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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声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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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权力之争,胜者便为正统。第巴嘉措苦心积虑扶植仓央嘉措,也不过是为一方权益,如今败了,自然不名正言顺。”我苦笑着答道。

“哼!你话里是明白,暗里还不是为仓央嘉措开脱?难道地藏汗那些人里,就没一个直言的?那个所谓六世达赖,为人放荡不羁,完全不遵守佛家法度,私会情人这事儿,当年你可也是清楚的?这些年听说是越发大胆,藏地流传情歌大多出自他之手,你说他可配去做一个万人景仰的活佛?亏朕当初还信他一番恳切言辞。”说到最后,康熙竟有些愤愤,不知是因为不喜仓央悖理,还是后悔自己曾经的信任。

康熙也说藏地遍地情歌,我想是不是唱的最多的是那首“在那美丽的东山上……”,当年的玛吉经常站在布达拉宫的东山上,仰望宫里灯火辉煌,从中辩出情人的窗口。

“嗯!”旁边李德全刻意的清着嗓子,我方反应过来,只见康熙纳闷的瞅着我,“挨着骂还能笑?”

我掩饰着摸了摸鼻子,“皇上说的不假,若黎是有私心。若黎所喜者,也只是仓央嘉措的情诗。皇上,一个人,若没胸中锦绣,焉能口吐莲花?相信您已略知几首仓央嘉措的诗,若黎极喜欢一句叫,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没有一个单纯率真的心,写不出那些澄明虔诚的诗句,就算以我朝纳拉容若之才,也难比仓央嘉措之真。这样的一个人,有资格佛前供奉,也有资格做活佛,却错在他是六世达赖,错在他无意走进权力漩涡。仓央之苦,若黎虽与之相处时日不多,但也略解。皇上英明,您贵为九五之尊,也有无奈之事,况一个无端被人圈缚自由的孩子!那遍地的情歌足见雪域子民对他们活佛的喜爱。望皇上明察。”我说的动容,自己已身处历史,关于仓央的种种,此刻已不能凭史书上几句话来判断。决策者就在身前,答案自然也在他那里。

康熙没动,厄尔,“你们上次回京,用了近三个月吧?”

“是的,从拉萨到青海一路较费时,青海往这边走一个月也就够了。”我低头答道。

“喔!”康熙点点头,喝了口茶,“地藏汗押解仓央嘉措已往青海行进,进京路遥,怕中间有差池,朕准备派密使在青海湖畔接见并处理此事。”说罢看看我。

我喉间一紧,身子也不住抖了起来,他既这样问我,肯定是要给我机会,我肃了一肃,“仓央嘉措于若黎有救命和知遇之恩,若黎有报恩之心,却无报恩之力,此一见,不知还有无相见之日,只希望能千里送他一程。望皇上允若黎前去迎接,若黎可单以普通人员随密使进藏,若黎保证绝不另生事端。”

康熙歪倒在引枕上,彷佛很累,闭着眼睛不再说话。我紧咬着嘴唇等答案,若请不来命,怕今后死也出不了这紫禁城。

“若黎,老四跟我求过你。”康熙面色平静的看过来,忽然冷笑一声,“朕这个老四,平日里素言寡语,却不知对你这么上心。”

我心里一冷,“四贝勒爷抬爱,若黎承受不起,这一世,若篱只能念着大家的恩情,不能报还!”

康熙微微点头,“你可想好以后打算?身为女子,不能没有个依靠。”

我眼中一热,后退一步,撩衣跪下。

我跪的突然,让康熙吃了一惊,旁边李德全更是睁大了眼睛。

“李德全先下去吧!”康熙挥手道。

李德全躬身退出。

“你……?”康熙迟疑着。

“皇上,准若黎去吧,若黎从哪里来,还准若黎哪里去。这皇宫,不是若黎多呆的地方,这些年,若黎虽不曾受任何委屈,可更盼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皇上,若黎也想自己的亲爹娘,还请皇上成全。”泪水花了眼睛,执拗着不低头,盯着康熙。

康熙也紧盯着我,良久才问,“你可知怎样回去?”

“大约见了仓央会有个说法吧。”

“你那么想走?”

“……”

“回去准备齐全东西,后日启程,到时会有人安排。”康熙吐了口气道,见我愣怔,忽一笑,“起来吧,还没见过你眼泪巴巴的样子。”

我却俯身磕下头去,抬头见康熙讶异的神情,“第一谢皇上这些年的眷顾。”

再俯身,“第二谢皇上的体谅与宽容。”

再俯身,泪就滴到地板上,摔碎了几瓣,“第三给皇上辞别。怕后日给皇上磕头引人起疑,今日若黎先行辞过。”

康熙下塌来,背手立在我身前,虚抬一下,“起吧!”

我站起身。

“时候不早,回去早早歇着。”康熙柔声嘱咐道。

我答声是,正准备转身,康熙突然微微笑道,“若黎若不回来,怕以后没人敢不怯不惧的顶撞朕了。”

我凄然一笑,却也无它话可答。

“去吧!”他挥手,我颔首退出。

仍是小安子送我回延趣楼,采青带着春来还有其他宫女太监正在院门口等着我。见我回来,一把拉住我,“格格,没事吧?”

我一笑,“看我不是好好的?不过是皇上找我说些话。”

“伴君如伴虎,你说话一向不知小心,难保哪天皇上揪小辫子,咱们有冤都喊不得。”卧室里,采青一边给我卸装一边说。

“叫你说的皇上那么小心眼儿?整天没事就跟咱计较一些无凭无据说过的话?”我笑着打趣她。

她也知道是她多心,不好意思的笑道,“不也是担心你嘛!”

想起乾清宫的话,我拉住她坐到床上,“采青,你跟着我这些多年,虽也明白规矩。到底我们这里也不太计较。所以一直也没怎么管过你这张嘴,你心地善良,人也爽直,说话不知道前后思量,怕以后祸从口出。从今日起,由你开始,咱们这里的人规矩一律讲起来,省的以后跟着别的人吃亏,再有素日看我不顺眼的人,因这些给你们设套子害人也不一定。可都记下了?”

采青先还嘻哈笑着,看我说的认真,脸色也肃然起来,“格格,你是怎么了?就是你出了阁,我们理也应都跟去的,哪还有再分去别人那里的道理。”

“你且别管,横竖听我的吧。别人还好,你是跟我最近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第 36 章

试着开了几次口,却不知怎么和采青说清楚关于我的去留。叹了口气,或许她不知道会更好,此去若真的回不来,就让她突兀的接受怕是会更容易些。

第二日去景阳宫呆了半日,把以前整理归类的图文资料系数交待给朗世宁身边的一个笔帖士,再三叮嘱打扫的太监们一定要注意通风透气,采青一直在后边笑,“他们就是做这个的,等你来交待,有多少个脑袋都保不住了。格格这样跟要走了不回来似的。”

我回过头来看她,没有笑,理了理她的头发,“采青,我就是要走了。”

采青的脸刷地白了,抖着声音问,“格格您开什么玩笑呢?”

我摇头苦笑,仰头四顾了一下这间呆了四年的大殿,叹了口气,“真有些舍不得,呆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都知道哪本书在哪里了!以后哪里见这么多书去?早知道平日该多看几本。”

“格格!”采青眼圈红了,“采青跟着格格的,您走哪儿去,不能带着采青?”

我摁着她的肩膀,“傻孩子,有些地方你是不能跟去的。你好好留在这里,我还有事情交待你做。”

“那您多早晚回来?”

我松开手,跨出景阳宫高高的门槛,立在门前,没有勇气回头。

来的时候不知道多早晚去,去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多早晚回。谁知道这是不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又做的太过真实,等梦一醒,一切均只是大脑晚间的一项活跃的运动。

见我不答,采青没敢再问。

拐到佛堂,从观音像后取出仓央留给我的信,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佛。

刚直起身,就听外边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进来的是太后跟前儿的总管太监常发,见了我忙打了个千儿下去,“哟!格格您果真在这儿。”

我忙让了,“太后她老人家找我么?”

“可不是?找了您老半天儿了。万岁爷德妃娘娘她们都也在太后那儿呢,也不知说的什么事儿,太后就急着找您来。那起子奴才没一个中用的。”说着脸朝后骂道,“没一个中用的,都不动动脑子,格格常来的地儿都不想想。”

我不禁莞尔,摆了摆手,不打算听他使威风。采青见状,忙笑着答道,“公公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要不是他们蠢,显不出公公您的能耐不是?您一出马,立即就找到我家格格了。”

我把信在袖子里塞好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时间看了。常发被采青拍马匹拍到正地方,很受用,要是能长胡子,大概能翘上天去。见我笑他,忙又躬身笑道,“格格请吧。”

“我以为这会子又不急了呢!”我笑着出了门。

常发立刻不好意思的笑着跟上,“采青姑娘话儿好听不是,都是格格调教的好。”

采青快步跟上,咯咯笑着对常发说,“常公公,您这马屁没找对人,您不知道我们家格格软硬不吃的么!”

常发佯怒道,“怎么说话呢!”

采青方捂了嘴不吭声。

到得宁寿宫,果然一屋子的人,太后和康熙分别在上边塌上坐着,德妃坐在一侧,纳拉氏和十四的嫡福晋完颜氏在德妃后侍立,胤禛和十四立在另外一边。

见我进来,众人都收了正说的话,把眼光聚向我,脸色各异。我快走了几步,站在中间福了福,还没吭声,太后就伸了手示意我过去。

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把手交给太后握了,太后笑着问,“去哪里了?找了老半天儿,手冻的这么凉,身边的人怎么照顾的?”

“若黎生性体寒,夏天手也是凉的,怪不得身边的人。刚去佛堂看了看。”我笑着答道,“若黎手凉,别把凉气过给您了。要不我给你捶捶背,一来给你疏散疏散,再若黎也暖和一下手?”

十四笑着看我,“皇祖母,您都把她宠的没边儿了,这话都敢说的,我们这些亲孙子们都比不过。”

太后松了我的手,笑着说,“若黎,十四他气不过,这背就让个他捶,也别说哀家不疼亲孙子。”

十四真就挽了袖子跨过来,拉我到一边去,作势要捶,被德妃笑着喝住,“仔细你的手,太后哪经的起你这样儿捶,快别玩闹。”

李嬷嬷也从后边拦住,“十四爷说说就行了,太后还有不疼哪个的道理?”

胤禛本来离塌不远,我被十四拉下,李嬷嬷又过来拦十四,又把我往下挤了挤,笑着退身时,不小心就撞到了胤禛身上。回头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见我看他,睨了我一眼,眼神像是无波的水,深的不见底。脸上的笑不由得就僵在那里,低头看自己衣服下摆,水蓝裹孔雀蓝边儿,挨着他的宝蓝,彷佛多年没见,亲的腻在一起不要分开。他眼光也看下去,我忙动了身子,一衣带风,飘飞着,急剧的,无声的撕裂开,带着隐忍的疼!

“十四弟跟若黎格格一向亲厚,今儿个倒争起这个了!”是纳拉氏温温婉婉的笑语,话是对十四说的,眼睛却从我这里看过去,我抬头,碰上的是完颜氏探究的目光,在我和胤禛之间逡巡。眼角余光里,胤禛也刚刚抬头。纳拉氏眼睛再扫过来,脸上堆了笑,“若黎格格说是也不是?”

我礼貌性地一笑,“凭是什么,他总要争个先的,我倒也把太后的疼爱送给他,只怕他没地方放!”

十四还在闹着要给太后揉肩,听我这般说,便转身向我,“我倒是有地方放,看你怎么给?”说着伸手来讨。

我往后撤出一步,抿嘴笑道,“你的福晋也在,你也正经些!”

十四果然收了手,向上行了礼,笑着退回原来的地方。

“到底是若黎姐姐的话爷才肯听。”完颜氏不高不低,不咸不淡的,微微笑着说了一句。

德妃向她微侧了头,她连忙太后和康熙肃了一肃,“臣妾失礼!请太后皇上恕罪,臣妾常听说十四爷自幼与若黎姐姐交好,爷也常念叨若黎姐姐的好儿!”

康熙突然笑了一声,看向完颜氏,“你说的原也不错,一家子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没失礼不失礼的。”

完颜氏躬身谢了恩,才又站好,白着脸看了眼十四,手里帕子绞成细细的麻花。

太后突然问道,“话扯远了,正要问你,往陕西府巡视灾情,怎么把若黎也派了出去?”

我心里一个激灵,偷偷望了眼康熙,他正用茶杯盖拨着杯中浮沫,也不抬头看谁,喝了一口,才缓缓答道,“皇额娘也说若黎高原上的鸟,宫里拘紧了她,如今放她出去飞,可不是正好?”

“那也要派个轻便的差使,那山西各省不毛之地众多,又天寒地冻,她一女孩子家,也不是你正经官差,倒给你做这等苦活计。”太后爱怜地看着我说。“咱们若黎水一样的女孩儿,哀家舍不得她受这般苦!”

康熙又笑,“若黎这就可是为难儿子了,这是她自己请的命。儿子应了她就要害您担心,儿子要是反悔又拂了她的意。”说罢看我。

我向前走了一步,微笑道,“皇上一直怕我耽误事儿呢!是若黎好不容易求来的,若黎知道太后疼惜若黎,您就多疼若黎一次,咱们这大好河山,若黎只在书上读到,未有亲眼所见,心中极是向往。今有了机会,就放若黎出去见识见识,回来也好跟你描绘一番。至于受苦,出外日子虽不如宫中便宜,可是若黎好歹奉的是皇命,还能苦到哪儿去?您就放一百个心,他日……”我突然顿住,此一走,宁还有他日?

“我看皇额娘还是准了吧!若黎早把应对的词儿想好了,您哪能说的过?”正迟疑着,康熙突然开口接过。

我感激一笑,又看向太后,太后才点着头,却看着胤禛嘱咐道,“老四是经常出去的,出门经验也多,一路上就多照顾着些儿!终究是女儿家,多跟个人!”

我彷佛被点了穴道,动也不能动,有百般的心思,乱成麻,没有头绪捡,大脑只是一片空白。

借理由允我出宫是在意料之中,可万想不到赴藏密使是胤禛,我以为康熙会选一位了解西藏内部情况的内阁大臣……

胤禛在身后应着,“皇祖母放心,孙子不敢委屈了若黎格格。”

又说了会儿话,太后道乏,康熙带众人离去。纳拉氏和完颜氏一左一右簇拥着德妃走在前边,胤禛十四和我走在后边。

刚至院门口,十四突然停下冷冷问我,“真是你请命的?”眼睛却瞟向胤禛,胤禛微扬了头不看我们。

“还有人逼我不成?”我笑道。

错开身,要跨出门槛,却被胤禛伸手拦住,“你最好说说清楚,免的有人以为我故意拐了你去!”

“想他也不会,我只问你为什么?”十四不看胤禛,赌气问我。

“太后那里都解释的清楚,你没听懂?”我睨了他一眼道。

“可是我觉的你是要走了。”十四坚定的说。

我一笑,“我可不是要走,不知四爷把日期定在什么时候?”

十四突然扯了我一把,“你不要回来了,这一走,你不打算回来了,是不是?”

胤禛突然看住我,眼睛里有震惊也有疑惑。

我慌乱地推开十四,转身朝门外走。一只手猛地攥住我手腕,只一顿的功夫,塞在袖子里的信就被惯性带飞了出去,“哗!”跟信同时落地的,还有一盆水,泼的正好,黄的信封像被雨淋湿翅膀的蝴蝶,有气无力的倒在泥水里。

我的头嗡的一下就蒙了,全身的血液都涌都头部,眼睛虽然睁着,却看不清任何东西。牙齿咬破了下唇,黏稠的腥甜的血从齿缝间渗进嘴里,刺激着舌头上的味蕾。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发抖,回头看向胤禛,我想我的眼神是嫌恶的憎恨的绝望的,然后歇斯底里的叫,“放开!”

胤禛怔着,迟疑着放开我的手,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擦我唇上的血。我快步移开,一脚踢掉正打扫的小太监的扫把,丢下那封水淋淋的信,仓央写给我的信,我放了六年的信,我渴望能给指点我归路的信,踉跄而去!我能想象那些水一点点溶解开多年的墨迹,然后汇成一团,然后抹掉那些字,然后,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要疯了!

采青已然知道我要出宫的事,一反常态没有问个所以然,只是默默为我准备着行装。

“这是小衣,多准备了几套,你别嫌麻烦,跟的也不知什么人,这些怕照顾不到。这个是手炉,您常害冷,宫里带的怎么也外边买的强。发油给你放这里了,……这钗?是要经常戴着吧?”采青举了那金钗问。

我过去接下,摸着钗头镌的木兰,然后放到自己正在整理的箱子里,跟那些泥人绣品还有书信一并放了,“不戴了,太重!我如今收在这里,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帮我把这箱子还给四爷。”

“格格。”采青突然偎过来,“怎么觉的你这一去就不回了?采青怕你不回来了。”

我抚着她的头笑,“该回来自然会回来,不该回来……自然就回不来!”

“怎么听着不懂?”采青疑惑地抬头看我。

“以后就懂了!”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拿起那枚木兰枝,月笼薄雾花笼纱,今宵好像郎边去。……他用木兰作钗替我挽起头发,那一个晚上足可当这一世的记忆,带这枝木兰,也算足够,太多,徒增负累。

第三日,一早过去宁寿宫,服侍太后梳洗,又陪她吃了早膳。

正说着些话,便见常发进来禀告,“四贝勒爷来请安。”

说着,胤禛便已进了内殿,大礼跪了,“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并向皇祖母辞行。”

太后虚抬右手示意他起,“这么早就走?”

“路程赶的急了些。”胤禛轻声答道,辞行也无多余的话。

太后喔了一声,转身看我,“你可要多加小心!天冷,衣服多穿些!路也不要赶的太急,事儿还能都跑了不成!你身子骨也单薄,别一心只想办好差,倒把自己身子累坏了。”后一句是说给胤禛的。

胤禛低头答道,“谢皇祖母关心,孙儿记着了。”

太后松开我的手,“好孩子,去吧。”

胸中莫名涌出一股悲怆之感,真的就去了,竟然这么多的舍不得。

走至殿中央,端端正正的跪下磕了头,“若黎也向祖母辞行,愿祖母身体安康福寿绵长!”抬起头来看太后,脸上虽笑着,泪却流下来。

回延趣楼,十三和馨兰以及淑珍竟都等在那里,馨兰已怀孕有四个多月,身子已渐显沉重,立在十三跟前,脸上是种沉静的幸福。

十三见我回来,便笑道,“我也是刚听说,怎么那么突然?竟想不到皇阿玛点你跟四哥去。”笑中有些暧昧,大概胤禛不曾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他,难保他还会联想到此举是康熙故意成全我和胤禛。

我轻轻叹了口气道,“有机会出去哪还顾的了那么多。”绕过十三,走到馨兰面前笑着说,“天这么冷,你身子又不方便,难为你还跑一趟。”

“姐姐还没这样出过宫,怕这一别要等上好几个月才能见上面。”馨兰笑着说,手自然的抚到肚子上。

我也摸了摸,“不知道是个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名字都想好了呢!”

“还要劳烦你来取名儿,不如给你自己的留着。”十三笑着答。

我还没怎样,馨兰和淑珍的脸倒先红了,馨兰悄悄扯了十三一把,十三摇头说,“她才不会害臊,上次还跟我说要生个女孩子呢!而且一定要选个英俊的孩子他爹!”

馨兰拿手绢儿掩了嘴笑,“这话没跑就是姐姐说的,除了她谁还敢这样儿说话。姐姐如今还没嫁人,真不知到时候她的郡马怎么消受的了!女儿家说那些歪七歪八的话,也不怕人笑话。”

“就你嫁人了不是?”我冲馨兰一挑眉,然后绕着十三走了一圈,看了一眼淑珍,“你们好福气的,不怕生的孩子难看,孩子他爹百里挑一的好。今儿说是来送我,却是来看我笑话了。”我话正说的时候,淑珍就把脸背了过去,馨兰还好,跟我厮混的时间长些,还能扛的住我说话。

十三却突然把眼神一虚,“若黎许久都不曾这样儿说话,两年前可都是她的‘胡言乱语’,哪一天没个无理赖三分的?”

我微侧了身子,倚到书桌一角,轻笑道,“原来我以前在你眼里就是无理赖三分的,你早说,我早改了。现在可不是也像大家闺秀了?”

胤禛本是站在窗前不语听我们说话的,却突然转过身来,眼神里有一种隐忍的,不知是怒还是痛,定定地看过来,全然不顾他们在旁边。我微笑的表情还未收拢,就那样僵住,心里头的潮湿蔓延到眼角,眼前的欢声笑语怕是以后只能记忆!而那些记忆则像是一场旧梦,我一个人的旧梦!努力把笑容扩大,在他看来,我一定是在讨好的冲他笑,只是,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的卑微吗?

“时候不早了,回来有多少话都讲得。”他低低的说了一句。

“只顾着说话就忘了,怎么都想不出若黎是要走。”十三抓了下脑袋笑着说。

我笑了一下说,“要不然怎么会有人生无常?我走去哪里,都是极自然的事情。”

我拉了淑珍和馨兰的手,“你们两个,都是同样叫我姐姐的。虽身份地位不同,但说穿了都是十三的妻子。十三是个好夫君,值得你们用心去守护,以后不管逢到什么苦难,姐姐都希望你们能不离不弃的守着他。馨兰年纪大些,又居主位,更得多帮衬些大家,这样才能和和美美的过活。淑珍性子耿直,一家子一起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只凡事多思量,也从别人那里考虑。既然是相夫教子,就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不要去争那些无谓的。论书,姐姐不一定比你们读的多,不过是虚长几岁,多经历些事儿,多吃了些苦楚,这些话虽不是至理名言,但都实实在在。你们若念着姐姐的好,就记着姐姐今日这番话。大家好不容易成为一家人,自己不珍惜还指望什么呢?”叹了口气,又摸了摸馨兰的肚子,“希望这个小宝贝也跟弘昌一样可爱,若是女孩儿,大名儿你们作主,小名儿就依我,就叫阿欢吧,欢乐的欢,欢快的欢!还有什么比一辈子活的快快乐乐的好?”

十三头一点,“那要是个男孩子,岂不是要叫乐乐?”

我一拍手,“就是了!”

众人脸上又见喜色,扫了刚才的悲戚。

话说多少,路走多远,要别时还当别。

出了紫禁城,一路向西,我掀起车帘子想再看看威严重叠的楼阁,却只见一重厚重的城门,瓦灰的颜色,绵延到天边去,跟天融在一处。

“格格,进去吧,外边风大!”苏培盛过来躬身让道。

旁边几个人俱都躬身朝向我,我意识到我这样影响他们赶路,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缩身回到车内。

胤禛倚在一旁不知看的什么,看到聚精会神。我坐到他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的撇了撇嘴。本不愿意跟他一起乘车,为那封信的事,我心里还是怨着他,若不是他,那封信也不至于落到水里全毁。此一去,真的成前途渺茫!

他可是也恨透了我?连幅讥讽的表情都不肯给我,更不曾直接与我说话。

因为天气冷,苏培盛他们死活不敢让我骑马,又不可能有多余的车给我坐。

再不是从前,两人千方百计的寻着机会想腻在一起,如今天时地利,却只可叹无可奈何花落去!

虽是一路,诸事皆有苏培盛打点,似乎我怎样都再与他无关。伤他的时候不知道心会多疼,如今他这样对我,才明白这噬骨的疼,是怎样的折磨人。是我爱的不够,还是太自私,终不能爱到义无反顾。我突然想,千算了万算,怎么就没算到如何收场?伤了人再伤己,到底是情非得已,还是自作聪明,如果肯坚持一下下,会不会就不是今天情状?如果我真的走了,他会怎样?会留恋那些曾经的日子吗?会记得那只金钗那句“为是飞燕闽浙来,难解君意有也无”么?会愿意回忆他爱过一个叫若黎的女子么?如果他忘了我,或者因恨不愿意记起我……

不自觉苦笑出来,他诧异的抬头看我,见我看他,又低头看他的书去。眼睛一瞬间就湿润了,即使我现在哭,也得不到他的安慰和心疼了!靠着车厢发了会子呆,见他撩起窗帘朝外望了会子,嘴角微微扬了扬。稍微直起身子从窗帘缝里看到外边微微飘起了雪花,轻轻巧巧的像三月里飘飞的柳絮。突然拉下被子,裹好了身子躺下,我不曾告诉过谁,我讨厌冬天,即使有雪也讨厌,讨厌湿冷的空气,讨厌光秃秃的枝桠,讨厌冷冰冰的水,更讨厌自己找不到温暖。

车驶入官道,脚程比先前快了一倍,车厢里有些颠,被子是上好的新棉和丝绸做的,我缩在里边,像睡在摇篮里。心一灰,人就容易疲惫,没想些什么就睡了过去。

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耳边却听得一个声音在说,“这么大热的天,你怎么睡的着。”

我闭着眼睛,但也知道是尹洛。“是很热啊!你不要乱动了,身上热气都蒸到我这里来了。”

一阵风轻轻的吹过来,急忙睁开了眼睛,见尹洛正拿了梧桐树叶给我当扇子扇,另一只手正扯着自己的T恤下摆擦汗。见我睁眼,满脸委屈的说,“真的好热啊!你不觉的?”

额前的头发被吹到嘴角上,黏在那里很不舒服,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傻傻的盯着他手中的梧桐树叶看。

尹洛突然笑着一旁坐下,“若黎,你怎么这么傻呢?”

头顶有一群蚊子嗡嗡的叫,我说,“尹洛你坐过来点儿,咱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蚊子不能只叮我一个人。”

尹洛就坐到我身边来,西边的太阳已落到半山腰,斜晖从梧桐树叶间透过来,洒落到尹洛眼角眉梢,眉若远山,眸如碧水,似一幅水墨山水的画。

我转过头去看夕阳,“尹洛,我们永远这样多好,一辈子!”

尹洛笑着说,“傻若黎。”然后突然站起来,站到我前边,微弯了腰叫,“傻若黎?傻若黎?若黎若黎!”

“尹洛,我是说真的。”我急着去拉他,却拉不住,他明明就在我前边,对着我笑,也对着我叫,可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够不到他。无论怎样努力,还是差那一点点距离,我突然火了,站起身来,冲尹洛叫道,“你明明知道我永远都跨不过这一点点的距离,何苦还来招我?尹洛,我那么努力的喜欢你,你却不知道韩若黎的心也是会疼的。”突然间觉的很绝望,不可一世的韩若黎,终于被尹洛甩到一丁点的距离之外,任我挣的遍体鳞伤,始终不能再靠近他一步。早有今日结果,又何必当初遇见?非得伤一回心,才能让人明白什么叫不得已,什么叫奢望,什么叫不可能,什么叫不爱!韩若黎苦苦守的四年,不及另外一个人的一个眼神,或许,这就是真正的爱情!

韩若黎只有爱,却得不到爱情!可是,她错在了哪里?

我错在了哪里?我错在了哪里?我蜷缩着,攥紧了拳头逼自己不能问,爱情从来不需要理由,又哪里来的对与错!可是心快炸了,我真的想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

“若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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