心神,亦道:“我亦不可在此逗留太久,先往玄渡大师那儿再说。”
  张出尘走了出来,只见司马江河站在远处,双手背负,张出尘朗声说道:“阁下相助之恩,张拳十分感激。”司马江河回过头来,淡淡的道:“初会之时,与张兄弟已很是投契,那是你我的一种缘法,不必言谢。”
  张出尘凝望着他,微笑道:“只是我便不知道该称阁下为云兄,或司马江河,还是……司马云龙大爷?”司马江河一呆,张出尘笑道:“我跟机关算尽于先生,倒是旧识。”
  司马江河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武林之上,知道我本名的人,已然不多,于先生可好?”张出尘笑道:“身体倒很健壮,可是一张嘴,完全不饶人。”
  司马江河也笑了,他已没见于泰然多年,忽然忆起,自己出道已很久了,久得连一些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那种感觉,亦恐有一天淡忘,叹了口气,续道:“在江湖中打滚了这么多年,叫什么名字,己不重要。”
  张出尘想了一想,只觉自己亦有许多名字,但所想所干,始终如一地没有背弃侠义之道,对此话深有所感,答道:“为人所着重的,却是本人的信念,意志,与及气节,名之所在,犹如过眼轻烟,风吹便散!”
  司马江河又是一呆,想不到张出尘年纪轻轻,说话却如此成熟老练,拍手笑道:“张兄弟此话深得我心,若不嫌我年长许多,直接称我一声大哥便成。”随即正色说道:“但你如称我一声大哥,便要跟我坦白,怎样看来,你们也不似是来贺寿,眼下习老伯一死,你们嫌疑很大,适才我只是倚仗云龙会之势把他们压着,打后若追究起来,我可保你们不着。”
  张出尘知道司马江河便待他甚好,但他们的计划涉及郭威,绝对不能给其他人得知,可是他却又不愿砌辞欺瞒,甚感为难,司马江河见他面有难色,概然说道:“兄弟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但教力之所及,我必会帮你。”
  现下情况已是十分明白,若单靠己方之力,势难阻止习霸月引兵入关,张出尘一向对行军调度,周详计划的事并不善长,但于此种迫在眉睫的形势之中,却往往能当机立断,脱口说道:“其他一切,我都不便说将出来,但有一事,却欲与司马大哥商量,盼求援手!”
  司马江河眼见他面上忽见果断之色,点了点头,张出尘面上神色一正,随即把习霸月与东方秀如合谋,欲替刘知远引契丹胡兵入关,以河北一带之地,换取平定南方诸国的助力之事说出,以自己一行人的目的,就是要暗中阻止二人,好给郭家军争取部署的时间,只听得司马江河面色大变,张出尘长话短说,又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堪堪说完,司马江河沉吟半晌,忽地说道:“非是我不相信于你,但此事当中,却藏着一个很大的破绽。”
  张出尘心中一凛,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只听得司马江河缓缓说道:“东方秀如是否参予其中,我不知道,但单凭信上一个署名与他的佩剑之名相同,便断定他跟此事有关,未免过于武断,一来信上的东西任何人也可写下,二来我觉得你们在对“通心剑”遍寻不获之时,忽地得知一同名事物,把之联想起来,虽乃人之常情,理据却未免过于单薄。”顿了一顿,续道:“同样道理,亦放在习霸月身上,加上我便知道一事,更觉得你所说的,有些事情十分不妥。”
  司马江河的外表便粗犷豪迈,心思却如此慎密纤细,张出尘忙道:“什么?”
  司马江河沉声说道:“习霸月八年之前,带着年轻的妻子及儿子,到漠北之地畅游,碰上了契丹的贼兵,竟对他美貌的妻子起了色心,以图不轨,兵慌马乱之下,习霸月凭着精湛武功,虽把两个儿子带着逃出生天,但妻子却丧于乱箭之下,习霸月悲痛之下,又愧于未能保护妻子,对两个儿子越发放纵,我曾多次跟习老伯说过如此下去,两人难成大器,都没什用,此事只有少数习家的亲友知道,却千真万确,而习霸月由此对契丹人恨之入骨,所以你说什么人引兵入关也好,就是“习霸月”一个,我觉得绝无可能!”
  听着司马江河说得斩钉截铁之极,刹那之间,张出尘的思绪一片混乱,如堕五里梦中,本欲求助于司马江河,却反使得事情变得更为复杂难解,司马江河又道:“但那信上既有契丹之主的盖印,量来不假,如此看来,我们又要回到原处,去把那引兵入关的两个奸贼找出来……”右手随即一挥,在自己的颈上一斩,张出尘喜道:“我们?”
  司马江河豪情一笑,说道:“既给我知道此事,便你不说,我也要把他们找来宰掉!”
  忽地一人急急走来,却是毛七手,只听他说道:“司马大爷,我们老爷有请阁下到习府一行。”司马江河道:“有什么事?”毛七手神色惶恐,答道:“我家两位少爷中了毒,玄渡大师亦束手无策,老爷着我们来找各位,看看能否帮忙,小人这便要再去找东方门主他们。”
  司马江河说道:“习府的路我晓得,你去找其他人吧。”毛七手连忙离去,司马江河向张出尘说道:“你去不去?”
  张出尘听得习中非及习中凡原来年幼丧母,没人管教,才会变得如此狂妄荒谬,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遂点了点头,司马江河眼中露出嘉许之意,两人转身便走,步出集贤庄,向习府进发。
  二人在青州城中走了一会,已到了习府门外,一片金碧辉煌的大宅府门映入张出尘的眼帘,门外灯火通明,还有仆人把守,尽显豪门架势,那儿的下仆一见是司马江河,立时趋前相迎,领他进府,长驱直进之下,走到了一间房子,二人对望一人,均听到微弱之极的呻吟之声,司马江河推门而入,只见习中非与习中凡兄弟躺在床上,习霸月与习德站在一旁,满面惨然之色,眼见张出尘跟着司马江河到来,虽略感诧异,却已无暇理会,玄渡则垂首而立,默默沉思,看来对毒伤亦束手无策,司马江河说道:“让我看看。”
  张出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习氏兄弟面上盖着一层灰黑之气,浑身泛力的软滩在床,不住如梦呓一般的低喘呻吟,习霸月低声说道:“我们已先后试过以内力逼毒,却如石沉大海,司马兄弟可有高见?”
  司马江河微一运气,真气游走全身,把手掌缓缓递出,轻轻抓着习中非的右掌,把内力导入他的经脉之内,过了一会,忽地面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很狡猾的绝毒!”
  玄渡点头说道:“贫僧亦试着以内力逼毒,但那毒质在经脉之中运走,便活像有其自我的意识一般,懂得闪躲导入体中的真气内力,即使如何努力,亦只有抓不着边际的无计可施,适才贫僧把数颗少林派用以解毒的傍身丹药喂了他们,看来亦没有多大作用。”
  张出尘听着玄渡之言,心中一震,盖因此种毒力的特性,他便感到熟悉无比!
  义父顾落阳,当年所中的万毒宗剧毒,便与之相彷!
  司马江河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可找到了下毒之人没有?”习德摇了摇头,答道:“他们回来之时神智已渐迷糊,可没有说过什么,却又到哪里去找?”司马江河听着沉吟不语,他纵横江湖这么久了,倒还没有见过如此性质奇特之毒。
  现下便连司马江河亦没有办法,习霸月便感如堕深渊之中,眼见儿子由自己赶到之时,大声呼痛,到现在已是无力呻吟,气弱柔丝,众人又感束手无策,不由得悲从中来。
  “习大老爷,可否听我一言?”
  说这话的,既不是玄渡,亦不是司马江河,在这房间中的,会如此称呼习霸月的……
  就只有张出尘!
  习霸月猛地回过头来,望着了他,自己的儿子命在顷刻,人于绝望之时,亦会如溺水之人般,即使抓着一块浮木,亦会拼命挣扎。
  张出尘眼见习霸月如此着紧儿子,自己的老毛病不由得又发作起来,心中虽对习霸月有没有意图不轨,引兵入关之事尚未了解清楚,但此刻人命关天,心中不禁复又浮起了义父顾落阳,及赵匡济那义无反顾的样子,暗地叹了口气,随即笑道:“首先,我要说的是,此毒我曾见过,懂得怎解,但令郎之毒,可不是我下的,你信的话我便告知你们解毒之法,若不就自求多福,免得待会解了毒又把我绑起来,说我毒害令郎。”
  习霸月没有即时答话,却瞧向司马江河,心想人是你带来的,这臭小子又怎会懂得解毒,敢情是你着他来以言语挤兑于我,但司马江河如何不懂他的意思,却摇了摇头,正色地道:“我不知道。”
  张出尘皱眉说道:“你们这些老江湖怎么想东西永远也是这样复杂?一句说话,习大老爷你信还是不信?”习霸月一向地位甚高,只有受有尊敬,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无礼对他说话,更不要说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但眼下亲儿性命危在旦夕,一咬牙下,说道:“张……小兄弟,我信此事与你无关,请问可否赐予解毒之法?”
  司马江河眼见张出尘尽驶顺风之舵,只觉好笑,但习氏兄弟中毒已深,怕他们捱不住一命呜呼,帮口说道:“张兄弟,这是甚么毒,怎生解法?”
  张出尘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这是万毒宗的毒功,称为“黑煞”。”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均没听过,张出尘续道:“那是万毒宗最上乘的功法,把毒质混和独门内力使出,中毒者体内的毒质,一来甚难消解,二来会对侵体逼毒的内力不住趋避,即使贯进十成内力,亦毫无用处,知否为何这么厉害的毒功,却静寂无名?皆因中此毒者,向来没有生还之人!”
  习霸月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对他开始产生信任之感,便司马江河亦没有想过他竟对那毒的背景如此清楚,众人便造梦也想不到,当年顾落阳身中上官炳贯满“黑煞”奇毒的“万墨针”暗器,毒素全数深陷经脉穴道之中,强行以内力包裹毒质多年,虽终无法解去此毒,但于此毒的名称,特性,以及抵抗之法,早已查察清楚,及后更传于张出尘,作为行走江湖时傍身之用,亦幸好如此,当年张出尘才没有丧命于同是使毒的无欲手上。
  而现下习氏兄弟身上所中之毒,虽有“黑煞”之特性,却没有其强烈之毒性,否则二人当场便给毒毙,哪可捱到此刻?张出尘随即向习霸月说道:“习大老爷可先把内力,从丹田处贯入,把盘结的毒质冲开,接着以快速的手法,顺着封了“极泉”,“青灵”,“少海”,“灵道”及“通里”这五大心经要穴,再从右掌之处导入内力,从心包络经把毒质压向“天池穴”,当可迫出此毒。”
  习霸月与习德听完,忙一起替习氏兄弟逼毒,只感先前捉摸不着边际的毒质,依着张出尘所授之法,竟能缓缓的以内力逼在一起,本已没甚气息的习中非及习中凡开始大声呻吟,习霸月与习德感到已差不多了,互望一眼,随即“嘿”的一声,习氏兄弟一起“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双目微睁,缓缓转醒过来,低声叫道:“爹,二叔。”
  张出尘也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竟救了习氏兄弟之命,眼见他们全都大喜过望,不由得亦感到一阵欣喜,毕竟自己是个孤儿,往往看见别人体现了骨肉亲情,自己会觉得高兴,司马江河拍了拍他的肩头,二人相视一笑,心灵互通。
  玄渡见习氏兄弟已能说话,便道:“眼见毒质既清,习施主还需给两位公子服用些去毒清心之药,以求净尽体内毒性。”
  习霸月把儿子扶好睡下,随即转过身来,向张出尘一揖到地,说道:“张小兄弟高义,不计前嫌,习霸月敬服。”盖因他知道,张出尘若有心害他儿子,只要冷眼旁观便可,又何需大费周张的教他解毒,张出尘忙躬身还礼,笑道:“现下大可问问令郎,是谁人下的毒手。”
  习氏兄弟对望一眼,却面现尴尬之色,习中凡眼珠一转,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在集贤庄中走着,只觉眼前一黑,便已中毒。”习霸月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当中,习中凡一向具急智之才,却迹近狡猾,沉声说道:“现在非常时期,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从实说来。”
  习中凡不知祖父已死,听着父亲的说话之中隐具杀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不敢再说,习中非撑起身来,说道:“先前……先前我们看着……”指了指张出尘,续道:“在席上大出风头,气不过下便走了出去,想着……想着可到张……张兄弟等的落脚之处捣乱。”
  习霸月低声喝道:“胡闹!跟着怎样?”
  习中非接着说道:“我们打听得到,张兄弟有一朋友正留宿东厢,便走了过去,一见到他……便……”习中凡知道大哥无甚口才,听他说着已知要糟,但在父亲严令之下,却又不敢作声,只听得习中非嚅嚅地道:“冲上前去,也没说话,便打了他一顿,那人疯疯癫癫的,无甚武功,没还手之力,我们也打得没甚瘾头,一会便走了,岂知在回程之时,只感头脑一阵晕弦,心知不妙之下,便赶着跑回府来求救,往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说着低下头来,满脸惭色。
  饶是张出尘本已原谅二人先前的恶行,亦不由得无名火起,大声怒喝:“那人手无寸铁,你们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怎下得了手?”心中记挂着无欲的情况,加之再也不欲见着姓习之人,向习霸月抱拳,凛然说道:“再说下去,小子恐有失礼,就此别过!”也不待习霸月回答,转身便走,习霸月心中有愧,叫道:“张小兄弟,我们有些上好的金创药,回头给你送过庄去!”但张出尘便彷如没有听见般,快步冲出,扬长而去。
  张出尘既没有向司马江河道别,对习霸月的呼唤亦没有理会,一心一意,便要尽快飞奔回集贤庄,往找无欲,走到街上,却忽地觉得一阵晕眩,几欲软倒,往在路边坐着小息一会,只觉身上毛病发作的次数渐多,相距的时间亦渐短,但也顾不了许多,转眼便走到了无欲的住处,只见房门半掩,甫一进去,却发现略有打斗的痕迹,地上有少许血迹班班,与习氏兄弟所说相合,该是无欲被殴伤时所溅出,唯独不见了无欲本人,张出尘心下大急,叫道:“爹!!!!!!无欲!你到哪里去了!?”
  便连他自己,亦不知为何会对无欲如此着紧,或许,他能从无欲身上,回忆起很多东西……又或许,无欲当日在暗月堂门人中把他救了出来,到现时还深感其恩,又或许……是无欲的那一句“孩儿”,令到一向追求父母之爱的张出尘,至今难忘……
  就在此时,房外忽地传来“嗒”的一声轻向,张出尘也不理会,急步冲了出来,只见偌大的花园当中,除了装饰所用的假山,树木以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正狐疑之际,猛地心中一动,抬起头来……
  只见在淡素的月光之下,一人站在亭楼瓦顶,长身垂手而立,抬头看着那一弯银月,若有所思,但从一身衣衫,张出尘还是立时把他认了出来。
  “爹!”张出尘大叫一声,那人回过头来,终看清五官面貌,正是无欲!
  张出尘大喜过望,一时间全没想到他如何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只是急道:“你稍等一下!我这就扶你下来!”
  张出尘只怕他疯性一发,随意跃下,以那高度来说,必定会弄折手脚,摔个口肿鼻青,却忽地眼前灰影一闪……
  张出尘一呆,浑不知道眼前一切,属真属假,只见无欲已倏地站在自己身前,那一闪即现的身法,自己的“移形换位”与之相比,便如小孩的玩意般不值一晒,而最令张出尘震惊的是,眼前此人,确是无欲!
  全因现时这无欲,面上神色正常镇定,没有过往那疯癫痴狂之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份自信无比的冷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度,眼神中闪烁出来的光芒,虽不比司马江河的霸道着迹,却更显得深藏不露,犹有余力而未展,但一股森寒之极的杀气,却从身上不住涌出,张出尘年纪虽轻,但一生遇合之奇,所见能人甚多,但除了义父顾落阳,或江湖百晓生安庆生以外,无欲还是第一人,能令他觉得有如许镇摄之感。
  只见无欲伸出手来,看似缓缓的递向张出尘,但实际上却又快速得令他全避不了,即使是东方秀如,或是依青山等一派掌门,只要全神贯注闪避,张出尘也有信心能力保不失,可是无欲的手,转瞬之间,已搭了在张出尘的肩上,不由得使他心头狂跳,全身一震!
  “无双孩儿?”无欲平素一直大叫大嚷,声音略带嘶哑,此时于平静之语气说话,使人感到很是不惯。
  但那是无欲首次与张出尘,平心静气,在正常的情况之下,所说的第一句话。
  但所带来的震撼之感,对张出尘来说,却无比深刻!
  即使无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张出尘还是不禁点了点头,叫了一声:“爹!正是孩儿。”


第六十六章 仇海
  无欲定定的瞪着张出尘双目,眼神之中,透出了很是复杂难解的目光,当中既有一份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感,却又暗藏悲伤,一时之间,张出尘亦不知该说些甚么。
  无欲的声音,依旧沙哑,沉声问道:“我,疯了多久?”张出尘张大了口,他俩当年遇上之时,无欲尚且疯态十足,但那时武功毒功尚在,可不像这次在青州城碰上时那么任人欺凌,当街行乞,因此对着此问,却全然答不上来。
  无欲见他不答,叹了口气,再道:“你还是小孩之时,我曾与你相遇,那时距今,已有多久?”
  “十年。”张出尘平静地回答,心中亦诧异于他竟记得如此清楚。
  听着这个已是意料之内的回答,无欲只感脑中一晕,慢慢的把自己疯疯癫癫时的记忆,重新整理,张出尘既没有出言打扰,他也就静静的在想着……
  无欲的声音听来略有苦涩之味,说道:“我,现身在何方?”
  张出尘看着无欲的面色,现出了悲伤痛楚的样子,那非是肉体所产生出来之痛,却是拨动自心底心灵最深处的哀伤时所散发出来,自己亦曾见过这种沉重难解的表情,乃是自己每当思念义父顾落阳,或亲父亲母之时,在河边倒映出来的模样,心中生起了同病相怜之感,说道:“青州城,习家所包起的集贤庄中。”无欲一怔,说道:““铜臂铁腿”习胆飞?”
  无欲看来对武林江湖,亦十分清楚,甫一听得青州城习家,便已知道是“铜臂铁腿”习胆飞,张出尘点了点头,便道:“现下当家的是“威震八方”习霸月。”无欲露出苦笑的样子,却没有作声,张出尘便明白,在他变疯之前,习家的当家之人,尚是习胆飞,十数年过后,却已变成了现在的习霸月。
  无欲忽地抬头看天,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滚滚流下,倏地仰天咆哮一声,显得十分伤心悲恸……
  隔了一会,泪水流乾,无欲轻声说道:“昔日黄花,可仍犹在?”张出尘不解,无欲转过头来望着了他,说道:“这位小兄弟,你我两番相见,相隔竟达十年,信是有缘。”张出尘听他称自己为“小兄弟”,知道这个一直疯疯癫癫的无欲,终于醒了过来,明白到自己不再是他的儿子,虽觉欣喜,却又不知为何,有点失望的感觉,随即供了供手,说道:“前辈言重了,当年还好前辈出手相救,小子再幸免于难。”无欲笑道:“若非如此,今天我又岂能有清醒的时日?那是你我之间的缘法。”
  张出尘心中有很多疑团未解,但眼见无欲的武功气势,如此高绝,即使已疯了这么久,但十多年前,当时雄霸一方的厉害人物,猛地想起一事,问道:“前辈高姓大名?适才是前辈出手毒倒了习家兄弟?”
  无欲叹了口气,说道:“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即使空有绝世武功,无双于天下,却又如何?若现在给我重新选择,我宁可从不习武,只与心爱之人,共谐白首,于愿足矣,又可苦白白的浪费了十数年的光阴……”顿了一顿,续道:“你给我起的名字……无欲,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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